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易青雲最後這句話隻是用來安慰馮悅的。


    這話自然又要從楊愛國楊大縣長身上說起了。楊大縣長在浠水縣大權獨握的時候,用人的準則是“順他者用,逆他者貶”,也就是說,底下的幹部都必須依照他的意思做事,否則,就會被踢去坐冷板凳,甚至會被撤職查辦。


    在楊大縣長這種高壓手段下,政府下轄的大部分部門和單位的一把手都是他的人,而這些人大都是些溜須拍馬之徒,下麵的人或為了保住飯碗、或為了獲得重用和升遷,不得不同流合汙,做一些違法亂紀的事。


    自從馮悅來到浠水縣後,直接就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但她主要針對的是和經濟發展相關的部門和單位,餘下的大部分部門、單位的頭頭腦腦都沒有撤換,雖然他們中大部分人都有所收斂,但還是有極個別人仗著有楊大縣長撐腰,部門裏烏煙瘴氣,比如,縣計生委。


    馮悅讚同的點點頭:“你說的很對,大部分同誌都是好同誌。”


    這倒不是說馮悅要替計生委的幹部們開脫,而是因為她不願意看到“計生委裏無好人”的情況,更不願意讓上級領導看到這種烏煙瘴氣的情況。


    畢竟計劃生育也是國策,和發展經濟同等重要,如果她真把縣計生係統的幹部們一鍋端了,楊愛國這個政府部門一把手固然會被上級追究領導責任,但她這個縣委書記更討不到好。


    這是官場內的顯規則。


    不管發生什麽重大事故,下麵的人在向上級匯報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倒豆子一樣一古腦兒的全部抖落出來,這是一種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現。


    要真實反映情況,又要給上級留下一個好幹部的印象,就必須盡量往輕了說,先從迅速反應救災入手,這樣就能給上級造成一個錯覺,認為下麵的同誌都非常盡心盡力,已經在最大程度上降低了傷亡。


    歎了口氣,馮悅又道:“之前剛發生李翠花自殺的事情,現在彭遠洋又被二規,對計生委來說,還真是多事之秋。看起來,整頓縣裏計生工作的事情已經迫在眉睫了。實在是讓人頭疼!”


    馮悅為此憂慮也是有原因的。


    前天早上才發生李翠花自殺的事情,前天下午、昨天,已經有好幾家報紙和媒體偷偷的進了浠水縣,找趙金柱以及他的家人采訪整件事情的始末。


    馮悅本身就是做新聞記者出身的,她非常清楚,出了這樣的醜聞,地方政府一般都會安排人將記者拒之“境”外,實在推不過的情況下,地方政府就會召開記者招待會,但這種記者招待會往往都是為了美化地方政府形象,很多會偏離事實真相,所以,很多記者為了挖掘更多內幕、為了還原事情真相,就會私下裏偷偷摸摸的去調查訪問,手段讓人眼花繚亂,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


    正因為如此,馮悅擔心縣裏的醜聞被擴大化,所以才同意易青雲的提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彭遠洋和申耀強二規,為的就是盡快給趙金柱和他的家人一個交代,同時也可以捂住那些來搞內幕的媒體記者的嘴。


    易青雲這幾天一直忙著對付楊偉和彭遠洋的事情,並不知道馮悅的顧慮,嗬嗬一笑道:“這有什麽可頭疼的?馮姐,照我說,你趕緊給計生委重新委任個一把手,把所有的難題都往這新一把手頭上一推,你不就萬事大吉了?”


    馮悅笑著搖搖頭:“事情哪有你想的這麽簡單!就算要給計生委重新委任個一把手,那也得先讓組織部考核,能勝任才成。否則,情況不會有任何好轉的。”


    “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易青雲頗為不讚同的笑了笑,“馮姐,你是縣委書記,要做的工作是全盤統籌,至於具體執行的事情,自有下麵各部門的人。否則,全縣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讓你來處理的話,就算一天給你四十八個小時,都不夠用。”


    “聽你這麽一說,我倒覺得你更適合坐我這個位置。”馮悅不禁笑了起來。


    “可別!”易青雲忙擺擺手,笑道:“我也就是隨口那麽一說。再說了,話誰都能說得很漂亮,但光是話說得漂亮還遠遠不夠,還必須把事做漂亮了才成,百姓才會信服。”


    “你說的對。基層的百姓們最見不得的就是說大話的領導,生就一副慈眉善眼的樣子,話說的一句比一句漂亮,但卻騙了百姓們一年又一年,說過的話永遠沒有兌現的時候。”馮悅點點頭,“對了,小易,關於縣裏計生工作的問題,你有什麽建議?”


