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半，飯店打洋。</p>
兩個孩子一位家長坐在靠近櫃台的一張桌子上共進晚餐。</p>
“小江，阿姨做的還好吃嗎？”</p>
“嗯嗯，比我媽做的好吃。”</p>
“哈哈~好吃就好~”</p>
江沚說完又往嘴裏炫了一大口麵。</p>
餘芳做的晚飯是涼麵。</p>
麵條是那種玉米麵軋的麵條，口感勁道爽滑，有意麵的感覺；煮熟以後過水變涼，再拌上黃豆醬、黃瓜絲、火腿絲，撒點花生碎上去，就是絕好的一餐。</p>
雖然江沚自認為是個比較害羞的人，但幹飯這種事情他還是不會見外的。</p>
來都來了，都不容易，孩子還小。</p>
餘芳阿姨又不是外人，沒必要太見外是不是？</p>
而且，如果現在表現得拘束，那豈不是坐實了剛才在臥室裏他不對勁……</p>
感覺到身上有螞蟻在爬，江沚停住了嘴，怯怯地抬起頭，嘴邊還掛著半根麵條。</p>
坐在對麵的餘芳雙手托腮，正歪頭打量著兩個孩子，眉眼中帶著笑意。</p>
江沚有點頭皮發麻，甚至連嘴邊掛著半根麵條都忘了。</p>
“那個，阿姨，您……有事嗎？”</p>
“啊，沒事沒事~你們吃~”</p>
“那個，阿姨，還有就是，我們剛才真的隻是……”</p>
“嗯嗯嗯，阿姨懂的，阿姨是過來人啦。”</p>
餘芳笑著擺擺手，提前打斷了江沚的施法。</p>
江沚滿頭黑線。</p>
怎麽感覺您懂的和我想的不是同一碼事……</p>
不過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他也不好吭聲。再說人家還請他吃晚飯呢。</p>
隻是……嗯……</p>
江沚試探一般扭頭瞟了一眼身邊的少女。</p>
徐菁也正在偷看他呢，沒想到他也看過來了。</p>
兩人都有點措手不及地愣了一下，趕緊各自扭回頭去假裝專心吃飯。</p>
江沚原以為是餘芳和徐菁坐在同一邊才對，結果他們出來時餘芳已經坐下了，另一個座位也很碰巧地放了東西。</p>
於是他和徐菁隻好在飯桌上也繼續當同桌……</p>
江沚心不在焉地伸出快子夾豆腐幹吃，腦袋還在回放臥室裏的那一幕。</p>
徐菁也想夾，見他要夾又趕緊縮回來了。江沚想起這是人家家裏，也幾乎同步一般停下快子打算讓徐菁夾……</p>
結果兩個人都沒有夾到豆腐幹，互相看著對方眨眨眼，然後又一齊看向坐在對麵的餘芳。</p>
</p>
餘芳隨和地笑了笑，兩人所有的小動作都一覽無遺。</p>
看到自家閨女的臉蛋變得和小番茄一樣，老母親的笑容更是變得欣慰了。</p>
“慢點吃，不夠還有呢。”</p>
“嗯……”</p>
看他們吃得還算高興，餘芳心裏暗暗鬆了口氣。其實她也很緊張，第一次有這麽優秀的孩子來家裏做客，一時讓她有些手足無措了。</p>
她能給他的，除了自己的女兒，也就隻有這些涼麵了。</p>
呃不是，她的意思是讓女兒和他交朋友，不是說真的把女兒給他……現在或許有點早了……</p>
“小江啊，你成績這麽好，平時一定會用很多時間學習吧？”餘芳沒話找話地問道。</p>
江沚則是笑著搖搖頭：“也沒有吧，其實我的學習時間算不上很多，我也有自己的娛樂時間的。”</p>
“但我在學習的時候，一定會投入全部精力，以最大的效率專注地完成任務。”</p>
“平時也沒有補課嗎？”</p>
“沒有，小學補過英語，後來就再也沒補課了。”</p>
用補課來提高成績其實是高中階段最大的一個誤區。少數同學在學校課堂摸魚，卻試圖寄希望於補課的“小灶”，無異於本末倒置，是不可能有效果的。</p>
而大部分補課的學生並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麽，也沒有在課外的課堂上有所提高，最多獲得心理安慰而已。</p>
“那你好厲害呢，不用補課就能考這麽好……徐菁補過好多次數學和英語，可是成績還是起不來。”</p>
餘芳歎了口氣，“看來人和人果然是有差距的呀。”</p>
徐菁沉默著低頭扒飯，努力把自己的表情和眼睛藏起來。</p>
其實她也讚成媽媽的話。</p>
她天生就是平凡的家夥，即使努力掙紮，也很可能無法觸及那些遙遠的願望吧？</p>
“阿姨，也不必這麽說。”</p>
江沚看著低頭扒飯的徐菁低聲說道，甚至沒察覺到自己勾起了嘴角。</p>
