「你為了科學事業?」


    「我為了錢?」


    「發展事業,不就為了能賺到更多的錢麽!」


    當看到保羅菲爾—瓊斯發來的郵件,萊德利—帕森斯都感覺自己快要氣炸了。


    他很生氣!


    同時,心裏很不服氣!


    雖然確實是為了更多的經費才會去研究湮滅理論,但也絕不是純粹的「騙經費」,再怎麽說,他也是佛羅裏達州立大學的正教授。


    正教授,也就是終身教授,自然是有一定水平能力的。


    在確定了新領域方向後,他也希望能夠有成果,而不像是弦理論一樣,研究幾年時間都沒有任何成果可言。


    他隻是為了追求更多的成果,而追求研究成果,自然也是為了追求科學。


    怎麽就變成為了錢呢?


    「我也是為了事業!」


    「科學事業!」


    萊德利—帕森斯看著郵件內容,都不由得咬牙切齒著,他幹脆也不回郵件了,而是帶著氣憤繼續看起了手裏的資料。


    那是打印好的《衰變解析以及未發現的粒子》論文。


    萊德利—帕森斯一直在仔細看著上麵的數學內容。


    他確實是很有水平的。


    研究上有多少水平不好說,但基礎能力沒有任何問題。


    他仔細研究一下內容就知道,新成果的理論基礎是‘湮滅力比其他三種微觀力維度更高',同時,還由此拓展的進行了思考。


    維度高,學術理解上有兩個方向。


    一個方向就是很直接的因果關係,簡單的理解就是,因為湮滅力的存在才會激發產生其他三種微觀作用力。


    中間的代換量越多維度自然就會越高。


    比如,a導致b產生,b導致c產生,那麽a就比c高兩個維度,比b高一個維度。


    另外一種理解則是純粹的維度性質,比如三維空間和二維平麵。


    當三維的物質作用於二維空間,影響自然是非常大的,舉個很簡單的例子,一張平麵的紙被一滴水浸濕,水滴打在紙上就會擴散麵積,紙張越薄擴散的麵積越大。


    如果紙張無限的接近於二維平麵,理論上來說,整個平麵都會被水所浸濕。


    以上從三維的視角看到的情景。


    從二維紙張的角度上來看,就會像是某一個點突然爆發,影響的範圍也變得越來越大。


    這是三維對二維的影響。


    如果換做是四維對三維的影響呢?情景也可能是類似的,某一點突然間爆發,從快到慢的擴散開來,影響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從理論物理範圍內思考,很容易就能想到一個理論--


    宇宙大爆炸!


    以上兩種學術領域對‘高維'的理解,聽起來情況是完全不一樣的,但數學的表現形式卻是完全相同的。


    萊德利—帕森斯下意識判斷是後者,他長期從事弦理論的研究,下意識就用弦理論數學的角度去思考,自然就能夠聯想到大爆炸理論,因為大爆炸的數學解析,有一部份也用到弦理論的數學內容。


    湮滅力比其他三種微觀作用力維度更高,也就說明湮滅力可能是催生宇宙大爆炸的根源之一。


    從這個角度去思考,可拓展的方向就實在太多了。


    「也許可以結合湮滅力的高維性質,以弦理論的數學為基礎,重新對大爆炸進行數學解析······」


    「以此就可以以弦理論為基礎,對湮滅理論進行拓展。」


    「同時,一部分內容可以直接借鑒保羅的高維度模式塑造······


    」


    萊德利—帕森斯思考著眼睛亮的發光,狠狠的用力一拍桌子,「我——」


    「真是天才!」


    ······


    西海大學。


    王浩正坐在辦公室裏,認真看著手裏的晦澀難懂的論文資料,他準備惡補量子物理和理論物理的內容。


    在和保羅菲爾瓊斯一起進行研究的過程中,他就發現自己在理論物理和量子物理方麵,確實是有很大的缺失。


    這種缺失並不是在基礎上的,而是說他沒有從事過專業、深入的研究。


    即便是湮滅理論,有很多地方也都是「創新」,正因為如此,湮滅理論的數學基礎,很多地方都脫離體係,自成一派聽起來確實很不錯,但以往的研究不可能都是錯誤的,甚至說大部分都是正確的,理論要進行後續研究,自然會慢慢的結合起來。


    如果是其他領域內容缺失也不算什麽,畢竟人不可能精通所有知識,但不管是揚—米爾斯方程的解析,還是湮滅理論的研究,都離不開量子物理和理論物理。


    當真正投入到學習中時,他發現自己慢慢的看各種論文資料,學習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