    一說到正事,易青雲立刻變得嚴肅起來:“我覺得如果要整頓縣裏的計生工作,要從兩個方麵入手:一個是加強計生委係統內幹部的工作作風建設,肅清幹部隊伍;另一個是加強對基層百姓的宣傳工作,扭轉、並改善基層百姓對計劃生育工作的看法和態度。”


    “我也認為應該從這兩個方麵入手。”馮悅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歎息一聲,“不過,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加強計生委係統內幹部作風建設倒還好辦,但要想改變基層百姓對計劃生育工作的看法和態度,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否則,中央也就不用三令五申的宣傳了。”


    易青雲想了想道:“其實,我心中倒是有個想法,卻不知道行不行。”


    “什麽辦法,說說看。”馮悅頓時眼前一亮,追問道。


    易青雲道:“讓所有人都忙起來。”


    “讓所有人都忙起來?”馮悅不由一愣,不解的看向易青雲,“這是什麽意思?跟宣傳計劃生育工作有什麽關係?”


    易青雲解釋道:“根據我的觀察,浠水縣比較貧窮落後,而且基層百姓的思想也比較保守,整天就隻知道守著自家的一畝三分田。可是地裏又有多少活計?除了秋夏兩忙的農忙時節,他們剩下的時間就一直閑著,這閑著閑著,沒事幹就隻有在家裏生孩子了。”


    馮悅白玉無瑕的俏臉不由浮現出一絲紅潤,偷偷瞥了易青雲一眼,看他的樣子並不像是開玩笑,便道:“你這是什麽邏輯?這個,這個也太牽強附會了。”


    易青雲倒是沒有注意到馮悅臉上表情的變化,搖搖頭,正色道:“我倒覺得一點也不牽強附會。正是因為閑,鄉親們整天無所事事,飽暖思那個啥,所以就拚命生孩子。如果,能讓他們都忙起來,忙到每天回到家倒頭就睡,那他們還有心思幹其他事?”


    馮悅的神色慢慢變得凝重起來,雖然易青雲這個考慮問題的思路讓人感到臉紅,但確實還算個不錯的主意,作用雖然非常有限,但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遏製“沒事幹就生孩子”的事情發生。


    馮悅點點頭,笑道:“你這個建議倒也還算行。不過,你怎麽讓大家夥都忙起來呢?”


    易青雲笑著道:“據我所知,國家推行經濟發展大計沒多少年,東南沿海那一帶地區因為地利優勢已經走在經濟發展大浪潮的前端,很多人都南下去發展,而且,東南沿海一帶工廠林立,大量缺乏勞動力。”


    馮悅微微皺了皺眉頭:“你的意思是發動大家南下打工?”


    “也是,也不是。”易青雲笑了笑,“其實,浠水縣雖然貧窮落後,但是大家肯定不想一直這麽窮下去,他們也想賺錢,所以,我讓大家忙起來的辦法就是——賺錢。當然,讓他們賺錢的途徑有三條:第一,南下去打工;第二,在全縣範圍內大力推廣新型農畜牧業發展計劃;第三,通過招商引進企業和工廠。”


    馮悅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說的對。要讓大家忙起來,就得找他們感興趣的東西吸引他們。浠水縣的鄉親們們窮慣了,他們自然希望過上有錢的好日子,也就非常渴望賺錢,有了事情幹,就不會整天閑著了。”


    這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和馮悅對視了一眼,易青雲嗬嗬一笑:“看來,楊縣長的救兵到了。”


    “那倒也不一定。”馮悅笑了笑,從沙發上站起來,幾步走到辦公桌前,接起了電話。


    易青雲就坐在沙發上,雖然他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是誰,也不知道對方在說些什麽,但他卻清清楚楚的看到,馮悅的表情變得很奇怪。


    等馮悅掛掉電話,易青雲好奇道:“馮姐,難道不是楊縣長的救兵?”


    “是市委宣傳部部長歐陽成功打來的。”馮悅搖搖頭,笑道:“李翠花自殺的事情已經傳到了市裏,所以,市委宣傳部明天會下來幾位同誌,要我們做好接待工作。”


    易青雲不由一愣:“下來幹什麽?”


    馮悅笑笑道:“也沒什麽值得擔心的,也就是下來了解和采訪一下事情的具體經過。好在我們已經將彭遠洋和申耀強二規了,這個答案他們應該會滿意的。”


    易青雲苦笑道:“要是他們故意找茬為難我們,怎麽辦?”


    “行了,你就別陰謀論了。”馮悅又是一笑,隨即道:“小易,明天接待的工作,你來做吧。”


    易青雲一愣:“這事兒讓縣委宣傳部的人出麵接待不是更合適麽?”


