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湘在徐嫣然遇刺後的第二天便帶著宮廷禦醫去了湘東王府,且此後每日都不例外。


    蕭湘也沒有刻意隱藏行蹤,此外隨行的還有得了老皇帝吩咐的宦官朝七。


    以蕭湘這般興師動眾的模樣,許多人都以為是湘東王郡主受了重傷,不過又有小道消息稱郡主徐嫣然在那場刺殺中其實毫發無傷。


    因為王府在那場刺殺之後並未采取任何動作,且之後也沒有傳出過關於郡主的消息,所以對於徐嫣然的具體情況知道的人不多。


    而大抵猜測的方向不過兩麵,一種是認為郡主徐嫣然受了傷,而王府之所以不采取動作是要先以她的醫治為重點,長樂公主帶去的那些宮廷禦醫就是佐證。


    另一種則認為她沒有受傷,王府不采取動作則是為了給朝廷騰出空間。


    但無論哪一種可能,湘東王府的反應都有些不合常理。


    蕭湘此來,代表的既有她自己也有朝廷,而朝七則是以老皇帝個人的名義來關心的。


    撇開雙方身份不談,蕭衍看重徐牧,所以愛屋及烏對徐嫣然也多了幾分關心。


    而且這種時候,以皇帝個人名義也更合適。


    但因為朝七的存在使得蕭湘和徐嫣然姐妹之間有些話不好直接開口,好在朝七隻在十六日上午來過一次,之後就沒再過來。


    蕭湘親自去看過長卿的傷勢,有藏心丹以及虞萬裏和東方茂這兩位宗師境高手的輔助治療,長卿後來很快就脫離了生命危險。


    到如今,雖然還不能運轉真氣,但外傷已基本痊愈,隻剩些許內傷還需慢慢治療。


    蕭湘向徐嫣然表達了自己的歉意,不過徐嫣然也知道這件事不能怪蕭湘,所以讓她別往心裏去。


    這幾日,蕭湘看著長卿一天天的恢複,她也便寬心了不少。


    因為各自身份和立場的緣故使得兩人所聊除了長卿的傷勢外便就隻有簡單的家常事,如金陵城的局勢以及時局變動,甚至是樓外樓入城一事兩人都隻字未提。


    那些事自不是不能提,隻是有些話一旦提及,其中味道難免隨之改變。


    蕭湘後來也從徐嫣然口中得知了沈況的情況,沈況隻是受了些傷不過狀況還算穩定,休養了一夜便好轉,而至於最近之事徐嫣然便不了解了。


    兩人方從長卿修養的房間離開,此刻正並排而走。


    徐嫣然緩緩開口道:「姐姐,你知道薑疑他現如今在哪裏嗎?那日我因為一直在擔心長卿所以沒有與他當麵道謝。」


    蕭湘聞言倒也不意外徐嫣然會有這般想法,她雖一介女子,但性情並不柔弱,且恩怨分明。


    蕭湘也知徐嫣然之所以不自己派人去查也是當今局勢所致,湘東王府但凡有半點動靜都有可能會被旁人誇大其詞。


    所以蕭湘聞言應了下來,「他具體住在哪裏目前我也不清楚,回頭我會派人去查,有消息了就來告訴妹妹。不過妹妹也要做好準備,你也知道他的身份,他與樓外樓薑氏的那位嫡女關係不一般,如今樓外樓的人又到了金陵,不排除沈況和他們在一起。」


    說著蕭湘看向徐嫣然略帶歉意道:「妹妹,這幾日你受委屈了。」


    徐嫣然聞言淡淡搖頭道:「姐姐你別這麽說,來京城之前爹爹有過交代,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蕭湘拉起她的手道:「妹妹放心,朝廷一定會盡快解決此事。」


    於這件事的結果,要說最不在乎的大概就是湘東王府了。


    蕭湘自知有愧,所以沒有再多做保證,事情一天解決不了,朝廷的保證再多也隻能是空口無憑。


    蕭湘這些天每日上午來,晚上才回去已經成了定例,而為了蕭湘的安全著


    想,白曼雲每天都跟著。


    自打有了上回的閃失後,對於蕭湘的安危,她和唐承不敢再有一絲一毫的大意。


    這幾日以來,京兆尹和城衛軍都忙的不可開交。


    一邊要忙著抓人殺人,一邊又要安撫百姓,既要兩邊都不失,肯定是要花心思的。


    局勢雖已穩定,但作為穩定基石的城衛軍一直在嚴陣以待。


    如此,金陵城又平靜過了幾日。


    這日一大早,得了老皇帝授意的朝七便帶著口諭來到了樓外樓下榻的別院。


    朝七多年以來雖在宮中深居簡出但對於樓外樓他還是知曉的,往日頒布口諭他多少帶著些趾高氣揚,有時候即便陛下準許那人站著聽他也會讓人跪著聽,但今日在別院中朝七卻是極為和氣。


