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幾位老爺齊聚一堂,看著都是有曾孫的人了,王家的老太爺自是年紀不小。</p>


    滿頭華發的老人拄著一根檀木的拐杖,臉頰上的肉鬆鬆垮垮掛著,灰黃的臉上密密麻麻長著老年斑。</p>


    段茗青本著對老者的敬重,微微拱手行了個禮。</p>


    “我姓段,途經此地,尋王家老大爺而來。”</p>


    段茗青穿得極為簡單,可周身的氣度不是落沙鎮的秀才能比的,瞧著比縣衙裏的老爺還氣派,不怒自威。加上他昨日送來的點心,王家人便直接起了跟人結交的心思。</p>


    他們還未打聽到段家是個什麽光景,能拿出那樣點心的人家是什麽普通人家。</p>


    至於為什麽眼前人上門拜訪?</p>


    定是為了當年的恩情而來!滴水之恩湧泉相報,自是君子行徑,不是他們這商戶人家能比的。</p>


    隻是看了一眼段茗青,王家眾人腦補了不少,覺得這位來頭不小,想好好跟人家結交一番。</p>


    “段先生快請坐!聽聞段先生今日登門拜訪,我等特地準備了宴席,粗茶淡飯,有招待不周之處還望段先生見諒。”</p>


    這頓飯既是王家人對段茗青的歡迎,也是王老太爺對段茗青的探底。</p>


    他們是商人,人家是當官的,士農工商的區別擺在這裏。</p>


    客套是要客套一下的,不過也得知道人家是什麽層次。</p>


    段茗青在段家雖是個庶子,但其父好歹當過四品官。</p>


    寒門文官能孤身一人走到這個位置,除開運氣,更重要的是過人的學識和智謀。</p>


    許是慧極必傷,段嶽秀走得很早。</p>


    可段家也實打實顯赫過,京城那些人家是什麽氣派段茗青再清楚不過。</p>


    不管王老爺拋出什麽問題給段茗青,段茗青都禮貌對答,回答得滴水不漏。</p>


    如此,王老爺子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p>


    段茗青雖禮貌,但也極為疏離,至於點心的事,段茗青順口說了一句,“段某要去南方湊巧路過此地,想到當年王老爺的恩情,便送了兩塊點心過來。”</p>


    “那點心難得,說是在佛前供奉過,能保佑人平安。”段茗青隨口一提。</p>


    “不過不耐放,我這湊巧有幾塊,想著當年王大老爺的恩情,便想把點心送給大老爺。”段茗青望向身邊的王昌順。</p>


    一直都是王家老太爺說話,這王老爺平靜得很。</p>


    被提到名字的王昌順受寵若驚,急忙客氣道,“這都是家父的主意,我不過是出去轉了一圈,當不得這麽大的恩情!”</p>


    有沒有這恩情,段茗青再清楚不過。</p>


    “王老爺不必客氣,要我說,老太爺教子有方,兩位都很好。”段茗青笑著誇讚道。</p>


    當王家人得知段茗青出現在這裏,是為了去南邊祭祖以後,王老太爺頓時拍大腿道,“段先生,我家中恰好有船,不如我來送段老爺過河!”</p>


    “這怎麽好意思?”段茗青客氣了幾句。</p>


    “應該的應該的,兩家人既然有這樣的緣分,互幫互助也是應該的。我家的船是鎮上最大的,段老爺何必跟我們客氣?”</p>


    “那段某就卻之不恭了。”</p>


    王家答應送他們過河,倒比段茗青想象的快。</p>


    不過,王老太爺對這樣的進展還不太滿意,甚至也邀請了段茗青過幾日參加他的壽宴,說了一堆好聽的話。</p>


    “……若段先生能參加我的壽宴,定是我老頭子的榮幸……”</p>


    這樣的世道,縱容落沙鎮還安寧,可段茗青可沒任何想來王家參加宴會的念頭。</p>


    可場麵話還是要說了,“我此次有要事要趕回南邊,家中長輩請人算定了日子,耽擱不得。回去我會讓家中下人備好禮物的,還請老太爺見諒……”</p>


    段茗青既有要事,他們自不好挽留。</p>


    一路送到王家門口,甚至還要送段茗青回住的地方。</p>


    被段茗青以有事為理由推辭了,說他明日便要離開,今日得去收拾點東西。</p>


    </p>


    段家的其他老爺本想跟著過來,但段茗青找王昌順借了一步說話。</p>


    “此次同行,家中還有長輩在,長輩不喜熱鬧,明日王大老爺您來就行了。”段茗青說道。</p>


    王昌順自是點頭答應。</p>


    至於王順昌說的點心的事,被段茗青拒絕了,“此物稀有的很,尋常人家很難再得!我勸王老爺還是快點吃了,否則化了就沒了。”</p>


    王順昌立馬道,“先生放心,我已經獻給我父親了。”</p>


    客氣了幾句,段茗青就帶著孫平回家了,回家之前他還在街上東繞繞西繞繞一番。</p>


    這些都是喬嵐吩咐的。</p>


    喬嵐告訴段茗青,若是他們直接拿著這東西去王家賣,自是會被王家低看,甚至會生出占為己有的想法。他們是外地人,不好跟本地人鬥。</p>


    若是站在同一身份地位上交流,是相對平等的交流。</p>


    段家不可能是商人,隻能是讀書人。</p>


    喬嵐讓段茗青對外別泄露自己的身份,隻說自己是從京城來的,父親是當官的。</p>


    段茗青聽了母親的這些話,心緒有些複雜,但還是按照喬嵐的方法去做了。</p>


    畢竟他們是逃難回老家,不是錦衣回鄉,就算到衙門去告狀王家坐地起價,也會給他們添麻煩。</p>


    段茗青做得很完美,回家就跟喬嵐說了任務完成的事情。</p>


    至於同行的人,有的早就搭船過了河,有的把自己的家的馬車賣了,換了點銀兩。</p>


    喬嵐對他們的去向不大清楚,隻邀請了被係統默認是一個團隊的何風,告訴何風他們跟王家攀了些交情,可以直接送他們免費過河,便讓他們一起了。</p>


    何風沒有拒絕。</p>


    過來的敲門的是段茗青。</p>


    陳數笑眯眯送段茗青離開了,回到屋子裏聽得主子感歎,“倒是沾了貴人的光了!”</p>


    陳數心中也有了成算,“主子,那咱要跟著他們一起去通州嗎?”</p>


    雖然此次的目的地是揚淮,可為貴人改一下也不是不行。</p>


    “不必,大師說緣分到了貴人自會出現相助,不必強求。”</p>


    陳數笑眯眯退了出去,對著隔壁院子的樹看了一眼。</p>


    在陳數看來,段家的子弟多是普普通通,雖稱得上芝蘭玉樹,但跟那種救國救民的聖人差了不少。</p>


    大師話裏的貴人,可能是拯救北靖的貴人。</p>


    想來想去,還是想到了老太太。</p>


    雖不知道段家跟王家之間發生了什麽,定然少不了老太太的主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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