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騰的黑暗中,酒紅色短發的女人從中走出,單膝跪在地上,呈上了之前在地獄碎片中拾回來的黑色布條:“酒吞大人,在下將霍德爾的遮眼布取回來了。”


    “啊啦啦,辛苦你了,茨木。”隨手拿起茨木手中的神代遺物,酒吞童子將其隨隨便便地扔到了變回去的麻將桌上,態度之無所謂,仿佛扔出去的隻是一根破布條。


    “你這家夥!”瑪門心疼地撿起遮眼布,一邊將其放入身後的黑暗,一邊不滿地瞪了一眼媚笑不已的酒吞童子,“再怎麽說也是沾滿霍德爾之血的遺物,輕拿輕放懂不懂?”


    “呼呼,別生氣嘛,瑪門大人,”用寬大的袖袍遮住下半張臉,酒吞童子嗔怪地撇過臉去,“雖然是北歐神國中的盲目之神,還和著名的巴德爾是孿生兄弟,通常被認為是光明與黑暗的象征擬人化。但仍舊隻是一個可憐孩子不是嗎?”


    瑪門倒也不是真生氣,聽見酒吞童子提及霍德爾的身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雖說自己他父親是阿薩神族的神王奧丁,親生母親是神後弗麗嘉,霍德爾的性格卻與他的兄弟完全相反,陰沉、憂鬱、寡言少語,總是獨自一個人呆在旁邊。就連的名字也非常接近於神代北歐語的h?e(戰鬥或殺戮),因此經常被認作是為“戰士”和“凶手”。


    可笑的是,雖然自己的名字就意味著不詳,並且巴德爾太過矚目,而自己不受關注,但是他們從來不曾有過一次矛盾。即便如此,霍德爾還是因惡作劇之神洛基對巴德爾不滿,將能殺害巴德爾的槲寄生交給雙眼失明的他並誘使霍德爾投擊巴德爾,無意中導致了巴德爾的死亡,自己後來也被殺死,直到諸神黃昏之後,才和巴德爾一起從冥界歸來。”


    掩麵而笑的同時,酒吞童子將手放在依舊半跪在地上的茨木頭頂,溫柔地輕撫著問道:“呼呼,茨木,你是不是很好奇,這塊兒遮眼布的來曆啊?”


    雖然茨木並未表現出相應的興趣,但還是沉穩地低頭回複道:“在下願聞其詳。”


    笑著拍了拍茨木的腦袋,酒吞童子不禁感慨道:“啊啦啦,雖然霍德爾是無辜的,即使有一些神明認為是霍德爾故意這樣做的,都想要他死掉,但無人願意站出來,因為家族之間的複仇是不被允許的,隻能由外人來完成,否則會產生相同的悲慘。


    可是很早之前,奧丁就由預言中得知,巴德爾難逃被孿生兄弟霍德爾誤殺的命運。於是奧丁又繼續追查其它預言,得知如果和女巨人琳達生下的孩子,將可報巴德爾被殺之仇。因此,奧丁用計強迫了琳達,與她發生關係後,琳達懷孕生下了瓦利。他出生第一天就長大成人,尚未清洗也沒梳頭,就拿了弓箭殺死了霍德爾。北歐的神族忌諱同族相殘,才出生一天的瓦利,尚未梳洗,此時的瓦利可以算是奧丁的家人也可不算,所以可以殺死同樣是奧丁之子的霍德爾。


    你看看,這是多麽無聊而又小氣的一群神靈啊。”


    “就是就是,”瑪門也樂嗬嗬地順嘴說道,“酒吞你是誕生的比較晚,當初我也在場,那幫眾神都以投擊巴德爾來做遊戲的時候,我也順便拿出來當時屬於自己的朗基努斯之槍想要參與進去,結果被北歐的大胡子們拚命搶奪了下來。


    也就在這時候,霍德爾那個傻小子被洛基遞上一根槲寄生,為了不孤立出去也象征性在洛基的指引下將手裏的箭矢擲出,結果寄生的尖枝便像長槍一樣貫穿了巴德爾的胸口,巴德爾的雪白長袍立刻被鮮血染紅了,而巴德爾也在哀嚎一聲後氣絕而死。


    更好玩的是,因為巴德爾不是出於戰鬥的方式而死,因此靈魂沒有去奧丁創立的英靈殿,而是去了海拉的冥界。


    當時在場的所有神明都驚呆了,也顧不上搶奪我的朗基努斯之槍,他們所有人都對巴德爾之死感到震驚、恐慌和悲傷,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即使伸出手去,也同樣抓不住倒地的巴德爾。


