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就為了這個?


    “這僅僅是你的想法,並不是你看到的樣子”


    段又亭皺著眉頭解釋道:“據我們現場的同誌描述,當時是衛民在阻擋那個姑娘,想要進行非禮要求”


    “衛國與衛民是親兄弟,在我的同事製止其犯罪行為的時候衛民有語言和行動上的反抗,這就是騷擾婦女,擾亂秩序”


    “你胡說!”


    段又亭擺擺手製止了衛夫人的話,繼續說道:“衛民被我的同誌製服後,衛國開始持械威脅,伱說說衛國身上那槍械是打哪兒來的?”


    “那是……”


    衛夫人開口想要找個理由,卻是不知道怎麽解釋了。


    正巧這會兒李學武的車進了家屬兒,這邊的幾人都往院裏望去。


    李學武下車後對著閆解成擺擺手示意他熄火找地方待著去,然後便往大廳裏走。


    剛一進門就見老宋站在通往辦案區的門口,段又亭站在辦公區的門口,大廳裏站著一個中年婦女對峙著。


    小米則是站在辦案區靠裏的位置,見李學武進來還對著李學武擺手示意別進來。


    李學武沒有回應小米,也沒看盯著自己瞧的那個婦女,而是直愣愣地往辦案區走。


    “你是幹什麽的?”


    衛夫人見李學武這麽牛氣地往裏麵闖,那一定是個有身份的人了,不然怎麽這個所裏上至所長,下至警員都不敢阻攔他。


    猜測可能是局裏的幹部,衛夫人心想這不是剛打瞌睡就送來枕頭嘛。


    可又想不到李學武是哪位,據她了解到的,局裏也沒有這麽年輕的幹部啊。


    李學武歪著頭看了看問自己話的衛夫人,也學著對方的語氣問道:“你是幹什麽的?”


    “嗯?”


    被反問的衛夫人一愣,沒想到這小夥子這麽橫,說不上官得多大呢。


    一想可也是,現在這麽年輕當官的也不老少。


    “你是局裏的領導吧,正巧了,你來管管吧,我正想找你們呢”


    李學武歪著頭笑問道:“您是怎麽看出我是局領導的?”


    衛夫人一臉肯定地說道:“這個所長和這些警員都不敢攔著你進屋,你又是坐著車來的,不是局領導是什麽?”


    “嗬嗬嗬”李學武好笑地說道:“您誤會了,我就是一維修工,會點兒木匠手藝”


    衛夫人不信地說道:“不對,你可是坐車來的”


    李學武笑道:“可不就是得坐車嘛,他們請我來修裏麵的桌椅板凳,不擱車接我可不來”


    “你還挺牛”


    衛夫人有點信李學武的話了,可是手還是沒鬆開李學武的衣服,仍自問道:“那他們怎麽對你這樣……”


    “您是說客氣?”


    李學武問了一句,然後瞟了四周一眼說道:“我不是所裏的維修工,他們求著我幹活要是不客氣著點兒我還能幹?”


    衛夫人看了看段又亭等人的表情,將信將疑地鬆開了李學武的衣服。


    之所以是將信將疑,因為從段又亭的臉上倒是沒看出什麽表情,可是在那兩個辦案民警的臉上仿佛看到了驚措和訝然。


    “你真是維修工?怎麽不見你帶工具來?”


    “您管的有點兒多了吧?問了這麽半天我還想問您是誰呢?”


    李學武不客氣地回了一句,隨後便往辦案區那邊走。


    走到小米身邊李學武還摟著小米的肩膀往裏麵走。


    剛才就屬這小子表情反應有點兒大,怪不得段又亭不讓他去執行自己的那個任務。


    走過了拐角又聽見門口那個女人和段又亭糾纏的聲音,李學武也沒在意,而是瞪了小米一眼問道:“門口說什麽呢?”


    小米也知道自己差點兒壞了李學武的事兒,幹笑著給李學武解釋了剛才發生的事兒,尤其是衛夫人棄卒保車的說法。


    李學武眯了眯眼睛問道:“衛國在哪屋?”


