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這是心疼孫子了?”


    李學武辦公室,聽著他說了早晨遲到的事,韋再可笑著問了一句。


    昨天就約好的,兩人今天早晨要討論集團化組織製度製定和實施的工作,沒想到李學武來晚了。


    “沒辦法,老人嘛,有多少孫子都心疼不過來,現在才三個孫輩,兩個在我家”。


    李學武微微搖頭道:“我媽還好,並不像我爸那般嬌慣孩子,見著麵了大孫女這麽好那麽好的”。


    “都一樣,老人哪有不喜歡孩子的,到了我這個年齡也是”


    韋再可喝了一口熱茶,無奈道:“家裏大小子讀完初中就不念了,我說來廠裏上班,死活願意”。


    他靠坐在椅子上,有些悵然地看著辦公桌上的盆景道:“最後跟著他三舅去了南邊,說是找了個對象”。


    “嗨——這輩子算是落那邊了”


    “得往好處了想,萬一可心呢”


    李學武勸慰道:“南方我待過一段時間,姑娘是要比北方的大妮說話溫柔些,除了川南潑辣些”。


    “要真是落戶南方了,興許覺得那方水土更養人,更適合他落地生根,枝繁葉茂”。


    “嗬嗬,你是會勸人的~”


    韋再可收拾了心情,放下茶杯問道:“領導那邊有動靜了嗎?關於組織機構的審核意見,如果有要求,我們好及時組織人手開展調研”。


    “說是還在看,興許意見比較多吧,畢竟是第一版,正常”


    李學武緩緩點頭,道:“你也別著急,這活兒得慢慢來,得容領導考慮一下大的方向”。


    “你呢?你有沒有什麽意見,或者建議,我可想聽聽你說了”


    韋再可笑著看了李學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挺愛喝李學武這裏的茶葉的,怎麽很少有人來串門呢?


    “前幾天我們組開內部辦公會,在位同誌還提起應該請你參加的,寶貴意見越早得到越寶貴”。


    “嗬嗬,不夠我忙的了——”


    李學武輕笑著打趣道:“回頭跟領導說說,咱倆換一換,我也學習學習正治組的先進經驗”。


    “算了吧!你要來正治組我歡迎,但千萬別讓我忙你這一攤子!”


    韋再可好笑地擺了擺手,道:“你年輕,多鍛煉是好事,忙這一大攤子也不覺得辛苦”。


    “我不行,歲數大了,真累心”


    他斜依著靠背指著主辦公樓方向道:“你瞧瞧老丁,跟李主任跑的這一個月可給他累慘了快”。


    “白天忙項目,主持工作,晚上忙應酬,第二天早晨不知道在哪醒,就是鐵人也頂不住,我要是他啊,早滅火了”。


    “瞧您說的,丁主任可不是一般戰士,那可是能打能扛的主兒!”


    李學武挑了個大拇哥道:“我可沒見著他說過泄氣的話”。


    “嗯,他都快死了——”


    韋再可疊起右腿,道:“天天晚上不回家,他媳婦兒站廚房裏罵街,我們家住他們隔壁,聽真著呢”。


    “是嘛,這多不方便的”


    李學武壞笑道:“真撞見送禮的,你說這收還收不收啊”。


    “少扯那個,我不敢說自己一身正氣,兩袖清風,可我對得起組織”


    韋再可笑道:“老丁晚上不著家不僅僅是為了應酬,還有躲關係的意思,天天晚上有人敲門”。


    “要不說老丁媳婦要罵街呢!”


    他好笑地喝了一口熱茶,道:“他那天臨走前給他媳婦叮囑了,凡是家了來有送禮的,一概不收!”


    “晚上有敲門的隻說他不在家,不方便待客,能攆則攆,攆不走的就攤牌,隻說他不回家兩口子鬧別扭了”。


    “哈哈哈——!”


    李學武大笑著問道:“至於的嘛,怎麽跟做賊似的,誰把丁主任逼成這樣了,有家不能回”。


    “嘿!你別說!他們是沒找你!你是不知道這些人有多煩人!”


