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好像也不對,難道工作組都是大傻子?


    下午院裏突然來了幾台車,又來了好些人,好像工作量太多忙不過來,又來了一組工作組。


    這可真熱鬧了,一個副廠長,一個處長被停止工作接受調查,直接引爆了下午的機關閑話時間。


    沙器之都覺得今天過的有些不真實,想著一會兒再發生什麽震驚的消息恐怕都不驚訝了。


    軋鋼廠工人也是一頭霧水,昨天水果列車剛到,李副廠長剛做出成績來,剛給了後勤處表現的機會,現在都沒過去一天就趴窩了。


    甭想了,工作組入駐,怕不是這個貿易項目又要停止了,居民區建設又被蒙上了一層陰影。


    不僅僅是想著便宜水果吃不到了,現在連房子都不把握了,工人內部的恐慌情緒又開始蔓延。


    而生產管理處和設計處下午給幹部們開的會更像是扔進汽油裏的點燃著的火柴,一下子引爆了兩個部門相關人員的情緒。


    李學武忙完軋鋼廠的工作後,準備起身往治安大隊去,卻是接到了生產車間停車的消息。


    停工和停車是兩個概念,停工代表某個工人,或者某些工人停止自己的工作表達不滿意見。


    而停車就代表整個車間的運營都停止了,所有工人都有了反對的意見,這事情可是大了去了。


    年中,生產任務這麽緊張,誰敢叫停生產!


    工人就敢,房子不把握,福利沒有了,補貼沒有了,自己廠的項目不招自己人,現在就連廠領導都“自首”了,這軋鋼廠領導得多無能。


    李學武聽著電話裏的消息,說是工人要爭取權利,要變革,要肅查軋鋼廠領導班子。


    好麽,直接說……咳咳~


    撂下電話,李學武便給韓雅婷打了過去,在電話裏嚴肅認真地交代了一會去車間應對這種情況的處理方式。


    安排完保衛科,李學武又給消防科打了電話,讓韓戰帶著人去現場應急,一有突發狀況好第一時間進行處理。


    他這邊交代完,也是沒閑著,從辦公室窗子已經看見聶成林同相關部門的同誌往車間趕了,便也下了樓。


    看見韓雅婷帶著人已經同聶成林他們一起往車間去了,便上了車往治安大隊去了。


    這把火李懷德點了一塊,他被迫的點了一塊,現在燒起來了,還不跑等著啥呢。


    徐斯年從主辦公樓裏出來便見著李學武的指揮車屁股一冒煙消失在了辦公區門口。


    他才不信李學武是乘車往生產區去了,一定是見事情不好跑掉了。


    他太了解李學武的為人了,就像李學武了解他的為人一樣。


    徐斯年沒有吐槽李學武,因為他知道李學武也懶得吐槽他一樣,都是一路貨。


    等到了治安大隊,李學武也沒下車,就在指揮車上同韓建昆談了談。


    昨天回來,沙器之帶著他在辦公室匯報來著,但都是沙器之在說,韓建昆沒說句話。


    韓建昆在邊疆消失了那麽長時間,自然是去做李學武在四合院那晚交代他去做的事。


    “隻找到了闊孜巴依和麥麥提雅爾,您說的那個叫莫名的據說是死了,今年三月末的時候跟人家對拚死的”


    韓建昆坐在駕駛位上並沒有回頭,就像正常開車一樣,李學武問他什麽,他就回答什麽。


    “嗯~死了?”


