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劍術大會開始,還有一天的時間。


    染柒如同往常一樣練習著自己並不算大成的劍術,但是他現在的出劍已經能做到沒有晃動,控製得當了。


    對於一個練劍隻有一個月多的孩子而言,這無疑能說明他的天賦。


    但是與以往不同的是,染柒隻是在自己的房子外練劍,並沒有去正規的練習場地。這並不是因為他不想去,而是他沒有找到。


    如果隻睡了一晚就能了解整個馬瓦爾莊園的構造,那才是匪夷所思。


    “唰”的一聲將長劍甩出,完美的完成了一次斜斬,這種劍術染柒已經練習了無數次,但是並不代表他每次都能完美的完成。


    劍刃立斬向下,略微有些風壓將地麵上的塵土揚起了一些。


    出力,收力都要恰到好處才不會亂了方寸。這也是所有劍術的共通點,雖然靈動,但也並非完全隨心亂舞。


    沒有出力的劍刃不具備殺傷力,收不住力的揮劍又會被別人鑽了空子。


    “哈!”刺出一劍,雖然單手劍並不適合突刺攻擊,但是染柒還是掌握了要領,勁風一過,吹起了前方的落葉。


    “好棒的劍術啊。”


    這時,一個女孩的聲音從染柒身後傳來。染柒轉頭看去,一個穿著華麗的小女孩坐著輪椅在他的身後。她的身邊跟隨著一個和昨晚那些人穿著一樣的女仆。


    “小姐,這隻是普通的劍術。”


    女仆的語氣中沒有任何波動,身為馬瓦爾家的仆人,她見過許多高級的劍術和武技。


    “但是他做的還是很好啊。”


    “我不否認。”


    兩人一言一語的交流著,把一旁的染柒晾到了一邊。


    染柒雖然想插嘴,但是礙於自己的身份,他還是沒有直接這麽做,而是輕輕的咳嗽了兩聲,希望以此引起他們的注意。


    兩人這時才反應過來,女仆略有歉意的低下頭,而女孩則是一臉好奇的搖著輪椅靠近了染柒,似乎是對他手中的劍很感興趣。


    “能讓我看看你的劍嗎?”


    女孩看向了染柒,她的眼睛中沒有絲毫雜質,清澈無比。


    “請...”


    染柒佩戴的單手劍不過隻是夏爾家諸多備用品中的一把,並不能算是一把好劍。


    但是女孩似乎不這麽認為,她仔細端詳著手中的單手劍,雖然這個重量對她來說有些難以承受,但是好奇依然戰勝了體力。


    “真是把做工精細的劍呢。”


    女孩把劍遞回給了染柒,然後輕輕點頭,搖動輪椅離開了。


    “實在抱歉,我們家小姐任性慣了。”


    女仆說道,雖然她的身份比染柒要高,但是染柒作為曼羅的仆從,又是家中的貴賓,她自然需要恭敬對待。


    “我覺得你們家小姐的生活態度挺好的,作為一個殘疾人...”


    “不,您誤會了。”


    “啊?”


    “其實小姐的腿傷,早就已經好了。”


    “那為什麽?”


    染柒對女孩坐在輪椅上的事情表示不解。女仆看四下無人,也就說出了緣由。


    “小姐小時候受到過一次嚴重的腿上,本來以為無藥可醫,不過所幸被上蒼眷顧。但是小姐打那之後便失去了站起來的勇氣。”


    “就是心病嗎?”


    “您說的是。”


    女仆並沒有忌諱她自己的言論,畢竟這件事在馬喀爾夏算是眾人皆知的秘密了。


    她對著染柒鞠躬,隨後快步跟上了不遠處的輪椅女孩。染柒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麽。


    正午的時候,染柒和瑞爾和曼羅分開,他們受到了上午遇到的輪椅女孩的邀請,似乎是想向他們打聽一下馬喀爾夏之外的情況。


    曼羅同意讓兩人單獨行動,還叫他們有空在城裏轉轉。


    兩人應邀來到了會客廳中,女孩讓所有的仆人都退了出去。等房間中隻有他們三人之後,女孩有些歡脫的向兩人問起了問題。


    在大廳的正中間是三排柔軟的沙發和一個精雕細琢的木質茶幾,上麵擺放著一壺紅茶和幾盤佐茶的點心。似乎是專門為他們準備的。


    “博什加村是什麽樣的啊?”


