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千手無寸鐵的人,跪拜君王前。


    神主冷漠地看著這些無辜百姓,藏在金色麵具下的眼眸,閃爍著危險之意。


    烏泱泱的人群裏,尤兒跪在了最前方,仰頭真摯地望向了神主。


    若非路程過於遙遠,北風山嶺的幾十萬人,恨不得一同來到死亡領域。


    最終了,尤兒和映月樓殺手十一挑選出了一些體格較好的婦孺百姓們,一同前去死亡領域。


    這一路騎馬狂奔,晝夜不分,隻為來到此地,為東帝求個公道。


    好在,他們趕來及時。


    這數千人,代表著整個東洲百姓的心聲。


    尤兒握著旗幟,似感到什麽,回頭望向輕歌,勾著唇淡淡的笑。


    輕歌眉目逐漸柔和,無奈輕笑。


    尤兒和這些百姓所做的事,讓她甚是感動。


    但,神主身為天域五洲之主,尤兒和北風山嶺百姓這樣做,是感動不了神主的。


    輕歌微抬手,輕撫胸膛,嫣然而笑。


    人呐,這一生,總要有一些信仰,且為之奮鬥,為之活下去!


    旁側,夜驚風回頭望向自家女兒,頗為欣慰。


    倒沒想到, 這老夜家,出了個帝王相的女子。


    當初輕歌為東帝時,夜驚風心裏是忐忑的,在東洲的這些年,讓夜驚風明白了何為人心險惡。


    比之其他三洲,東洲就是一鍋亂燉,肆無忌憚的修煉者橫行於此,四處都是紛爭和廝殺。


    他的女兒,還那麽的小,那樣年輕,如何能坐得穩?


    怎知,不需要多少時間,東洲所有的民心,都是她的了。


    夜驚風始終相信,這一切並非偶然。


    譬如雪女所說,危難之時,輕歌沒有放棄這些無辜的生命。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女兒還是有幾分像他的。


    想至此,夜驚風不苟言笑的臉頰上,浮現了笑容。


    眉眼間的笑意裏,盛滿了太多難以言喻的情愫。


    “神主,懇請神主令宗府重新調查東帝宗罪之事,請神主三思!”


    一位婦孺仰起頭,雙手合十,衣著簡陋,誠誠懇懇道。


    婦孺年長,曆經歲月風霜,臉上多是褶皺,皮膚顯得暗黃,卻是幹幹淨淨,稍顯素雅。


    輕歌望著婦孺,目光暗閃,隻覺得這婦孺的聲音有些熟悉。


    她曾在東洲結界外,聽到一個婦孺教訓孩童,與此是一模一樣。


    婦孺是那群人中唯一站起來的,神情堅毅,麵對高傲威儀的神主,眼神裏沒有任何害怕。


    神主與那婦孺對視,婦孺猶豫少許,還是決定彎下了腰,朝著神主深深鞠了一躬。


    神主眸底,爬上陰鷙之色,沉默了許久,神主微抬手,一道金色光刃,從天而降,宛如悶雷,直劈向婦孺。


    婦孺下意識地站直身體,仰頭望去,雙眸因詫異錯愕而睜大,眼底倒映出蘊藏著無窮力量的金色光刃。


    似一把可開天辟地斬妖除魔的遠古金刀,攜殺意高歌前進,勢如破竹,撕裂開空氣,兩側破風聲連連響起。


    婦孺的瞳眸微微一縮,緊張地攥起了衣袖。


    再堅強的人,都無法直視死亡。


    麵具之下,神主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薄涼冷情的笑。


    金音鍾罩,覆蓋方獄、李青蓮二人。


    “這……”李青蓮感到難以置信,到底是無辜婦孺,竟讓神主親自下殺手?


    方獄嗤笑出聲,不屑一顧,嗓音裏夾雜著輕蔑:“這群愚蠢的東西,惹怒了神主,從現在開始,東洲將被夷為平地,東洲的一隻蒼蠅都活不下去!”


    方獄太清楚君王的心思了。


    天域五洲的土地,是神主的土地,這片土地上的子民,都是神主的奴。


    神主不怒自威,說一不二,哪怕旁人占理,駁了神主的顏麵,便是死罪一條。


    這即是九五之尊存在的意義。


    哪怕東洲有東帝,從根本上來說,東洲的土地和子民,都是屬於神主的。


    如今,這一群人,為一個罪犯求情,豈不是把夜輕歌往死路上推。


    而且這數千人,代表著的是幾十萬百姓,代表著整個東洲的民心!怎能叫神主不忌憚?


    一年不到,夜輕歌都捕獲了東洲民心和低、中等修煉者的心,若是給其發展的空間,他日豈不是要功高震主?


    這樣的後患,神主一定會今早鏟除的。而且,夜輕歌背後的身份,自身的能力,都讓神主忌憚。


    一個二十歲的姑娘,為何有如此潛力?實在是叫人害怕!


    金色光刃,從高空以極快的速度劈下,必殺之後快。


    無數雙眼睛,俱都注視著光刃之處,感到了無盡的害怕。


    神主出手,絕無活口!


    倏地!一道紅光,疾衝而至,宛如雷電稍縱即逝,隻見長空留下道道殘影痕跡。


    當光刃欲劈婦孺的天靈蓋時,一雙手出現在婦孺的頭頂,以手掌為中心,衍生出源源不斷的寒煙。


    一縷一縷的寒煙輕紗,宛如雲霧覆蓋籠罩,結成一塊盾牌,擋去金刃一擊。


    婦孺心有餘悸,嚇得雙腿發軟,麵色慘白。


    及時反應後,婦孺輕拍胸口,猛地看向為她擋去風雨和危險的女子。


    女子紅衣而立,臉頰隱隱透白,是風輕雲淡的姿態,身姿綽約,氣質如寒,清冷無邊。


    “東帝……”婦孺詫然開口,嗓音都是發顫的。


    寒煙以柔化剛,驅散掉金刃之光。


    輕歌望向了婦孺,咧開嘴笑:“別怕,有本帝在,沒人會欺負你。”


    笑時,諸多的人看見了,她唇齒上的血液,最終沿著嘴角,緩緩溢出。


    婦孺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眸,眼裏回滿了淚,兩行熱淚滑下,婦孺跪倒在輕歌的腿邊:“東帝,不該啊……我隻是……一個不重要的人……”


    輕歌舔了舔唇邊的血,斂起寒煙,扶起了婦孺。


    神主隨手一揮的光刃,並沒有用出全部的力量,甚至連十分之一都沒有。


    否則的話,她無法抗下這一擊。


    然而,即便如此,還是讓她難以承受。


    婦孺熱淚滾燙,淚水源源不斷地流。


    “東帝……”婦孺哽咽:“有帝為夜,我東洲極是慶幸!”


    輕歌淡淡一笑。唇齒裏的血,她可以隱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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