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朝廷為了阻止黃巢渡江北上,隻好從圍困少林寺的登封駐軍中抽調部分精銳,移防汴水和淮河沿線的汴州、宋州、宿州、泗州等地,並且選派能人幹將為監軍,前往這些地方,督促各地軍鎮整裝待命,隨時東進,狙擊黃巢叛軍北上中原。


    李秀雲接到朝廷的旨意後,召集劉景仁、雲飛揚、周宸、歐陽光、慧風等將領商議。劉景仁建議選派一些對朝廷忠心不二,有才能經驗的將領前往各道州為監軍。李秀雲點頭表示同意,隨即任命幾位戰功卓著的將軍為各鎮的監軍。這幾位將領聽到要外調升官,無不樂意。隻有宋州宣武軍的監軍無人敢去,原來這宣武軍的節度使向來不由朝廷任命,而由軍卒私自擁立,更替頻繁。該軍的節度使秦宗權本是許州牙將,他煽動軍士作亂,驅逐了上一任節度使薛能,而唐廷為了羈縻軍心,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命他為宣武軍的留後。


    正當李秀雲尷尬之時,她身邊的歐陽光毛遂自薦道:“公主,目前正是朝廷用人之際,屬下雖然不才,但願意前往宋州,報答公主對屬下的知遇之恩!”


    李秀雲聽了歐陽光的話,不置可否,心想:這歐陽光本是猛虎幫的副幫主,一身的江湖習氣,又無治軍的才能,本不是最佳的人選。但是目前戰事緊迫,又無人擋此一麵,難得歐陽光能挺身而出,也不能因此寒了他的忠心,隻好將他派遣到宋州為監軍。


    哪知道歐陽光心中卻另有盤算,他投靠朝廷,本想仗著自身的好武藝,博個高官厚祿,可是公主身邊盡是能人,即使比他後來的慧風在武藝也不輸與他,再加上自己在紫雲峽捉拿徐至,輸的一敗塗地,在公主和眾將麵前丟盡了顏麵。這次挺身而出,既可以外調升官發財,又可以向公主表明忠心,離開這個鬱鬱不得誌的地方,豈不是一舉兩得。


    李秀雲麵帶微笑,對各路監軍的忠心表示期許,臨行前她又對各路監軍強調:“諸位將軍此行責任重大,如果地方將帥能聽從朝廷號令,同心同德抵禦賊寇還好說;萬一這些武人陰奉陽違,拒不聽令,則格殺勿論,取而代之。”


    各路監軍朝李秀雲點了點頭,齊聲應諾道:“請公主殿下放心,屬下此去一定不辜負朝廷的殷殷期盼。”


    再說秦宗權霸占了宋州這個航運的中樞,本想靠搶掠通濟河中的商船,大發橫財的,他萬萬沒有想到朝廷會派一個監軍過來,督促他操練士兵,籌備軍餉。正當他鬱悶之際,哪知道這個歐陽光和自己臭味相投,一見如故,兩人商量著假借朝廷的名義,向治下各州縣增加賦稅,攤派徭役,搜羅珍寶,哪裏還顧得上百姓的生死,社稷的安危?


    宋老爹說完,不停搖頭歎息,又恨恨地說道:“這個秦宗權自從做了宋州的節度使,魚肉百姓,禍害鄉裏,就像狼一樣貪婪,如今又來了一隻更貪婪的狽,宋州百姓將如何生活呢?”


    周沅芷讚道:“老爹這麽大歲數了,還這樣耳聰目明的,知道朝廷這麽多的消息。對了,老爹,您既然知道這宋州的衙門裏沆瀣一氣、狼狽為奸,您老還帶了這麽多的鄉親去找他們講理鳴冤,這不是自討沒趣嗎?”


    宋老爹笑道:“不瞞幾位好漢,小老兒經常在洛陽和宋州之間行走,這些小道消息也是聽市井上的人傳的。此次老夫帶領鄉親們來宋州擊鼓鳴冤,是為了另外一件事!此事說來話長!”,說完長歎了一聲。


    徐至見天色漸晚,勸道:“老爹,我們還是先找個客棧,住上一晚,明兒再找貪官評理,如何?”


