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北線戰場。


    自從上一次經曆過一場可謂大敗之後,三軍士氣一度低迷。


    坐鎮酒泉的皇帝元恪並沒有因為一次失利而對主將有所懷疑,反而下旨振奮士氣。


    陽光、玉門關一帶在去年年末之後溫度又是驟降,這讓原本可以拉開的戰線又被迫收了回去。


    大魏軍卒雖然也能抗寒,但這般低溫不僅是人、就連戰馬都有些受不了,因此後來大軍基本沒再與柔然部發生正麵衝突。


    不過相對來說,久居苦寒之地的柔然卻是如魚得水,因著大魏大軍不出城迎戰,柔然各部在主將巴圖魯的授意下不斷分派小股人馬對大魏邊地襲擾。


    甚至駐紮東南的胏渥部還曾經向酒泉郡發動過小規模騷擾,久而久之大魏這邊也受到了一些影響。


    而對於這一次雙方長時間的僵持,作為主將的宇文泰並沒有著急。


    柔然八帳這一次與以往大不相同,他們不僅準備充分,在軍隊的部署安排、計謀設置上都不輸大魏。故而宇文泰認為,既然大魏大軍倚靠關內,大可以與柔然慢慢對峙,等到來年開春氣溫回暖再發起大規模反擊。


    在僵持期間,大魏這邊倒也不是一點回應沒有。


    自從經過上一次的教訓之後,侯莫陳景後來很快從失敗中恢複過來。


    侯莫陳景以及在之前作戰中發揮出色的中郎將高歡皆曾帶兵秘密出關殺敵。


    高歡的統兵能力也是在這期間不斷展露出來,以至於到後來,不厭其煩地柔然部直接發出懸賞,斬殺高歡者官升三級,賞牛羊千頭。


    雖然給出地獎賞很誘人,但能不能拿到又是另一回事。


    先前甚至曾有過一次高歡部的動向被柔然知悉,主將巴圖魯不惜派出五支千人小隊圍堵高歡五百人,但最終不僅被高歡逃了,甚至己方還損失了好幾百人。


    幾次三番下來不僅沒有抓到高歡,反而己方損失慘重,徒給大魏振奮士氣,以至於巴圖魯對於這個素未謀麵的高歡恨得牙癢癢,欲殺之而後快。


    大皇子元稹和謀士晏蘭舟對於高歡這麽個一直名不見經傳的中郎將亦是不了解,不過他們知到一點,高歡來自齊州高氏。


    齊州高氏與大魏朝廷的關係一向不好,所以元稹就向巴圖魯獻計可使離間計讓魏軍對高歡產生懷疑。


    後來此事在大魏軍中確有此事流傳,甚至一度傳到了皇帝元恪耳中。


    但作為主將的宇文泰不僅極力壓下了此事,還以自己為擔保,保證高歡的身份沒有任何問題。


    為此宇文泰還上書酒泉的元恪悉數告知了此事。


    元恪本來就沒有打算對此事深究,高歡的作戰勇猛他看在眼裏,柔然的這點小動作還不足以引起他的重視,所以這件事後來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而隨著雙方大軍陷入僵持,柔然部又有了新的動作。


    針對於大魏將領的刺殺後續又在如火如荼的展開,這批神秘高手在柔然軍中被稱為藏刀人,因為他們皆使用一種特製的短刀。


    這批神秘高手目前由鬱久閭容止,也就是化名唐慕的柔然公主所掌控。


    在雙方僵持不下期間,這批高手中的一部人秘密滲透進了玉門關和陽關內,雖然未曾有高級將領死亡,但被刺殺的消息依舊層出不窮。


    為此,曾有一段時間兩關軍營中人心惶惶。


    不過很快監天司和地網也做出了回應。


    他們不僅在暗中針對於那些潛入進關的柔然高手,甚至也派人去到北茫山北麓的柔然大營行刺,以其人之道還製其人之身。


    監天司和地網的整體戰力比之柔然藏刀人高出不少,故而在兩關之內,監天司和


    地網不僅將那些柔然高手打壓的不敢露麵,甚至之前在大天司伏念之的帶領下,監天司一次斬殺柔然兩名宗師境高手,並將兩人頭顱懸掛在關外。


    宗師境強者的死亡不論對哪方來說都是巨大損失,而對於大魏這般赤裸裸的挑釁行為,隱藏在暗處藏刀人不惜一切代價想取下那兩顆頭顱,但皆是被守株待兔的監天司與地網來了個甕中捉鱉,有去無回。


    反觀監天司和地網在柔然大營中的進展倒頗為順利。


    得益於柔然大軍沒有堅固的城池可以拒守,所以監天司和地網來去很容易,而等柔然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離開了北茫山。


    對於此鬱久閭容止也沒有畏懼,她一方麵加強人員部署,另一方麵嚴格警惕外來之人,很大程度上限製了監天司和地網的行動。


    大魏和柔然在暗處你來我往,如此僵持便到了開春。


    在塞外寒冰緩緩融化之際,北地又逐漸顯露生機。


    北茫山中軍大營,柔然探子不久前剛得到一則消息,既關於南梁的局勢也和大魏兩大家族有關。


    因為此事涉及不少大魏秘事,所以巴圖魯將元稹和晏蘭舟都叫了過來。


    因為晏蘭舟智計百出,故而他在柔然大軍中頗受巴圖魯和鬱久閭容止的尊重。


    元稹和晏蘭舟在看過巴圖魯遞來的消息後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雙方僵持如此之久不見成果,巴圖魯的能力也飽受質疑,所以他想看看能不能利用此事幹擾大魏的注意力,以此在北線戰場上打開突破口。