    韋再可撇嘴道:“老丁媳婦兒剛開始還心疼他,現在真要鬧別扭了,說這辦公室主任當的,跟特麽招魂蟠似的,竟是夜裏的小鬼!”


    可不是嘛,這個時候的人都要臉,真要去領導家走門路送禮,恨不得大半夜的去。


    領導也要臉,就算是收,也隻敢半夜了收,要不說都是鬼呢。


    “就這個集團化組織結構定調子的事,可是鬧的越來越厲害了”


    韋再可說了丁自貴的笑話,可也是真的在談問題,反應問題。


    他認真地看著李學武說道:“是該管一管了,沒個樣子”。


    “嗯,是不太好看”


    李學武想了想,看了韋再可一眼,問道:“你沒受影響?”


    “他們敢往我家送東西!”


    韋再可瞪了瞪眼珠子道:“我跟我媳婦說了,誰送的都收下,記好了名字交給我,隔天我就給他擼了!”


    李學武緩緩點頭,道:“我跟領導提一下,從委辦這邊下個文,宣傳那邊也抓一抓輿論導向”。


    “至於說不知悔改,頂風作案,敢送敢收的,抓一批典型出來,嚴肅處理”。


    他這麽說著,麵色也是認真了起來,道:“每次麵臨組織人事調整,上麵還沒怎麽動呢,下麵倒是先亂了,這個風氣不能有”。


    “而且關於組織工作,要把好關,重要信息不能漏,不能任命沒下人先上了,這樣不好”。


    “嗯,我也是這個意見”


    韋再可嚴肅地點點頭,道:“組織人事調查工作要多開展,勤收集資料,減少突擊調研的工作”。


    “那就趁著集團化組織結構討論期間,把機關組織紀律抓一抓”