    小米激靈一下,還以為李學武要收拾他呢,可沒想到問的事衛國哪屋。


    “這邊呢,他們哥倆沒控製在一起,離得遠”


    由著小米在前麵帶路,李學武嘀咕道:“還不傻,知道分開關”


    “嗬嗬”


    小米聽見李學武的嘀咕了,但是不敢說什麽,隻是嗬嗬了一聲。


    等開了審訊室的門,小米先進了屋,李學武隨後進屋看了看。


    這會兒衛國正被銬在暖氣管子上吊著呢,見李學武進來掙紮著要站起來。


    可是蹲了一晚上的腿早就麻了,這會兒一個趔趄直接摔在了地上。


    這還不算,因為兩隻手都被吊在暖氣管子上,所以屁股著地手就難受了。


    衛國也不算重,可百多斤也是有的。


    兩隻手哪裏禁得住一百多斤的拉扯,直接被銬子卡禿露皮了。


    這滋味可不好受,你要說受傷吧,可這樣的擼傷不見血,就是皮膚表麵掉了一層皮。


    可你要說沒受傷吧,那已經腫起來的皮膚又是火辣辣的疼。


    本來是想開口跟李學武放幾句狠話的,這會兒被銬子趔趄的厲害,手上也是疼得厲害,嘴裏的話也都變成了“嘶嘶”聲。


    可疼吧,站起來不就得了嘛。


    不行,這會兒衛國的腿麻了,想要從坐在地上的動作蹲起來都費勁兒。


    站起來就別想了。


    這暖氣管子銬人是有講究的,關鍵是這個高度。


    雙手被銬在暖氣管子上,你是蹲,蹲不下,站,站不起來。


    想蹲著得半蹲,那還不如站著呢。


    可你要是想站著也是站不起來,隻能彎著腰。


    這都是能人想出來的招,對付十惡不赦那種犯罪分子可能沒用,但是要說對付小偷小摸那些賴皮纏絕對好使。


    不多說,掛這麽一晚上絕對能頂得上審訊四個小時。


    衛國倒是條漢子,掛了一晚上竟然還想跟李學武拉橫。


    李學武倒是沒有為難衛國,而是一臉可惜的表情走到衛國身邊,抻著脖領子將衛國抻了起來。


    衛國不知道李學武是什麽意思,本想著“不吃嗟來之食”的,可手上實在難受,隻能從了李學武了。


    可李學武把衛國拉起來卻沒有幫著衛國打開手銬子,還開始風言風語起來。


    “怎麽樣?這一晚很難受吧?”


    衛國扶著暖氣管子彎著腰抖著麻了的雙腳,不屑地說道:“還行,挺舒服的”


    “嗬嗬嗬”


    李學武輕笑一陣,然後抽出一根煙對著衛國示意了一下。


    衛國看了看李學武手裏的煙,想著剛才都從了,現在抽他一根煙不算什麽吧。


    李學武將煙塞進了衛國的口中,然後用打火機給他點上了。


    衛國費力地吸了一口,然後將嘴湊到暖氣管子邊上,用被銬著的手夾了煙。


    “行,你還不賴,算是一條漢子,沒有跟我裝什麽正人君子”


    衛國現在對李學武印象雖說沒有改變,但是不得不承認這人辦事還算敞亮。


    “行了,該講的規矩都講了,現在動手吧”


    看著叼著煙一臉英雄氣概的衛國,李學武好笑道:“動什麽手?”


    衛國瞥著李學武說道:“我惹了你,你不是得報複我嗎?”


    說著話,衛國一臉不屑地說道:“想要動手你可得快點兒,等我母親知道我們哥倆在這兒你就動不了手了,到時候就輪到了我”


    說到這兒,衛國還一臉壞笑地看著李學武說道:“你可別留手,你現在留手我也不會記你的情,到時候輪到我了我可不會照顧你”


    “嗬嗬嗬”


    李學武指著一臉油花的衛國對著小米說道:“你看這人是不是關傻了?”