    宋老爹朝徐至搖了搖頭,尷尬地笑道:“我們也想住店,但是鄉親們衣衫襤褸的,肚子都吃不飽,哪來的錢住店呢?”,說完就準備讓身後隨行的鄉親們找個能避風的地方,露宿一晚。


    徐至出手阻止,又順手打開自己的行囊,見身邊所帶的盤纏都已用完,隻好用尷尬的眼神向身邊的周沅芷求助。


    周沅芷見徐至解開自己的行囊,自然明白他的心意,又見那些百姓攜兒帶女的,在寒風中顫抖,很是可憐,暗地裏叫來龐勳,輕聲問道:“龐幫主,你們身上帶了多少盤纏?”


    龐勳見周沅芷問自己要錢,爽快地答道:“公主大可放心,我們長槍門的家底都在呢?還怕沒有錢?”


    周沅芷笑道:“難得大幫主如此大方,我今天就向龐幫主借銀一百兩賑濟這些饑餓的百姓!讓他們有飯吃,孩子們有地方睡覺!”


    龐勳見周沅芷發了慈悲心,隻好照辦,取了一百兩紋銀交給周沅芷。周沅芷又偷偷地將銀子遞給徐至,徐至心中很是感激周沅芷的善良,朝她點頭微笑,又將銀兩遞給宋老爹,勸道:“不瞞老爹,我們也是遊走四方的客商,自幼會些拳腳,這點心意雖然杯水車薪,不能解救鄉親們於水火,但微薄心意還請鄉親們笑納!”


    宋老爹連忙推辭道:“好漢解救了我們的孩子,鄉親還無以為報呢?如何還能要你們的饋贈,豈不羞煞老夫了?”


    周沅芷也勸道:“老爹,大夥都是在外闖蕩的,這山高水長的,誰家沒有一時的困難,大家出門在外,就應該相互幫助,還請老爹和鄉親們不要推辭!”


    宋老爹見徐至和周沅芷滿臉的真誠,知道如果一再推辭,就有些看不起朋友的意思,他隻好用顫巍巍的雙手接了,兩眼閃爍著淚花道:“兩位大俠,小老兒恭敬不如從命,我替幾十名鄉親們謝謝你們了!”,說完,叫來鄉親們,將手中的銀兩分發給他們。那些鄉親們一手接過銀兩,一邊向徐、周兩人重重地鞠了一躬,隨即三三兩兩去街邊買些粗餅來充饑。


    徐至扶著宋老爹進了一家悅來客棧,夥計見門外來了一群客人,連忙笑臉相迎。龐勳向掌櫃的要了兩間精致的上房安排周沅芷、秋月和徐至住下,自己和宋老爹共用一間普通的客房,讓幾名手下擠一間客房。


    徐至、周沅芷和秋月吃過晚飯,來到龐勳房中,見宋老爹和龐勳正在閑聊。宋老爹見徐、周兩人走進房間,連忙站立起來,問道:“怪小老兒糊塗,如今還不知恩人們如何稱呼呢?”


    龐勳回道:“這是我家主人徐公子,周小姐!這位是秋月姑娘!我是他們奴仆龐七郎!”


    宋老爹又是鞠躬,又是致謝。徐至連忙伸手將他攙扶住,笑道:“老爹不必行次大禮,我和沅芷過來,就是想陪老爹說說話!”


    宋老爹聽了,又站立起來,讓徐、周二人坐下。徐、周兩人又和宋老爹客套了一番,方才坐下。宋老爹問道:“徐公子和周姑娘長相俊美,氣度不凡,不是我們中原人吧?”


    周沅芷笑道:“老爹真是好眼力,我和徐大哥出身江南,沒有你們中原人那麽豪邁!”


    宋老爹苦笑道:“哎,都說中原是天下之中,膏腴之地。如今中原百姓年年災荒,年年重賦,十室九空,年輕力壯的都逃難到江南去了,隻剩下我們這些老弱病殘半死不活的,留守家園!”