    李學武有些驚訝,三月的時候他還跟莫名做了兩筆大買賣,第一次用錢買了兩千多塊錢的玉石籽料,後來的那次就更大了,莫名搞了許多糧食和西藥,一看就是要幹一票大的。


    這邊疆的貿易環境還真是混亂,生死有命,富貴無常啊。


    闊孜巴依是跟李學武做中藥材生意的那個大商人,以前邊疆王盛世財的農林督辦,沒趕上好時候,倒是憑借學識和語言做下了大生意。


    他其實也不在烏城生活,都是在三不管地界,哪邊風小就往哪邊去。


    上次去見李學武都是因為李學武要的東西多,賣的東西也多,他就是想見見內地來的大客。


    這一次李學武交代韓建昆按照他給的聯係方式找了過去,還真是給找到了。


    麥麥提雅爾就是跟李學武做肉食生意的那個大胡子,這名字的意思是有領導能力的男孩兒。


    他的肉食生意做的確實不錯,因為地域原因,無論是有災沒災,似是他這樣的都不缺錢賺。


    看似規矩很嚴格,看似形勢很緊張,但是在邊疆……其實也就是那麽回事兒。


    就韓建昆所說,麥麥提雅爾帶著他大搖大擺的在巴紮上轉悠,指著攤位告訴他那就是他的,還不止一個,或者是帶著他出去玩,各種的都有。


    麥麥提雅爾就生活在烏城,家也在烏城,沒人管他,也沒人管他的攤位,就是這麽隨意。


    當韓建昆提出要看看他的屠宰場和牲口來源時,更是開著吉普車直接帶著他去了公營牧場,指著草原上的牛羊告訴他,這裏的牛羊他都能搞的來。


    還帶著他去了邊界線以外的牧場,其實也就那麽回事兒,夏天的水草肥美,牛羊成群,天山上的雪水下來,滋養了大地,也讓受傷的牛羊恢複了體力。


    三月份李學武拉來的那一車糧食其實沒多大用處,倒是西藥真借了勁,好多牧民和牛羊都是這麽救過來的。


    闊孜巴依是親自接的韓建昆去的他家,當時他家在三不管地區,所以韓建昆見識到了外麵的世界。


    周邊好幾個地方的人都混跡在此,大篷車也在,好玩的不老少。


    當然商人也是不老少,當聽說他是三月大商人的代表,便都熱情的請他吃飯喝酒。


    也就是韓建昆的身體素質好,要是沙器之去準完蛋了。


    也是看出他的能耐來了,那邊的人倒是不敢小瞧了他,更不敢小瞧了他腰上的手槍。


    敢一個人代表三月大商人,這些人自然知道他不好惹。


    最後是闊孜巴依作為主人,請了大家一起喝酒吃肉,也請了韓建昆說明了來意。


    “嗯,確實死了,他的帳篷被人占了”


    韓建昆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他們隻知道三月大商人,不知道其他消息,我這次去倒是有人問起,被闊孜巴依擋了”。


    “嗯”


    李學武點了點頭,看了車外一眼,問道:“事情呢?他們怎麽說?”


    “還算順利”


    韓建昆坐在駕駛位上很板正,說的話也是很板正:“麥麥提雅爾基本上都在烏城,闊孜巴依基本上都在三不管,兩人之間的業務不衝突,都答應了會支持與合作”。


    說完又補充道:“兩人都邀請您再去一次”。


    “有機會吧”


    李學武看見沈放從門外回來,便拉開車門子說道:“行了,找個地方休息吧,我在這待到下班”。


    說完也不等韓建昆回話,人已經跳下了車。


    “幹啥呢?”


    沈放被突然跳下車的李學武嚇了一跳,再看了一眼駕駛位上,對著李學武撇嘴道:“到地方了不下車跟車上貓著嚇唬我?”


    “嗬嗬,逗你玩兒~”


    李學武笑著看了看他手邊的自行車,問道:“去分局了?”


    “是唄~正隊不在家,可不就溜我這說話不好使的嘛”


    沈放話裏有話地嘀咕著,將車子支好了,這才跟著李學武一起往辦公室的方向走。


    “自查自糾,三個,都是工作有問題的,調回原單位處置了,六個,是成分有問題的”


    沈放邊走邊匯報道:“王政委交代的,做特殊處理,調後勤了”。


    介紹完,無奈地說道:“這都叫什麽事兒啊,難道爺爺是特麽……孫子就得是那啥?這不扯閑蛋嘛”。


    “哎!”


