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們回來了。”</p>


    家裏的門沒閂,是給他倆特意留的。</p>


    “讓你們出個門,怎麽現在才回來?事情辦好了嗎?”尹國富著急的很,還是劉燕看出來了尹青柏的不對勁:“你咋換了身衣裳?”</p>


    “我大哥的。”</p>


    尹青柏把去縣城辦事,到他大哥家吃飯,又救了個落水的小孩的事給家裏一字不差地學了,內容十分流暢,就像尹白楊和張美雲鬧離婚這事兒沒發生過一樣。</p>


    陶晚看著尹青柏遊刃有餘地應付著劉燕,她也派不上什麽用場。</p>


    至於為什麽隻是應付劉燕……自從那張許可證到了尹國富手裏,尹國富的眼都沒離開過它。</p>


    兒子他多得是,許可證就這一張。</p>


    陶晚覺得這事尹白楊那邊有了方向,還有王組長幫忙,應該可以妥善解決的,便也不再憂心。</p>


    一家人就等他們倆回來吃晚飯,吃飯的時候,陶晚發現尹紅楓有點悶悶不樂。</p>


    “你怎麽了,紅楓?”</p>


    睡前尹紅楓在外麵舀水洗臉,陶晚湊過去問道。</p>


    對於家裏有個同齡的妹妹,有點被忽視的尹紅楓,陶晚總是抱著關愛的態度的。</p>


    她後媽給她生了個妹妹之後,她可太知道被忽視是什麽滋味了。</p>


    “小陶姐姐,”尹紅楓的煩惱正跟陶晚有關,“手燈我不要了,我覺得我娘說得對,我太貪心了。”</p>


    手燈這東西多金貴,村裏大半人家都沒有。</p>


    他還想要一個獨屬於他的,實在是不應該。</p>


    陶晚一聽是這事,遂道:“這樣吧,我們的約定還算數,但是手燈變成手燈票。手燈錢你自己掙。”</p>


    尹紅楓聽到約定還算數,有點心動,但是立刻又低落:“一個手燈十塊錢呢。”</p>


    當時孫圓圓入獄,孫家人連五十塊都舍不得拿出來撈人,十塊錢哪是那麽容易掙的。</p>


    “我有主意,看你能不能吃苦。”</p>


    尹紅楓眼睛馬上亮了:“能!多苦都能!”</p>


    “還得堅持。”</p>


    “能堅持!”</p>


    “大院村的碼頭船來船往的,會丟很多尼龍繩還有碎鐵塊零件,你每天循著海邊走一遭,能拾不少回來。到時候攢著一塊賣給廢品收購站,年前也能攢個手燈。”</p>


    “撿破爛啊?”</p>


    尹紅楓有點猶豫。</p>


    陶晚道:“撿破爛怎麽了,撿破爛也是用自己的雙手勞動,不丟人。再說,你想想,等過年的時候,你就能拿著手燈去別的村看電影了。我再給你縫個口袋,你就掛在脖子上,走哪帶哪,我給你縫的結結實實的,保準不會掉。”</p>