    見小米皮笑肉不笑的,根本配合不到自己要演的點,索性放棄提攜這個傻小子了。


    “你當我是什麽?你還不明白你在這裏的意義?還跟我講江湖道義?傻了吧你?”


    李學武點了點衛國,皺著眉頭說道:“你以為這間屋子是誰都能進的嗎?包括你,包括我”


    衛國倒是對於李學武的話不甚在意,因為衛國還有底牌沒出呢。


    “我不知道你說的意義是什麽,從小到大這屋子我沒來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你當我嚇大的啊?”


    李學武雙手插兜看著衛國,眯著眼睛問道:“你從小到大無法無天全都是依賴你那個母親吧?是不是齊耳短發,麵容消瘦,顴骨有些突出”


    “我媽來了?”


    衛國一下子驚了,手上的香煙沒拿穩直接落在了手心裏,燙的衛國不斷地抖著手。


    因為被銬著手,所以很是掙紮了一陣才把煙頭抖落下去。


    李學武看著衛國忙活著,笑嗬嗬地說道:“昨晚就來了,一直到現在,連羈押室的門都沒進來呢,你說你這次能不能出去?”


    “你騙人!”


    衛國對著李學武歇斯底裏地喊了一句,卻是把目光看向了小米。


    他早就看出這個小警查是個笨蛋,不然也不能沒有發現自己是開車來的,還給了自己一個大背摔。


    一看就是剛入職的二愣子,最是沒有心眼子的時候,所以現在衛國更願意相信小米的話。


    別看是小米抓的他。


    小米看了看李學武,有些猶豫是否要告訴衛國實話。


    李學武擺擺手示意小米直說。


    “有啥說啥,就你那個腦瓜就別想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了,事到如今咱們還有什麽可隱瞞他的”


    說著話李學武拉開門便往出走,因為李學武來的時候已經看見對麵兒關的就是左傑。


    “大哥?”


    李學武一進屋,左傑倒是很驚訝。


    “嗬嗬嗬”


    李學武笑著走到審訊桌前麵,將煙盒和火機放在了左傑手邊。


    因為左傑隻被銬住了一隻手,所以抽煙還是不成問題的。


    而且左傑也沒跟暖氣管子去較勁兒,就在椅子上被銬了一宿。


    這小子也是個自來熟,昨晚挪著椅子到了審訊桌前麵,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宿。


    這會兒見著煙比見著爹媽還親呢,哆哆嗦嗦抽出一根煙趕忙給自己點上。


    點了煙還不算,煙盒和火機就要順到自己兜裏去。


    天下的煙民都有這麽個習慣嗎?


    怎麽一個個的都想著順別人的火柴和火機呢。


    “你要是敢揣兜裏,我把你這隻手也銬上”


    “嘿嘿嘿”


    左傑將手裏的煙和火機又放回了桌上,口中笑道:“不是故意的,習慣了”


    看這表情倒是沒有什麽歉意,許是被別人順得多了,自己也就沒那個害臊的意思了。


    李學武將火機收了起來,把剩下的半盒大前門塞進了左傑的上衣兜裏。


    “你還年輕,煙還是要少抽”


    對於李學武的關心,左傑倒是沒覺得怎麽上心,因為現在這個時候可沒把“吸煙有害健康”印在煙盒上。


    但是李學武“有病”的事實,令左傑還是不敢跟李學武逆著來。


    “知道了大哥”


    要是跟李學武耍脾氣,左傑怕自己被李學武弄死在這個屋裏。


    這小子跟爹媽都是一說一梗瞪,在李學武這兒卻是很老實。


    就是老躲著李學武,而且不敢跟李學武在一個位置呼吸有點暴露智商了。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看這小子問道:“你爹是做什麽工作的啊?”


    左傑看著李學武毫無形象地坐在了麵前的桌子上,好像跟自己拉家常一樣。


    “嗨,什麽工作啊,就是一挖溝的”


    “嗬嗬”


    李學武輕笑一陣,隨後說道:“說人話”


    左傑看了看李學武,然後說道:“真是挖溝的,我爹原來就是建築行業的,56年劃到了去做工程的項目了。”


    “58年我爹他們是第一批組建建築相關工程的,等61年的時候就開始全國跑,修各種東西,可不就是挖溝呢嘛”


    “你爹要是挖溝的,那我們是什麽?”