    李學武喝了一口熱茶,又道:“關於結構的意見,我那天晚上回去後特意研究了一下”。


    “集團決策化,工廠執行化,人事垂直化,財務分級化,管理扁平化,簡單就這幾點”。


    他就自己說的幾點意見展開地同韋再可談了談,主要還是以精兵強將小腦袋大身子為主。


    構建集團統一管理和決策製度,製定執行力督促和約束機製,統籌兼顧,協調發展,是兩人共同研究和敲定的主要方向。


    其實李學武在給幾位廠領導提交第一版審核意見稿的時候,就已經附上了自己的意見和建議。


    如何思考,如何定義,如何調研,還得等領導們研究出自己的意見,上會討論研究後才能交給下麵。


    一方麵是合規管理,嚴肅製度,另一方麵則是劃分責任,健全體係,最後就是上下聯同監管以及完善工作協調通道的工作。


    其實韋再可來這邊問的主要目的還是想知道領導有沒有其他考慮。


    包括所有領導,是不是對方案中某些條款有利益傾向,或者主觀意識上的意見。


    李學武對此也是做出了解釋說明,在他的理解中,軋鋼廠晉級和集團化是厚積薄發,大勢所趨。


    所有人隻能順應潮流,響應時代號召,關於個人利益得失,在幾萬人的大廠向集團化目標前進的時候,根本不值一提。


    誰敢在這個時候提私人利益,那不是沒長腦子嘛。


    李學武跟韋再可講,委辦下文,那也是為了起到“勿謂言之不預”的效果,是為了有理有據地展開清流行動。


    宣傳跟進,掌握輿論,那是為了向機關幹部解釋關於這一次集團化結構製定的根本原則和基本情況。


    當然不會透露各部門、科室的組成設定,但會告訴所有人,現在做的是架構,不是人事。


    也就是說,架子正在搭建,還沒到定誰上去的時候。


    現在就開始燒香拜佛,忒早了點,不僅僅影響了負責相關工作的幹部生活,還影響了機關管理紀律。


    雙管齊下,快刀斬亂麻。


    同時也要切實可行地積極推進該計劃的討論和研究工作,盡快拿出一版的意見和方向。


    這能給相關部門以時間和空間來完善,盡快給出第二版進行討論。


    集團化工作複雜而又繁瑣,李學武是作為領導小組辦公室副主任的身份在參與其中。


    相關領導作為組長和副組長,組員是各組組長和副組長,會議開了幾輪,推進的速度已經夠快了。


    韋再可來找李學武也不算拜錯了佛,關於這個工作,還就是李學武能在各廠領導那裏說的上話。


    從他這得到的意見,基本上可以作為最終參考,尤其是領導的個人意見,這對於他來說還是很重要的。


    能在李學武這裏吃定心丸,總比去領導那裏吃閉門羹的強。


    現在各組組長和副組長基本上都有一個大概的認知。


    今年年末的晉級工作不一定很順利,畢竟現在這個時期,尤其是軋鋼廠有意實現集團化,上麵也要充分考慮實際情況。


    但明年上半年,應該是會有確切消息的,相差一年的時間,很多事情不好說,也說不準。


    所以這個時候有人上門送禮,完全是扯閑蛋,他們才不會搭理呢。


    至於說集團化進程,根據領導透露出來的壓力,以及他們自己了解到的小道消息,應該能按照預期實現最終目標。


    因為隻要晉級工作能完成,人的問題解決了,集團化這種分工和位子的問題也就能解決了。


    市裏是不願意看見自己養大的孩子往外跑的,但兒大不由娘。


    上麵是願意看到軋鋼廠實現集團化,實現大規模發展和經濟產能爆發的。


    工廠實現公司化,集團化,就證明當前的經濟有活力,走出了一條特色的發展道路。


    同時也要看到,工廠在進步和發展過程中,是要帶動人力市場、金融市場、產業集群化的有力優勢。


    最直接的一點,軋鋼廠在實現集團化的過程中,是要由上麵安排幹部下來參與建設工作的。


    一個大集團,總不能都由廠裏自行做主分配職務吧。


    軋鋼廠發展的這麽好,就說明廠裏的領導幹部是有戰鬥力的


    統籌規劃,協調發展,這裏的幹部往外走,去其他工廠主持工作,是不是就能把這裏的先進經驗交流出去?