    李學武聽見沈放發牢騷,轉頭瞪了他一眼,眼神裏是警告和提醒,這個時候可不能亂說話啊。


    沈放也是無奈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都明白。


    也就是在強力部門,也就是在治安大隊,這種話要是在外麵,可了不得了。


    如果在文化和文藝相關的部門,更是麻煩了。


    沈放不是一個話多的人,更不是沒有分寸的,也就是跟李學武,跟王小琴說這些。


    李學武也知道他的為人,但他信不過這院裏的人,人多口雜,說不定就溜出去了。


    李學武是不想治安大隊鐵三角散開的。


    現在北新橋有段又亭,交道口有姬毓秀和老邢他們,再加上治安大隊,李學武敢保這些人無憂。


    內三角,外麵再套一個三角,加上分局、俱樂部和一監所,又是一層三角,東城李學武的關係穩的很。


    這還隻是係統內部的呢,要是算上街道和區裏,算上供銷社、軋鋼廠,李學武更穩。


    沈放不就是看他的船穩才上的船嘛,王小琴、黃幹等人哪個不是?


    小心使得萬年船,李學武成小心了~


    “我讓人送家去的水果收到了?”


    “還說呢~”


    沈放苦笑道:“我昨晚在這值班,我愛人帶著孩子來這找我,說上次那個人又來了,給送了好多水果,人一放下就跑了,想退找不著人,想扔又不敢”。


    “你能不能跟彪子說一聲啊,怎麽每次都搞突襲,話也不說就跑,我跟我愛人解釋她都不信”


    沈放搓著臉說道:“她就以為我收了人家的好處給人家辦事了,說看送東西的不像好人”。


    “嗬嗬,昨天他事兒多”


    李學武也是好笑著逗了句,道:“是不是你以前做過啥不讓嫂子放心的事兒了?”


    這個他還真知道咋回事,是老彪子故意逗沈放的,倆人早就認識,好幾次了,老彪子都耍壞,不好好送,故意逗沈放媳婦兒。


    沈放卻是擺擺手說道:“她歲數小,就覺得這些不正常,哪有往家這麽送東西的朋友”。


    說完笑著對李學武說道:“不過還是得謝謝啊,都是好水果,不老少花錢吧~”


    李學武斜眼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便進了辦公室。


    沈放也知道李學武啥意思,進屋的時候往王小琴辦公室看了一眼,這才進了李學武的辦公室。


    “你那秘書還沒回來呢?我都見著你司機了啊”


    “回來了,在軋鋼廠呢”


    李學武叼了一根煙點著了,扔了煙盒給沈放,自己則是坐到了辦公桌的後麵,一邊看著日誌一邊說道:“他交接的工作忙,沒讓他跟著”。


    說完看了看日誌,對著沈放問道:“去分局看情況怎麽樣?”


    “還那樣”


    沈放坐到了李學武的對麵,回頭看了一眼門口,湊過來低聲說道:“高局要危險了,鄭局好像也不大穩”。


    “嗯,有確切的消息嘛?”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眯著眼睛看著沈放問道:“有沒有說接下來誰主事,或者下麵的人有沒有反應的?”


    “誰敢?”


    沈放撇了撇嘴,瞥了李學武一眼,輕聲說道:“一個個的縮著頭,都知道危險,誰敢在這個時候冒頭”。


    “具體啊~哼,我看還得等”


    沈放在煙灰缸裏彈了彈煙灰,道:“等市局吧,那邊落停,就該分局了,到時候不見得比市局安穩多少”。


    “你說的邪乎了”


    李學武吹了吹煙灰,道:“我看上麵的風大,下麵的沒怎麽吹,俱樂部那邊還都穩的很”。


    “嘿,也就是你們吧”


    沈放夾著香煙那隻手比劃了一下道:“上不上,下不下,正好是中間力量,還不都得照顧著啊,執行力量啊”。


    說完又看了看李學武,問道:“你給沒給自己算算到底是個什麽成分?”


