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沒了衣袖 哪有乾坤
諸天：從射雕開始無敵 作者：你們說了算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來人這一聲斷喝，就彷若大晴天，突然打了個旱天雷，震的眾人耳中嗡嗡作響。</p>
顧朝辭循聲一看，不由得一陣愕然。</p>
隻見來人落在自己身前兩丈處，年約五旬，麵皮油黑，雙目神光炯炯，身材高大魁梧，粗手粗腳，身穿灰袍罩著澹黃袈裟。</p>
就他這長相體型，若非僧衣罩在身上，活脫脫一個黑猩猩，哪像佛門中人哪？</p>
不過也能看出，他渾身筋肉虯結，體內似乎精力無窮，顯然這外家功夫，造詣之深，也絕對非同小可。</p>
更為難能的是，以他如此龐大體型，適才從屋頂躍下時，身法輕盈，落地無聲，可一站在地上，又身形端凝，穩若磐石。</p>
見了其人這手內力之深、外功之強、輕功之俊，以顧朝辭眼力之高，也不禁暗暗喝彩：“這才是少林寺第一流高手該有之為！”</p>
少林僧眾也是齊聲宣號：“見過首座。”</p>
來人將目光從顧朝辭身上拿開，雙目微闔，合什胸前，喃喃道：“罪過，罪過。貧僧緊趕慢趕，不想還是遲了一步。”</p>
說著雙目倏然一瞪，射出淩厲精光，肅然道：“敝寺弟子相請閣下赴約，你便如是辣手，不嫌太過嗎？”</p>
顧朝辭曬然一笑道：“這個請——字說的好啊！既然口口聲聲叫什麽辣手書生，怎地又嫌我手辣了？”</p>
來人當即也是一愣。</p>
“嘿嘿，話都被你說了，少林能做幾百年武林領袖，果是不凡，真讓人佩服！”</p>
顧朝辭語氣滿是譏諷，來人旋即便覺不對，虎目一轉，看向一邊少林僧眾。</p>
這時一僧很有眼色，快步上前，在他耳邊將適才之事，原樣學了一番。</p>
霎時間，這位高僧黑臉一紅，也幸虧他臉黑的透亮，黑裏就算再透些紅，別人也看不出來。</p>
此人正是少林寺羅漢堂首座，心澄大師，他看似長得五大三粗，脾性火爆，實則粗中藏細，無論武功還是處世，都是少林寺中一流人物。</p>
心澄心知這位無癡師侄，身為戒律堂首座大弟子，武功在同輩中可堪第一，自然心高氣傲，又沒出過山門，寺中三四代弟子，都對他尊敬有加。</p>
故而一經聞得，戒律堂首座心緣師兄，讓他帶著一座“小羅漢陣”，來請“辣手書生”，就覺大為不妥，當下不顧兩位師兄勸阻，急忙趕來。</p>
可也沒想到，這師侄辦事竟能如此不靠譜。</p>
還“傳諭”？</p>
人又並非少林弟子！傳哪門子諭？</p>
心下不由暗歎：“這孩子還是年紀輕，本事大，未受挫折，也沒出過山門，未曾領悟本寺根本宗旨啊！”</p>
心澄老一輩僧人，都知作為少林門人，無論事情將要如何幹辦，但說話一定得謙虛低調，如此方能在任何情況下，都能進退有據，不至於失了方寸，丟了顏麵。</p>
今日無癡辦出這事，這下倒好！</p>
下馬威沒給人施上，反被人家當成玩物拎在手裏，自己不但吃了虧，還丟了本寺名聲，深刻詮釋了什麽叫求榮反辱。</p>
心裏對這無癡和尚，自有了一股蘊意。可眼神掃過，見自家兩位師侄，雖說性命無礙，但一個昏迷不醒，一個臉腫的好似豬頭一般，心裏的氣也蕩然無存了。</p>
當下也隻希望，他能吃一塹長一智吧！</p>