    而霍德爾因為看不見東西,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站在原地並仔細聆聽,迷惑地向大家求問情況,嘖嘖嘖,你是沒看到當時那幫大胡子對這個可憐的孩子投去的眼神有多麽憎恨。”


    僅僅是聽著瑪門的複述,酒吞童子的臉上就不禁浮現出一抹暈紅:“啊啊啊,是呢,如果妾身當時在場的話,哪怕是千百年後的今日,隻用想起來也會是絕好的下酒菜呢。”


    說罷,酒吞童子和瑪門對視一眼,紛紛歡笑了起來。


    隻有茨木依舊無言地半跪在地上,等候酒吞童子新的吩咐。


    幸好別西卜對於沉浸在他人的痛苦一事中沒有興趣,不耐煩地拍拍手掌,示意瑪門和酒吞童子先別笑了:“夠了,我又開始餓起來了,先把從那頭蠢熊身上收割來的戰利品分配一下吧。”


    有些掃興地瞪了一眼別西卜,沒了興致的瑪門也隻好聳聳肩:“行吧,正好那個白癡還以為約定好的事情能夠隨便不認賬,結果被路茜法順著契約找過來多切割出來一份戰利品,總計三份的話,我建議讓酒吞這個大功臣先挑選。”


    有氣無力地靠在椅背上,別西卜無所謂地點點頭,隻希望分配的速度能快一點。


    酒吞童子聞言也不推脫,笑眯眯地看著氣泡中的三份戰利品,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指向了其中一份懸浮於氣泡裏,看上去死去已久的幹癟心髒:“那妾身就不客氣了,請把東正教當初掠奪走,由彼得大帝滋養,流傳至今的聖心交給妾身吧,呼呼。”


    頗有深意地看了眼酒吞童子,瑪門直接揮動手掌,將聖心傳到了她的麵前,隨後對別西卜指了指剩下的臂骨和長劍:“咱倆誰先?”


    虛弱地咳嗽了一聲,別西卜擺擺手表示自己不想在這上麵浪費時間,於是讓都準備好爭辯的瑪門索然無味地聳聳肩,取走了其中的長劍。


    拿著屬於自己的臂骨,別西卜幾乎在它到手的同時就流下口水,隨後不大的嘴巴從嘴角開裂,呈現出六芒星的形狀將臂骨一口吞下。


    其後,毛骨悚然的骨頭被咬斷粉碎的聲音從別西卜口中不斷傳來,也讓瑪門嫌棄地挑起眉毛:“真是個不懂的欣賞的野蠻人,還好我大發善心留給你的是骨頭,不然這把劍你要怎麽啃?”


    並未理會瑪門的打趣,幾口吃幹抹淨臂骨後,別西卜的身影頓時潰散開來,化作無數飛舞起來,大小不一的蒼蠅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隻剩下衝別西卜消失地方吐舌頭的瑪門,以及望著手中幹癟心髒出神的酒吞童子。


    耶穌聖心——曾向聖女瑪加利大(就是徒手打服龍種的聖女)顯現的神物,表達他對人類的愛。


    聖心上的火焰,表示耶穌聖心愛火炎炎,如同烈窯;聖心上的十字架,是耶穌愛世人的大憑據,他為愛人而受苦受難死於十字架上,舍了性命;茨冠圍繞聖心,表示耶穌聖心為人類所受的苦辱與傷痛;聖心上的傷痕,即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時一個兵士用長槍所刺,他為救贖人類而流盡了最後一滴寶血。


    耶穌聖心流露著對人類無限的恩愛,是人類救恩的泉源。


    然而,卻因為人類自身行為的爭奪逐漸幹癟,不複最初的活躍。


    其自身最大的價值,卻不在於流傳至今的故事啊……


    眯了眯眼睛,瑪門笑嘻嘻湊近了一些:“我說酒吞啊,你之後還有什麽新的打算吧?正好我一天天日子過的相當無聊,既不能隨便對雲裳出手,也逐漸失去了對手底下那幫小醜的喜愛,不如你這個新歡給我帶來更多的樂趣?”


    回過神來,酒吞童子再度露出嫵媚的笑容:“啊啦啦,瑪門大人,您的喜愛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妾身可是聽說過,您和那位國王的故事。”


    “哦?”瑪門皮笑肉不笑,“哪位國王大人啊?”