    徐至勸慰道:“老爹不必苦悶,上天有好生之德,必然能庇佑這天下的芸芸眾生!”


    周沅芷見徐至脫口說出這麽一句偈語,笑道:“徐大哥你滿嘴的阿彌陀佛,真應該做一個和尚!”


    秋月插話道:“小姐你口是心非了吧?徐公子文武全才,要是真做了和尚,小姐你如何舍得?”


    周沅芷滿臉羞澀,嗔怪道:“秋月,真是多嘴!本小姐從現在起不許你說話!”,秋月聽了,默默地點了點頭,再也不敢張口說話。


    徐至見周沅芷麵上故意做出惱怒的表情,心中卻是暗暗歡喜,笑道:“沅芷,秋月又沒說錯話!你怎麽能讓他不說話呢,那豈不是要憋壞了她!”


    周沅芷笑道:“好啊,徐大哥你竟然幫她說話,要是惱怒了本小姐,也罰你不許說話!”,徐至也故意做出一個閉嘴的姿勢。


    宋老爹見三人相互說笑,也跟著笑道:“要是你們三位都不說話,豈不要讓老夫一人唱獨角戲了?”


    周沅芷突然笑道:“好了,好了,你們也別裝了。看在老爹的份上,允許你們說話,不過不能再打趣本小姐了!”


    徐至對宋老爹說道:“老爹不要見笑,我們剛才鬧得玩兒的!”


    宋老爹點點頭,表示理解:“你們年輕人就應該多笑笑!我們宋州的秦大人也喜歡笑,不過他是一隻笑麵虎!”


    龐勳禁不住問道:“老爹,此話怎講?”


    宋老爹笑道:“這位秦大人本是一名牙將出生,地位卑微,靠著笑臉討好上司,一路順風順水,步步高升,竟然做了這宋州的副將。這個秦大人很有野心,他不甘心做一輩子的副將,他就動起了取代主將的心思。這個秦大人很會偽裝,他當著主將的麵,笑顏相對,視他為親生父母,背後卻鼓動將士叛亂,驅逐了宋州的主帥,他搖身一變,成了宋州的主帥,連朝廷都忌憚他三分。”


    周沅芷冷笑道:“這個秦大帥真是一個笑裏藏刀的貨色,宋州的百姓可要遭殃了哦!”


    宋老爹答道:“周姑娘說的極是,自從這個秦大帥執掌宋州軍務以來,不但對治下百姓橫征暴斂,而且劫取運河上來往客商的財物,殺人越貨,無惡不作!後來黃王義軍攻打宋州,這位秦大帥見義軍強盛,不敢據守,隻好暗地裏投降了黃王,黃王也封他做忠武軍節度使,鎮守宋州。後來黃王帶領義軍離開了宋州,轉戰中原,這個秦大帥隨即宣布棄暗投明,又坐上了朝廷的忠武軍節度使。”


    徐至問道:“既然這個秦大帥如此反複無常,笑裏藏刀,老爹為何還要帶著鄉親去向他擊鼓鳴冤呢?”


    宋老爹無奈地笑道:“這件事還是要從我們宋州的那個新監軍說起,這個歐陽監軍不知從哪裏得知,我們宋州有一個宋偃王墓,前朝隋煬帝時有一個叫麻叔謀的將軍曾奉旨開河,在開挖到我們宋州的時候,當時百姓為了避免偃王墓不遭到破壞,曾募集了大量的金銀給麻叔謀,勸他將開挖的運河繞開宋州城,以免破壞了宋州的王氣。麻叔謀得了賄賂,隻好將運河繞開宋州!”


    龐勳恍然大悟道:“老爹說的是,怪不得運河在其他地方都是直的,在你們宋州卻繞了一個大大的彎子!”


    宋老爹接著說道:“是啊,老夫對這個故事也是深信不疑。可是這個歐陽監軍曾幾次想覬覦墓中的寶藏,都被地方百姓所製止。他惱羞成怒,故意顛倒黑白說:當地百姓是為了得到偃王墓中的寶藏,才故意編出什麽宋王的亡靈不可褻瀆,不讓外人接近的。他如今作為朝廷監軍,有責任保護墓室寶藏不被當地百姓破壞侵吞。他對天發誓不但要重修偃王墓,而且還要將古墓附近貪婪的百姓全部問罪處死!”