    很明顯,易青雲對接待的事情不太感冒。


    這年頭,防火防盜防記者,那幫人下來采訪不是要錢就是拉讚助,非常麻煩,特別是這種公幹派下來的記者行為更為過分,但偏偏還得小心伺候著,否則,惹怒了他們,他們就直接給你曝光。


    馮悅像是看透他心中所想,笑道:“雖然我們不能有陰謀論,但防人之心還是要有的,凡事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你酒量不錯,所以,你就能者多勞一下。”


    易青雲馬上領會了馮悅的意思。


    初聽之下,這酒量大和出麵接待沒有任何關係,但往深層裏想,這上級派工作組下來公幹,接風宴那是必不可少的,那也是下級政府對下來公幹的工作組表達誠意的形式,同樣也決定著人家工作組針對這次公幹的方案。


    如果人家工作組覺得接待的事情誠意到位了,那人家和嘻嘻哈哈的笑笑,吃吃喝喝一頓,酒足飯飽後隨便兜一圈玩玩,然後就滿意的回去匯報,相反,如果人家覺得你缺乏誠意,那很抱歉,你就等著人家找茬吧!


    易青雲隨即點點頭。


    馮悅又道:“另外,讓計生委和楊部長那邊,各派一個人跟你一塊去。”


    說完了這事,外間易青雲辦公室的電話響了起來。


    易青雲趕忙去接起來。剛一接通,電話那頭就傳來於小民樂嗬嗬的聲音:“易主任,那兩具無名屍體的事情有眉目了。”


    這是易青雲專門交代於小民親自督辦的事情,他之所以這麽做不單單是為了弘揚法律正義,更因為他對這兩名死者有愧疚和感恩之心,畢竟他是利用這兩名死者攻破了彭遠洋的心防,然後才順利拿下楊偉。


    易青雲點點頭:“嗯,具體說說。”


    於小民當下便把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


    原來,那兩名死者都是草塘鄉吳家堡的村民,老太太叫屈秀姑,那個半大小子叫屈小兵,是祖孫倆,不過不是親生的,屈小兵是屈秀姑撿來的孩子。


    說起這屈老太太的命,那就一個苦。屈老太太的丈夫是死在抗美援朝戰役的戰場上,那時候屈老太太才剛懷上兒子。於是,屈老太太一個人又當娘又當爹的把唯一的兒子拉扯大。


    然而,悲劇並沒有放過屈老太太。在屈老太太的兒媳婦懷孕五個月的時候,屈老太太的兒子帶著兒媳婦到縣裏做孕檢,路上遇到一個醉鬼司機,夫妻兩當場死亡,兩屍三命,屈老太太成了孤家寡人。


    屈老太太的年紀也越來越大,身邊沒個人照顧也不成,幾年後,屈老太太在路邊撿到一個十來個月大的嬰兒,看到嬰兒,屈老太太感覺那就是自己未出世的孫子,於是將那孩子養在身邊,也就是那個半大小子屈小兵。


    屈小兵一直長到四歲的時候都不會開口說話,屈老太太便帶著他去看醫生,結果醫生檢查後,發現屈小兵聲帶一切都完好無損,於是,便告訴屈老太太,孩子可能是小時候受到驚嚇或者刺激,導致不會說話,得找到根源。


    看著屈小兵一天天長大,卻還是一直都不會說話,屈老太太心急如焚,不急不行啊,眼瞅著快二十了,要是這啞巴還沒得治,那想找個媳婦都困難。


    為著屈小兵的人生大事著想,屈老太太一咬牙,變賣了一些家具,又拿出這十幾年來含辛茹苦積攢下的血汗錢,準備帶著屈小兵去市裏的大醫院,要幫屈小兵治好啞巴。


    可是,這賊老天像是專門和屈老太太過意不去一樣,屈老太太東拚西湊弄錢準備帶著屈小兵去治病的事情被村裏的老光棍吳光榮看在眼裏,也就惦記在欣賞。


    這吳光榮的為人和他的名字一點都不配,光榮光榮,但幹的卻都是些下三賴的無恥勾當,抽煙,酗酒,賭博,打架鬥毆,樣樣齊全,好吃懶做,還有小偷小莫的毛病,更是沒少幹半夜爬寡婦牆頭的事情,村裏人也都所他敬而遠之。


    吳光榮知道屈老太太要帶屈小兵去市裏的大醫院看病,那手裏肯定有不小一筆錢,心裏便惦記上那些錢了,明目張膽的去敲詐是行不通的,況且拿錢可是屈老太太的心頭肉,於是,吳光榮決定去屈老太太家裏偷。


    哪知,吳光榮前天晚上去屈老太太家裏摸了一趟,翻箱倒櫃,就差老鼠洞沒有查看了,結果愣是沒找到那筆錢,反而還驚動了睡夢中的屈老太太和屈小兵,不過吳光榮當時腳下跑得快,又是黑燈瞎火,屈老太太並不知道來光顧的賊就是他。