言念及此，隨即雙手合十，緩緩道：“阿彌陀佛，老衲羅漢堂首座心澄，敝寺弟子，出言無狀，望請見諒！</p>
不過，還請閣下放開敝師侄，你如此作弄於他，太過不雅不說，更非男兒本色！”</p>
顧朝辭聞言不答，隻是冷冷諦視著他。</p>
心澄身為羅漢堂首座，身兼九門少林絕技，武功之高，除了寺中幾位長輩，能勝過他的也隻二三人而已，卻被他這種眼神，看得心中也有一股陰森之感。</p>
隻覺這眼光銳利如刀，直透髒腑，不由運轉內力，心中那種不適之感方才退去，心想：“此子年輕俊朗，隻看眼神，便知手上人命絕非少數，辣手書生之名，恰如其分”</p>
動念間見對方仍自不答，仍強顏笑道：“閣下名頭響徹江湖，但與我少林糾葛頗深，孰是孰非，武林自有公論！</p>
而今此舉，莫非真要在此做個了結嗎？</p>
還是你覺得擒住敝寺一僧眾，便能將一切爭端解決？”</p>
顧朝辭甫見少林陣勢，就知今日之事，有些大條了。隻不過這瘦僧太過狂妄，自然要對他略施懲戒。</p>
但從胖瘦二僧的反應，及其餘僧眾的縱躍身法來看，這幫羅漢僧，與一個多月前，碰到的無相三人相比，雖有不如，但也差不太多，尤其手裏這名瘦僧，最為了得，武功絕對還在三人之上，自己若在得到九陰下卷前遇上，斷無如此輕鬆拿住對方之可能。</p>
至於這心澄，單看他的身法氣勢，武功絕對不在王處一、靈智上人等一流高手之下，比之丘處機縱有不如，想也不差太多。</p>
鑒於種種，若自己孤身一人，無論是擊敗他們，還是脫身而走，想也不難。</p>
可自己本與少林一脈嫌隙頗深，如今又是三大首座聯袂而來，揆情度理，不知附近還有多少少林弟子，隱藏在旁。</p>
無論自己就此脫身，還是殺傷這些和尚，這麻煩不但沒完沒了，說不得，以後連家都不敢再回了……（顧朝辭自從得了九陽真經後，六年來，在臨安附近，從不惹事，到現在估計都沒人知道，江南書香門第的顧家，竟有一個武學高手。）</p>
……再說念兒還在自己身邊，這所謂少林高僧，按道理都是名門正派，可麵對“辣手書生”，是否還會保持大派風範，都是未知之數啊？</p>
還有今日之事，大非尋常，這幫和尚，怎能篤定我就在這間客棧，說不得還有第三方參與，看來得先穩一波，以圖後觀。</p>
顧朝辭思忖再三，方才點了點頭，鄭容說道：“心澄大師，你言重了！”</p>
說著將手裏的無癡和尚，來回搡了搡，冷冷一笑道：“此人本事不大，竟敢在我麵前，口出狂言，如按顧某平日習慣，縱不斃了他，也得廢了他武功，而今隻抽他幾巴掌，還是看在少林寺麵上。</p>
至於要放人，又有何難，就是不知大師前來，有何賜教啊？！”</p>
話音剛落，手臂一揮，“呼”的一聲，瘦僧好似出膛炮彈，頭前腳後，徑朝心澄疾飛而去。</p>
“師叔救我！”</p>
無癡剛才被顧朝辭拿住又是抽巴掌，剛才又被連著搡了幾搡，沒有多重的傷，可傷害性不大，侮辱性太大了，以後還怎麽去懲罰犯律弟子？</p>
想著眼淚便止不住的流，這會雖脫出顧朝辭之手，又被對方內力直透經脈，根本不能控製身形。這時節，頂著勁風，能喊出四字，已經很不容易了，至於眼淚早被疾風吹落了。</p>
心澄滿擬顧朝辭拿住師侄，是想讓本寺投鼠忌器，好討價還價，用以求饒。</p>
可不曾想，人卻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大大方方將人放了？</p>