    所以他決定開設公開課。


    這方麵,王浩還和保羅菲爾—瓊斯商量了一下,了解了一些量子物理以及理論物理的深入基礎內容。


    他說的是,「希望能給研究生們,普及理論物理相關知識。」


    「教學,也是非常重要的。」


    「我們不止要自己做研究,也要培養下一代······」


    保羅菲爾—瓊斯聽的很是不解,因為他覺得自己和王浩就是「下一代」,他們的年紀可不比研究生、博士生大多少。


    現在王浩才二十七歲,甚至還沒有一些博士生年紀大。


    他也隻有三十一歲而已。


    保羅菲爾—瓊斯也理解教學的重要性,他在加州理工大學的時候,也給本科生上過幾次課,還開設過一門研究生課程,隻不過回憶遠稱不上美好。


    那些本科生、研究生的智商太低了,根本就跟不上課程的進度,就導致好多學生幹脆放棄了。


    現在再聽到說要開課······


    「你說,公開課?會有很多人來聽課吧?」


    「而且,你是想講一些有難度的知識?」


    保羅菲爾—瓊斯確認了一下。


    「對。」


    王浩點頭。


    保羅菲爾—瓊斯忽然道,


    「我也參加吧?我們一起!」


    「為什麽?」


    王浩用力扯了扯嘴角,開設個公開課也有人搶?


    「我很喜歡講一些難度高的知識,而且我還從沒有這麽多學生。」保羅菲爾—瓊斯很誠懇的說道,「給過百的學生講課,還從來沒有。我很期待。」


    「——?」


    王浩忽然有了很不好的預感,他問道,「你不是有開課嗎?《量子混沌》?」


    保羅菲爾—瓊斯鬱悶道,「選修課,隻有幾個學生會來,而且有幾個還是你的學生。」


    王浩半張的嘴愣了一下,猶豫了好半天,還是點頭同意了。


    他和保羅菲爾—瓊斯簡單商量了一下,就決定主講理論物理後麵再添加一些量子物理的內容。


    這個課程不是單獨的一節課,而是連續的八節大課,會在星期六的上下午進行,麵對數學、物理專業的研究生、博士生。


    等和保羅菲爾—瓊斯簡單商量好以後,他回了辦公室怎麽想怎麽不對,就幹脆去學生的工作間,問了一下自己的學生。


    陳蒙檬、海倫和


    許超都在。


    「你們都有聽保羅的課,對吧?他的課怎麽樣?」


    王浩直接開口問道。


    海倫很認真的點頭,「講的很好!我覺得他很優秀。」


    陳蒙檬有些為難的點點頭。


    許超咧咧嘴。


    王浩疑惑道,「那為什麽就隻有幾個學生去聽課?」


    海倫仔細想了一下,說道,「也許是他們覺得保羅很年輕?」她說完解釋道,「其他老師的年紀都要大一些。


    這時候,陳蒙檬弱弱的補充一句,「也許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是他們跟不上進度?」她說著還瞄向許超。


    許超趕緊輕咳一聲,走過來拽著王浩到一邊小聲說道,「王老師,別千萬別聽海倫的,瓊斯老師講課·····太快了!」


    「太快?」


    「對,快到跟不上,我從頭到尾很認真的在聽,但速度實在太快了,他仿佛一節課就想講完整本書,而且,怎麽說呢······」他思考了一下才繼續道,「講的很跳,每當遇到一個很難的問題時,他直接就就寫出了答案,而且不會做講解,他甚至還會補充一句'這個就不用講了'······」


    「我從第二節課就聽不懂了!」


    「現在隻有幾個學生跟著上課,反正我上一次就沒再去了。」


    王浩這才明白過來。


    講的太快?


    怪不得!


    人和人是有差距的。


    海倫之所以覺得保羅菲爾瓊斯講的好,是因為她能聽得懂、跟得上,陳蒙檬長期和海倫一起研究量子物理,她的智商和學習能力都不差,而且平時還非常的刻苦,自然也是問題不大。


    許超······


    這家夥肯定不行!


    如果是講解速度太快,難點都是一帶而過,自然就很難有幾個學生跟得上了。


    王浩剛才就在想,為什麽保羅菲爾—瓊斯說,沒有給過百人講過課,而他可是在加州理工大學擔任正教授,聽起來就非常奇怪了。


    現在疑惑全部解除了。


    「這家夥不會是一直以他自己的思考學習能力去衡量學生吧?」


    「難點,直接就帶過?」


    「怪不得!」


    王浩有些後悔和保羅菲爾—瓊斯合作一起開設公開課了。


    另一邊,保羅菲爾—瓊斯則感覺非常的期待,他還沒有給過百的學生講過課,想想就有一種新奇的感覺。


    所以他比王浩還要積極,確定了課程以後,甚至去找了欒海平去「催課」,結果理學院馬上進行了宣傳。


    當周周六的上去,課程就正式開始了。


    理學院內部進行了宣傳,幾乎所有的研究生、博士生都知道了。


    王浩的課程自然是非常吸引人的。


    保羅菲爾—瓊斯也同樣很吸引人,他在學校裏的‘教學名氣'並不大,因為才剛從事教學工作,隻是開設了一門選修課,很少有學生認識他,但他的「科研名氣'很大,畢竟是加州理工大學的教授,大學還對他個人進行了宣傳,說他是弦理論的頂級專家。