    見著了薑凝,朝七便將皇帝召見一事告訴了她。


    頒布完口諭,朝七尖聲道:「薑小姐,您現在若沒事不妨準備準備隨我一同入宮,陛下還在等著您呢。」


    薑凝聞言回問道:「能有幾人同行?」


    朝七微笑道:「薑小姐,來之前陛下有過吩咐,帶多少人入宮都可以,看您的心情。」


    薑凝道:「好的公公,公公不妨先坐下來喝杯茶,容我去準備準備待會兒就出發。」


    朝七聞言笑道:「那我就在這兒等上一會兒,薑小姐您先準備。」


    其實原本從家裏出發的時候,薑凝並沒有把握能拖住太長時間,而如今看來也許他們什麽都不用做就能爭取到足夠的時間。


    薑凝沒什麽需要準備的,就隻是去通知了同行的幾名長老,其中有兩人皆是五級小宗師。


    雖然薑凝將皇帝召見一事告訴了幾位長老,但她並沒有打算讓他們也一並跟著,她隻打算帶上溫酒。


    幾位長老雖然不明白薑凝的用意,但也都沒有質疑。


    唯獨一旁的溫酒聽的雲裏霧裏不知道凝姐姐為何會挑中他。


    薑凝之後催促著溫酒去換了身素淨的衣服,此外腰間隻配了把長劍。


    如此,不過一刻鍾的時間,朝七的一杯茶尚未喝完,薑凝和溫酒便再次出現在了大堂。


    朝七見狀趕忙起身。


    薑凝帶什麽人朝七自不會過問,他隻在見到溫酒後簡單地問了句,「薑小姐就隻帶這位小公子一人嗎?」


    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朝七帶著幾名護衛走在前,薑凝和溫酒跟隨在後,便啟程入宮去了。


    這會兒時辰還很早,甚至太陽也才剛剛冒頭。


    坐在宮裏派出的車架上薑凝神色如常,倒是溫酒開始變得局促起來。


    到底是要進皇宮,麵對的還是南梁皇帝,也怪不得溫酒會緊張。


    「凝姐姐,我們為什麽這麽一大早就被喊進宮啊?老皇帝他不休息的嗎?」最後這一句溫酒自然說的極小聲。


    薑凝輕聲道:「我們待會兒可不是單獨麵見皇帝。」.cao


    「還會有其他人?」溫酒疑問道。


    薑凝點頭道:「你想想看現在是什麽時辰,又應該幹什麽事?」


    溫酒聞言下意識的往車架外看了一眼,這會兒時辰還早,空氣中還有淡淡霧氣,路上行人亦是不多。


    一開始溫酒還沒有反應過來,但他很快便意識到現在是大臣們上早朝的時間。


    溫酒隨即驚訝道:「凝姐姐,我們不會要當著南梁文武百官的麵子被叫上大殿吧。」


    薑凝不置可否,「這就害怕了?」


    這一回溫酒沒有否認,他緩了緩道:「是有點,畢竟是真皇宮,真皇帝,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薑凝見狀笑道:「別緊張,


    到時候你跟著我便是也不需要你開口。」


    但溫酒還是不太放心,他又道:「凝姐姐,要不你再與我詳細說說注意細則,我怕到時候出差錯給你丟臉。」


    薑凝道:「沒關係,你就把平時和你沈大哥相處的狀態展現出來就行了。」


    溫酒聞言奇怪道:「那樣會不會太隨意了?」


    薑凝笑道:「不會,我們越是從容,他們反而越緊張。」


    之後薑凝又對溫酒說了些寬心的話才讓他稍稍平靜了下來,也是在這一問一答中,馬車緩緩駛入了皇城。


    有朝七在前麵開路,所以隻經過一道簡單的檢查後馬車便進了皇城。


    溫酒以前跟隨爺爺去過一次大魏京城洛陽,在洛陽他見過一次皇城,現如今與南梁皇城比起來,不論規模還是精美程度大魏的皇城都有差距。


    馬車緩緩駛過漢白玉石製成的拱橋,再之後沒多久,三人被士兵攔下,到此他們需步行入宮。


    下了馬車,映入溫酒眼簾的便是整座碩大的皇城。


    在溫酒正前方,是那綿延數百的長階,浩浩蕩蕩的長階盡頭便是金鑾殿。


    稍稍靠前的朝七轉過身對二人道:「薑小姐,二位且隨我來吧。」


    說完,朝七一人在前,領著二人便往正殿去了。


    台階很長,三人拾級而上也用了好大會兒。


    再往上走已能漸漸看到站在大殿之外的一些官員,即便他們知道身後有人過來,但他們也不敢有絲毫動作。


    朝七沒有帶兩人直接入殿,而是先帶他們去了偏殿,並且告知他們要等到皇帝陛下召見他們才能進殿,而且溫酒的佩劍也要留在這裏不能帶上殿。


    旁邊大殿之上,老皇帝蕭衍獨坐正上龍椅之上,雖一身威嚴龍袍,但難掩暮態。


    在他身下,是兩名傳令宦官。


    今日早朝又將幾日不曾提起的北伐一事拿了出來,而且老皇帝一開口便直接到了排兵布陣的階段。太子蕭統尚在邊境未歸,甚至有人猜測他得到了陛下的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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