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血崖下,孫含香立於遠方。


    風撩起她的長發,拂動她的怒意。


    人這一生,有時要麵對很多際遇。


    那比你強的,比你弱的,對你好的,對你壞的,都是際遇。


    你需要仔細斟酌,小心應對。


    所以孫含香化身花非花,從不同的視角,去看待那些人。


    可就算攝魂宗最擅洞悉謊言,依然有些事看不清,有些人看不透。


    終是要事來了,才能看清一切,卻已嫌太晚。


    如今,孫含香隻想殺!


    放棄那一切算計,殺一個痛快淋漓!


    赤血崖瘋狂搖顫,在息壤之玉的偉力下,若天柱傾塌。


    那一柱山峰,便這般崩潰,碎裂,無數人從上方落下,有輕功不好,反應不及者,甚至直接被掩於山峰,活埋地底,也有反應快速者,跳崖而墜。實力夠強的話,縱墜崖也多傷而不死。


    但下一刻,他們就發現錯了。


    大錯特錯!


    山峰所有的樹木都開始瘋長,在刹那間化作漫天的枝椏,若手臂席卷,不使一人逃逸。


    降龍古木!


    可控植物擒敵!


    息壤玉也好,降龍木也罷,都不是什麽無敵神物,有太多方法可以克製,但是當它們結合起來時,卻產生無邊效用。


    樹枝盤卷,山峰傾塌,兩者結合,迎來的便是埋身山底的命運!


    漫天的慘嚎聲,呼喊聲,瘋狂響起。


    天空中十數道身影狂掠而出,依仗強橫內力衝破虯籠。


    孫含香卻隻是同情的看著他們,道:「褚正天,秦死槐……你們知道你們為什麽能騙過我嗎?那是因為……我一直都將你們拿捏的死死的!你們竟然會以為,我一點後手都沒有?」


    她眼神輕蔑,嘴角帶起笑意。


    手中攝魂古鏡轉動,眼神中放出邪異的光輝。


    此時褚正天已從空中落下。


    以他的實力,便是高空墜落,充其量也便是受些傷。


    可便在這時,心神忽然一凜,感覺頭腦裏好像有什麽東西鑽進去,正在侵蝕他的心神。


    不好!


    褚正天知道要糟。


    攝魂宗最擅控魂秘術,而孫含香有攝魂古鏡,可以加倍放大這手段。


    可自己本就事血煉堂宗主,對攝魂宗有足夠的抵抗手段,他想不明白,孫含香能對自己做什麽?


    人如隕石落,全力守心神,褚正天堪堪將這股發自心底的邪意壓下。


    好險!


    總算抗住了。


    不對,還有其他人?


    他們未必能抗住?


    就在他產生這念頭的同時,一隻手掌已按在他背後。


    奪魂手!


    褚正天狂嚎一聲,回頭望去,就見秦死槐惡狠狠的盯著他,雙目血紅,已失理智。


    「你……」褚正天駭然。


    秦死槐也是大長老,怎麽會這麽容易受控?


    不好!


    就見秦死槐已抱住褚正天,兩人同時從天空墜落,褚正天完全無法閃避。….


    他隻能抗。


    「死!」褚正天狂吼,並指如劍,刺入秦死槐咽喉。


    血指刃!


    兩根手指插入秦死槐咽喉,血泉飆射。


    秦死槐狂吼,大喊:「為什麽?」


    什麽?


    什麽為什麽?


    褚正天愕然。


    眼前忽然一陣清明,他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遭遇奪魂手的攻擊。


    剛才是……


    幻覺?


    褚正天終於醒悟,還是著了孫含香的道兒。


    他大喊:「誤會!」


    秦死槐雙手已瘋狂的打在褚正天身上:「你竟然殺我!你要我死,我也要你死!」


    這一次不再是幻覺,秦死槐盛怒已極。


    攝魂之法,操弄人心,若要成功,一看對方的心智抵抗,二便是適應對方心裏需求。


    這需要對人心的精準算計。


    孫含香故意引動褚正天的防備心,讓他意識到其他人可能中招,猜忌之心既起,便著了道兒,接著再引動秦死槐的憤怒,兩人便在這一路下墜中瘋狂殺戮。


    此時已沒有道理可講,短短的下落瞬間,兩人同時將功力發揮到極致。


    不僅是他們,還有這血煉堂所有的強人,高手,全部中招,互下殺手。


    他們本就是叛徒,懷疑別人,也不相信自己。


    天地皆可叛,先下手為強!