“徐菁一直都很努力，她這段時間的付出我都看在眼裏。我相信她可以進步，功夫不負有心人。”</p>
徐菁就像被電擊般使勁顫了一下。</p>
拳頭攥得緊緊的。</p>
少女極力控製有些脹痛的眼睛，不讓眼淚冒出來。</p>
她忽然想，如果她有一種把時間暫停的異能就好了。</p>
這樣她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抱住他，紮進他懷裏哭泣，像小貓一樣用腦袋在他身上蹭來蹭去。</p>
江沚凶她，彈她腦瓜崩，甚至搶她的鞋，她也並不在意的，最多隻會鼓鼓嘴。</p>
唯有他的溫柔，每一次都暴擊她最脆弱的地方。</p>
“謝謝你呀小江，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相信徐菁呢。”</p>
餘芳眼睛周圍也紅紅的。年紀大啦，眼睛更容易進沙子啦。</p>
“您放心，我們會給您滿意的答卷！”</p>
江沚原意圖隻是簡單升華一下，結果話都說出口了才反應過來好像不對，什麽叫“我們”會給您滿意的答卷……</p>
徐菁有點懵懵地看著他眨眼睛。</p>
江沚有點懵懵地看著餘芳。</p>
老阿姨的眼淚早收回去了，正笑嘻嘻地看著坐在對麵的兩個小憨包。</p>
“嗯嗯，媽媽相信你們！”</p>
“媽媽……”</p>
徐菁鼓鼓嘴，臉蛋一下子又變成了紅紅的小番茄。江沚雖然沒那麽紅，但也變成小蘋果了。</p>
小番茄和小蘋果這下都低頭扒飯……</p>
.</p>
“那阿姨，時間不早了，我就回去了。”</p>
“好嘞好嘞！有空常來阿姨這裏玩！”</p>
餘芳滿臉笑容地揮揮手，又把徐菁推出了飯店，“你也出去送送小江！”</p>
徐菁懵乎乎地被自己的媽媽端到了門外。</p>
餘芳回裏麵洗碗收拾去了。</p>
徐菁微低著頭看著江沚，雙手都交叉在身前。</p>
“謝謝你相信我。”</p>
少女羞答答地小聲道。</p>
“不用謝，我隻是實話實說，可沒有鼓勵你。”</p>
江沚把視線從她身上挪開，漫無目的地掃了掃漫天星宿，以表示自己真的沒有在意她。</p>
徐菁又問：“你要回家嗎？”</p>
“笨，我回家你咋辦。”</p>
“那你去哪呀……”</p>
“在街上呆一晚嘍。”</p>
“啊？”</p>
徐菁有點驚訝地捂住嘴，“你要睡在街上嗎？”</p>
“也不是睡，就在你家附近溜達到天亮。”</p>
“那，那你不睡覺了嘛？”</p>
“那沒辦法啊，隻能等天亮了回去再補覺唄。”</p>
“唔，對不起……”</p>
“行了，不用說什麽對不起，我還沒試過半夜逛街呢，正好試一試。”</p>
江沚衝徐菁擺擺手，“你回吧。記得跟你媽媽說明早咱們要去圖書館。”</p>
“你要在圖書館睡覺？”</p>
“這是借口，難道你還能真告訴你媽要去我家不成……”</p>
江沚彈了憨憨一個腦瓜崩。</p>
徐菁像是被彈得通了一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p>
“唔，我明白了。那……再見！”</p>
“嗯，再見。”</p>
江沚站在人影寥寥的街道，看著少女的身影愈遠，愈小，愈和黑夜相近。</p>
忽然，徐菁在半路停了下來，背手看著他。</p>
“那個，晚安！”</p>
她又想大聲又不敢大聲地喊道。</p>
江沚感覺這麽遠的話她應該看不見自己的表情，於是也放鬆地露出笑容：“晚安！”</p>
少女點點頭，噠噠噠跑回了飯店裏。</p>
江沚也忽然心血來潮，悄悄蹲在了飯店門口。</p>
“江沚回去啦？”</p>
“嗯嗯。對了媽媽，明早我們要去江沚家的圖書館可不可以？”</p>
“哈？”</p>
“不，不是！是和江沚一起去圖書館……”</p>
“哈哈哈~去吧去吧~”</p>
“……”江沚在門外聽得滿頭黑線。</p>
果然是個憨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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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孩子一位家長坐在靠近櫃台的一張桌子上共進晚餐。</p>
“小江，阿姨做的還好吃嗎？”</p>
“嗯嗯，比我媽做的好吃。”</p>
“哈哈~好吃就好~”</p>
