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晚脫力一般坐在了床上,一身冷汗。</p>


    剛才離死亡太近了,陶晚腦海中一片漆黑。</p>


    槍聲猶如在耳,陶晚捂著耳朵坐了好久。</p>


    陳耀生皺著眉頭,關切地一直看著陶晚。</p>


    “你沒事吧?”</p>


    他又問了一遍,陶晚依舊沒回答他。</p>


    直到下車,陳耀生都沒有再去打擾陶晚。</p>


    “終點站燕城站到了!”</p>


    冬天天短,外麵的天已經黑了。</p>


    “同誌,你還好嗎?”</p>


    陳耀生站在陶晚身邊問道。</p>


    “沒事。”</p>


    陶晚順了順自己兩邊的碎發:“我沒事,不用擔心。”</p>


    陳耀生一張冷臉看不出關切:“同誌,你是燕城人吧?這次行動多虧你的線索,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留個聯係方式給我們,我們部隊會做出嘉獎。”</p>


    “不用了,謝謝。”</p>


    雖然嘴上說沒事,但陶晚還是很恍惚。</p>


    她剛才差一點就死了。</p>


    看來在有危險的時候,太顯眼依舊不是一個好事。</p>


    陶晚下了車,別的乘客都有接站人,陶晚卻徑直出了站。</p>


    外麵有很多等候的“鐵皮青蛙”,看到陶晚獨自一個人,都紛紛過來拉客:“小妹妹,去哪?上車!”</p>


    陶晚正要上去,卻被人拉住:“我送你回家吧。”</p>


    陶晚轉頭,陳耀生低頭看著她,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p>


    “不用了師傅,謝謝你。”</p>


    陳耀生衝那個司機師傅說道。</p>


    陶晚沒有拒絕,她現在很沒有安全感,坐鐵皮車有些害怕。</p>


    這陳耀生是部隊的人,總歸是信得過的。</p>


    既然自己幫了他們的忙,麻煩一下他們也沒什麽。</p>


    “麻煩你們了。”</p>


    見陶晚答應,陳耀生鬆了口氣。</p>


    那個中年男人沒有跟著他,應該是去處理那個逃犯的事情了。</p>


    陳耀生帶陶晚上的是一輛小皮卡。</p>


    “你家在哪?”</p>


    “C區梧桐路,過去我指路就行。”</p>


    陳耀生聞言,衝前麵的司機道:“開車。”</p>


    “好嘞陳排長。”</p>


    陶晚這才知道,這男人年紀輕輕,竟然已經是排長了,怪不得那些乘警對他那麽客氣。</p>


    一路上誰也沒說話,後麵隻有陶晚指路的聲音。</p>


    到了自己家門口,陶晚道謝:“謝謝你同誌。”</p>


    “不客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p>


    陳耀生看到了陶晚家的門牌號,知道表揚信要寄到哪裏了。</p>


    陶晚看著熟悉的家門,恍如隔世。</p>


    皮卡車離開,陶晚站在門前,吸了一口氣。</p>


    門鈴按響,來開門的是家裏的保姆張阿姨。</p>


    “張姨。”陶晚看到熟悉的故人,一時間有些哽咽。</p>


    “晚晚!”張阿姨驚呼,她是看著陶晚長大的,看到陶晚回來,母愛泛濫,鼻子也酸了。</p>


    大晚上陶晚一個小姑娘可憐兮兮站在屋外,可把張阿姨心疼壞了。</p>


    “回來過年啦?趕緊進來,晚晚瘦了。”張阿姨把陶晚迎進來,給她扶著門。</p>


    陶理一家三口在吃飯,陶晚進去的時候,三人齊刷刷地看向自己。</p>


    “晚晚,你回來了!”</p>


    陶理看到陶晚,直接從餐桌上站了起來。</p>


    幾個月沒見,陶理也十分想念。</p>


    他上下瞅著陶晚:“你在尹家莊那邊的日子怎麽樣?爸爸看看,是瘦了,我的晚晚吃苦了吧。怎麽也不提前給爸爸來電話說一聲,讓爸爸去接你!你是怎麽回來的?”</p>


    陶晚見她爸這一副慈父模樣,根本不像上輩子她感受的那麽渣。</p>


    她知道裏麵有她繼母挑撥的成分,但看來她還是低估了繼母的動作。</p>