    李學武用腳踢了一下左傑,然後眯著眼睛問道:“你說你跟那哥倆兒混得個什麽勁兒啊,人家家長都來接了,你還在這兒跟我倆吹水呢”


    “啥?”


    左傑驚訝了一下,隨後問道:“衛民哥倆兒出去了?”


    “坐下坐下,驚訝什麽”


    李學武把左傑按了下去,然後說道:“這不是正準備走手續呢麽,也沒有充足證據,不放人能怎麽著?”


    “可……”


    左傑皺著眉頭看著李學武,心裏直罵娘。


    昨天你那個牛筆勁兒呢?不是要辦這哥倆兒的嗎?


    怎麽我一做證人你就撤退了,這讓我以後還怎麽混啊?衛國出去還不得打死我啊?


    李學武拍了拍左傑的肩膀說道:“放心吧啊,我辦事兒把握著呢”


    左傑看了看李學武,然後不敢置信地問道:“你是說我作證的事情這兩人不知道?那謝謝大哥了!”


    說著話左傑就要站起來,卻是被李學武又按了下去。


    “急什麽,聽我把話說完”


    李學武強調了一句,隨後歎息地說道:“很遺憾,你說要作證的時候衛國已經醒了,就是這小子雞賊沒吱聲”


    “啊?!!!”


    左傑嗷呶一嗓子,隨後便是拉著李學武的衣服說道:“那你說的放心是?”


    李學武拍了拍左傑的肩膀說道:“放心吧,我會晚半個小時放你出去,這樣你們出派處所的時間就錯開了”


    “不是大哥,你錯這會兒時間管什麽用啊,以後呢?不管我了?”


    李學武見左傑急了,也是很無奈地說道:“我們盡力了,可這兩個人都不交代,我們能有啥法,隻能放人,至於你作證這件事我們還是記得的,有事你再來找我們報案”


    左傑的眼淚都要下來了,哭著聲音說道:“到時候再報案就晚了”


    無助地看了看李學武,然後說道:“大哥,你跟小寧姐那麽好,你能不能叫小寧姐罩著我啊?”


    李學武苦笑地搖了搖頭說道:“我跟顧醫生根本就不熟,攏共才見了不到五次麵兒,說實話,她家在哪我都不知道,那天送她我都沒進去家屬”


    左傑認命地點點頭道:“是了,我們那個院你是進不去的”


    李學武安慰道:“不要怕,你爸不是工程隊伍裏的人嘛,這就是我問你爸是做什麽工作的原因,要是小了我還真不敢放了你”


    “那管什麽用啊”


    左傑哭喪著臉說道:“我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都是好學生,就我一個不著調的,沒見我在這兒待了一宿都沒人來接我啊”


    “嘖嘖嘖”


    李學武嘖了一陣,有些遺憾地說道:“那可麻煩了,畢竟我們不可能跟著你一輩子不是?”


    “大哥”


    左傑叫了一聲李學武,隨後滿臉希望地說道:“要不我跟你去你家躲一躲吧”


    “嗬嗬嗬”


    李學武苦笑兩聲,無奈地說道:“你跟我躲?我都不知道去哪兒躲呢,你不知道他爸爸的厲害啊”


    “怎麽不知道啊,衛家那一對兒公母最是護短的”


    左傑也是急了,坐立不安地拎著凳子在屋裏轉圈圈。


    “這可怎麽辦呀”


    李學武也是一副跟著左傑一起想辦法的模樣。


    “哎?”


    左傑叫了一聲,隨後拎著凳子站在屋裏看向李學武問道:“大哥你剛才說這哥倆還沒出去?”


    “是啊,正準備辦手續呢,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嘛”


    左傑一臉希望地問道:“那如果這哥倆出不去,而是被永遠留在這裏麵,我是不是就沒危險了?”