    幹部交流絕對是個優勢,對上對下都是好事,對當事人也是個進步和發展的機遇。


    所以能看到,在這一項工作中,沒有哪個廠領導胡攪蠻纏拖後腿。


    更沒有哪個領導爭自己的利益,或者圈自己的地。


    沒必要,這地最後是不是你的還不一定呢,興許集團化進程實現的時候,現在的班子一半的人都要走了。


    再想想,現在班子裏多少人,以後會有多少人。


    翻一倍都是正常的,畢竟現在還是管委會的管理結構,集團化實現後,還是要恢複廠長負責製的。


    關於這一點,在組織結構討論會議上,大家的意見還是比較一致的。


    當初取消廠長負責製,是響應大學習的號召,全力總結思想和開展學習經驗,為了集中力量幹大事。


    現在力量集中的,大事幹成了,關注的重點是要重新回到經濟和生產建設中來。


    軋鋼廠的組織變革工作要超越現在的變革形勢半年之久。


    而引導性文件和決策文件的下發和學習,廠裏一直都在嚴格執行。


    也就是說,軋鋼廠跑得快,力量集中且團結,能夠緊緊地跟上變革的腳步,時代的的步伐。


    在麵對去年的經濟總結,以及今年第一季度的發展情況總結,上麵已經有了重振經濟,發展生產的意願。


    尤其是在大學習活動中,外地進步師生的全國遊已經被叫停,甚至各城市都開始召回和清理他們了。


    上麵的領導頻頻出現在生產一線走訪調研,甚至多次召開經濟探討會,討論研究抓生產,促學習的重要工作。


    從根本意義上來說,上麵從未有過阻礙工廠生產和建設的意圖,包括去年五月份下達的特別指示。


    軋鋼廠正是承接這股東風才有了聯合貿易、聯合生產和聯合三產等組織機構。


    在今年更是集中力量籌建了汽車工業供應鏈、海產品食品工業供應鏈,以及煤、鐵、礦、木材等原材料供應鏈係統的打造。


    所以現在軋鋼廠雖然走的很急,很快,但也很穩,很得上麵的重視。


    管理製度的製定有著一定的規律和準則,更多的是要依靠政策來執行。


    李懷德私下裏跟李學武提及到,上麵已經有意探索管委會結構下的廠長負責製,以及讜組的恢複構建。


    這是毋庸置疑的,所有幹部在執行工作的時候,都要收組織領導,更應該受讜的教育和指導。


    所以,現在外麵普遍是搭理發展變革,學習先進經驗,走重建管理結構的道路。


    但在軋鋼廠這裏,已經是把實驗的道路走完了,該重新走上正軌的時機了。


    當然了,必須要看到這一變革發展的局限性,說是要恢複廠長負責製,說是要恢複讜組織結構,這隻是政策上的引導。


    關於怎麽執行,軋鋼廠這邊李懷德和其他幾位副主任協調的意見是,先走著瞧。


    不是在叫號,而是真正意義上的邊走邊看。


    但在集團化組織機構的建設上,是要把這一結構和目標做進去的。


    可以是兩套方案,但必須保證一年後,三年內出現這種風向性變化的時候,廠裏能快速拿出解決方案來。


    李學武在送走韋再可以後,很真就針對這一問題給各領導分別打了電話匯報。


    -----------------


    “領導,跟後勤說了,要再添三方櫃子,且得把材料整理一下,重新歸檔,現在已經放不下了”


    彭曉力在李學武打電話的時候就進來了,先是收拾了茶杯,給他續了茶水,又收拾了桌上的文件。


    隻等李學武給景副主任打完電話,這才開口匯報。


    李學武喝了一口熱茶,點點頭說道:“忙你的,現在搬嗎?”


    “後勤的同誌已經在門口等了”


    彭曉力將桌上的文件整理好裝箱,一會兒要抱回他那屋去整理備案,然後轉給下麵或者委辦。


    他得了李學武的應允,這邊走到門口招呼道:“來,辛苦一下幾位同誌,注意安全,別磕了櫃門”。


    門口有人應著聲,彭曉力則是站在屋裏,準備指引著他們把櫃子放在哪。


    李學武沒太在意,隻是看著手裏的文件,他這辦公室裏原來就三方櫃子,都是標準的文件櫃。


    可因為他的辦公習慣使然,很多文件在批閱過後都要做備案和跟蹤反饋,也就造成了文件的繁多。


    三個大櫃子裝滿了不說,沙發旁邊的小幾上、櫃子上、身後牆角,甚至靠近櫃子邊上的地上鋪了一層木板後也堆疊了一些文件。


    其實彭曉力的工作很辛苦的,光是整理和處理這些文件就夠他累的,更何況還要處理其他工作呢。


    彭曉力辛苦,直接過手這些文件的李學武久就更辛苦了。


    以前保衛處可沒有這麽多工作,就是付斌每天都是喝茶的時間多,看文件的時間少。


    到了他這完全不一樣了,一方麵是他工作抓得嚴,另一方麵則是現在的工作多。


    也許是後勤的職工怕打擾到他看文件,搬運的櫃子雖然很沉,但並未有吵鬧和喧嘩聲。


    三方櫃子的安置和擺放都由彭曉力安排,是順著另外一麵牆一字排開的,辦公室裏的文件也得由這些人幫忙搬到茶幾和沙發上重新分類。


    有超過時限的要歸類送到庫房,有在跟蹤期限的要分類安置進櫃子,原本三個櫃子裏的文件也得收拾一遍。


    正因為幾個人進來幫忙的聲音比較大,所以彭曉力才等領導打完電話,又提前說好。


    “辛苦一下,先把地上的文件搬到茶幾上,文件上有日期備注,按順序擺放就行”