顧朝辭何等聰明，對眼前局勢洞若觀火。拿住一個少林和尚，出出氣，找找麵子簡單，如想逼人就範，不但授人以柄，落人口實，生怕別人不用同樣方法對付自己嗎？</p>
而且這種想法，本就是癡人說夢，異想天開，這和尚是何份量？</p>
哪能威脅的了，少林寺三大首座？</p>
母需為此不智之事，還不如故作大方。</p>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無癡和尚整個人，已離心澄不足三尺，勢挾勁風，聲勢極為駭人。</p>
心澄內力急提，氣貫右袖，鼓勁一經拂出，衣袖瞬間扯的，好似一道順風船帆，隻在無癡身上一搭，便將他斜斜掃飛出去，去勢很是平穩和緩，明顯勁力盡消，自有兩名羅漢僧挺身躍起，將其接了下來。</p>
</p>
可饒是如此，心澄也感手臂巨震，半邊身子一陣酸麻，“蹬蹬蹬”連退三步，方始拿樁穩住身形，突然間大街上，似有數十隻灰白蝴蝶，在空中，隨風上下翻飛。</p>
眾人皆是一驚，凝神看時，原來這許多灰白色的蝴蝶，都是心澄裏外衣的右袖所化，他右膀露出了一條虯筋暴出的長臂，再加上一隻醋缽大的拳頭，這模樣可甚是難看。</p>
原來心澄適才這一拂，施展的正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袖裏乾坤”。此功可以衣袖拂起，拳勁在袖底發出。看似衣袖隻是拳勁掩飾，旨在令敵人無法看到，拳勢來路，攻對方措手不及。</p>
當然衣袖之上，卻也蓄有極淩厲的招數和勁力，要是敵人全神貫注，拆解他袖底所藏拳招，他便轉賓為主，徑以袖力傷人。</p>
心澄見師侄來勢勁急，自恃內功深厚，袖力廣被寬博，欲用柔勁化解顧朝辭剛力。</p>
不曾想，顧朝辭擲出無癡，施展九陰真經中的“隔物傳勁，隔山打牛”之法門，這路神功施展要義就是遠重近輕，無癡雖是親受，實則力量小的可憐，真正大力卻被心澄這一拂給承受了。</p>
顧朝辭這股力道凝聚雄渾，與心澄這股柔和渾厚的袖力一交，兩股力道衝撞激蕩之下，他這普通僧袍衣袖，又如何禁得住？自被從裏到外，震的粉碎，布片亂飛了。</p>
霎時之間，大街上寂靜無聲，無論是少林僧眾還是普通百姓，均為二人神功所懾。</p>
顧朝辭擲人破袖，固然厲害，難道老和尚隻用袖子，將一個極速飛來的人，緩緩送出去，就不厲害？雖說袖子還是碎了，不太雅觀，那也非常人，所能想象之神通了。</p>
可這種情況也隻一瞬間，一些圍觀婦人及女子，忍不住又掩口輕笑，一些神經大條的，竟都笑出了聲，不過在少林僧眾，一瞪之下，又都閉口不言，憋的自己滿臉通紅。</p>
不過穆念慈穩重，知道這事可不好笑，自是一開始，亦是麵不改色。</p>
可此時的心澄大師，卻是駭然心死了，不意自己苦修多年的絕技，竟如此不堪一擊？試問，既無衣袖，袖裏如何能有“乾坤”？</p>
再問，顧朝辭隻扔了一個人，便破了自己絕技，又遑論與其動手過招？</p>
一時間百感交集，既感自己學藝不精，枉居羅漢堂首座之位，亦複自慚形穢，人家這等年歲，自己比他大出一半有餘。</p>
素聞對方也非出自武學高人門下，卻能這等厲害，莫非我少林，真的再無出頭之日，前輩榮光，自我之輩而以斷絕？</p>
再者他武功高出無相三人何止一倍？哪是什麽一籌？</p>