    “這個嘛...”


    染柒和瑞爾對視了一眼,突然聽到這個問題兩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你沒有去看過嗎?”


    瑞爾問道。


    “沒有,我的腿不好。”


    女孩似乎沒有離開過馬喀爾夏,所以對外界的事物都抱有極大的好奇心。


    “咳,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瑞爾。”


    瑞爾覺得,聊天開始之前先做個介紹才算是正常流程。


    “我知道,你叫瑞爾,他叫染柒,你們是曼羅的傭人。我已經從父親那裏聽說過了。”


    相反的,女孩對他們似乎了如指掌。


    “我叫馬瓦爾·優羅,是馬瓦爾家的小女兒。”


    女孩自我介紹道。


    “我的腿,在幾年前受了傷,到現在都沒發站起來。”


    說道這裏時,優羅看向了染柒,畢竟早上染柒已經看到了她坐著輪椅的樣子了。


    染柒像是對這件事感到抱歉一般的低下了頭,了解他人的苦難永遠不是間好事。


    雖然對她來說,這個苦難早已過去,她隻是缺乏麵對的勇氣。


    “那麽回到話題上,博什加村是個什麽樣的地方呢?”


    優羅將話題帶了回來。


    “什麽樣的地方啊...”


    這個話題倒是引起了兩人的深思。他們雖然生在那長在那,但是要回答這種問題還是需要仔細斟酌一下的。


    就這樣,三人在會客廳度過了愉快的早晨和整個午間。


    在這期間,兩人回答了優羅所有的問題,前提是他們知道的。比如地理位置,風土人情還有他們所在的孤兒院這些。


    當兩人提起孤兒院的時候,情緒明顯低落了一些,尤其是染柒。


    畢竟對兩人來說,孤兒院可沒什麽值得品味的美好記憶。


    結束了談話和午茶時間,兩人得以離開城堡。城堡外是馬瓦爾家的領地,也是莊園的一部分。其奢華的程度比起夏爾家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且莊園位於馬喀爾夏的製高點,依山勢而建,從邊緣看下去,能將整個城市一覽無遺。外圍的村莊和農田也清晰可見。


    兩人決定去城中找個平易近人的店子吃個午飯,雖然馬瓦爾家也為他們準備了食物,但是這裏的氛圍對他們來說多少有些壓抑。


    而且他們也想仔細的看看這個城鎮。


    兩人離開了馬瓦爾家的莊園,從高地向城中走去。因為去馬瓦爾家的路是他們自己修建的,所以無論是設施還是路麵都比城市裏要好上許多。


    走入城市之中,染柒發現這裏的建築密度遠遠大於了博什加村,而且建築的風格也和他們那邊有所不同。


    他們目前的位置距離角鬥場並不遠,即使是在即將開賽的今天,角鬥場中任然在繼續著日常的決鬥比賽。染柒他們在喧鬧的街市上都能聽到裏麵的歡呼聲。


    兩人來到一家比較平價的酒館,這裏不僅買酒,同樣提供食物。而且從人氣來看也不會貴的離譜。


    在菜單上隨意的點了幾個小吃和飲料,兩人找到位置坐下。這家酒館的內部裝修比博什加村中的要好很多。


    但是他們剛坐下一會,就聽到了另人不悅的聲音傳來。


    “喲,這不是我們的貴族嗎?”


    薩特斯走進了店裏,不知怎麽的立刻就看到了染柒和瑞爾,他身邊則跟著阿西裏奧,但是後者並沒有出言阻止薩特斯的羞辱。


    都是來參加劍術大會的參賽者,所以住的進也是理所當然。能碰麵也是意料之中。


    “有事嗎?”