    “那位被您賜予了點物成金雙手的國王啊。”眼中閃過一道促狹之意,酒吞童子媚笑著繼續說道,“您不是給了他魔法,讓他能夠將自己觸碰到的一切都變成金子嗎?一開始這位國王欣喜若狂,在房間裏跑來跑去,觸摸了他能看見的每一件東西,讓一切都變成了閃閃發光的黃金。


    可是後來,當他舉起一杯清澈的涼水,準備喝下時,水變成了純金,一滴水也沒法從他的唇間流過。麵包在他的手指下也變成了金子,肉也變成了硬邦邦、金晃晃的樣子。他要吃的所有東西,都變得無法下咽,全都變成了金子、金子、金子。


    就連最愛的女兒被他不小心碰到後,也立刻變成了一尊黃金雕像。強烈的恐懼感在國王的內心開始蔓延,將他生活中的全部歡樂一掃而淨。


    然而,哪怕最後跪下來向您祈禱,希望用一切換回正常,卻被您無情的拒絕,最後在絕望中觸碰了自身,成為一座金雕,永遠地在瑪門大人您的寶庫中有著一席之地。”


    “哦~”聽完酒吞童子的講述,瑪門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你是說那個國王啊,沒辦法,誰讓他當初認為金子才是最重要的東西,就連老頭子都無所謂,結果被生氣的老頭子指派我前去懲戒他,所以我就給了他一雙點物成金的手,後麵的悲劇也不能怪我哦?要怪,就怪他自己過於貪婪吧。”


    酒吞童子對於瑪門的說法莞爾一笑,隨後翻轉手腕,原本在手心的耶穌聖心頓時變為一張通體漆黑的黯淡卡片。


    一片虛無的卡片上,僅僅有著銀色的徽章,活靈活現刻畫出一隻纏繞著半邊腐朽蘋果的巨蛇。


    看到這個標記的瞬間,瑪門原本上揚的嘴角頓時耷拉了下來。


    隨後,他完美的臉上浮現出罕見的不悅:“嘖,不過是一群獨立出來家夥,真是到處都能看到他們,要不是不想自己的過往被人窺視,我早就向通天塔舉報大圖書館這幫貨的藏身地了。”


    微笑著收起卡片,酒吞童子目送瑪門罵罵咧咧站起身來,留下了一個瀟灑的背影後走入黑暗之中。


    隻是在他進去之後,對麵隱約傳來了女子的嗔怒。


    似乎是在怪罪瑪門為什麽單獨和酒吞童子待了那麽長時間。


    無奈地搖了搖頭,酒吞童子隨即屈起白皙的蔥指,將手心裏的卡片彈給了身旁的茨木。


    精準接下酒吞童子彈給自己的大圖書館名片,茨木依舊低垂著頭:“請問酒吞大人,需要在下做什麽事情?”


    看到茨木死板的模樣,酒吞童子忍不住歎息一聲,站起身來戳了戳她的頭頂:“你啊,就是太過正經,平時要是多笑一笑,能夠想開一點的話,也不至於委身於妾身麾下,成為一名授血的鬼族了。”


    麵對酒吞童子的調戲,茨木隻是抬起臉來,麵色依舊平靜。


    拍拍自己的額頭,酒吞童子隻好有話說話:“啊呀呀,真是老實的孩子啊,既然這樣,妾身就告訴你這次任務的要求和實情吧。大圖書館和雲裳的一位官員達成了協議,為了更強的力量,那位官員願意協助大圖書館的實驗,隻不過你的力量對於標準來說過高了,一會兒妾身把你限製在三級左右,想要解開的話隨時回來找妾身即可。”


    說到這裏,見茨木已經麵無表情,酒吞童子忽然豎起纖纖玉指,可愛地點在自己的下巴上:“啊,妾身忘了告訴你,這次的協力者,是有名的‘收藏家’,你師妹的千機眼,估計也在他的藏品中。”


    直到此時,茨木的神色終於出現了變化。


    她低下頭去,誠懇而飽含殺意地向酒吞童子道謝:“多謝,酒吞大人。”


    微笑著向茨木伸出手來,酒吞童子呼出一口魅惑的氣息:“不用謝,親愛的小茨木。”


    …


    …


    陳凡回歸雲裳的當晚,中原連接深淵五層的通道內,一名鬼族在偷渡時被發現,當場束手就擒。


    在核實身份時,審查官記錄的手忽然顫抖了起來。


    平板上顯示出來的身份對比分析中,赫然顯現出如下字樣:


    前扶桑劍聖宮本武藏大弟子,北鬥七座之首,貪狼。


    後因師妹被害,師傅無動於衷而自甘墮落,投身惡鬼之首,酒吞童子門下。


    現用名:茨木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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