    彭曉力一邊做著安排,一邊按照早就計劃好的,給櫃子隔段上貼了標簽。


    並指著標簽給幾人說了歸檔的要求和辦法,屋裏又響起了一陣應答聲,不過都很輕。


    李學武隨意地掃了他們一眼,剛要繼續看文件,卻是發現葛淑琴站在那,跟著一些人聽彭曉力指揮。


    葛淑琴也是看見了他,或者說跟同事們一起搬著櫃子進來,被要求幫著領導收拾歸納文件的時候她就知道要見著誰了。


    她是有些尷尬的,這跟昨天在院子裏看見李學武是不一樣的。


    這間辦公室很大,對於她來說是這樣的,比她家屋還要大。


    這裏的氣氛有些嚴肅和威嚴,尤其是大辦公桌、排牆文件櫃、木製沙發,以及李學武身後的掛畫。


    剛剛被彭秘書要求在門口等一下的時候,他們聽著領導在辦公室裏打電話,談工作的對象都是廠領導,心裏不敢有一點急切和怨言。


    隻覺得這是少見的能接觸到領導工作的機遇了,雖然聽不大懂領導們在溝通什麽,但一定跟廠裏的大事有關係,不然又何必給所有領導打電話呢。


    能打電話跟領導溝通工作的本身就是一種特殊,進屋後更覺得身上有些負擔,好像說話大聲了都不適合一般。


    這裏可能唯獨葛淑琴的心情是複雜的,是忐忑不安的。


    關於她自己的事,關於接班的事,關於跟閆解放的事,還有關於閆家的事,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李學武的目光隻是在她身上停頓了那麽端著的一下,卻讓她低下了頭,不敢直視對方。


    等按照彭秘書的要求開始整理文件的時候,葛淑琴再抬起頭,卻發現李學武已經又低頭開始辦公了。


    彭曉力早就做好了分類歸檔的準備工作,所以按照他的要求執行起來很順利。


    辦公室裏隻有很小的說話聲,快速簡介地溝通過後,大家都在忙著。


    “李主任,呦!忙著呢~”


    辦公室門口有人敲門打招呼,彭曉力笑著迎了上去接待道:“敖副主任,不好意思啊,我這收拾文件呢,沒見著您來”。


    “敖副主任,來”


    李學武見是敖雨華過來,放下手裏的鋼筆站起身迎了她一步。


    敖雨華卻是很客氣,跟彭曉力說道:“沒事,忙你的”。


    “我來找你說一下下個月回訪的事,景副主任問起了”


    敖雨華瞧見沙發上都是文件,也就沒往那邊去,直接到了辦公桌說道:“李主任那邊有工作,看看協調一下時間,光景副主任一個人去也不大好看的”。


    “坐,坐下說”


    李學武讓了她座,自己則是回到了位置上坐下後問道:“李主任那邊有什麽安排嗎?”


    “說是沒什麽特殊安排,但保不齊有臨時的工作,他讓我來問你”


    敖雨華苦笑道:“我也是跑了一圈了,看看怎麽安排吧”。


    “我這邊應該沒啥問題”


    李學武接過彭曉力遞過來的筆記本看了看,說道:“三號晚上我們要去津門,得周日才能回來了”。


    “要是安排在第一周,好像時間有點緊了”。


    他抬起問道:“一共有幾家?”


    “信用社、鋼鐵學院、紡織廠”


    敖雨華說道:“這三家最好上半月做回訪安排,景副主任那邊的意見是,盡快溝通,敲定合作”。


    “京城二汽、京城火車站那邊最好在下半月能安排上,項目那邊應該準備的差不多了”。


    “鋼鐵學院安排在周一,我們回來的第二天,我跟裴校長聯係一下”


    李學武撓了撓臉,皺眉思索著說道:“信用就放在周四,周三跟造船廠那邊有個會”。


    “紡織廠就放在周六,周六下午吧”


    他想了想又道:“上次紡織廠那邊說好的,要組織坐一坐,他們古主任也有這個意思”。


    “那你一定得去了,不然就回不來了”。


    敖雨華無奈地說道:“景副主任特別叮囑你的,盡量放在上午,她就怕這種局兒”。


    “怕解決不了問題,這事躲不過去”。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隻允許你把人家撂倒了,不給人家撂倒你的機會?”


