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靜室,沒有任何裝飾,隻有一個普普通通的蒲團,蒲團上,一個少年和尚盤坐,豐神俊逸,腦後一重重神環,貫穿時空,無量光,無量壽。


    在少年和尚前方,少林當今的方丈垂淚道:“當今天下禮樂崩壞,人人如魔,對神佛的信仰,亦被打落塵埃,長此以往,我佛門的傳承恐有絕滅之危,還望祖師出手!”


    “還望祖師出手!”


    少林方丈以首叩地。


    “還望祖師出手!”


    見得少年和尚沒有回應,少林方丈再次叩地。


    直到少林方丈第九次叩首,少年和尚終於睜開了眼,隨著和尚睜眼,其腦後的神環一重借著一重收回,最後消失於無形,不過縱使沒有了神環,少年和尚的氣勢,依舊出塵,好似隨時都會破虛而去。


    少年和尚眸光溫潤,眼神深邃,好似一片星空,智慧的火焰化作萬億星辰,熊熊燃燒,好似可以洞徹一切,隻是一眼,少林方丈便覺自己再無半點秘密,他知曉,自己這位祖師修煉的是宿命通,若是大成,能知自身及六道眾生之百千萬世宿命及所作之事。


    不過,若真是到了這一步,那已經是佛陀的神通,非是凡人可以觸及,西藏密宗的變天擊地大法,便是一門修煉宿命通的武功。


    隻不過,自己這位祖師的宿命通,不是因武功而成,而是自佛經中領悟佛理之後,自然生出的神通,所謂境界一到,神通自生,便是如此。


    這比憑武功修煉要艱難十百倍,但所得的神通也更加廣大。


    “圓覺,禮樂崩壞,是毀滅也是新生,人人如魔,是神是魔,也不過一念之間,天下眾生皆開悟,你覺是福還是禍?!”少年和尚淡淡道,好似看到了遙遠的未來。


    “天下皆在變,成敗難知,佛法東傳千年,亦在變,是福是禍?!”


    “此次逢前所未有之大變,我佛門也當變了!”


    說到這裏,少年和尚的眼角,亦是滴落一滴佛淚。


    變,並非是說變就變,縱使他身為大宗師,也不可能強迫所有僧人舍棄優越的生活,做那苦行僧。


    今日圓覺來此,他便知道了那些佛子佛孫的想法。


    “你可願歸去?!”少年和尚輕輕的問。


    “還請祖師出手!”


    圓覺重重的叩首,不再起來。


    少年和尚歎息:“罷了!罷了!”


    “此次我便東去降魔,一去四大皆空,爾等保重!”


    話音落下,少年和尚的氣息越發空蕩虛無,好似隨時都會消失在世間。


    待到圓覺起身,麵前早已沒了少年和尚的蹤影。


    “祖師,弟子有愧,願為祖師守陵五十年,再不問世事!”


    看到少年和尚離去,圓覺和尚不禁嚎啕大哭起來。


    他知道自己是在逼少年和尚去死,雖然這不是他的意願,但卻是整個佛門的意願。


    許多人都知道,少年和尚的壽元不多了,所以這一次,佛門裏的高手聯係了金人,金人開出條件,可保佛門傳承不滅,但要佛門大宗師以性命,重創王道明!


    圓覺和尚知道,自己祖師早就洞徹了事情的前後因果,隻不過沒有明說罷了。


    一去四大皆空,便是赴死的意思!


    ……


    “國師,按照你的計劃,中土佛門的大宗師已經前去送死了!”草原的小丘上,思漢飛仰望清空,言語淡淡。


    在思漢飛的旁邊,還站著一個穿著大紅僧袍,肉軀幹瘦,滿是皺紋,但眸光卻明亮到極點,好似可以將虛空點燃的僧人。


    此人便是草原的國師,修煉了變天擊地大法這門奇功的無敵高手巴思八!


    巴思八與金輪法王、忽必烈,並列草原三大高手,都是大宗師級數。


    “我並非是讓覺遠和尚去死,而是送他破碎,四大皆空,他若真能四大皆空,便是破碎虛空!”巴思八目光炯炯,精神意念與天公相合,好似洞徹了難以揣測的未來。


    “不過他若堪不透這一點,便是真死了!”


    巴思達道:“若不然,你真以為一個大宗師,會被人強迫做自己不願做的事?!”


    “若是不願,佛門的意願,也不可能撼動大宗師級數的佛心!”


    “意念純陽,純陽這個詞,在你的感覺裏是一種什麽樣的顏色?!”巴思八笑問。


    “金色!”


    思漢飛回應。


    巴思八道:“金者不朽也,水火不移,萬世不變,這般念頭,豈是外力可以撼動?!”


    “我所做,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天時地利人和之下,覺遠見到了破碎的機緣,所以他去了,他心中雖還是有幾分不願,但在破碎虛空之下,這幾分不願也自發消弭!”


    巴思八麵容不變,繼續道:“覺遠入滅之日,便是我們起兵之時,大宋之變,實乃開天辟地以來前所未有的變化,若是繼續下去,我金國的千秋功業,怕是都會毀於一旦,不能任由此時繼續下去!”


    “其實此刻舉兵,唯一的變數就在明皇,可惜可汗還在坐關,試圖窺得破碎,要不然,憑借可汗長生天大成的功力,輕易便可將明皇鎮壓!”


    ……


    秋風卷落葉,幾分蕭索,幾分澀然。


    一個少年僧人,施施然的進了皇城,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亦沒有激起半點波瀾。


    皇城之中,王道明突然心有所感,放下了手中的冊子,一步步走出來皇宮。


    天色漸暗,一輪明月高懸,灑下清冷的月光,遠遠的,王道明便看到古老的街道上,一個豐神俊逸的和尚,踏著月色而來,恍若是仙佛臨塵,不屬於人間。


    街道上沒有行人,街道兩邊的房屋,也隻有零星的燈火,黑暗之中,王道明道:“何去何從?!”


    少年僧人笑道:“證一念道,種一分緣!”


    王道明笑道:“你欲降魔?!”


    少年僧人道:“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無極之中,你非魔,我非佛,眾生平等,談何降魔?!”


    少年僧人問:“可曾見眾生?!”


    隨即,少年僧人拈花一笑,紅塵幻夢,刹那之間,便是換了人間,所有的一切,都回歸無極之中,重新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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