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野茫茫,與天合一。雄鷹飛馳,俊馬呼嘯。


    壯士彎弓,一箭飛向天際,正中一隻蒼背碧眼雕!


    “好箭法!不愧是我幽州好兒郎!”


    雄渾的聲音傳來,說話的是一個身材壯碩的中年男子,穿戴著厚重的甲胄。須發烏黑,雄心難減。他騎在一匹烏黑色的草原馬上,緩緩而來,身後還跟著一個騎白馬的小姑娘。


    “參見將軍!”


    “都起來吧!”


    景雲受封征北將軍,乃是事實上的幽州之主。而跟在他身後的則是景雲最喜歡的女兒景瓶兒!


    幽寧鐵騎都是從各地軍中挑選出來的壯士,受軍中一脈所傳,百中無一,忠心無二。而這些射雕的青壯,便是幽寧鐵騎的候選。


    景雲鎮守幽州十餘年,正當壯年,不但為當地的民眾所信服,更是被草原上的蠻族所敬畏。隻是,麵對著這位守土安疆的大英雄,這些青壯的目光多多少少都在景瓶兒的身上閃爍著。少女外罩一件小皮襖,身穿著一間皮裙,身姿嬌俏。隻是往那裏一立,仿佛這方天地的靈氣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讓人再難以移開眼。


    “將軍,將軍!”


    一襲快馬弛來,很快便接近了人群。


    “什麽事情?”


    “蜀國丞相楊羨派人給將軍送來了一份信!”


    “楊羨?”


    幽益雖遠,但並不是斷絕不通。幾個月前,蜀王夏雲樺崩逝,楊羨執掌益州大政的消息已經傳遍天下,自然也傳到了這裏。


    景雲想不通,自己和楊羨素無往來,他怎麽會想到給自己寫信呢?


    景瓶兒雙眸一動,拉著自己的父親,笑道:“聽說這個楊羨少年得誌,必然不會無緣無故的給父親來信,一定有重要的事情。”


    景雲對於自己這個女兒素來寵溺,有什麽憂愁,隻要看到少女的笑容,馬上便能消減大半。


    “好!既然我的小瓶兒這麽說,那我就見見這個使者。”


    景雲呼嘯一聲,“兒郎們,咱們回城!”


    馬蹄聲起,疾如飛電,草原上撒起了一陣塵煙,而人已然遠去。


    景雲是在自己府中正廳接見的楊羨使者,很是鄭重。


    “在下楊富,參見征北將軍!”


    景雲見到楊富,眼睛一亮,暗道真是一個好兒郎。景雲從軍多年,在識別人才的方麵眼光很準,一眼就看出楊富是一名勇將。


    “聽侍從說,你家丞相給了我一封信?”


    “是的!”


    楊富從袖子中拿出了一份信,遞給了景雲。


    景雲當即拆開,見到上麵的內容,先是雙眉緊皺,再次麵色陰沉,讀到最後,他喘了兩口粗氣,臉上的胡須顫了顫。


    “貴使先下去吧!你家丞相的意思我已經知道了!”


    楊富點了點頭,隨侍從走了出去。


    等到楊富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中,景雲一把將信扔在了地上,大聲罵著。


    “楊羨小兒,欺我太甚!欺我太甚!”


    景瓶兒在一旁,撿起了地上的信,匆匆地看了一遍,卻見這信上都是暗諷景雲之語。


    “身在胡塵,心朝周闕。蘇靖有牧羊之節,耿迪有蕩夷之誌。桓賊貪暴,四海無能竭其欲。天子危難,牧臣何有濟其艱?”


    “楊羨是什麽意思,嘲諷我卑躬屈膝,覲見桓武麽?”


    蘇靖耿迪都是大周名臣,雖然被蠻族所俘獲,但是心中都是大周。雖高官厚祿,不能改其誌。然而景雲為了保住地盤,曾經向桓武運送了大量的金銀珠寶,而且親自去神都梁侯府登門,媚意討好,以示臣服。楊羨這兩相對比,讓景雲看了十分火大。


    誰知景瓶兒在一旁,卻是看得笑了出來。一雙大眼,彎如新月。


    “這小賊,七拐八拐的,非要讓人七竅生煙不可!”


    景雲聽著這笑聲,壓製了怒氣,問道:“瓶兒,你看出什麽了?”


    “這小賊信上明裏都是譏諷,然而細細琢磨,卻是可見字裏行間,在勸說父親不要屈膝桓武,要做這大周之臣!”


    “哼!”


    “父親,你把那名使者再招上來,楊羨必定還有後招。”


    景雲按捺住了脾氣,讓人將楊富再行招見上來。


    “楊將軍請坐,奉茶!”


    楊富看見猶有怒氣的景雲,卻是一笑。


    “主公曾說,若是景將軍看完了第一份信之後,沒有把我趕走,反而將我再度招來,以禮相待,那麽便讓在下呈上第二封信。”


    景雲接過第二封信,打開一看,先是滿麵愁容,後又是露出了笑容。


    “好!好一個四海雖廣,誓不與桓賊共立於青天之下!你家丞相還交待了什麽?”


    楊富站了起來,拱手而道:“主公說,桓賊貪暴,覬覦幽州已久,怕是不日便會興兵。將軍為夏氏頂梁,大周忠臣。然而畢竟勢單力孤,不可與桓賊久持。”


    “那你家丞相有什麽好計策?”


    景雲問道。


    “棄虛守實。”


    “什麽意思?”


    “主公說,天下當以民為重,社稷次之。城池雖眾,不及民心。”


    “你家丞相的意思我們已經明白了!”


    景瓶兒站了起來,招了招手,楊富點頭退了下去。


    “父親,楊羨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如果桓武真的進攻幽州,我們無需要一城一城的與他決戰,反而可以棄城保民。”


    “可桓武手握七州之地,我們會是他的對手麽?”


    身在胡塵,心朝周闕。蘇靖有牧羊之節,耿迪有蕩夷之誌。


    景瓶兒想著,一笑玲瓏,看向了自己的父親。


    “桓武手握七州之地,可是麾下精銳多是步兵。父親麾下幽寧鐵騎,乃是天下少有的精騎。桓武若是進一分,我們便可退一分。燕地難守,我們可以退到遼西,遼西難守,我們可以退到遼東,遼東守不了,我們還可以退到草原。桓武手握中原七州,可麵對的危險也比我們多七倍,又有多少時間和精力與我們耗呢?說到底,父親手中最值錢的不是城池糧草,而是幽寧鐵騎,是鎮守幽州十餘載讓蠻族膽寒的威望!”


    “這楊羨小兒,倒是好算計!讓我們在前麵給他頂著,自己好漁翁得利!”


    景雲想到這裏,恨得有些牙癢癢的。


    “父親,就算楊羨不送這份信。桓武眼中大敵仍然會是我們。有了幽寧鐵騎,桓武離一統天下便會更近一步。可是父親正當壯年,威望又重。若是降桓,梁侯表麵敬重,私下必然忌憚。父親,與其在那神都做一個閑散的侯爺,不如馳騁草原,彎弓臥馬,豈不快哉!”


    “好!我家瓶兒雖是女兒身,可是一番豪氣,當羞煞多少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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