    他們實力強悍,衝出了天崩,逃離了地陷,躲過了虯籠,卻終究逃不過自己內心的陰暗。


    如隕石天降,如流星墜落,空中搏殺,鮮血灑空。


    所有的力量都集於對方,不見這天,不見這地。


    當褚正天的手指第三次插入秦死槐的胸膛時,他也重重衰落於地麵。


    如打挺的鯉魚彈跳而起,在空中猶自交纏,互換攻擊。


    褚正天終究是血煉堂的堂主,百煉精鋼骨,銅皮鐵鑄身。


    近戰對拚,秦死槐不如他。


    再一次彈落地麵,褚正天已掰住秦死槐的頭顱。


    那一刻,秦死槐的眼神驟然現出一絲清明。


    他醒過來了。


    不是靠他自己,是孫含香放了手。


    他驚恐的看著褚正天:「不……不要……」


    褚正天滿臉殺氣:「死吧!」


    哢嚓!


    生生將秦死槐的腦袋掰了下來。


    他知道秦死槐清醒了。


    可那又如何?


    你醒,或者不醒,不重要了!


    現在是老子恨你!


    現在是老子想殺!


    不是來自孫含香的操控,而是內心的暴虐在這刻徹底點燃。


    一腳踢開秦死槐的屍體,他狂暴起身:「孫含香!你這個***,給老子出來!你真以為你贏了嗎?」


    孫含香的聲音悠悠傳來:「我或許贏不下這場戰爭,但我至少能贏你。」


    褚正天回望孫含香。


    她便立於那裏,目光冰冷的看著褚正天。


    麵色悠然:「戰爭,是卓君彥的,而你,是我的!我開始理解他了,報仇這種事,越早越好!」….


    屈指輕彈。


    撲!


    褚正天額頭已多出一個血洞。


    他無力跪倒在地,怔怔看著孫含香。


    他喃喃著:「我……後悔了……宗主……」


    孫含香便笑:「這種死前的悔恨,毫無意義。」


    褚正天便撲通一下,倒於地麵。


    孫含香仰首蒼穹。


    不遠處山頭上,李承前負手而立。


    他微笑道:「你先後使用四件宗門重寶,自身消耗也不小。我現在殺你,你躲不過。」


    看似輕描淡寫的說話,卻清晰的傳到她耳中。


    孫含香麵色氤氳著。


    李承前說的沒錯。


    她看似無事,卻消耗極大。


    而她的人,有的人死了,逃離出來的


    部分,軟骨散也已發作,已無再戰之力。


    所以,如今隻是一個李承前,便可以全滅他們。


    李承前便歎息:「但我真的不想這麽做,你們可以死,但不可以由我來殺。而我的人,還沒到。這很難辦。」


    便這時,一人道:「逍遙王不忍下手,不如就由我們來了。」


    李承前,孫含香,同時色變。


    崩塌的山峰,席卷的雲煙,在這刻似是凝固住了一般。


    那片廢墟上,已多出四人。


    烈炎聖子羅智勇,息壤聖子睿大鋼,神木聖子唐十二,不滅聖子金不悔。


    他們同時看著孫含香,微笑。


    一身火紅,烈炎聖子羅智勇道:「攝魂宗內亂,省事了。」


    一襲黑袍,息壤聖子睿大鋼道:「孫含香力竭,省力了。」


    一身蔥綠,神木聖子唐十二道:「一死即百了,省心了。」


    一襲金袍,不滅聖子金不悔道:「還不用分贓,省錢了。」


    四人同時笑,冷看李承前。


    李承前便歎息:「你們來的比我以為的快。」


    四人便道:


    「因為不放心你!」


    「和卓君彥有過接觸的,都不能放心。」


    「你也沒辜負我們的期待。」


    「確實不可放心!」


    「但也辜負了。」


    「終究沒背叛,可惜!」


    「怠忽職守,依然要罰!」


    李承前便點頭:「確實如此,承前認罰。」


    說著,他同情的看孫含香。


    這般情況,他也沒辦法了。


    孫含香便苦笑。


    果然,銳意複仇的後果,便是力竭難逃一死啊。


    便這時,又有人聲傳:「孫宗主,再做筆交易如何?」


    。.


    緣分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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