    李學武一臉的沉思表情,心裏卻是想著你這個笨蛋終於想到這個問題了,再不問我都要主動給你提意見了。


    可那樣的忽悠效果就差了很多,也顯示不出李學武的水平不是?


    “說是這樣說,到時候他們被關押,你被釋放,我們就說你不是主犯,被教育就放出去了”


    左傑被李學武的話說得一笑,可李學武接下來的話卻又讓左傑犯了難。


    “可現在問題是怎麽才能讓這哥倆出不去呢?”


    “這……”


    一麵是江湖道義,兄弟義氣,背叛的名聲不能要。


    一麵則是鐵肩擔道義,自己出去被兄弟兩肋插刀。


    這怎麽選?


    這還用選?


    “大哥,我知道衛民的一個事兒,指定能辦了他”


    李學武看著信誓旦旦的左傑,有些猶豫著問道:“這……這不會為難你吧?”


    “不為難不為難,幫助警查打擊犯罪是我們公民的義務嘛”


    左傑也知道自己破了戒了,但現在隻能給自己找借口。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你說說看,要是事實清楚,他們的案子是要繼續偵查的”


    “大哥你不知道,這衛民三年前差點去了其他地方,後來連夜跑路去了南方,這才有了現在的風光”


    李學武點點頭示意左傑繼續說,雖然李學武聽董文學說過這麽一段,但是現在不好打斷左傑的話。


    左傑拎著椅子坐在了桌子前,並且拉近了與李學武之間的距離,這才小聲說道:“可我知道他不是怕去那邊才跑的,是因為一個女人”


    “哦?”


    李學武驚訝了一下,瞬間來了精氣神兒。


    先是從桌子上跳下來,拎著桌子後麵的椅子放在了左傑身邊,隨後對著左傑示意道:“你坐好了慢慢說,咱們時間還有,要詳細地講講”


    “嘿嘿,我也是因緣際會碰上了”


    左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隨後正色說道:“那天我去找衛國,剛到他們家門口就聽他們家屋裏吵鬧著,有女人在撕心裂肺地哭”


    “我怕遇見什麽事兒,便又往上走了一層,站在樓梯上往下看著,沒想到看見……”


    “我媽真是這麽說的?你要敢騙我!”


    衛國現在的眼睛都紅了,看著小米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小米看著要擇人而噬的衛國也是有些不自在,怎麽一個個的都當自己是沒心眼兒的人。


    現在看衛國明顯是信了自己說的話,尤其是在聽見他母親那句話的含義。


    “信不信由你,這要不是李所讓我跟你說,我還真就不願意跟你說這個,因為這是犯錯誤的”


    衛國點點頭,然後閉上了眼睛,深深吐出了一口氣,眼淚順著眼角就流了下來。


    “姓李的這小子雖然不是個東西,可他辦事還算講究,你說的這些我知道了,讓他衝著我來吧,我都接著”


    小米看了看滿臉死灰的衛國,皺著眉頭說道:“別不識好歹啊,李所這人不錯,你這是什麽性質你知道嗎?沒動手收拾你就不錯了”


    衛國看著眼前的菜鳥,知道這人不知道自己和李學武之間的瓜葛,所以這會兒還覺得是李學武在執行公務呢。


    “你不懂,你叫你們李所來就行了,就跟他說,有什麽事兒我都扛著了”


    “哢嚓!”


    審訊室的門被從外麵打開了,李學武站在門口問道:“你抗什麽?”


    皺著眉頭問了衛國一句,隨後對著小米說道:“來,找你有事兒”


    小米自覺的在這屋自己的氣場被衛國壓製了,這會用手指點了點衛國,意思叫衛國老實著反省。


    等出了門就見李學武把審訊室的門關了,然後拉著自己到了拐角處。


    “給你個任務,現在你出門去找我的司機,然後去交道口所,把這個條子交給沈放所長,記住了,人不要帶回這邊,直接帶到交道口所去”


    小米看了看李學武交到自己手裏的紙條,然後回道:“李所您放心,信我一定送到”


    說著話小米已經將紙條揣進了上衣口袋,還鄭重其事地拍了拍,然後敬了個禮便往出跑了。


    李學武見小米的動作就是表情一凝,看著小米的背影嘀咕道:“孩子是個好孩子,就是有點中二病啊”


    等送走了小米,李學武轉過身回了左傑所在的審訊室,將手裏的紙遞給左傑道:“把你剛才說的寫下來”


    交代完便要往出走。


    “大哥!”