    「大殿下、晏先生,二位看看咱們可否利用齊州高氏與清河崔氏來讓大魏分心?」巴圖魯看著兩人問道。


    關於這兩家元稹了解的更多,因此在巴圖魯說完後,他先一句道:「將軍,齊州高氏與清河崔氏都在大魏以東。他們若是有大規模的動作,駐紮在南部邊境的獨孤崇一定第一時間就能得到消息。兩大家族短時間內可以集結的力量不足以對抗朝廷,除非我們可以給他們提供實質性的幫助,否則大魏各郡的守軍和獨孤崇的部眾就能迅速剿滅兩大家族的叛亂。」


    巴圖魯聞聽此難免有些失望,他最開始希冀南梁和北魏可以打起來,但一直到如今兩邊還是沒有一絲風吹草動。


    到後來他才明白,原來之前的那些衝突不過是南梁老皇帝利用鏟除異己的一個法子。


    見此中沒有可乘之機,巴圖魯仍有些不死心地追問道:「大殿下、晏先生,你們二人可有破解當下僵局的好辦法?」


    其實巴圖魯遲遲沒有發動最終進攻的最重要原因便是柔然大軍擅騎射,但對於攻城戰非強項。


    玉門關、陽關城堅牆厚,柔然大軍想要一舉拿下一定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對於此元稹以為可以先示敵以弱,就像上一次圍剿侯莫陳景部一樣,一定要讓大魏忍不住主動出擊。


    元稹呈言道:「將軍,我們雙方都明白彼此強弱之處,大將軍宇文泰又是浸yin戰陣已久,對於柔然大軍也很熟悉,所以他一定不會輕易出手。在之前與大魏作戰中我們的結局都不算太好,那這一次我們也可以利用這一點牽引魏軍的注意。如今萬物抽新,再過一段時間草場就要長起來了,我猜測魏軍的反擊一定會在那之前不久,隻要摧毀我們賴以生存的牛羊和草場於我們而言就是慢性死亡。我以為可以將這個時間點提前,既然大魏不進攻那我們就先打。」


    聞及此,巴圖魯眉頭微皺有些不理解,他問道:「還請大殿下細說。」


    元稹道:「將軍可以先散出消息稱因為先頭部隊久攻不下後方王庭對於將軍您的能力產生了質疑,由此導致俟呂鄰部與王庭的關係也產生了隔閡。如此良機魏軍不可能不心動,隻要他們派兵出關到


    時候我們就可以在草原上與他們正麵交手。再或者將軍您可以冒一點風險,大軍調轉方向直接進逼酒泉。」


    元稹的計謀很好,巴圖魯以為若是大魏軍中也有此消息他也一定會確認後發起進攻的。


    不過等到元稹說起最後一句話時,巴圖魯忽而有些心血來潮。


    之前因為酒泉相聚北茫山距離更遠所以從一開始巴圖魯就沒有想過直接進攻酒泉。


    雖然直接進攻酒泉麵臨很大風險,但相比之下收益也是立竿見影的。


    若是能打大魏個措手不及,城中可還有新帝元恪,隻要活捉元恪死傷再大也值得。


    而且酒泉守將不是宇文泰,巴圖魯的忌憚也少很多。


    這既是誘惑,也能算是陷阱。


    巴圖魯在沉思片刻後還是道:「大殿下的計謀雖然大膽了些,但可行性還是有的。不過要想進攻酒泉,最重要還是能否減少我們不擅攻城的弱勢?」


    元稹聞言道:「攻城一事一在訓練,二在器械。將軍若是決定好了,可以下令製作攻城車以備不時之需,同時即日起拉開訓練。」


    巴圖魯想了想後道:「此事還是容我再思量一二,就目前來看還是拔掉玉門關、陽關守軍更為穩妥。」


    說到此,巴圖魯看向一直未曾開口的晏蘭舟又問道:「晏先生可有計策?」


    晏蘭舟聞言先是看了一眼元稹,之後才緩緩道:「在下以為攻伐一事將軍您一定要果斷,如今大魏正值內憂外患之際,一旦讓他緩過氣來我們在北線戰場想要取勝就更難了。」


    晏蘭舟說了和沒說其實差別不大,但於巴圖魯而言卻很不一樣。


    他如今瞻前顧後考慮的太多就缺乏果決的大局觀。


    等後來兩人離開大帳後他又思量起元稹的那番話。


    就他們獲得的情報來看,大魏在酒泉的守軍目前在六萬左右,即便是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想要一舉拿下還是有困難。


    不過巴圖魯要說不心動那是假的,若是能一舉擒獲元恪,那他在柔然王庭的地位勢必水漲船高。


    到時候,原本不敢想的東西也可以考慮一二了。


    巴圖魯端起身前酒杯一飲而盡,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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