    “什麽成分?”


    李學武眯著眼睛說道:“我爺算是小商,也算是貧民,我爹算是工人,我算幹部”。


    “怎麽?有人問了?”


    李學武眯著的眼睛吊了吊,說道:“要真是輪到界定我們的時候,這場麵可真就有的看了”。


    “嘿嘿,伱等著吧,跑不了”


    沈放嘿笑著看了李學武一眼,道:“上麵正統計這個呢,按照花名冊點,老家夥們都點下去了,就要到年輕一輩的了”。


    李學武知道他話裏說的老家夥們都是誰,那是四九城以前治安隊伍,被接收後有一部分得到了保留,成為了基礎警查力量。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這一批人和後來招的那些人都被洗了幾遍了,能剩下的不多。


    倒是這一次洗的徹底,查檔案點花名冊清除,那還真是夠徹底。


    李學武不用擔心,他是正經辦的人事關係,跟招收不沾關係,他是以幹部的身份介入到工安這邊的,底子幹淨的很。


    沈放說的這個他也清楚,無非就是整肅隊伍唄,像是沈放和段又亭這樣招收的關係可能會麻煩點。


    兩人說了一會兒工作,主要是沈放給李學武匯報最近一段時間的訓練和考核,以及按照李學武的要求進行的預案演習。


    要結束的時候談到了東邊院宿舍大樓的情況來,竇師傅今天不在,沈放一直跟著進度,便簡單的給李學武說了說。


    內部水電暖改的差不多了,正在安裝窗子和門,同時安裝的還有玻璃。


    這些都結束後就是刷室內的塗料和油漆了,最後是衛生整理,以及床鋪和辦公用具的擺設。


    以前大樓裏都是燒爐子取暖,這一次直接改成暖氣片,倒是讓軋鋼廠車間又賺了一筆。


    “竇師傅說可以在另一處建鍋爐房,把這邊的暖氣順便都改了,統一供暖,問咱們行不行”


    沈放看了李學武一眼,說道:“是王政委答應的,得多花一筆,說是能跟分局要到錢”。


    “沒事,要不著咱們自己也得搞”


    李學武按滅了煙頭說道:“這個差不得,京城的冬天是凍死過人的,沒有正經供暖還了得?”