江沚說完又往嘴裏炫了一大口麵。</p>
餘芳做的晚飯是涼麵。</p>
麵條是那種玉米麵軋的麵條，口感勁道爽滑，有意麵的感覺；煮熟以後過水變涼，再拌上黃豆醬、黃瓜絲、火腿絲，撒點花生碎上去，就是絕好的一餐。</p>
雖然江沚自認為是個比較害羞的人，但幹飯這種事情他還是不會見外的。</p>
來都來了，都不容易，孩子還小。</p>
餘芳阿姨又不是外人，沒必要太見外是不是？</p>
而且，如果現在表現得拘束，那豈不是坐實了剛才在臥室裏他不對勁……</p>
感覺到身上有螞蟻在爬，江沚停住了嘴，怯怯地抬起頭，嘴邊還掛著半根麵條。</p>
坐在對麵的餘芳雙手托腮，正歪頭打量著兩個孩子，眉眼中帶著笑意。</p>
江沚有點頭皮發麻，甚至連嘴邊掛著半根麵條都忘了。</p>
“那個，阿姨，您……有事嗎？”</p>
“啊，沒事沒事~你們吃~”</p>
“那個，阿姨，還有就是，我們剛才真的隻是……”</p>
“嗯嗯嗯，阿姨懂的，阿姨是過來人啦。”</p>
餘芳笑著擺擺手，提前打斷了江沚的施法。</p>
江沚滿頭黑線。</p>
怎麽感覺您懂的和我想的不是同一碼事……</p>
不過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他也不好吭聲。再說人家還請他吃晚飯呢。</p>
隻是……嗯……</p>
江沚試探一般扭頭瞟了一眼身邊的少女。</p>
徐菁也正在偷看他呢，沒想到他也看過來了。</p>
兩人都有點措手不及地愣了一下，趕緊各自扭回頭去假裝專心吃飯。</p>
江沚原以為是餘芳和徐菁坐在同一邊才對，結果他們出來時餘芳已經坐下了，另一個座位也很碰巧地放了東西。</p>
於是他和徐菁隻好在飯桌上也繼續當同桌……</p>
江沚心不在焉地伸出快子夾豆腐幹吃，腦袋還在回放臥室裏的那一幕。</p>
徐菁也想夾，見他要夾又趕緊縮回來了。江沚想起這是人家家裏，也幾乎同步一般停下快子打算讓徐菁夾……</p>
結果兩個人都沒有夾到豆腐幹，互相看著對方眨眨眼，然後又一齊看向坐在對麵的餘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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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芳隨和地笑了笑，兩人所有的小動作都一覽無遺。</p>
看到自家閨女的臉蛋變得和小番茄一樣，老母親的笑容更是變得欣慰了。</p>
“慢點吃，不夠還有呢。”</p>
“嗯……”</p>
看他們吃得還算高興，餘芳心裏暗暗鬆了口氣。其實她也很緊張，第一次有這麽優秀的孩子來家裏做客，一時讓她有些手足無措了。</p>
她能給他的，除了自己的女兒，也就隻有這些涼麵了。</p>
呃不是，她的意思是讓女兒和他交朋友，不是說真的把女兒給他……現在或許有點早了……</p>
“小江啊，你成績這麽好，平時一定會用很多時間學習吧？”餘芳沒話找話地問道。</p>
江沚則是笑著搖搖頭：“也沒有吧，其實我的學習時間算不上很多，我也有自己的娛樂時間的。”</p>
“但我在學習的時候，一定會投入全部精力，以最大的效率專注地完成任務。”</p>
“平時也沒有補課嗎？”</p>
“沒有，小學補過英語，後來就再也沒補課了。”</p>
用補課來提高成績其實是高中階段最大的一個誤區。少數同學在學校課堂摸魚，卻試圖寄希望於補課的“小灶”，無異於本末倒置，是不可能有效果的。</p>
而大部分補課的學生並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麽，也沒有在課外的課堂上有所提高，最多獲得心理安慰而已。</p>
“那你好厲害呢，不用補課就能考這麽好……徐菁補過好多次數學和英語，可是成績還是起不來。”</p>
餘芳歎了口氣，“看來人和人果然是有差距的呀。”</p>
徐菁沉默著低頭扒飯，努力把自己的表情和眼睛藏起來。</p>
其實她也讚成媽媽的話。</p>
她天生就是平凡的家夥，即使努力掙紮，也很可能無法觸及那些遙遠的願望吧？</p>
“阿姨，也不必這麽說。”</p>
江沚看著低頭扒飯的徐菁低聲說道，甚至沒察覺到自己勾起了嘴角。</p>
“徐菁一直都很努力，她這段時間的付出我都看在眼裏。我相信她可以進步，功夫不負有心人。”</p>