    染柒聽得出“貴族”中帶有的尖刺和嫉妒。


    “沒什麽事,隻是沒想到你個廢物也會參加比賽。”


    薩特斯說著,強推了一下染柒的頭,讓他差點整張臉陷入食物之中。


    但是染柒並沒有發作,他知道這裏不是博什加村,如果和薩特斯發生爭執的話,曼羅也沒法幫自己開脫。


    而且明天就開賽了,染柒不想讓自己被壞情緒影響,所以無視了薩特斯,也正如他以往所做的一樣。


    薩特斯的腦子似乎沒有染柒那麽靈光,即使每次都被無視還是會對這種行為產生情緒。他拔出了自己背後的重劍,似乎是想現在就和染柒開打。


    “給我坐下!”


    這時,阿西裏奧將薩特斯按住,一臉凶氣的說著。


    “在這裏打壞的東西把你賣了都賠不起,趕緊給我老實點。”


    馬喀爾夏的物價比博什加村可要貴了不少。


    薩特斯還是謹聽著阿西裏奧的話沒有動手,所以隻能惡狠狠的盯了染柒一眼。他心裏有了打算,明天的大會要將染柒打的跪地求饒。


    不愉快的相遇結束後,兩人快速離開了酒館,他們可沒有打算和阿西裏奧共進午餐。


    酒館外的街道沒有他們想象中那麽幹淨,這裏是類似平民區的地方,沒有人打掃再正常不過了。


    滿地都是各個酒館的傳單,還有一些不堪入目的小廣告。


    兩人快步向角鬥場走去,那裏是染柒明天比賽的地方,雖然現在還在進行一些日常的比賽,但是隻要有劍術大會的參賽證明,還是可以免費入場的。


    今天的比賽和往常一樣,是平常的單人決鬥,同時管理者也十分歡迎觀眾下注賭博,這對角鬥場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不過與明天比賽相同的是,比賽的選手隻能使用主辦方提供的武器和防具。


    賽場的正中間是兩個穿著簡陋防具的壯年男人,一人手持雙手大劍,另一個則是右手長劍,左手佩戴圓盾。


    巨劍男首先發起攻擊,沉重的劈砍自上而下,被對手的盾牌接住。但是勝在重量的大劍還是輕易地將對手牢牢的按在了地上。


    長劍男單膝跪倒在沙地上,他似乎知道,比拚力量是沒有優勢的。


    左手略微向下,身體向右旋轉引導巨劍的力量傾斜,自己則快速起身,右手出劍,傾斜著向巨劍男的喉嚨砍去。


    “好厲害啊。”


    染柒讚歎道。


    雖然他們離沙場的距離很遠,以至於不太能看清場中兩人的動作,但是染柒知道,他們用的劍術都是低階劍術中比較厲害的,而且看他們的動作,應該是把劍術爛熟於心了。


    染柒所練的劍術算不上高端,在低階劍術中勉強能擠進中遊,這也是因為西部人多半喜愛威力強大的劍術,而忽略了速度。


    但是染柒並沒有西部人那種高大的身材和出眾的力量。所以自小開始,他自學的一切劍術都是以速度為最優先的。


    倒不如說,染柒現在練的劍術才是最適合他的。


    最後的勝利是屬於巨劍男的,不過這也不算奇怪。在西部的劍術中,力量的優先級遠遠高於其他的屬性。


    離開了角鬥場向著馬瓦爾家的城堡走去,染柒和瑞爾還在品味剛才的決鬥比試。


    明天的比賽,自己很快就會和薩特斯對上。麵對他的大劍,染柒還是沒有十足的把握。


    說起來,薩克斯可是好幾屆少年劍術大會的冠軍了,今年的他不出意外一個能被某個高等學院錄取吧。


    和這樣一個人對戰,真的十分棘手啊。


    回到了城堡中,瑞爾被曼羅叫走,似乎是去商量明天給染柒打氣的事,染柒被告知晚上可以自由的使用馬瓦爾家的修道場。


    染柒也想盡可能的準備充足,此時能為他開放修道場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換上了馬瓦爾家專用的鞋套後,染柒才得以進入他們的修道場。因為時間關係,現在的修道場中並沒有人,地麵上還整齊的擺放著各種武器,想來是已經整理過了。