    說完示意了後麵說道:“特勤隊的大院也通上,不差這點兒錢了,反正都得燒一回,冬天的洗澡水都有了”。


    李學武是不心疼這個錢的,遭罪的事不能幹,他也不想以後在這邊搭爐子辦公。


    京城的熱力管線其實五幾年的時候就有了,京城熱電廠還是老大哥給的呢。


    但主要供應的還是東郊一些工廠和重點單位。


    到五九年的時候熱力管線已經貫穿東西長an街了,為沿途一些重要的公共建築使用由熱電廠供給的暖氣和熱水創造了條件。


    當然了,這裏說的還是重點單位和公共建築,治安大隊一定是接不上這種管網的,也沒那個資金,所以還是燒鍋爐。


    沈放也沒跟李學武說多長時間,他有工作,李學武也有工作。


    王小琴現在忙招收的事,治安大隊能跑腿的都叫沈放跑了,剩下的都得李學武來做主。


    所以下午的時候李學武便在治安大隊坐班來著。


    因為現在治安大隊沒有執勤的任務,所以工作不是很多,主要還是訓練和考核,以及正在準備的培訓內容。


    由辦公室提交的一份關於接下來治安大隊的整體框架還需要他進行審閱。


    這裏主要包括新的治安大隊隊員到訓後,現有的治安隊員中選拔產生的組長、小隊長、中隊長將會一同上山跟訓。


    這是一定的,總不能像老蔣似的,兵官分訓,到最後互相不認識。


    治安大隊是基礎治安管理隊伍,還是需要有一定的配合默契,所以訓練還是有這些帶隊官參與的好。


    這些人都是沈放和王小琴從現有治安大隊裏選的,還有就是從人事單位要來的轉業人員考察的名單。


    每個小隊都有正副兩個隊長,正的有名單,副的沒有,這是給訓練優秀人員準備的。


    在這一批參訓人員裏,可不僅僅是畢業生,還有好些王小琴從人事部門那邊要來的人呢。


    這些人倒也願意來,專業對口不說,現在的工作分配成是費勁了。


    王小琴有得挑還不是使勁了卡,隻要好的,不要賴的。


    李學武看了一下報告裏附帶的人事資料,都是好材料,有的人轉業時的職務比他還高呢。


    這個時候連級回來待業的也不老少,農村戶口的尤甚。


    這一份名單上郊區的就有不少,且是以往成績都很優秀的,參加過戰鬥的都有許多。


    李學武倒是不缺訓練人員了,現在很缺這樣帶隊伍的人。


    尤其是基層帶隊伍的人員,這是隊伍的基石,更是隊伍培養新人的好老師。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都沒等到王小琴回來,倒是把沙器之的電話等來了。


    沙器之知道處長留自己在軋鋼廠裏忙不僅僅是讓他有時間處理這段時間落下的工作,還想讓他盯著點廠裏的動態。


    他也是剛聽保衛傳回來的消息,打電話確認了一下便同李學武匯報了。


    “暫時恢複生產了,楊廠長到現場給的承諾,一定會充分考慮工人們的訴求,並且同相關部門一起協商解決問題”


    “居民區項目建設情況良好,暫時不需要擔心資金的問題”


    “同時關於貿易項目的問題,楊廠長說已經同工作組正在溝通,無論李副廠長是否有問題,貿易項目都不會停止,說是第二車農用工具以及各種商品已經在計劃中了,準備裝車發往邊疆”


    “關於生產管理處和設計處自管項目,楊廠長在現場保證會聽取工人代表的意見後再確定項目的去留,不會這麽快就行動的”


    “最後就是聯合企業項目,楊廠長說廠裏已經依照現有政策在準備先建設幾個軋鋼廠緊缺的物資工廠,招收的人員是要先從軋鋼廠開始的”。


    沙器之將情況的大概給李學武敘述了一遍,意思絕對是對的,還說了現場的情況。


    有了楊廠長的答應,並且就相關問題軋鋼廠已經有了這方麵工作的推進,工人也就在基層讜組織的呼籲下重新開始了工作。


    隨著車間裏機器的轟鳴聲再次響起,楊鳳山等人的心算是落下了一半,另一半等工作組的調查結果。


    聶成林上次挨的打剛好,楊鳳山的腦門上也有塊印記,兩人這一次差點兒就按不下去了。


    尤其是聶成林到場的時候,他以為自己的威信會讓現場平複下來,可沒想到他成了激化矛盾的那個點。


    鄺玉生和夏中全回去傳達的內容都是接聶副廠長的通知,要求清除現有自行管理的項目,不再有補助等等福利條件。


    雖然他們都解釋了廠裏會將這些項目都移交給聯合企業,招收的子弟也都從他們這邊優先。


    但是,工人們現在賺的好好的,這錢就本該他們拿,為啥要倒一手去聯合企業。


    再說了,去聯合企業招人就一定能招了他們家的孩子?


    好多孩子不適齡呢,怎麽?還能從小學課堂上把孩子薅過來上班啊?


