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劍猶若高山千斤般重,壓在輕歌手中。


    輕歌麵無表情,如罩冷霜,似凜冬之風。


    她直起身體,舉著偌大的金劍,將陷入地板裏的雙腿拔出,緩慢優雅走在祭壇。


    輕歌左手握劍,緩緩鬆開縮緊的手,此刻,神奇之事發生,金劍並未繼續往下壓,竟是化作一道金光,嵌在輕歌鎖骨處。


    佛光逐漸全部消失,所有的火驟然熄滅。


    輕歌微微半眯起眼眸,細長的眉輕挑起,妖冶之相,卻有佛的莊嚴神聖。


    世間之事,不是非黑即白,人也罷,魔也好,皆有兩麵。


    人能墮魔,魔亦救人。


    而佛,看似洗滌無數邪惡,實則是渡邪惡。


    若大惡大壞心中無佛之人,自有天收,自有佛滅。


    佛渡兩麵人,神過九重霄。


    輕歌殺人無數,血流長河,紅染白骨,可她有一顆純善之心,難能可貴。


    輕歌似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微妙的變化,隻不過當務之急乃四洲朝比。


    她仰頭看了眼懸於高空的舍利子,隻一眼,便見舍利子以極小的幅度震顫,片刻過後,舍利子消失於天地間。


    而輕歌的虛無之境,一粒舍利子,從虛空中出現。


    佛光閃耀,叫虛無之境內所有的魔獸、超神獸全都抬起頭來,詫異的望著舍利子。


    “我!日!”


    正被聖元陣法滾燙岩漿吞沒的朱雀,探出了腦袋,驚詫的抬頭看去。


    想他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尊貴非凡的超神獸,從此往後便要吃齋念佛了?


    朱雀的整張臉已然完全黑了下去,欲哭無淚,撇著小嘴,委屈巴拉的。


    虛無之境外,輕歌抱著小包子走至祭壇的邊緣,將小包子遞給夜驚風。


    小包子雙手緊摟著輕歌的脖頸,始終不願鬆手,把臉深深埋在輕歌頸窩。


    他不願再見娘親的痛苦,不願與娘親分離。


    輕歌溫柔而笑,極有耐心的輕聲解釋:“娘親是娘親,亦是東帝,曄兒乖,等娘親回來。”


    “好……”


    小包子哽咽,漸而鬆開了雙手。


    夜驚風接過小包子,紅著眼望著輕歌,“好女兒,平安回來。”


    “死不了。”


    輕歌說罷,背過身朝著林鶴山走去。


    圍聚在祭壇的數十萬人,目光在空中交匯,最終落在輕歌身上。


    紅衣白發,容顏絕色,風華絕代,母儀天下。


    此等氣勢,說是千古一帝又如何!


    似萬雷奔騰,數山坍塌,隨著她的每一步往前,林鶴山竟嚇得連連後退,屁滾尿流。


    “真是個奇女子。”段芸嘖嘖感歎。


    藥宗大宗師尚未反應過來,還沉浸在損失了煉藥天才的悲傷之中,瞧見安然無恙的輕歌,大宗師完全怔愣在原地。


    風青陽朝著輕歌點點頭,微微一笑。


    “夜輕歌,你想做什麽!”林鶴山慌張害怕,手足無措。


    他徹底的慌了。


    穩贏的局,為何會被扭轉了乾坤?


    若這樣都不能殺死夜輕歌,還有什麽辦法可以除掉他?


    輕歌走至林鶴山麵前停下了腳步,笑靨如花,“林長老,該開始朝比了。”說至此,輕歌稍作停頓,又輕笑著說:“林長老,你——老了。”


    林鶴山調整呼吸情緒,臉部肌肉抽動著,幹笑了好幾下,“朝比,繼續!”


    輕歌抬起手伸向林鶴山的頭頂,林鶴山冷汗直流,滿麵煞白,卻還要強裝鎮定。


    宗府軍隊擺起架勢,忌憚又戒備的望著輕歌,似乎隻要輕歌有所異動,他們便會出手。


    輕歌的手,放在林鶴山頭頂,摘掉了林鶴山的一根白發,隨後將白發放在林鶴山麵前,“看吧,都說你老了。”


    “夜輕歌!”林鶴山怒吼。


    輕歌忽然攥住林鶴山的脖頸,將其提起,林鶴山脊背汗水濕透衣裳,兩腿打顫兒,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不再有。


    鏗鏘作響,宗府軍隊迅速拔出兵器,卻見下一刻女子發出妖孽的笑聲,再緩緩把提在手中的林鶴山放下來。


    輕歌理了理林鶴山的衣襟,“林長老都糊塗了,衣襟亂了也不知道。”


    隨後,輕歌轉身走向朝比者所在地。


    其他三洲的朝比者,分別以王輕鴻、燕留芳、葉玄姬、碧玉青以及白流光為首。


    這些人,全都錯愕的望著輕歌。


    輕歌步步而來,他們步步後退。


    尚未進劍門,入陣法,開得朝比,各洲皆有十五朝比者,唯獨東洲朝比者隻剩下輕歌一人。


    這樣的事情,從未發生過。


    朝比唯一路淘汰,到最後由三宗抉擇出勝利者。


    沒有哪個人敢保證在每一環中不被淘汰。


    那,太難了。


    碧玉青看了看輕歌,眸光暗閃,小聲的嘀咕著,“孤家寡人一個了,參加朝比不是自找羞辱麽,還不如骨氣點認輸,趁九辭尚未從風城趕來,早點回到東洲去。”


    “這夜輕歌太玄乎了,適才那樣的情況,她都能活下來。”旁側有個姑娘低聲說。


    “嗬,不過僥幸而已,踩了狗屎運罷。”碧玉青牙尖齒利,將旁側姑娘堵得啞口無言。


    姑娘看了看碧玉青發黑的臉,閉上了嘴默不作聲。


    北洲倒無幾個人敢跟碧玉青唱反調,碧玉青年紀雖小,折磨人的手段層出不窮,叫人背脊發涼。


    祭壇下,傷痕累累的夜傾城等人,目光閃著淚花複雜的看著輕歌。


    哪怕東洲朝比者隻剩下一個人,但隻有這個人是夜輕歌,他們便堅信榜首終為她所有。


    林鶴山擦了擦頭上的汗,高聲道:“東洲朝比者,入劍門!”


    輕歌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林鶴山,這一眼,叫林鶴山心驚肉跳誠惶誠恐。


    輕歌腳掌踏地,身子飛躍而起,雙手撕碎旋轉於光門前的飛劍,輕輕鬆鬆便踏入劍門之內。


    林鶴山皺眉,此等劍門的威力,難不住夜輕歌。


    林鶴山恐慌,他既已得罪夜輕歌,便無回頭路可走。


    唯有夜輕歌徹底消失於人世間,他方能安心。


    林鶴山深呼吸,僵著臉,說:“南洲朝比者,入劍門!”


    南洲燕留芳、葉玄姬等十五人,依次進入劍門。燕留芳、葉玄姬二人合力,才艱難帶著諸多人進陣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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