    雖然再次弄亂有些對不起這些仆從,但是染柒還是拿起了地上的木劍,回憶起了已經在村子中所練習的劍術。


    速度,隨後是力量。


    這是染柒自學劍術的精髓。


    如果別人一擊的時間中,自己可以打出兩下甚至更多的劍擊的話,也算是變相的提升了力量。


    在與曼羅不斷的對戰中,染柒已經慢慢的可以跟上曼羅的速度了,但是想在這之上再次有所提升,染柒自知,現在的自己還做不到。


    而且他能跟上的也隻是沒有使用高階劍術時的曼羅,如果以【聖莫立特流】來對戰的話,自己可能一點贏麵都沒有。


    雖然到目前為止染柒還是一次沒贏就是了。


    馬瓦爾家的人都以會場主辦方的身份前去參加晚上的聚會,與本次大會的相關人員做好溝通。


    偌大的莊園城堡中突然隻剩下打掃的傭人之後,難免有些安靜。


    染柒每每揮出一刀都能清楚的聽見風聲,力度加大,還能夠感受到回音。


    “果然在練劍嗎?”


    這時,熟悉的女聲響起。


    “不好意思,借用了你們的修道場。”


    麵前的人正是早上遇到的少女,馬瓦爾家的優羅。


    “沒事,父親已經同意你們自由使用了。”


    優羅在女仆的幫助下將輪椅推上了修道場,向染柒伸出手來。


    “能幫我拿一把劍嗎?”


    她看著地上的劍。


    染柒幫她挑了一把沒有多大重量的細劍,看起來似乎是給女孩子用的。


    少女接過劍後,淩厲的揮出了一記劍擊,看樣子以前也有練劍的經驗。


    “原來你會用劍啊。”


    染柒說道。


    “馬馬虎虎吧。”


    優羅放下了手中的劍。抿了抿嘴後向染柒問道。


    “染柒你,有覺得自己會贏嗎?”


    “誒?”


    “如果不能贏的話,為什麽還要參加呢。”


    “啊,原因確實有些多啦。”


    染柒想起來,自己並非自願參賽的。


    “不能贏的比賽,參不參加都無所謂吧。”


    “話是這樣沒錯...”


    染柒撓了撓頭,他一開始也是被迫參賽,但是遇到薩特斯後,他卻有了一種想贏的衝動。無論是出於憤怒還是什麽。


    “但是,並不是贏不了吧。”


    染柒開口說道。


    “對我來說,也有不得不贏的戰鬥啊。”


    “沒有意義的事。”


    優羅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似乎是想起了不好的事。但她似乎並不像提及那些事。


    “如果害怕失敗的話,就永遠贏不了吧。在我看來這才可怕。”


    染柒笑著對優羅說道。


    “你很喜歡痛苦的回憶嗎,肉體上和精神上的。”


    “是人都不喜歡吧,但是在成功之前,這是不可避免的吧。”


    “這是愚蠢啊。”


    優羅轉動輪椅,慢慢離開了修道場。


    “打個賭吧!”


    這時,染柒叫住了正在離開的優羅。


    “如果我贏了比賽,你就從輪椅上站起來如何?”


    “為什麽?”


    優羅不解,做這種賭約對她來說毫無意義。


    “難道你覺得我能贏?”


    “當然不是。”


    “那麽就算賭了也沒什麽壞處吧。”


    染柒笑著說道。


    少女雖然知道這事多此一舉,但是她的心中似乎也有什麽被帶動了起來。既然沒有壞處,所幸就陪他玩一下,優羅是這麽想的。


    “好吧,我答應你,隻要你能獲得冠軍的話。”


    少女說完,搖著輪椅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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