徐菁就像被電擊般使勁顫了一下。</p>
拳頭攥得緊緊的。</p>
少女極力控製有些脹痛的眼睛，不讓眼淚冒出來。</p>
她忽然想，如果她有一種把時間暫停的異能就好了。</p>
這樣她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抱住他，紮進他懷裏哭泣，像小貓一樣用腦袋在他身上蹭來蹭去。</p>
江沚凶她，彈她腦瓜崩，甚至搶她的鞋，她也並不在意的，最多隻會鼓鼓嘴。</p>
唯有他的溫柔，每一次都暴擊她最脆弱的地方。</p>
“謝謝你呀小江，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相信徐菁呢。”</p>
餘芳眼睛周圍也紅紅的。年紀大啦，眼睛更容易進沙子啦。</p>
“您放心，我們會給您滿意的答卷！”</p>
江沚原意圖隻是簡單升華一下，結果話都說出口了才反應過來好像不對，什麽叫“我們”會給您滿意的答卷……</p>
徐菁有點懵懵地看著他眨眼睛。</p>
江沚有點懵懵地看著餘芳。</p>
老阿姨的眼淚早收回去了，正笑嘻嘻地看著坐在對麵的兩個小憨包。</p>
“嗯嗯，媽媽相信你們！”</p>
“媽媽……”</p>
徐菁鼓鼓嘴，臉蛋一下子又變成了紅紅的小番茄。江沚雖然沒那麽紅，但也變成小蘋果了。</p>
小番茄和小蘋果這下都低頭扒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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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阿姨，時間不早了，我就回去了。”</p>
“好嘞好嘞！有空常來阿姨這裏玩！”</p>
餘芳滿臉笑容地揮揮手，又把徐菁推出了飯店，“你也出去送送小江！”</p>
徐菁懵乎乎地被自己的媽媽端到了門外。</p>
餘芳回裏麵洗碗收拾去了。</p>
徐菁微低著頭看著江沚，雙手都交叉在身前。</p>
“謝謝你相信我。”</p>
少女羞答答地小聲道。</p>
“不用謝，我隻是實話實說，可沒有鼓勵你。”</p>
江沚把視線從她身上挪開，漫無目的地掃了掃漫天星宿，以表示自己真的沒有在意她。</p>
徐菁又問：“你要回家嗎？”</p>
“笨，我回家你咋辦。”</p>
“那你去哪呀……”</p>
“在街上呆一晚嘍。”</p>
“啊？”</p>
徐菁有點驚訝地捂住嘴，“你要睡在街上嗎？”</p>
“也不是睡，就在你家附近溜達到天亮。”</p>
“那，那你不睡覺了嘛？”</p>
“那沒辦法啊，隻能等天亮了回去再補覺唄。”</p>
“唔，對不起……”</p>
“行了，不用說什麽對不起，我還沒試過半夜逛街呢，正好試一試。”</p>
江沚衝徐菁擺擺手，“你回吧。記得跟你媽媽說明早咱們要去圖書館。”</p>
“你要在圖書館睡覺？”</p>
“這是借口，難道你還能真告訴你媽要去我家不成……”</p>
江沚彈了憨憨一個腦瓜崩。</p>
徐菁像是被彈得通了一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p>
“唔，我明白了。那……再見！”</p>
“嗯，再見。”</p>
江沚站在人影寥寥的街道，看著少女的身影愈遠，愈小，愈和黑夜相近。</p>
忽然，徐菁在半路停了下來，背手看著他。</p>
“那個，晚安！”</p>
她又想大聲又不敢大聲地喊道。</p>
江沚感覺這麽遠的話她應該看不見自己的表情，於是也放鬆地露出笑容：“晚安！”</p>
少女點點頭，噠噠噠跑回了飯店裏。</p>
江沚也忽然心血來潮，悄悄蹲在了飯店門口。</p>
“江沚回去啦？”</p>
“嗯嗯。對了媽媽，明早我們要去江沚家的圖書館可不可以？”</p>
“哈？”</p>
“不，不是！是和江沚一起去圖書館……”</p>
“哈哈哈~去吧去吧~”</p>
“……”江沚在門外聽得滿頭黑線。</p>
果然是個憨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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