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戰鬥,你為什麽不施展法寶?”蘭格仍然望著前方,他一語驚出,好像是在刻意問這個問題,又好像是隨意一問,讓人捉摸不透。


    冷風吹過冷沐霜冰皙的臉頰,一下無聲。片刻她才開口,隻言道:“我忘了。”


    “這樣啊……”蘭格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懶散地道了一句。


    又是沉默一刻,兩人都不說話。蘭格忽然道:“他要是入了公會,那‘玄格’二字,豈不是讓他來寫了?”


    冷沐霜聽出蘭格的言外之意,不過她沒有作聲。試想一下,一個身法敏捷,思維敏銳,不管在多危險的情況下仍然能夠鎮定自若,在千鈞一發之時計算敵我之差,擊敗敵人破綻的人,進了公會,短短時間他的功績就可以超過公會當中最高的人。鯊魚之所以覺得自己厲害,是因為大海中有比它還弱小的生物。如果突然冒出來個實力在他們之上太多的人,他們會驚慌忐忑,就好像動物園內一群安於現狀的老虎,忽然關進來了一頭凶悍無比的獅子,它們和獅子並不會團結,因為它們本就不是一種生物。獅子掠奪飼養員本應該給它們的食物,它們妒忌,開始心生黑暗,然後互相猜忌,生物的另一麵被激發出來,就像皇宮裏的明爭暗鬥,直至虎群破裂瓦解。


    公會也是如此。


    蘭格眺望遠處的燈光,帝邦的夜晚,如此美麗,仿佛他也連人一起沉浸在了這片人間聖地。他兩眼忽有一絲迷惘,忽有一絲清澈,不斷交替,赫然那雙眸之中露出一股殺氣,殺氣蔓延,從他的眼一直遍到全身,他說道:“那個人真的是奸細嗎?”


    聞言,冷沐霜突然全身一顫,她雙眼眨也不眨,目光無神,竟是怔在那裏不動。


    “嗯?”


    “是我獨自猜測的。”


    “噢,那樣最好,你去查一下他,隻要一有苗頭,知道該怎麽做吧。”蘭格說道,他聲色淡然,就好像自己要處決的這個人他認都不認識一樣。


    “是。”冷沐霜道。


    風浮動著冷沐霜的帽沿,她一動不動,頓了一下,蘭格一惑,問道:“還有事嗎?”


    冷沐霜道:“沒有了。”說罷,她閃身飛走,一陣風聲掠過,她人已經融入黑暗。


    …………


    …………


    …………


    清風拂拂地吹動墨綠色的竹葉,伴隨著竹林深處的幽幽清香,月光與黑夜交融在了一起,灑淚林一片清雅脫俗之氣,饒是在黑夜,也不占帝邦一絲濁氣,自在幽然地坐落在帝邦城外的一處山坡之上。遠離了帝邦城的喧囂,一踏進這裏,就仿佛與世隔絕,連內心都霎那間寧靜了下來。一位風華絕代的女子一身黑袍至腳,卻絲毫不掩蓋她那份淡雅出塵的氣質,好像隻有在這裏,她才會放下一絲為人處事才有的冷漠。


    在月光清輝之下,她露出修長白皙的雙手,十指引決,紫色靈力照落在林中的每一個角落,隨著一聲利刃出鞘之聲,法寶紫光庇護,在這竹林當中傲然出世,它的輝芒,足可以讓全天下最厲害地神兵利器都黯然失色。


    風勢愈來愈烈,吹動她的黑袍,若隱若現的肌膚在月光的照耀下宛如凝脂,猶如白玉竟無瑕疵。神器祭出天空不穩,她絕世容顏的麵容中透露著一絲堅韌,想要竭力控製住那道靈光,卻偏偏那靈劍搖晃得越來越厲害,“砰!”一聲,劍身在空中翻滾,然後“刷”的一下,倒插入地。


    光芒片刻消散。


    女子已經揮汗淋漓。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為什麽如此之慌,她心感慌亂不安,想要在這寧靜之地修煉法寶,不去想這件事情,卻誰料自己越不去想,那壓製在心底深處的煩躁就越要迸發出來,她心煩意亂,對這個突然闖入自己生活的男子,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她感覺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不論是從白天的大鬧招人廳,到剛才為了他的說謊,還是被困在洞穴中,或者是更早……


    她感覺自己變了。


    她本來已經確定了那個男子與羅宗教的人有勾結,但是,在她被問到的時候,自己為什麽說謊了?


    是因為自己一句真話下來,這個男子便從此要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還是說,自己會擔心他?會擔心一個和自己沒有任何瓜葛的人?


