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賣耕牛是要去衙門裏登記的。</p>


    這一登記就出了事!</p>


    那負責登記的小吏,聽了杜清源的名字後,當即就不讓登記。</p>


    那漢子也疑惑,“好好牛,為什麽不能賣我?”</p>


    小吏板著臉道,“這是衙門的規矩,爾等休要在衙門裏胡鬧!”</p>


    那漢子不過尋常莊戶人家,不敢招惹衙門的小吏,不敢多問退了出去。這牛買不成便不買了,左右銀子放著不會跑。</p>


    上門的生意就這麽沒了,杜清源頓時明白那買牛的人說過的話!</p>


    這牛要是不賣給段家,也別指望賣出去了!</p>


    杜清源失魂落魄出了衙門,不知道自己哪裏錯了。</p>


    杜大郎這時候還在衙門口守著,“爹,怎麽了?拿到銀子了嗎?”</p>


    杜大郎最關心的還是銀子問題,他家大兒子急需銀子。</p>


    “沒賣出去。”杜清源憔悴道。</p>


    “怎麽就沒賣出去?是不是那漢子出爾反爾,想乘機壓價,我找他去!”杜大郎撩起了袖子一副準備打人的模樣。</p>


    杜清源眼神空洞,看了一眼高掛在衙門上的匾額,“是衙門不讓賣。”</p>


    “衙門不讓賣?怎麽就不讓賣牛了……”杜大郎絮絮叨叨抱怨著,忽然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信息,“難道是段家!”</p>


    杜大郎報出段家的名字後,看他爹沒吭聲,心裏頓時就明白了。</p>


    “爹,他明著不讓賣,咱們偷偷賣,偷偷賣給附近的人怎麽樣?”杜大郎使勁出著主意。</p>


    聽得這話的杜清源臉色鐵青直接給了兒子一巴掌,“混賬東西,你是巴不得我早點死了,你早點當家?”</p>


    私自販賣耕牛不僅要坐牢,還得處刑,杜清源是家主,要負責的人是他!</p>


    平日作威作福慣了的杜大郎忽然挨了一巴掌,氣的渾身發抖,藏在袖子裏的拳頭緊了緊。死老頭子,三天兩頭對著他發火!</p>


    自己沒丁點本事,就會倚老賣老!</p>


    光天化日之下,還是衙門門口,他不能打人,何況這人是他親爹。</p>


    他得忍著。</p>


    杜大郎低頭片刻,藏起了眸中的怨毒與恨意,裝出了一副惋惜且遺憾的模樣,“爹,那生兒怕是去不了考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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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清源長歎了一口氣,“你去找錢大發,說我們家要賣牛!”</p>


    杜大郎眸子裏藏不住的喜色,“真的嗎?爹?”</p>


    “快去!”</p>


    既然段家打定主意要他的牛,他能怎麽辦呢?</p>


    賣不出去,拿不到銀子,隻能砸在手裏了。</p>


    杜清源佝僂著身子,仿佛瞬間蒼老了幾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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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家的牛終究是賣出去了,低價賣了出去。</p>


    這價格是錢大發壓下來的,壓下來的差價他沒獨吞,反而老老實實去喬嵐麵前報價。</p>


    喬嵐坐在堂屋裏,麵上好奇,“他家怎麽又賣了?”</p>


    錢大發自是不會把自己在這件事裏做的手腳說出來,挑了些喬嵐不知道的事情道:“這牛貴,買牛的少,他家裏又缺錢的緊,著急把牛賣出去,找不到買家了,就又找到我這裏了。”</p>


    喬嵐:“行,那就去把牛定下來吧。定下來之前檢查一下,小心些。”</p>


    錢大發點頭哈腰:“老夫人,您放心,我會檢查仔細的。”</p>


    喬嵐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段茗琛,這話是對段茗琛說的,不是跟錢大發說的。不過人家這麽熱情,喬嵐不好意思戳破。</p>


    幾人往衙門裏走了一遭,牛就牽回家了。</p>


    這來來回回的,倒是給段家省了不少錢。</p>


    上午才把文書立好,下午錢大發又找了過來,一臉慌張神色。</p>


    錢大發:“老夫人,那杜家拿了錢,是給孫兒去報名考秀才呢!”</p>


    考秀才?</p>


    喬氏好奇:“京城那邊都亂了,不是把考試取消了嗎?”</p>


    錢大發仰著腦袋想了一會兒,“原先我聽人說是沒了的,不過咱通州這塊地太平著,考秀才舉人不去京城,這衙門就繼續考了。不過聽說這考試的費用漲了三倍不止,要花不少銀子呢!”</p>


    “那杜家這麽火急火燎的賣牛,原來是為了孫兒考秀才!”段茗敬聽到這話,臉色不大好進了屋子。</p>


    喬嵐倒是沒什麽感觸,她行的正坐得直,怕什麽?</p>


    那孩子考上了秀才能算什麽?</p>


    範進當了那麽多年的秀才,還是落魄得很,一遭中舉開心瘋了。中舉以後得考進士,考上了進士才能讓皇帝授官,早著呢!</p>


    錢大發似感受到屋內凝重的氛圍,開口道,“我聽人說,今年考秀才的太多了,那杜家指不定考不上呢!”</p>


    世道亂起來的時候,不僅會加征百姓賦稅,甚至抓上普通百姓去服兵役,若是家裏有個秀才,不僅減稅還能豁免征兵。</p>


    乘著南邊太平還能考秀才,便一窩蜂的去考,盼著子孫能爭口氣。</p>


    喬嵐對於段家的孩子卻是沒這麽多的期盼,隻盼望他們有手有腳,能自己養活自己,不給家裏添麻煩。</p>


    因著錢大發這個外人在,段茗敬不好開口說什麽。</p>


    錢大發特意來段家村說了這消息,算是有心了,喬嵐自不會讓他空手而歸。</p>


    讓王氏給錢大發塞了一籃子自家雞下的蛋,左右吃不完,一時半會兒也賣不完,送人也不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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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外人走了,段茗敬憂心忡忡去找喬嵐。</p>


    段茗敬:“娘,這杜家懷恨在心,是不是打算報複我們家?”</p>


    喬嵐:“他為什麽報複我們?”</p>


    段茗敬:“因為咱們家讓他們把村子裏的田租都給還回去了,他們家沒了錢,自然是懷恨在心的!”</p>


    段茗敬的邏輯很簡單,奪人錢財如同殺人父母,還是好幾年的田租,那杜家肯定記恨他們。</p>


    喬嵐無奈扶額,教育起了段茗敬:“那錢又不是杜家的,他生什麽氣?他拿人錢財本就理虧,報複什麽呢?”</p>


    段茗敬覺得自己娘親太正直了,不懂那些惡人的彎彎繞繞。他想了片刻,出了個主意:“娘,不如讓三弟和四弟也去考秀才吧!”</p>


    “他們倆考上秀才定是板上釘釘的事!先考秀才,再考舉人,定比杜家的小兒強!”</p>


    他段家的兒郎怎麽都比杜家人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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