    陶晚說的實在是太誘人了,尹紅楓當即就上頭:“小陶姐姐你說得對!我明天就去!”</p>


    尹紅楓一群熊孩子,天天在村裏無惡不作,不知道點了多少柴火堆,村裏的流浪狗見了都避著他們走。</p>


    給尹紅楓找點營生幹,不闖禍,劉燕自然不會天天指責他了。</p>


    尹青柏就靠在門邊默默聽著,見小知青把他弟弟給忽悠瘸了,才笑著上了炕睡下。</p>


    。</p>


    尹青柏走後,尹白楊下午沒再去上工,給尹青柏洗了衣裳,晾了一下午,坐在沙發上等著張美雲下班。</p>


    “美雲。”</p>


    尹白楊叫了張美雲一聲,張美雲連眼都沒抬。</p>


    他知道張美雲心裏也不舒坦,對他愛答不理,隻是因為張美雲在強迫她自己狠心罷了。</p>


    尹白楊看著手裏麵的衣裳,想先不告訴她,萬一不成,也省的她希望落空。</p>


    “你幹什麽去?”</p>


    張美雲見尹白楊不聲不響出門,沒忍住開口。</p>


    “你還能看見我啊?我還當你看不著我了呢。”</p>


    尹白楊話落,張美雲白了他一眼,到底是沒問出尹白楊要去幹什麽。</p>


    按著尹青柏給他的地址,尹白楊找到了王長海家裏。</p>


    他過去的時候,王家正在吃飯。</p>


    “哎?同誌,有什麽事?”</p>


    開門的是王家的小兒子王兵強,他和老兩口住得近,平時晚上來不及做飯,就跟媳婦來他媽家裏吃。</p>


    王兵強看尹白楊有點眼熟卻不認識,開門後有點愣住。</p>


    造船廠的規模很大,就連部門都好幾十個,不可能人人都互相認識。</p>


    “是王組長家嗎?今天我三弟穿走了你一身衣裳,我給送過來,都洗幹淨了。”</p>


    尹白楊把手裏的衣服遞過去,王兵強看了眼果然是自己的。</p>


    “趕緊讓人家進來!兵子,趕緊的。”</p>


    王嬸在裏頭聽見了,很是激動,手裏的菜刀都忘記扔,就這麽明晃晃地拿出來迎接人。</p>


    寒光閃了尹白楊一臉,尹白楊:……</p>


    這風風火火的個性,怪不得帶孫子能把孫子給帶到海裏。</p>


    王兵強把他媽手裏的菜刀給拿了下來,往廚房擱,但王嬸的熱情一點都沒有被打斷。</p>


    “快進家快進家,我還以為你弟弟騙我呢,害得我被老頭子說了一晚上。”</p>


    尹白楊被迎進門,看到王長海坐在沙發上,懷裏抱著小軍,手裏拿了本方塊認字小書。</p>


    “你是……張東山那個女婿是吧?”</p>


    兩萬塊錢,自然是在廠裏鬧得沸沸揚揚,王長海作為會計組長,當然也接受了調查。</p>


    尹白楊一直陪在他老丈人身邊,王長海不太記得尹白楊叫什麽,但是知道他的身份。</p>


    “王組長,是我。”</p>


    王長海放下了手裏的小人書,把懷裏的孫子遞到了兒子手裏:“去一邊玩去。你坐,你坐。”</p>


    尹白楊順勢坐在了一遍的木質沙發上。</p>


    王長海又繼續道:“你弟弟救了我們家小軍,按理說你求我辦點事,我能辦的肯定幫你。但是……你老丈人這個情況,就算是求到廠長那裏也沒辦法。”</p>


    王長海說話就是這麽直,他猜到尹白楊想說什麽,不等他說,直接回答。</p>


    “我知道,王組長。我不是來給我爹求情的,因為這事確實不是他幹的。賬目上的事情,一定是會計部出了問題。我爹一個管調度的,他就算是貪,也貪不了那麽多。”</p>


    </p>


    這話張東山都說爛了,王長海也知道是這個理,但也沒辦法:“可這確實是你丈人的差錯,管這個賬的陳明不是你丈人的徒弟嗎,就這他們兩個人,跑不了。你師父自己都說不是陳明,那還能是誰。”</p>


    “我爹說不是他幹的,沒人信,但是他說不是陳明幹的,您咋就信了?”尹白楊也把話說明白了,“我一開始也覺得這事找不著準兒,但是我更相信我師父。說實在的,王組長,關於陳明我已經糾結好幾天了,可除了他也別沒人了。”</p>


    陳明跟著張東山二十三年,就算是條不會說話的狗,張東山也能把他看得透透的了。</p>


    張東山說不是陳明,尹白楊也不敢懷疑。</p>


    但今天尹青柏的話讓尹白楊覺得自己冥冥中的感覺還是有道理的。</p>


    王長海聽尹白楊這麽說,臉色也嚴肅起來。</p>


    “說話得講證據。”</p>


    “我人微言輕,今天就是來求您幫忙找證據的。”</p>


    尹白楊目光不懼王長海與之對上,眼神中的堅毅和懇切讓王長海有些動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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