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匿在肉體之內的輕歌,聽到鳳棲還夾雜著幾絲笑意的聲音,瞳眸驀地一縮。


    此前,鳳棲每一次對她的袒護有所保留,而這次,鳳棲用盡所有力量去戰鬥,以至於連妖後的本體都打出來了。


    鳳棲如此做,是為了救她,給她苟延殘喘的時間。


    天地公道,是以九界。


    九界往上,青蓮為王。


    青蓮一族,天地之王。


    類似於鳳棲這樣萬年後覺醒的上古強者殘魂,都由青蓮一族來管。


    強者殘魂,都不該存於世間。


    一旦發現,絕不姑息。


    鳳棲此前與南幽落一戰,又與妖後戰鬥,隻怕支撐她戰鬥的時間不多。


    為了一勞永逸,鳳棲索性將青蓮一族引來。


    但代價是……她鳳棲要隨青蓮一族離開,殘魂徹底消失。


    不——


    不——


    不!


    輕歌的呐喊與呼喚,鳳棲沒有聽到。


    輕歌想要把身體搶占回來,鳳棲意念如此強大。


    以鳳棲的實力,若想將輕歌的身體占為己有,隻怕是輕而易舉之事。


    可她沒有這麽做。


    肉身之中,陰暗之地,輕歌眸內一片水光。


    她輕咬著唇,靈魂都在顫抖。


    “尊後……別走……繼續陪著我……”輕歌近乎哀求道。


    她不願再失去鳳棲。


    她已經失去了魘。


    她情願不要這條命啊!


    鳳棲雙腳踏於荒漠朝妖後狂奔。


    滿頭紅發張揚輕舞,一雙血瞳冷厲蕭殺。


    她笑了,眉眼溫和,美若精靈,依舊是貴氣逼人,雍容清貴。


    她說:“傻孩子,你心有純善,天地便是純善。你若心為夢魘厲鬼,這天自然永無黎明。”“塵世的染缸的確很髒,這天地亦有可怕之處,人可能是鬼,鬼亦可能是人。身為大道之人,切莫隨波逐流,切莫逆了天下,若違背初心,這大道又有何意義?天地,是你心之天地。明鏡,是你目光所及。


    ”


    “……”


    鳳棲說完,瀟灑一躍,向上飛掠,朝妖後頭頂的野獸襲去。


    那一刻,女子身體彎如一張弓,似諸神天域的血月。


    她體內迸發而出的力量,將那野獸擊潰為塵煙逐漸消散於天地荒漠。


    鳳棲落地,嘴角銜著一抹血跡。


    她抬起手,擦了擦血,看向天穹的諸多九界守護者,“九界不仁,天地不義,那麽,從此往後,九界我為王,天地我為尊,公道於我手!”


    她笑啊。


    她要告訴輕歌。


    就算有朝一日,九界以她為王,天地拜她為尊,她也僅僅守住了自己的公道。


    這天下,毫無公道可言。


    眾生,何求平等?


    而正因為沒有公道,才為眾生相。


    若有公道,塵世,便不再是塵世。傳奇,也不再是傳奇。


    鳳棲坐在地上,一條腿伸長,一條腿曲起,手肘隨意耷拉著膝蓋上。


    她從空間指環中的取出一壺斷腸酒來,一口飲盡完畢,鳳棲轉頭看向墨邪,說:“小夥兒,酒釀的不錯。”


    墨邪複雜的看著她。


    妖後單膝跪在地上,雙手也撐在地上,鮮血不斷從嘴裏流出。


    她仰起頭來,不可置信的看著前方的鳳棲。


    為何!


    為何!


    一個人族女子,竟能將她本體打傷。


    輪椅之上的尋無淚輕撚著衣袖,薄唇微抿,陷入沉思之中。


    “這股力量……等等……”尋無淚驀地抬頭看向東方。


    那裏,出現了異樣的氣息波動。


    雲巔有金光陣陣在顫動。


    荒漠之上的九界禁製赫然消失。


    十幾道身穿盔甲腰配長劍之人踩著金劍而來。


    鳳棲喝的痛快之後,低頭笑:“終於……來了……”


    鳳棲閉上眼,將身體還給輕歌。


    輕歌一怔,緩緩睜開雙眸。


    她驀地抬頭看去,瞳眸卻是猛地緊縮。


    蒼穹寰宇以東,淡淡金光之中,除卻禦劍飛行的將軍士兵以外,還有一輛飛天的兩輛馬車。


    那馬車甚是奢華,周圍纏繞著閃爍著點點金光的藤蔓,便是被繩索勒住了的馬兒,亦有一雙青色羽翼。


    金色的馬,羽翼撲開,如青蓮盛放。


    尋無淚的手攥緊了椅把,“上古青蓮……一族?”


    兩輛馬車停在荒漠,幾名士兵將軍恭恭敬敬走上前,掀開一輛馬車的金光珠簾。


    一名紅衣白發的女子走出,看見那女子,墨邪、夜驚風等人齊齊震住。


    這姑娘……與輕歌,怎有八分相?


    夜歌笑意盈盈出現在東洲荒漠。


    她是由衷的高興呢。


    此次,她與青蓮一族諸多將軍一同出來執行任務,漸漸的,她就會成為青蓮一族的核心。


    這意味著,她很快就是青蓮的王後,能腳踏天地而母儀天下。


    隻是下一刻,當夜歌目光四轉不經意看到荒漠之上的那一抹紅,那個恣意瀟灑同樣紅衣白發的姑娘時,夜歌的笑漸漸凝在了嘴角,膨脹的野心皆被恐懼所取代。


    當另一輛馬車的珠玉簾被一隻修長的手伸出時,夜歌急急忙忙踏步上去,想要阻止馬內裏麵人出來的舉動。


    啊!


    夜歌往後一退,低頭看去,右手虎口被咬出了血。


    白貓站在馬車上,湛藍如寶石的眼眸惡狠狠瞪著夜歌。


    夜歌抿了抿唇,欲言又止,那顆蠢蠢欲動又惶惶不安的心,如同被人放入冰寒之地。


    “青歌——不乖——”


    隨著那溫潤輕緩的聲音響起,身著海棠白袍的男子邁動雙腿走出來,將白貓抱在了懷裏。


    聽到他的聲音,不遠處的輕歌,不知為何,淚水止不住的流。


    她的心髒,好疼,疼到窒息。


    心髒處的紫月花,花瓣不斷的挪動。


    突地,輕歌麵色透著白。


    她……


    她早已沒了心啊!


    她沒有心!


    她的身體和心髒,早已隨著龍鳳山的那一場瓢潑大雪而支離破碎了。


    兩行淚,源源不斷往下淌落。


    轉瞬,就已淚流滿麵。


    她坐在荒漠,紅衣如火,手中還拿著灌滿了斷腸酒的酒壺。


    她遠遠的望著東陵鱈,卻是笑靨如花。


    東陵抬頭,朝輕歌看去,有一瞬的恍惚。


    那張臉……


    那個人……


    他皺緊了眉,看著她的淚,他煩躁不已。


    東陵鱈朝輕歌走去。


    “王上!”夜歌心一慌!


    小白凶神惡煞欲要朝夜歌咬去。


    夜歌畏畏縮縮往後退了幾步。


    妖後望著東陵,看見東陵脖子上戴著的青蓮墜,妖後怔住。


    青蓮一族的青蓮王!


    妖後呼吸急促起來,青蓮王難以得見,若是見到,便是緣分。如若得到青蓮王的相助,魔族又怎會是妖域的敵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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