    再有適齡的孩子還有女孩兒的情況呢,誰舍得讓她們下車間啊。


    最後就是聯合企業的工廠就是軋鋼廠自己花錢建的,又是軋鋼廠自己管的,本就應該招工人子弟,現在倒成了談判的條件了,工人哪裏能幹。


    有了這次的事情,工人們倒是把聯合企業的事想起來了,廠長上次不是說考慮和調研嘛,這都好幾天了,聯合企業的廠房照建,招工的事卻是遲遲沒有進展,也是一種被無視的怒火。


    聶成林這一次算是跑的快,見著工人衝上來就跑了,還是楊鳳山看不下去了,這才出麵解決的。


    就沙器之傳回來的消息,事件處理後,鄺玉生和夏中全等兩個部門的幹部都被楊鳳山叫去開會。


    而聶成林則是被書記叫去開會,事情應該不會輕易的這麽消散了。


    無論是楊鳳山那邊,還是楊元鬆這邊,都有工作組的人跟著,是要對軋鋼廠班子執行管理的情況進行調查的。


    現在李懷德的事還沒完,聶成林又出了事,且是這麽大的群體反應事件,工作組一定會揪著聶成林不放的。


    楊鳳山已經失去了鄧之望,不能再失去了聶成林,尤其是在李懷德的情況不明狀況下,更不能讓聶成林出了事。


    工作組並沒有就李懷德的事情向廠裏通報,即便是楊元鬆和楊鳳山都要求的狀況下。


    這一次楊元鬆真的是跟工作組冷了臉,楊鳳山在書記和工作組這邊都討不到好,對待部門的人就更沒個好了。


    會議室裏吵的很凶,鄺玉生更是將工人的訴求說了個遍,表明了態度是要站在工人這一邊了。


    這是一種很危險的舉動,尤其當他是部門一把手的時候,真的站在工人的一邊,無疑就是放棄了幹部的身份,卻又以幹部的身份坐在這。


    楊鳳山對他也是很惱火,批評他的管理,但都被鄺玉生現場懟了回去。


    會議室裏隻有兩個部門的副處級以上領導在,隻有廠長楊鳳山、副書記穀維潔,以及廠辦主任徐斯年在,所以鄺玉生敢說的很。


    直說了現在兩個處室工人在相關項目的情況,也說了聶副廠長不顧工人的意見,不顧他們的意見,直接做了這個方案,強行推動方案實施,這跟他們的管理沒有關係,是尊重相關的文件,直接宣貫的。


    楊鳳山見著鄺玉生竟然開始搞起了組織關係、群眾關係,頭疼的直皺眉頭。


    倒是穀維潔看出了端倪,這些方法可不是鄺玉生以往的行事風格,倒是跟某人很像啊。


    楊鳳山現在能說鄺玉生什麽,他做的都是正常的,聶成林要求怎麽做,他們就怎麽做的。


    他也知道聶成林大意了,也著急了,更失了群眾基礎。


    以往聶成林就是個大家長式的幹部,從基層上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現在依舊是這樣。


    以前還行,還能不顧下麵的聲音做決策,現在是什麽時候。


    要說鄺玉生兩人都對嘛?


    也不盡然,以前怎麽沒出現這種狀況呢,還不是這兩人把上下矛盾進行了中和,讓政策變得更溫和,更容易被接受。


    隻是這一次兩人沒有再做處理,直接將聶成林的意見傳達了下去,這還能不出事?


