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愛國苦笑著搖搖頭,道:“你說的這些情況我都知道。隻不過,這一次我們恐怕就隻能靠我們自己了!”


    孟茹華一怔,她跟著楊愛國好幾年了,還從來沒有見過楊愛國說這樣的喪氣話。在她看來,楊愛國就是浠水縣實質上的縣委書記,大權在握,自信滿滿,任誰都翻不起一絲風浪。


    至於上次常委會上的失利,之前孟茹華隻把它當成一個小挫折,是因為楊愛國和她、以及孟成光、穀大海幾人太過於輕敵,而給了馮悅有乘之機,所以才導致馮悅在常委上小小的威風了一把。


    可是,楊偉今天在公安局吃癟了,而楊愛國居然對此沒有任何表示,這讓孟茹華對自己的判斷有了幾分懷疑,現在看到楊愛國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不安,更讓她沒有來得緊張。


    稍一思索,孟茹華心中便有了猜測,她能想到找胡德來談談,楊愛國肯定也能想到。隻是聽楊愛國這麽說,恐怕是和胡德來商談的結果不甚理想吧!


    這麽想著,孟茹華小心詢問道:“楊縣長,您是不是找胡書記談過了,他那邊是不是要求有點過分?”


    楊愛國唏噓一聲,道:“胡德來這老狐狸!若是他胃口大點,我倒無所謂。隻可惜他根本就不為所動,還表現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任我說破了嘴皮子!”


    孟茹華眼皮一跳,這浠水縣本來是他胡德來和楊愛國兩分天下,馮悅現在要來橫插一杠子,那就是和他們搶權利。


    孟茹華傻眼的是,胡德來不但拒絕了楊愛國聯手對付馮悅的打算,反而還表現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胡德來這是坐山觀虎鬥,準備坐收漁人之利,還是說他已經暗地裏向馮悅靠攏了,準備給楊愛國致命一擊?


    楊愛國似乎看透了孟茹華的心思,默默地點了一根煙,緩緩地吐出一個煙圈,道:“胡德來若是坐山觀虎鬥還好點,如果他向馮悅靠攏的話,那對我們來說,絕對是個沉重的打擊啊!”


    頓了頓,楊愛國又接著道:“以後,恐怕我們很難再控製常委會上的局麵了。所以,手底下的一些重要職能部門,必須讓可靠的人緊緊抓在手裏,這是我們現在唯一還能把握的。”


    孟茹華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小聲道:“楊縣長,今天下午下班的時候,我看到林副縣長和馮書記的秘書易青雲一起坐車去了浠水飯莊。看樣子,他們還應該約了別人。”“這在我的預料之中。”


    楊愛國嗯了一聲,忽的轉頭瞪了一眼楊偉,道:“都怪這個混賬東西!早跟他說了,馮悅這段時間會找我麻煩,讓他收斂著點。可這個混賬東西偏偏不爭氣,到處惹是生非,為了幾個小流氓混混跑到公安局去撒野,結果又給了馮悅機會,讓我這個縣長的威望一落千丈,那些平時一直對我頗有怨言的部門單位,此刻紛紛都跑去拍馮悅的馬屁!”


    雖說楊偉這一路青雲都是靠他老爹罩著,但楊愛國今天的怒火他是一清二楚的,聽楊愛國和孟茹華談了這麽久,他也意識到現在形勢的嚴峻,此刻連個屁都不敢放,耷拉著腦袋,一副罪無可恕的模樣。


    李桂芬卻沒工夫去理縣裏麵那些個勾心鬥角,她隻關心自己的寶貝兒子,見丈夫說著說著又責罵起兒子,頓時不樂意了,哼著鼻子道:“罵兒子算什麽本事?你要真有能耐,就去把胡德來,還有那個馮什麽的,把他們治的服服帖帖……”


    見楊愛國兩口子吵架,孟茹華忙笑著從中間調和,“嫂子,楊縣長這也是愛之深,責之切!現在馮書記和胡書記又都跑過來跟楊縣長不對付,楊縣長夾在中間腹背受敵,實在不好過啊!”


    楊愛國看了李桂芬一眼,歎息著搖搖頭道:“哎,跟她說這些有什麽用,她整天就知道把這個不成器的東西捧在手心裏!小偉今天這個樣子,百分之九十都是因為她寵他慣他。我看呐,隻有等到哪天,我這個縣長敗在這個不成器的東西身上,她才會知道我的苦。”


    李桂芬雖然疼愛兒子,但她的驕傲和自豪完全來源於楊愛國的身份和地位,一聽楊愛國這麽說,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忙給丈夫打氣,“怕什麽?你是堂堂的浠水縣縣長,就算我們家小偉犯一些小錯誤,那也連累不到你,上頭更不會因為這個就找你麻煩……”


    楊愛國沒有理會李桂芬的絮絮叨叨,無奈的衝孟茹華苦笑了笑,吐了一口氣道:“成光跟我說,馮悅上周去了環保局調研,當場就對環保局的工作做了批評,特別重點斥責了沙河鎮的金利化工有限公司,讓環保局重點查辦。另外,馮悅還責令環保局對全縣所有企業都展開嚴查,一經檢查出工業排廢等各方麵不符合規定,就必須進行嚴處。”


    孟茹華愣了愣,很明顯,楊愛國跳躍性的的思維讓她有解應接不暇,“讓環保局對全縣的企業展開調查?”