    李學武回過身看了一眼有些不安地看著自己的左傑,露出了一個自信的笑容說道:“寫吧,銬子都給你打開了,你還不懂啥意思啊?”


    “我知道”


    左傑有些猶豫地說了句,卻還是握著手裏的鋼筆皺眉頭。


    李學武收攏了笑容說道:“開弓可就沒有回頭箭”


    見李學武的臉色冷了,左傑再次說了句“我知道”,然後便趴在桌子上開始寫。


    李學武看了看左傑,拉開門便要往出走,剛邁出一步卻又回頭對著左傑問道:“你認識顧延嗎?”


    “認識,大哥你認識顧延?”


    左傑驚訝了一句,隨後一拍腦門說道:“你都認識小寧姐,怎麽可能不認識顧延呢”


    懊惱地責怪了自己一句,隨後抬起頭對著李學武說道:“顧延可是個狠人,學習好,打架還狠,就是不跟我們一路的,從來不跟我們玩兒,人家都是跟k院兒那些有能跟的人一起玩”


    其實在五幾年就有了家屬院兒這麽一個說法,包括紡織廠家屬院兒,農具廠家屬院,牛奶廠家屬院等等。


    畢竟那個時候開拓者的孩子們都已經開始上小學的上小學,上初中的上初中了。


    到了現在,這些孩子因為從小一起長大,關係好,就喜歡湊在一起。


    那些孩子幾乎都聽著父輩艱苦奮鬥故事長大的,可以說身上有著與生俱來的時代感和榮譽感。


    在這些孩子們的內部同樣有著像社會上複雜的遊戲規則。


    畢竟得到的越多承受的就越多,有些遊戲規則甚至超出普通人的想象。


    這也是為什麽左傑跟在衛民和衛國的屁股後頭玩兒,因為衛民他爹比左傑他爹牛掰。


    而左傑他爹現在還是“挖溝的”呢。


    在左傑他們那個紡織家屬院長大的孩子從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從小就知道誰家父親更牛掰,誰家有小汽車。


    大家雖然都在一起玩,但是在這個小團體內部,也是有等級之分的。


    正所謂牛掰者說話,你的爸爸牛掰,我們就都聽你的,爸爸不牛掰的根本說不上話。


    這幾乎是所有家屬院長大的孩子一條不成文的規定。


    有這樣的一個故事:


    兩個孩子吵架,另一個孩子來勸架。


    問你爸爸什麽人?


    你呢?


    勸架的孩子果斷地說,聽爸爸厲害的。


    聽著好像挺有意思,卻是很現實的一種潛規則。


    李學武當初拒絕顧寧,就是不習慣這裏麵的圈圈和潛規則。


    還有個剛才左傑提到的潛規則,那就是孩子們各玩各的。


    子女內部有自己的秩序,各有各的玩伴兒。


    比如身份標誌,有的孩子穿一身兒藍白襪子,其他家的孩子都穿綠色,再穿雙膠鞋,另外別家孩子,上身一種風格下身一種,還要時不時穿穿飛行夾克。


    這樣,看衣服就知道家裏是做什麽的,甚至有的看襪子就能看出來,可以說身份標誌所代表的“小夥伴兒”就十分明顯了。


    顧延因為他哥哥的原因,所以一直跟k院那些孩子玩。


    k院要比h院和l院待遇高,所以孩子們也是顯得傲氣。


    這也是讓左傑羨慕顧延的原因了,所以才說出了剛才的那一份話。


    李學武用手點了點左傑道:“趕緊寫,今晚把案子辦完了,我帶你約他吃飯”


    “真的?”