    但經此一遭,屈老太太就謹慎起來了,而且,她琢磨著這麽多錢帶在身邊肯定會遭賊惦記,以免夜長夢多,今天早上天還沒亮,屈老太太就摸黑帶著屈小兵起身,要去市裏的大醫院給屈小兵看病。


    在邊上一直監視著的吳光榮一看這架勢,直接急了,他哪會眼睜睜的看著這快到嘴的鴨子飛掉,便直接尾隨屈老太太和屈小兵,企圖在半路上行搶。


    在半路上,吳光榮蒙著臉以一個蒙麵人的身份截住屈老太太和屈小兵,直接用棍子將他們打暈,隨即從屈老太太身上搜走了她貼身藏著的四千六百二十八塊二毛錢。


    然而,屈老太太當時並沒有完全暈死過去,在吳光榮搜走錢準備起身時,老太太掙紮著伸手亂抓一通,竟然拽下了吳光榮蒙在臉上黑布,當即認出了他,並當場大喊起來。


    吳光榮被屈老太太認出來後,當時就急了,心也亂了,他怕屈老太太告發自己搶劫的行為,情急之下,一不做二不休,當場將老太打死,順帶著屈小兵也打死了。


    打死屈老太太和屈小兵後,吳光榮還不放心,他怕警方認出屈老太太兩人的身份,然後順藤摸瓜查到自己身上,索性又將屈老太太和屈小兵身上的衣服全部剝光,還將兩人的臉搗了個稀巴爛,這才揚長而去。


    “這吳光榮簡直他媽不是人!”


    聽完於小民的敘述,易青雲當場就差點捏碎話筒。


    很明顯,對吳光榮來說,他得這些錢也就是為了吃喝玩樂,根本就是可有可無。可對屈老太太來說,這些錢是給她孫子治病的,而且關係到她孫子將來能不能娶到媳婦兒,那比屈老太太的明還要重要。


    可是,吳光榮偏偏就為了這麽一比對他來說可有可無的錢,竟然做出如此凶殘的事情,搶了屈老太太的錢不說,還要將屈老太太祖孫倆殺人滅口,殺了人還不滿足,竟然還毀屍,簡直是窮凶惡極!


    “狗日的吳光榮!簡直該千刀萬剮,剝皮抽筋,挫骨揚灰!”易青雲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隨即又跟於小民吩咐道:“於隊長,在法院判決之前,一定得好好招待招待他!”在說到“招待招待”的時候,易青雲特別加強了語氣,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於小民就是幹這晚飯吃的,自然明白易青雲的意思,點點頭道:“易主任就放心好了。這事兒就算你不吩咐我也會做得,我於小民最恨的就是這種喪心病狂的人。”


    易青雲點點頭,想了想,又道:“對了,千萬別在法院判決前就給弄死了。另外,注意別留下什麽傷痕。”


    於小民嘿嘿一笑:“我明白。我們這邊多的是手段,保管將他折磨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表麵上還看不到一丁點兒的傷疤。”


    易青雲和唐嫵曾經被姬進亮陷害進過局子,見識過李慶國用來對付和折磨人的手段,對於小民的保證自然深信不疑,點點頭,隨即又對於小民能在短短七七八個小時內就破案的反應速度誇獎了幾句。


    於小民卻是自謙的笑道:“這也是老天要收拾吳光榮那個雜碎。我們在吳家堡確認了屈老太太和屈小兵的身份後,調查嫌疑人的時候,本來也沒有一點眉目,住在村口那家的小孩卻說清早起來小便時看到吳光榮跟在屈老太太祖孫倆身後出了村子。


    剛巧,警隊又接到個報警電話,說是金色年華卡拉OK發生打架事件,我的人帶隊過去查看,巧不巧的就發現吳光榮在那裏唱歌,於是當場將這家夥帶回局裏,從他身上搜到四千六百多塊錢,這家夥交代不出錢的來路,我們一番嚴刑拷打,他就老老實實的交代了一切。”


    易青雲點點頭:“看來,果然是冥冥中自有注定。事情的關鍵竟然全著落在一個小孩身上,要是那個小孩早上不起來撒尿,就不會有這條線索,你們就得多忙活幾天了。”


    於小民笑道:“是啊!我們警方在勘察了現場後,一無所獲,去吳家堡調查,還找不到一點頭緒。還真是多虧了那個小孩子了。”


    易青雲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這倒不是他懷疑警方的工作能力,這種荒郊野外殺人棄屍的案子,除非犯罪嫌疑人留下明顯的線索,否則,想找殺人動機都難,更別說找凶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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