    說完又看了看筆記本,道:“二汽那邊溝通的差不多了,這個項目我一直在跟,放在21號吧,我跟景副主任去一下,應該沒啥問題”。


    “火車站那邊就不用去了,回頭我跟他們副站長打個電話,約著晚上坐一坐就算了”。


    幾句話把敖雨華跑了好幾圈的問題輕鬆解決了,倒叫敖雨華好一陣感慨,直呼下一次直接來這邊定了。


    李學武卻是擺擺手說道:“千萬別,領導要是有事,就真是挪不開,到時候難免又要手忙腳亂”。


    “我跟你說個事,你拿個主意,是李主任那邊轉回來的”


    送她出門的時候,在門口,敖雨華跟李學武輕聲說道:“原來的聶副廠長的兒子來了,說給他爸要待遇”。


    “誰?聶副廠長?”


    李學武微微皺眉道:“是聶小光吧,要什麽待遇?”


    “是他,帶著兩個小年輕的跟大門口堵著李主任的車了”。


    敖雨華也是為難地說道:“他給李主任說,他爸在造船廠受了工傷,應該享受勞動保護待遇,要求調他爸回京修養”。


    “受傷的事是真的?”


    李學武挑了挑眉頭,問道:“這件事我怎麽沒聽說過呢?”


    “我給徐主任打電話問過了”


    敖雨華皺眉道:“說是碰著手了,骨折,不是很嚴重,已經在休息了,聶成林沒有要求回京修養”。


    “那是聶小光自作主張了?”


    李學武對這個小子有點印象,當初要幹掉李懷德的,還揚言再也不來軋鋼廠,再來就是慶祝李懷德死的。


    小年輕,衝動沒腦子,典型的傻瓜蛋子,不知道怎麽就又鬧了這麽一出。


    當初安排聶成林去營城造船廠,其實就有照顧他的意思。


    在董文學那裏不好辦,畢竟煉鋼廠太大了,多少控製不住手底下人如何作為。


    但在造船廠那邊基本上沒啥問題,主管基本上都是造船廠原來的技術幹部,就算有勞動安排,又能往死了收拾啊。


    主要是送的遠遠的,也省的李懷德惦記,沒想到聶小光很怕他爹不被李懷德惦記。


    換句話說,他這是恨他爹不死呢?


    “他什麽意思?要錢?”


    李學武皺眉道:“不會真的想用這一招威脅,就能把他爸接回來?”


    “我也弄不明白了,他還沒走呢,就堵著大門口等著李主任的車”


    敖雨華提起他也是頭疼,她跟聶成林的關係沒多好,可也沒多壞,沒想過要做什麽,幫一把才是可能的。


    但麵對油鹽不進混不吝的聶小光,她是把好話都說明白了,事情的影響也說清楚了,可對方鑽牛角尖認死理而,非要堵著李主任的車。


    堵著一回李主任還能當他是小孩子不搭理他,要是再堵著第二回,興許就是委辦和保衛組的責任了。


    “行了,這件事我來處理吧”


    李學武沒奈何地接了這個擦屁股的活兒,誰讓他兩個部門都相幹呢。


    送走了敖雨華,他也是想明白了,對方來這問行程安排的事是一方麵,完全可以打電話溝通。


    親自來,可能就是因為這個燙手的山芋,畢竟大家都知道聶副廠長的情況,那不是個壞人。


    所以如何對待其家屬,以及家屬的訴求,還真是個麻煩事。


    李學武回到辦公桌後麵坐下,彭曉力走過來問道:“用我去門口看看情況嗎?”