    左傑一蹦三尺高,可看著李學武將信將疑地問道:“你剛才不是說跟小寧姐不熟的嘛,怎麽能跟顧延認識的?”


    李學武對著左傑笑了笑說道:“我是跟顧寧不熟悉,但是跟她爸我們熟悉”


    說完這句話,李學武便關上門去了對麵的審訊室。


    左傑站在審訊室裏都傻了,這是什麽個吹牛法?


    李學武進了衛國這屋,沒看瞪著自己的衛國,而是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坐在了審訊桌的後麵。


    衛國看著李學武不搭理自己,皺著眉頭想著李學武這是什麽意思,活動了一下有些麻的手,換了個姿勢繼續蹲著。


    就這樣,李學武坐在椅子上不說話,想著自己的事情。


    衛國蹲在暖氣邊上時不時地活動一些手腳,想著李學武在想什麽事情。


    兩人僵持了許有一個多小時,衛國臉上的決絕和狠厲慢慢地消失了,隻剩下了無盡的疲憊。


    李學武其實一直有觀察衛國的情緒的,雖然沒有盯著看,可衛國的一舉一動都在李學武的視線範圍內。


    其實說白了這就是一種審訊技巧,李學武也沒有經受過專業訓練和培訓。


    但是李學武懂得人心,再加上一點點的表演技巧和相對於這麽時代的信息逆差,這就是李學武製勝審訊的能力。


    現在衛國其實就進入到了一種自我否定的情緒狀態了。


    從最開始的驚訝,錯愕,悲憤,決絕,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思考,和李學武的心理暗示,這些情緒都被他自己否定了。


    衛國也在不斷地思考自己現在做的決定到底值不值。


    到了現在這個狀態,李學武可不會給他太多的時間進行思考。


    因為過了自我否定的勁兒,就有可能進入自暴自棄的狀態,那審起來可就麻煩了。


    “唉~”


    李學武歎了一口氣,然後對著茫然地看過來的衛國說道:“虎毒尚且不食子,我也是沒想到這個案子牽扯出了天理人倫的事情”


    衛國皺著眉頭看著李學武說道:“你有什麽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的,我衛國堂堂男子漢,要是皺一下眉頭都不是爹生父母養的”


    “是是是”


    李學武點著頭說道:“我知道你是個義氣的漢子,從你沒跟你哥一起過來截我們就能看出你講道義,可現在……唉”


    衛國都快要急死了,這姓李的什麽毛病,怎麽老是說話說一半呢,這要把人急死。


    “你能不能把話說明白了,就算是你要辦我,也讓我做個明白的鬼”


    李學武皺著眉頭看著衛國,歎氣道:“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你知道還不如不知道得好”


    眼見著衛國就要急得跳腳了,李學武這才說道:“可我是辦案人員啊,不得不跟你問這個問題啊”


    “你問!”衛國瞪著眼睛嘶著聲音說道。


    李學武正視著衛國問道:“三年前是你把鄭敏華推下樓梯的吧?”


    “狗屁……”


    衛國紅著眼睛罵了一句,隨後卻像是嗓子被堵住了一般,竟然說不出話來。


    李學武用憐憫、猜測、鄙視的眼神看著衛國。


    衛國則是瞪著眼睛看著李學武,絲毫沒有犯錯悔恨的意思。


    對視了好一會兒,衛國通紅的雙眼流著淚水問道:“你是怎麽知道這個事情的?”


    “還用問我嗎?”


    李學武走到衛國身前,慢慢蹲下身子,從兜裏掏出一盒沒有拆封的大前門。


    拆開來,抽出第一根叼在嘴上點燃了,然後塞進了衛國的口中。


    “你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了吧”


    李學武在審訊時一般是不會抽煙的,因為這有可能影響到罪犯的注意力,錯過某些重要線索。


    反過來說,在審訊時,李學武每一個動作,包括吸煙,給犯罪分子遞煙,都是有講究的。


    衛國叼著煙大口大口地吸著,好像要把心裏的鬱悶都通過煙霧擠出來。


    可是這煙越抽心裏越難受。


    淚水順著臉頰滴落在煙上,以至於衛國吸進肺裏的煙霧變了質。


    “咳咳~咳咳!!!”