    她把頭轉向“破敗王者之刃”那邊,沒有往日冰冷的雙眸注視著倒插在土地上的劍身,借著幽幽月光,這把神器她自認為已經掌握得爐火純青,至少前無古人。這把傲視群雄的神兵不知在帝邦中沾染了多少渾濁的鮮血,卻也不敢觸碰那個人。


    沒有人告訴她答案,孤寂的明月掛在當頭,風微微地吹著,恍然間,顯得有些冷清。


    白風落到房屋的屋頂,下麵一陣翻箱倒櫃其中還夾雜著鍋碗瓢盆摔在地上的聲音,顧新儀搬出一大桌子食物來到屋頂,看她的樣子,如同一個江洋大盜偷到了一箱子金銀珠寶一樣。


    “哇,你是不知道,剛才我碰到兩個玄格會的人,他們追我那叫一個緊,還好我鑽進胡同才跑過一劫,不過回頭想一想,還蠻刺激的。”顧新儀一邊擺弄著桌上的食物,一邊手舞足蹈。


    要是有人知道她是因為半夜在人家公會門口潑汽油才會這樣,那這個人一定會當場摔倒在地上的。但是白風沒有摔倒,他也沒有問她,“倒是那些玄格會的人,也真是的,大晚上的不回家睡覺,在遊戲裏站什麽破崗,竭盡全力為了公會,以為能得到公會的認可,卻沒想到公會連放都不把他們放在眼裏,到時候一打公會戰,最先死的還是他們。”顧新儀拿起一個誘人的雞腿,一口咬下,臉上就好像一個能自食其力的人剛剛拿他賺來的第一筆錢買了第一桶方便麵一樣開心。


    “你找我來幹什麽?”白風問道。


    “吃飯啊,還能幹嘛,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就算在那個世界吃不好,在這個世界也不能虧著了!”顧新儀吃著桌子上的美味佳肴,含含糊糊感歎道。


    雖然在遊戲世界裏,吃東西隻是一種虛擬的,並不會產生飽的感覺,但白風卻吃的飽,而且吃食物的感覺和現實生活中幾乎沒有任何差別,就好像真的在吃一樣。


    當白風和顧新儀把桌上的食物都消滅幹淨後,顧新儀啃了啃滿是油的手指,仿佛還在回味剛才的美味。


    白風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他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一輩子就在這個遊戲世界裏待下去,他看了一眼因為美味的食物而滿臉幸福的顧新儀,最終還是把目光投向天上的盈月,他有時候會好奇自己如果死了,會發生什麽,這些東西,都是那個所謂的天選者的特權嗎?


    這個世界會混亂?我看這世界安逸得很。


    至少自己身邊的顧新儀是這樣的。


    顧新儀擦了擦手,拿出一個護身符遞給正在發呆的白風,白風下意識接到手裏,問道:“你幹什麽?”


    顧新儀一笑:“本女俠送你的東西,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要讓你記住這一天。”


    顧新儀做了個鬼臉,又道:“可別弄丟了。”


    白風道:“你生日?”白風想到之前她的生日不是過了,為什麽還會有生日。


    顧新儀一愣,好像也想了起來,眼見她的把戲被戳穿,顧新儀站起來吐了吐舌頭,“笨蛋,我耍你的,玩去啦!”說完,她就朝房屋下麵跳了下去。


    屋頂上獨自留下白風一人,他看了一眼顧新儀飛下去的方向,再是收回目光,看著手裏的護身符,這個護身符玲瓏精致,做工水準並不是普通npc的,遠遠就聞到一股女兒清香,白風正想著她是從哪個有錢小姐手裏偷來的時候,突然看到護身符的背麵繡了一個“風”字,他怔住了。


    風吹過白風的臉頰,護身符的絲髻在他手中徐徐飄動。


    此時此刻,不遠處,一個異服男子臨風而立,空氣在他的周圍不安分地湧動,透露著一股妖魔之氣。男子極為英俊,就算是舞廳裏的胭脂女子也會嫉妒他的美貌。他鳳目氳氳,甚至妖豔,隻見他盯著不遠處一處房屋的屋頂,那個屋頂上方,正有一人。


    “嗖!”異服男子身後一團黑氣卷來,一個瘦如骨柴的老者竟然從地上鑽了出來,他望向男子看去的那個方向,聲道:“殿下,此人就是天選者嗎?”


    異服男子淩然眺望,老者道:“隻怕他現在這樣並不會為我們族人所用啊。”


    男子雙眼閃過淩厲,這一刻,仿佛是下定什麽決心,突然斬聲道:“他一定會為我所用的。”


    白風猛然間回頭望去,他察覺到一絲異樣,隻見原來那個地方的人已消失不見,隻留下傾灑下來的月色淡淡地落在那裏。但是,白風憑著盲僧的音波之力仍然能感覺到,在那旁邊未消散完的邪煞之氣。那絕不是人類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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