    周沅芷歎道:“這個歐陽監軍也太陰險狠毒了些,和那個秦大帥簡直就是狼狽為奸,一丘之貉!老爹明知道鄉親們這個冤仇無法申,那為什麽還要去秦大帥府呢?”


    宋老爹無奈地笑道:“老夫也是剛聽到的消息,朝廷的公主要巡視從汴州到楚州的防務,這幾天就要到我們宋州了,我們先在城裏等著,準備攔截公主的鑾駕,告禦狀!”


    徐至聽了,喃喃道:“她不是在登封嗎?怎麽來宋州了?”


    周沅芷見徐至口中念念有詞,笑道:“徐大哥,你不會又惦記朝廷的小公主了吧?”


    徐至見周沅芷有些不悅,連忙安慰道:“沅芷,大哥心中隻有你一個,哪裏還容得下其他人?不過這個朝廷的秀雲公主很有心計,將來必然是黃王的勁敵!”


    龐勳忍不住回道:“徐大哥,周姑娘,朝廷的公主也沒有什麽三頭六臂,自古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也不用怕她!老爹您說是不是?”


    宋老爹從徐至的話語中得知,他和朝廷公主之間認識並且有些瓜葛,乞求道:“既然徐公子與那位秀雲公主相識,何不幫老夫見到公主,也比鄉親們貿然去秦帥府擊鼓鳴冤,要好的多?”


    徐至見宋老爹滿臉的哀求,心中大大的不忍,幾次想出口答應他,又怕周沅芷懷疑自己和李秀雲過於親密,因此他故作思考,遲遲沒有搭話。


    周沅芷倒是看出了徐至的心思,笑道:“徐大哥,你既然與朝廷的公主是舊相識,你們倆何不見上一麵,敘敘舊,也好替鄉親們鳴冤!”


    徐至不知周沅芷此話是真是假,隻好試探道:“沅芷,我和朝廷公主也不算熟識,就見過幾麵而已,再說即使她來到宋州,必然住在行宮裏,我們一介百姓,如何能輕易見到她?”


    周沅芷笑道:“徐大哥,隻要這位朝廷公主果真來到宋州,我們為了鄉親們,也要設法見一見她。”


    徐至知道周沅芷心中牽掛百姓的安危,連忙答應道:“好,沅芷,我都聽你的!”


    宋老爹見徐、周兩人答應為鄉親們鳴冤,連聲稱謝。徐、周兩人連忙攔住了他,說了一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我們江湖中人應該做的!”


    徐至估摸著李秀雲這幾天就會來到宋州,他勸宋老爹領著鄉親們在城內耐心等待幾日,不可冒然去大帥府告狀,隻等李秀雲一到宋州,他就會替鄉親們告禦狀。宋老爹連聲答應了。


    第二天清晨,徐至、周沅芷、龐勳三人剛走出悅來客棧,就見前麵大街上鑼鼓齊鳴,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兩人擠進人群,隻見一群衙役舉著回避、肅靜的號牌,鳴著鑼,在前麵開路,中間簇擁著一頂黃色的、八人抬的鳳輦,鳳輦左右兩側是兩位騎著戰馬,身穿戰袍的將軍,一位是朝廷的虎賁將軍周宸,另一位是先鋒中郎將慧風,他們身後跟著一群舉著長矛、長槍的士兵。


    周沅芷見周宸和慧風並肩從自己身邊經過,驚訝地差一點叫出聲來,徐至連忙捂住她的嘴,輕聲說道:“沅芷,這必然是朝廷公主李秀雲的儀仗,我們設法暗地裏跟蹤他們,就可以為義軍打聽一些朝廷的軍事機密,另外如果能見到李秀雲,就能為宋州的百姓伸冤了!”


    周沅芷點了點頭,目送李秀雲的鑾轎漸漸走遠。方才跟著徐至,擠進看熱鬧的人群,尾隨儀仗的隊伍,緩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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