    另外,他和王浩一起的研究,也早就被很多人知道了。


    上午的課程開始前,教室裏就已經有很多人了,不止是研究生、博士生,就連很多學校教師都來了,甚至還包括十幾個數學、物理教授。


    不管是王浩,還是保羅菲爾—瓊斯,確實都有資格給普通教授上課。


    課程開始前,大教室裏議論紛紛,「保羅菲爾—瓊斯可是弦理論領域排名前十的人物。」


    「他和王浩教授一起的研究,登上了物理類頂


    級學術期刊,還通過分析計算預測了新粒子。


    「我上次看到說,粒子對撞機那邊,已經有研究組確認了新粒子,隻不過,置信度還沒能達到五個標準差。」


    「上午是瓊斯老師講課,聽一下,他講的估計也不差。」


    「雖然他個人確實很厲害,但我怎麽聽說他的課根本聽不了啊!」


    「......」


    在眾人的議論紛紛中,保羅菲爾—瓊斯來到了教室,他直接走到了講台上,看到台下過百的麵孔,甚至感到了一絲緊張。


    當然,更多的是期待。


    他為課程準備了很多,甚至還拿出了記錄好的內容,隨後掃了一眼就說道,「我是保羅菲爾—瓊斯,你們可以叫我瓊斯老師。」


    「現在開始上課······」


    他說著忽然想到了什麽,隨後補充一句,「我聽有些學生反應,我的講課速度太快,再考慮到這個課難度比較高,我會盡量放慢速度······」


    這句話讓了解保羅菲爾—瓊斯課程的學生稍稍有些放心了。


    保羅菲爾—瓊斯正式進入了教學狀態,「基礎的內容就不說了,我們首先來講非線性力學與混沌問題······」


    「質點運動的基本規律,從牛頓力學到拉格朗日力學,再到哈密頓力學,研究自然界中最普遍的運動形式,到深入研究兩種自然界中最普遍的運動形式,包括心力場運動以及振動與波······」


    在做了一個前置的簡述後,課程就進入到正式內容,「洛倫茲設計了一個關於大氣對流的簡化模型,模型化簡後得到一組三個常微分方程,也就是洛倫茲方程······」


    保羅菲爾—瓊斯說著寫下洛倫茲方程,接近著說道,「這個方程就不用解釋了,下麵我們來說,蝴蝶效應·····」


    「從這個列式去推導,就能夠發現······」


    「很明顯,方程會轉化為一個二階非線性常微分方程······」


    「大家都知道······」


    「很顯然······」


    「這個地方可以跳過,我們就能得出結論······」


    「應該都明白了······」


    王浩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很耐心的聽著保羅菲爾—瓊斯的講解,但講解隻進行了十幾分鍾,他就感覺非常怪異了。


    他當然能聽明白。


    但他覺得隻是因為,他根本不用聽也知道內容。


    有足夠的基礎知識,或者是通過自學了解了大部分內容,要聽懂課程大概是可以的,但沒有以上的前提,感覺就很難跟上進度了。


    「這還是‘放慢'了進度?不放慢,會是什麽樣?」


    他實在有些不知怎麽評價,不由得扭過頭掃了一眼。


    教室裏的人數稀少了很多。


    好多的學生幹脆站起來,光明正大的從後門出去了,而且一直都有學生往後走,顯然是不準備繼續聽了。


    教室裏的人數越來越少。


    一個小時後,留在教室裏的就隻有不到五十人,其中還有一半是理學院的老師,有幾個學生幹脆就趴在桌上睡覺。


    王浩再掃一眼教室,突然感覺非常的欣慰,因為認真聽的學生還有十個左右。


    這已經很了不起了!


    像是這種進度的課程,能有兩、三個學生能認真聽,就已經完全可以接受了。


    顯然保羅菲爾—瓊斯也注意到了,他從最開始的期待和緊張,到現在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笑容。


    .....


    終於,課程結束了。


    王浩都不知道是怎麽熬過去的,但他覺得保羅菲爾—瓊斯的感受肯定更加痛苦。


    當最後一部分內容講完,有好幾個學生以及充麵子繼續留著的老師,都有些迫不及待的直接離開了教室。


    王浩當然不能直接離開,他走過去拍了拍保羅菲爾—瓊斯的肩膀,「不要太在意了,保羅。」


    保羅菲爾—瓊斯確實有點傷心,他想不明白為什麽學生們中途都走了,忍不住失落的問道,「是因為我講的太差勁嗎?」


    「······不是?」


    王浩猶豫著,覺得應該安慰一下,「可能是課程難度設定的太高了。你想啊,直接就是從非線性力學開始,即便是你的《量子混沌》,也沒有這麽高難度對吧?」


    保羅菲爾—瓊斯仔細想了一下,不由得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看來是我們的課程計劃沒做好,但現在也不能改了······」


    他忽然開始為王浩擔心了,「你下午的課程,是延續這一部分知識,能行嗎?要不然,我們重新研究一下課程內容?」


    「不用了。」


    王浩擺了擺手,很認真的說道,「學生,能來幾個,就來幾個吧,就算教室裏隻有一個學生,我也要按照計劃去講完。」


    保羅菲爾—瓊斯思考著台下隻有一個學生,還堅持去認真講課的場麵,忽然覺得自己相比來說要幸福太多了。


    他感歎了一句,「王浩,真是難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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