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引還在繼續引導,根據諸神天域萬年史記載,過去的萬年裏,在渡劫之時出現天雷引的精神師並不多。


    天雷引逐漸凝聚的過程也沒有一個準確的時間,極有可能幾個瞬息,也可能是數日。


    輕歌猶若老僧入定般盤腿坐在擂台,安心渡劫,並未被東洲蜀南上的廝殺紛亂所叨擾。


    渡天雷之劫,需要凝神靜氣,得高度集中精神,否則稍有疏忽,便是萬劫不複粉身碎骨之下場。


    一襲藍裙的她,在偌大的東洲,似一朵紛然的花兒,已開出了極致的美麗。


    其他人浴血奮戰之時,阿蓮皺起眉頭,似是不解,“拚命,值得嗎?”


    她不懂,這些人,為何要為了一個夜輕歌去拚命。


    阿蓮悶哼一聲,邁動雙腿走向輕歌。


    而今情況情急,天雷引一旦落下,夜輕歌必死無疑。故此,她要在夜輕歌臨死之前,把她想要的東西取走。


    阿蓮走至輕歌麵前,右手成爪,正要朝輕歌的天靈蓋拍下去,一直靜靜守護的魏伯眼放凶光,驀地上前,迅速抓住阿蓮的手腕,“阿蓮姑娘,落井下石,豈是君子之道?”


    阿蓮挑眉,猖獗一笑,輕聲放肆:“我像君子嗎?嗬……老匹夫,莫瞎了你的狗眼,休得攔我取寶之路。”


    魏伯慈眉善目,笑著搖頭,“老朽不會讓你動她的。”


    “你……是個什麽東西?”


    阿蓮說完,當即釋放出丹田、真元內的所有力量,欲要粉碎魏伯。魏伯輕輕鬆鬆,抓著阿蓮手腕的枯老之手,有著四兩撥千斤,化腐朽為神奇般的力量,輕輕一推,看似棉花白雲四起之風毫無力量,卻是輕輕鬆鬆把全身戒備的阿蓮擊退


    。


    阿蓮後退數十步,不可置信的看著魏伯。


    魏伯既有這種力量,區區宗府不在話下才對!


    魏伯蘊藏在體內的實力深不可測,便是她對上,僅僅隻有三分勝算而已。


    魏伯笑容可掬,“她是我王的夫人,阿蓮姑娘莫要觸之逆鱗了。”


    阿蓮眯起雙眸,往前走了幾步,一雙深灰色直徑極小的瞳仁微微縮起,“魏伯既有如此本事,又為何袖手旁觀,看他們奮力廝殺?”


    魏伯退回輕歌身後,霜眉雪發,身上的衣裳有些陳舊,他氣定神閑,眼觀鼻鼻觀心,如一定青鬆紮根於擂台。


    “老朽的職責是保護夫人,旁人生死,與老朽無關。”


    莫說火雲軍了,便是宗府第一軍隊黑鐵軍前來東洲,也抵不過他。


    但——


    魏伯眸底閃爍莫名的光澤,一聲無奈的輕歎在心底化開。


    他並非諸神天域人,因有九界律法在,妖域之人的他,若與軍隊這樣的勢力對上,在戰鬥之時,會顯露出自己身上的妖魔之氣,一旦引來九界守護者,他——必死無疑。


    所以,他在諸神天域的這段時日,他保護夜輕歌的這條路,他的力量隻能動用一次,在真正的生死關頭。


    隻因一旦出手,他便再也不能守護。


    姬王在幾十年前,被尋無淚等人追殺逃難。


    幾十年後,姬王回到妖域,第一件事並非複仇重回妖王之位,而是找到實力最強的他,讓他留在諸神天域。


    魏伯始終想不通,有他在,姬月能夠更好的複仇,為何不要他。


    後來,姬月千辛萬苦來到諸神天域創建夜神宮時,魏伯才恍然大悟。


    原來——


    如此——


    他忠心耿耿效力於妖王。


    而姬月不要妖王之位,更不要權勢滔天和無盡力量,隻要那個女人好。


    他一直在等,能夠見到夜輕歌的那一刻,是什麽樣的人,能讓姬王敞開心,愛上一個人族女子,甚至把他留在了諸神天域。


    他是姬月的底牌,姬月把他送給了輕歌。


    姬月最後一次見他,那個晚上,把魏伯叫到了屋內單獨談話。


    他說:“魏叔,我要去做一件事,興許,此去便回不來了。若是如此,她會來夜神宮,請你竭盡全力保護她。”


    一向高高在上拒人千裏孤傲的王,虔誠的跪在魏伯麵前。


    魏伯心中原有芥蒂,認為姬月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做法過於荒唐,可那一跪,叫魏伯熱淚縱橫,想著無論如何,都要守護中姬王心中所愛。


    魏伯淡漠的看著夜驚風、龍釋天等人浴血戰場。


    他們,已經堅持不住了。


    夜驚風便是滿身傷痕,依舊不肯倒下。


    反觀帝雲歸與龍釋天,二人過於年輕,實力、意誌到底要差上一截。


    魏伯曾經不懂,夜輕歌為何要把龍釋天、帝雲歸二人叫來東洲。


    如今終於明白,從無到有,打下東洲乃至於五洲江山,指日可待。


    憑著年少氣盛,憑著一路扶持。


    至少,這些人,雖年少,卻有勇氣對抗隸屬神域的宗府!


    這份膽量,多少人不可及。


    他們本有大好的錦繡前程,卻可以毫不猶豫的全部拋棄,來到東洲,在如此險境下陪伴輕歌。


    可惜——


    他的那次力量,隻能留在夜輕歌身上。


    便是說,這些人全都陣亡,當宗府的攻擊真正落在輕歌身上,魏伯才會動手。


    阿蓮挑起眉頭,倒是沒有動手的打算,她坐在擂台上,宛若看著風景。


    鮮血揮灑於長空,勾勒出好一副血腥美麗的畫。


    奴七抿著唇,失落的低下頭。


    “呆子,你在難過什麽?”阿蓮手肘撐在奴七肩上。


    奴七抬起眼眸,難受之情溢於麵目,“日後,我還有飯吃嗎?”


    阿蓮:“……”蠢貨就是蠢貨,盡擔心些吃飯的問題。


    魏伯看了看天,隨即低頭複雜的望著輕歌。


    天雷引啊,能熬過去嗎……


    大概是不可能吧。


    姬王,老朽也有無能為力之時啊。


    雷聲大作。


    轟隆隆,氣勢萬鈞。


    在宗府火雲軍隊的全軍出擊打壓之下,數千人,本以為攻下一方擂台是極其容易之事。


    怎知被那幾人絆住了腳。


    他們,堅持了整整三日,終於,在第三日黎明破曉之時,無力地倒在地上,任人宰割。難以想象,強悍的火雲軍隊,竟死傷諸多,用了數日,才攻下他們的重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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