    “不用,先晾著他,年輕人,容易蹬鼻子上臉”


    李學武喝了一口熱茶,想了想,說道:“給門衛室打個電話,盯著他點,要是有走的意思,就領進來”。


    說完擺擺手示意他去辦這個事,自己則是翻看著手裏的筆記本,心裏思考著聶成林的情況。


    李懷德之所以一直沒有動他,可能跟忙不過來有關係,也可能跟聶成林比較配合工作有關係。


    但事情壞就壞在聶成林有個不消停的兒子,也是個純孝的兒子。


    “領導,我搬一下後麵的文件”


    他正想著事情的時候,突然聽見有人跟他說話,抬起頭卻是葛淑琴。


    “嗯,好”


    李學武站起身讓了位置,由著她去收拾牆角的文件堆。


    “你是什麽時間來上班的?”


    “我……我是月初”


    葛淑琴沒想到李學武會問她話,磕巴著回答了,滿臉的小心和拘謹。


    李學武放下手裏的筆記本,看著她問道:“身體可以了嗎?我記得跟人事那邊打過招呼吧,人事沒安排你假期嗎?”


    屋裏其他人手裏均是一頓,剛剛聽見領導跟葛淑琴打招呼他們便有些意外了。


    不過都知道李學武人不錯,尤其是對基層的辦公人員態度很好。


    領導問個人情況也是表示關心,隻是沒想到李學武對葛淑琴的關心這麽細致。


    對方是剛來上班的,具體情況隻是班裏人傳了一嘴。


    看著葛淑琴老實肯幹,任勞任怨,大家倒是對她的印象很好。


    現在看來,這個葛淑琴也是有些背景的,不然咋可能這麽容易就接了丈夫的班呢。


    也不是沒有歪心眼子的,想著葛淑琴年歲小守寡,李學武年齡也不大,萬一有點那啥的。


    不過這樣想的人不多,很簡單地就能看得出來,葛淑琴跟李學武不是很熟,畢竟熟人再怎麽不說話,也能看得出關係來。


    葛淑琴也是沒想到李學武能關心她,抱著文件走出來遞給同事,站在那小心翼翼地回道:“人事給假了,我身體好了,就來上班了”。


    她低著頭不敢看李學武,捏著手指頭說道:“謝謝您的照顧,給您添麻煩了”。


    “麻煩倒是不麻煩,還是要注意身體,尤其是孩子小”


    李學武點點頭,問道:“孩子誰哄著呢?三大媽?”


    別看李家跟對門處的不好,別看閆家兩口子是那個德行,別看李學武現在不在院裏住了,身份地位高了,但說起來,還是得叫鄰居的稱呼。


    這是一種做人的素質,不可能叫名字,畢竟是一個院裏的,又是葛淑琴的婆婆。


    再一個,李學武照顧葛淑琴不完全是看在她這邊,還是看在閆解成和那個孩子的份上。


    你要叫李學武欺負一個人,他能收拾的對方要死要活的。


    但真正麵對從小一起玩過的不算發小的發小,又有過共事的經曆的人意外死亡,尤其是還扔下一個小孩子,他再怎麽看不起葛淑琴和閆家,也得力所能及地幫一把。


    葛淑琴能感受到李學武話裏的真誠,低著頭回道:“沒……閆解放哄著呢,我婆婆忙”。


    “閆解放都能哄孩子了——?”


    李學武打量了她一眼,晃了晃下巴道:“三大媽忙啥呢,看孫女的時間都沒有,國棟跟我說閆解放不是跟著收廢品呢嗎?”


    “……是……”


    葛淑琴緊緊地攥著自己手指頭,麵對李學武的詢問猶豫了又猶豫,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李學武看了看她,皺眉問道:“閆解放那個腿腳兒,還抱著孩子出去幹活?”