    楊愛國微微一點頭,道:“我們浠水縣是個農業縣,工業、企業本來就不多,當初這些投資商在浠水縣紮根建廠的時候,我們的條件都放得很寬。茹華,你說說,如果這些企業會不會因為環保局的過分嚴厲而表示不滿,會不會因此而聯合起來對浠水縣的投資環境表示不滿,甚至要從浠水縣遷走?”


    不等孟茹華回答,楊愛國又接著道:“企業遷走也就是對我們浠水縣政府的財政收入有點影響而已,但是這些企業裏至少得有好幾萬工人,一旦企業遷走了,這些人是不是得失業,是不是就沒了經濟來源?”


    孟茹華微一思索便明白了楊愛國言外之意,這完全就是把馮悅推向人民公敵的方向,忙笑著點點頭,道:“我明白了。楊縣長說的對極了!”


    楊愛國眼睛眯成一條線,微微一笑道:“浠水縣畢竟是個窮縣,環境汙染什麽的,在大多數人眼中,還不如有一項可靠的經濟收入來得實在。單純的理想主義,在現實麵前實在是不堪一擊啊!”


    楊愛國非常了解浠水縣的局勢,他更是熟知大多數浠水縣窮苦百姓的心思。


    窮苦老百姓是淳樸善良的,他們很容易被感動,別人一點小小的恩惠,就能讓他們銘記於心。


    窮苦老百姓卻又是嫉惡如仇的,他們更容易被激怒,當他們本就拮據的經濟被切斷時,他們會義憤填膺的起來反抗。


    楊愛國了解這些窮苦老百姓在乎什麽,所以,他要讓這些不明真相的窮苦老百姓做他手中的棋子,用眼前的這一點蠅頭小利煽動他們,讓他們聯合起來對抗馮悅提出的政改,將馮悅推到人民的對立麵。


    楊愛國的笑容很淡,眯成一條線的小眼睛中卻透著一股子陰險的味道,笑看著孟茹華道:“企業因排汙問題被迫搬遷,工人因失業而聚眾鬧事!這可是非常嚴重的問題,我想是領導會對此感興趣的,也會關注我們浠水縣的。”


    孟茹華也是老官場,自然明白楊愛國這手段後麵隱藏的大殺招,心中不得不歎服楊愛國的狠辣和老謀深算,同時又慶幸自己不是楊愛國的對手,微微一笑道:“那是肯定的。情況嚴重的話,整個浠水縣都會發生地震的!”


    楊愛國笑著點了一根煙,吸了兩口,才慢吞吞的道:“地震好啊!隻有地震了,才會有更多需要重新建設的廢墟!”


    楊愛國和孟茹華兩人在打機鋒,楊偉卻是聽得雲裏霧裏,不過他卻明白,他老爹和孟茹華正在醞釀一場大yin謀,一場針對縣委書記的大yin謀。


    想到這些,楊偉不由興奮了起來,“爸,你準備什麽時候動手?”


    楊愛國正幻想著自己陰謀得逞時的光景,猛地被楊偉打斷,臉色一寒,扭頭瞪了楊偉一眼,冷哼道:“混賬東西!還不滾回你的別墅去,呆在這裏幹什麽?”


    楊偉的臉漲得通紅,卻隻能自認倒黴,絲毫不敢頂嘴,聲若蚊蟲的“嗯”了一聲,悻悻的站起身來,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記住,這幾天給我老老實實地呆在沙河鎮,不要再惹什麽麻煩。還有,管好你的嘴,不要在外麵胡說八道。”楊偉走到門口的時候,楊愛國又補充了一句。


    ……


    酒桌,是增進感情的最好橋梁。


    易青雲和林存孝等人雖說是第一次私下一起吃飯,彼此間卻談得很愉快,從工作到生活,從知青下鄉到改革開放,從偏遠山區到繁華大都市,談的是眉飛色舞,彼此間的了解更多了一點。


    席間,徐鴻飛和鄧家強倆人大多時間都在討好易青雲和林存孝。


    易青雲也明白,他們並非是真心的討好自己,他們討好自己的目的是通過自己去巴結馮悅,不過這卻讓他意識到權利在握的優越。


    一夥人吃吃喝喝的,在飯桌上東拉西扯,一頓飯進行了兩個多小時,到九點多才結束,賓主盡皆盡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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