    楊鳳山已經看出來了,現在是鄺玉生和夏中全代表了各自的部門同聶成林產生了矛盾。


    這工作沒法做下去了,要麽換聶成林,要不就是換了這倆人。


    換聶成林他是不願意的,但換這倆人也是不好辦的。


    至少在各自的部門,兩人都是頂梁柱一般的存在,都是老同誌了,更是代表了各自部門的意見。


    現在要是提出換了兩人,那矛盾不用處理了,一定會激化到一定的程度。


    不能換這倆人,那就隻能調整分工了。


    沒有說和的可能,主管領導的兩個部門一把手都反對他,聶成林自己都沒臉再管這兩個部門了。


    現在楊鳳山讓書記找他談話也是在保護他,更是在保護他自己的左膀右臂。


    這件事爆發的太快,太突然,一切都要從工作組門前的大字告開始,直到下班,軋鋼廠一天之內兩個副廠長出了事。


    他倒是看見工作組的偷著樂了,這沒法不樂啊,他們還沒用力呢,這邊便已經暴露出問題來了,這不是上趕著送功勞嘛。


    現在可倒好,下麵的鬧起來了,上麵的也垮了,工作組都有預感,用不了幾天,他們就會全盤接收軋鋼廠的領導工作。


    楊鳳山能允許他們調查,但不會允許他們阻礙軋鋼廠的正常生產。


    尤其是幾個副廠長,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事,不然年底他就得滾蛋。


    所以現在明明知道李懷德是故意的,甚至就是他幹的,楊鳳山也得跟工作組協調,救他出來。


    救李懷德就是救他自己,就是挽救軋鋼廠的正常生產秩序


    以前他可以容忍工作組的態度問題,現在楊元鬆都不忍了,他就更沒的忍了。


    工作組如果不把李懷德的放出來,消弭影響,那他隻能站在工作組的對立麵了。


    在回來的時候,楊鳳山本來是要求保衛科今天做好辦公樓的安全保衛的,話裏隱晦說的就是不要再出現大字告貼工作組門口的事了。


    可隨同一起去處理事情的工作組副處長靳良才說要放開群眾的束縛,不能阻礙群眾上報工作的言路,更不能阻礙這種變革的熱情。


    當時人多,楊鳳山隻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沒搭理他。


    沙器之反饋回來的消息是,韓雅婷並沒有加強辦公樓的保衛工作,但安排了值班人員要對下班後進出樓門的人員做登記。


    韓雅婷是做內勤時間比較長的幹部了,應對這種兩麵要求自然是得心應手,沒叫保衛人員為難誰,全了所有人的麵子。


    李學武放下電話的時候還在搖頭,他隻想感慨,李懷德這出戲真是演的好,楊元鬆和楊鳳山都裝在了裏麵。


    昨天沙器之就說了,李副廠長同楊書記在車站參加水果列車活動的時候就嚴肅的談了好一陣。


    李學武能確定,李懷德已經按照自己給他的劇本在演了,那麽明天就有更大的一台戲要上演了。


    他在想,明天是不是先來治安大隊上班,等軋鋼廠那邊差不多了再回去。


    晚上下班,李學武讓韓建昆先送了自己,這才讓他去接的沙器之。


    沙器之自從給李學武當了秘書後也不騎車子了,有李學武這麽關心下屬的領導在,自然也不會讓他腿兒著回來。


    剛一進院門,李學武便見著姬衛東的大摩托正在院裏停著呢,想著一定是這小子又來蹭飯了。


    秦京茹從後麵關了大門,輕聲跟李學武匯報道:“是帶著個姑娘來的”。


    “姬毓秀?”


    李學武吊著眼睛問了一句,卻又是否定了,姬毓秀秦京茹認識,見了多少回了。


    “那是誰?”


    “說是他媳婦兒”


    秦京茹抿了抿嘴,先一步進了門廳,廚房還忙著飯菜呢。


    “嘿!你們怎麽能比我還快呢?!”


    李學武走進門廳便見著韓雅婷同姬衛東在沙發上坐著,顧寧正在陪著。


    姬衛東見著李學武進來,可算是不尷尬了,站起身便往李學武這邊來了。


    “我們下班不堵車,從外環過來的”


    說著話示意了李學武問道:“怎麽不見你給我送水果呢,太不夠意思了”。


    “你誰啊?”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換了拖鞋,推開了姬衛東,衝著韓雅婷笑了笑,說道:“別拘束啊,自己家一樣”。


    說完衝著扶著沙發站著看韓雅婷的閨女招了招手,示意過來給爸爸抱。


    李姝瞪著大眼睛打量著家裏來的客人,以往“滴”叔叔都是自己來的,這次卻是帶著人來的,好奇的很。


    也是李學武家裏不常來外人,李姝對熱鬧的記憶都在四合院那邊,所以家裏來生人了她老是瞪著大眼睛觀察著。


    韓雅婷倒是喜歡她,試著要抱抱她卻都被李姝躲了,一個勁的往顧寧身邊挪著。


    等韓雅婷不伸手了,她又挪著小腿兒靠近了韓雅婷,仔細的看著。


    李學武就是見著韓雅婷被閨女給看得不好意思了,這才要哄她的。


    可李姝最近跟他和顧寧關係近了,也皮了,輕易不聽話的。


    這會兒姬衛東走回來伸著手對李姝笑道:“來,讓姬叔叔抱抱”。


    “滴!”