    “是,是他哄著呢”


    這會兒屋裏其他人耳朵都支棱起來了,好像聽見什麽複雜的八卦了。


    機關裏麵最容易也願意傳這個,完全當工作閑餘的調劑。


    葛淑琴本來跟同事是不談這些的,也沒想過要提及這些。


    她隻想著好好上班,賺錢養家,沒想到李學武當著她同事的麵都給問了出來。


    可她也不好不回答,剛剛的猶豫就是內心在做掙紮,現在都被問漏了,她索性也就都說了。


    “得有一個月了,我來上班他就跟著收廢品了,我婆婆不願意哄孩子,隻能他帶著”。


    “其實還行,早晚我喂,中午他和孩子有時候會來廠裏,平時喂奶粉,還算照顧得來,畢竟天暖和了”。


    聽她說到這些,辦公室裏幹活的人反倒是肅下了心,再沒有那些邪門歪道的想法了。


    似是這般的苦命人,誰又有那個心思去調侃和玩笑的。


    李學武點點頭,打量了她一眼,問道:“安排你幹啥工作呢?”


    “就是後勤,我文化程度有限,能幹的工作不多”。


    葛淑琴坦然地說道:“能到後勤挺好的,活不是很累,我能幹得來”。


    “嗯,行,挺好”


    李學武見他們收拾完了後麵的文件,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行了,你們忙吧”。


    “謝謝領導”


    葛淑琴應了一聲就又去忙了,倒是剛剛用那種眼神看她的同事們沒了怪異和探究。


    她也是沒想過自己說了實情,反倒沒引起大家的嫌棄和厭惡。


    無論在哪個時代,寡嫂跟小叔子在一起,終究是要被非議的。


    尤其是她剛剛守寡,就有了這麽一出,更是在內心裏自卑。


    可命運如此,容不得她有一點抗爭,能活下來就是運氣了。


    她已經不是鋼城那時候的叛逆小妹了,更不是剛來京城時候的不良女人,現在她是孩子的母親,一個家庭的支柱。


    當初閆解放不幫她,她就得死,現在她不幫閆解放,閆解放就得死,命運好像早就把戲弄她當做了一種因果報應。


    當初她的放浪和肆意,全都找了回來,讓她悔恨和明白,當初的自己是有多麽的愚蠢。


    辦公室裏的文件很多,他們六個人收拾著,將近一個多小時才收拾完。


    在這期間有人來找李學武匯報工作,有人來協調申請,也有電話打進來。


    幾人也是恰巧有這個機會,近距離感受到了領導的忙碌。


    他們幹活的時候尚有幾段時間休息小憩,但見李學武一直都在忙,可比他們忙多了。


    彭曉力言語客氣地道著辛苦,把他們送走了,回來辦公室跟李學武匯報道:“門外來電話,說是攔著了聶小光,正帶著他過來”。


    “嗯,是蹲不住要走了?”


    李學武哼了一聲,看完手裏的文件抬起頭說道:“你安排一下,剛剛在這忙的那個葛淑琴,調她去值班室幹接線的工作吧”。


    彭曉力有些意外地看著他,不知道怎麽就安排這個人的工作了。


    “好的領導,我跟孫主任說一下,這就安排”。


    “嗯,孫健應該是知道她的情況,是閆解成的愛人,孩子特別小,生產的時候大出血差點沒了”。


    李學武解釋了一句,點點頭道:“幹後勤沒啥毛病,就是吃辛苦,照顧孩子不方便”。


    “她的家庭情況很特殊,多照顧照顧吧,跟值班室上班還能照顧一下孩子”。


    “好的領導,我明白了”彭曉力點頭道:“我會跟孫主任交代清楚的,安排好了我再給您匯報”。


    他們這邊正說著,門口傳來的敲門聲,保衛報告說人帶來了。


    李學武側了側頭往門口一看,好家夥,哼哈二將到了。


    聶小光怎麽跟趙俠整一塊了?


    這特麽不等於臥龍遇著鳳雛了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四合院之飲食男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武文弄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武文弄沫並收藏四合院之飲食男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