    衛國咳了一陣,吐掉了嘴裏的煙頭,用腳踩滅了,然後對著李學武問道:“這是我哥說的吧,他見到我母親了?還是我爸來了?”


    李學武沉默地靠坐在審訊桌前麵,皺著眉頭盯著地麵,眼睛的餘光一直看著衛國。


    “嗬嗬嗬嗬”


    衛國傻笑了一陣兒,然後說道:“我哥比我有出息呢,他們當然要保我哥”


    李學武知道衛國是不甘心的,不然也就不用說這麽多話了。


    “我知道你是什麽人,這種事情你幹不出來,但是現在……”


    李學武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不是我嚇唬你,你的事情本來就不小,你沒有權利持槍,最嚴重的是你持槍挾持和威脅警務人員”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不就是要吃槍子嘛”


    衛國抬了抬頭回了李學武一句,然後看了一眼外麵的太陽說道:“從我哥要跟顧寧處對象我就反對,小院裏頂尖兒一樣的人物,怎麽可能夠得上,再說鄭敏華當時已經有了身孕”


    “咳咳~”


    衛國咳嗽了兩聲,隨後繼續說道:“顧寧平時出來玩都是帶著警衛員的,我哥一接近就被注意到了,顧家哪裏不會查我哥”


    李學武見衛國這是要翻舊賬了,知道這是不甘心替她哥背鍋的意思,所以沒有打擾衛國,讓他繼續說。


    “當時我哥要跟王先生去邊疆的,可是鄭敏華挺著肚子來家裏了,我母親哪裏肯接納她,便要推她出去,不讓她進門”


    “唉~”


    說到這裏,衛國說不下去了,餘下的話隻化作了一聲歎息。


    “所以你就把人推下了樓梯?”


    見李學武鄙視地看著自己,衛國輕笑兩聲說道:“我這輩子都沒跟女人動過手,哪裏會去碰一個孕婦”


    李學武搖著頭說道:“可你哥說鄭敏華是你的女朋友,是你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他說他還勸過你,可你不聽,也是你氣急敗壞把人處理了的”


    “嗬嗬嗬嗬嗬,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見衛國要破罐子破摔,李學武也是歎了一口氣道:“大街上攔人調戲婦女本就不好聽,現在又擔著一個這麽個名聲,你要是吃槍子也就落下一個身後挨罵的名聲,你哥繼續逍遙自在”


    見衛國低下了頭,李學武繼續說道:“可要是你吃不了槍子呢?”


    衛國的身子一僵,明顯是想到了這種情況的後果。


    “你出來以後怎麽活?你哥能補償你這麽多年的青春嗎?看著你哥兒孫饒膝,你卻是孤苦伶仃一個人,你還能指望你爹你媽?”


    “嗬嗬”


    李學武冷笑一陣,隨後說道:“現在都指望不上呢,等你出來這兩個人都七老八十了,你指望你哥哥?嗬嗬嗬”


    衛國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地上砸,砸碎成了八瓣兒,瓣瓣都是心酸淚。


    李學武站直了身子在審訊室裏走了一圈,然後說道:“顧寧是什麽人你也知道,我想要辦的是誰你也清楚,何必呢?”


    “如果沒有你哥,咱們昨天在書店就算是很正常不過的一次見麵了,何來這些煩惱事啊”


    衛國抬起頭,不顧臉上的淚水,看著李學武問道:“是顧家讓你辦我們的?”


    李學武“嗬嗬”一笑,道:“你覺得我是誰?你覺得顧家是誰?嗬嗬”


    “你高看了我,看低了顧家”


    走到衛國身前站定,李學武繼續說道:“你哥那麽優秀的人都夠不上,我能攀上那個高枝兒?”


    “那你為什麽?”


    李學武點了點衣服上的徽章說道:“為了這個”


    衛國不相信地問道:“就為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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