    李姝聽見姬衛東的話裏好像有啥她記得的東西,小手指了房後,像模像樣地學了句話。


    姬衛東和韓雅婷不知道啥意思,可李學武和顧寧都知道,怕他們尷尬,趕緊轉移話題。


    “你們領完證了?”


    “是”


    韓雅婷習慣了正麵回答李學武的問題了,所以李學武一問她便開口說了。


    李學武也是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恭喜了,以後相互扶持著,相互理解著”。


    “謝謝處長”


    韓雅婷還是有些放不開,她也知道姬衛東同李學武之間的親戚關係,但就是一時不習慣。


    韓雅婷剛說完,姬衛東不願意了,示意了李學武的方向對著她說道:“他比我小,你在家直接跟他喊小弟就行,在家呢,沒啥領導啊處長啥的”。


    李學武卻是笑著點了點頭,道:“都是親戚,放鬆些,公是公,私是私,咱們都是年輕人,多來往”。


    “是”


    韓雅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應了李學武的話。


    李學武沒跟她叫嫂子,她也不敢跟李學武叫小弟,就這麽平輩稱呼了。


    她不知道的是,李學武和姬衛東在一起的時候有多不正經,都說好了的,互相稱呼對方的媳婦兒為弟妹,兩人誰都不讓著誰的。


    但真見著姬衛東將韓雅婷領家來了,李學武就是得按照規矩來。


    他得認姬衛東的話,也由著韓雅婷可以叫,無非就是個稱呼而已。


    顧寧一直都沒怎麽說話,她和姬衛東來了以後都是老太太張羅著請他們坐的。


    也不是第一次見著顧寧了,可沒說過話,韓雅婷還是有些跟顧寧說不來,好像中間隔著好多層阻礙似的。


    李學武回來前,兩人坐在沙發這邊光逗著李姝來著,就是為了緩解尷尬。


    老太太見著來且了,便去廚房幫著秦京茹張羅菜去了。


    在老太太的觀念裏,這種帶著新媳婦兒上門做客的,就沒有怠慢的道理。


    尤其是姬衛東還是家裏的姻親,父母都不在身邊,領了結婚證就來這邊做客,誠意和親近的意思還是讓她不能就四個菜打發了。


    李學武沒有跟韓雅婷多說什麽,就是怕她尷尬,而是跟姬衛東閑聊了起來。


    聊的也都是生活上的事,打聽了一下兩人結婚的事,以及婚後的安排。


    因為一切從簡,兩人在申請批複下來後,由著韓雅婷帶著,正式的去韓雅婷家裏拜訪了長輩。


    關於姬衛東,韓雅婷已經同父母講過了,這一次算是婚前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麵,倒是讓韓雅婷的父母有些措手不及。


    但當聽見姬衛東的家世和工作後,她父母見女兒心意是這樣的,便也就點了頭。


    再加上姬衛東跟李學武一樣的嘴利索,跟韓雅婷父母聊的倒是很好。


    所以前天領了證,在韓雅婷家裏聚了餐,姬衛東是帶著妹妹去的,韓家一家人,就算是兩人的婚禮了。


    因為姬衛東的身份特殊,韓家人也都理解,就是有些心疼閨女。


    前天領了證,今天就來拜訪了,李學武也是清楚,姬衛東這是準備將京城裏的關係都給韓雅婷交代一遍的,以後姬衛東家裏的事情就是由她來出麵處理了,不再是姬毓秀這個待嫁的小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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