    “晚晚,你可回來了,我跟你爸爸都很想念你。”王愛娣也從餐桌上走過來,看向陶晚,紅著眼。</p>


    陶晚看著鄭英紅笑了一下。</p>


    王愛娣見陶晚這個反應,一時有些愣了。</p>


    卻聽陶晚開口:“爸,你一個月給我寄二十塊錢,我在尹家莊可不就是吃苦嗎?不是說好了一個月給我三十?”</p>


    王愛娣的表情就跟雷劈了一樣,她沒想到陶晚回家,開口第一句竟然就是把生活費的事情抖摟了出來。</p>


    陶晚回來,就是要把這個家攪得天翻地覆。</p>


    看著王愛娣的表情,陶晚心裏那些鬱結消散了一點。</p>


    這才哪跟哪。</p>


    陶晚在火車上都盤算好了,如何在短短的一天兩夜之中,讓王愛娣在他爹心裏的地位直接一落千丈。</p>


    “什麽二十?晚晚,你是不是數錯了,我每個月至少都給你三十塊錢的。”</p>


    陶理知道自己閨女生他的氣了,一個人跑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陶理想關心,就隻能靠寄錢過去。</p>


    陶晚在家裏的態度向來是頤指氣使,她的表現沒有讓陶理覺得哪裏不對。</p>


    “你給的都是整票,我有什麽數不清的。爸,咱家的條件都到了這份上了嗎?十塊八塊的你還要跟我撒謊。”</p>


    “你說什麽呢晚晚,就十塊錢你爸我犯得著跟你撒謊嗎。”</p>


    陶廠長向來財大氣粗,陶晚坐在了沙發上:“我反正每個月都收二十塊錢,我第一個月就給你寫信問了,你也不回我。”</p>


    陶理犯不著為了十塊錢跟陶晚計較,陶晚也不會因為想多要點錢這麽跟她爹鬧。</p>


    畢竟她要是想要,大可以直接提出讓陶理以後多給點。</p>


    陶理是個死要麵子的人,他肯定會給。</p>


    “信?晚晚你還給我寫信了?”</p>


    陶理可是半個字都沒收到。</p>


    “是啊,我寫了兩封呢。第一封信你沒回我,我第二份還寫到我小舅舅的單位去,讓他帶給你,務必讓你回信。”</p>


    陶晚越過陶理,看到王愛娣已經黑了的臉。</p>


    陶秋好像看懂了什麽,也從飯桌上走過來,站在王愛娣身後,一副怯怯的樣子看著她。</p>


    陶理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我真沒收到,你是不是地址寫錯了。”</p>


    “這是我家,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家,爸,我才走了幾天,就能把咱家地址給忘了?”</p>


    陶晚說這話時,胸口有些憋悶。</p>


    當初她一個人在尹家莊,也得不到家中支持,陶晚早就不把自己當這家人了。</p>


    “爸爸不是這個意思。”</p>


    陶理看向張阿姨:“老張,生活費都是給你寄的,你是知道的吧。”</p>


    “您給我的是囫圇個的信封,我從來沒拆過,”張阿姨趕緊撇開自己的關係,“而且每回都是夫人出去打麻將的時候,順手郵出去的,在我這兒也就一轉手的功夫。”</p>


    張阿姨說完,陶理的目光就轉到了王愛娣身上。</p>


    “你看我幹啥,我也沒拆你的信!”王愛娣聲音突然拉高,卻不敢看陶理。</p>


    </p>


    “那出了鬼了!”陶理臉噌一下紅了。</p>


    王愛娣這反應,他還有什麽不知道的。</p>


    “晚晚,我每個月信封裏給你寫的信,你也沒收到嗎?”陶理問。</p>


    “沒有信,隻有二十塊錢。我們一塊住的知青大家都有信,再不濟這半年也有一封的,我雖然也有信寄過來,但是裏頭一個字沒有。”</p>


    陶晚賭氣,說著說著委屈起來。</p>


    “那不能,晚晚,你別冤枉先生。我摸著那信件裏麵肯定不止兩張大團結。”張阿姨替陶理說話道。</p>


    三張大團結和兩張大團結有差別,但陶理給陶晚寫的家書可不薄,折了放進信封裏,捏在手中有點厚度。</p>


    張阿姨幫自己說話,陶理腰杆一下硬了:“你是我親閨女,我怎麽可能這麽長時間一封信都不寫給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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