三個小王八蛋，武功不行，眼力更不行，無閑師兄還想將無相收入達摩堂，承以衣缽，就這等不堪造就的眼力見，豈能承襲達摩堂首座之位？</p>
（未來的達摩堂首座，無相禪師，怎麽也不會想到，就因為顧朝辭，這一個多月，武功突飛猛進，就將他的青雲路直接給斷送了。）</p>
本寺原想拿他立威，重振武林聲威，到底是對是錯？會不會立威不成，反成了人家揚名立萬的踏腳石？</p>
就和無癡一樣，想要給他一個下馬威，反被人家反複打臉？</p>
無澄想到這裏，突然腦中靈光乍現，此子神功驚人，本寺斷無一人可敵！</p>
就是幾位師叔伯，想要一招之下，破我“袖裏乾坤”，也絕非其所能！</p>
他這般人物，又豈屑於偷學本寺武功？</p>
這必是江湖妄人，乃至對方仇家，故意亂傳消息，好讓少林為他報仇！？</p>
亦或者是本寺仇敵，或者樹大招風，有人妒忌眼紅，故意將一切往“辣手書生”身上壘，就是想借其之力，想讓少林垮台？</p>
啊！</p>
莫非是達摩老祖顯靈，給弟子一警示？</p>
念及此處，心澄那一向雄視一切的高傲信心，也就此坍塌了，渾身汗出如雨，彷徨莫知所適。</p>
顧朝辭擲出無癡，隻是想試試，這少林首座，斤兩如何，故而隻用了七分力而已，畢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嗎。</p>
如今勝了一手，心裏也托了底。但也未曾小看對方，這《九陰真經》中的“隔物傳勁”之法，本就精妙絕倫，對方在不知底細的情況下，竟將自己去勁消於無形，這一手袖力，著實非同小可！</p>
非如此，這心澄就不隻袖子破了，必然非死即傷。</p>
鑒於此況，顧朝辭也當即拱了拱手，正色道：“大師這一手袖力，真可謂獨步天下，敢問，這是貴派絕技‘袖裏乾坤’，還是‘袈裟伏魔功’啊？”</p>
他聽過少林絕技的名字，卻真不認識，自也是誠心請教了。</p>
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再是誠心也讓人覺得，是在人傷口上撒鹽了。</p>
好在心澄大師長得莽，心卻不莽，而今又受了“達摩老祖”顯靈，在大偉力啟發之下，隻是長歎一聲，苦笑道：“閣下神功驚人，貧僧數十年苦學，在施主眼中，實不足一哂。貧僧即沒有袖子，哪裏還有乾坤？</p>
所謂袈裟自也不能伏魔了！”</p>
這種情況下，縱然是禪心澄澈，如映觀物的大德高僧，恐怕也沒臉直接承認，自己這一手就是“袖裏乾坤”。又遑論心澄這種，本身勝負欲極強的高僧。</p>
需知，少林寺七百年曆史，這羅漢堂就是本寺，負責對外打架的，若有什麽門派、什麽武林高手想要挑戰，幾乎都由羅漢堂接待，除非遇上打不過的，就由達摩堂這類精研武學的高手處理了，再打不過……</p>
心澄此言一出，少林小輩僧眾，也個個垂頭喪氣，都明白首座給人逼到，連本寺一向自豪稱雄的“七十二絕技”，都不好明著說出來了。</p>
少林派數百年來，享譽天下，執中原武學之牛耳。這麽一來，不但心澄首座一敗塗地，他們這些小輩弟子，更感麵目無光了。</p>
顧朝辭也非笨人，從心澄反應，就知其意，心下也有些不好意思：“原來是袖裏乾坤啊？這話問的，的確有些不厚道了！”</p>
遂很是謙然道：“大師又何必太謙，在下雖勝了一招，卻是占了先機，當不得什麽。”</p>
心澄微微一笑道：“施主手下留情，又為老衲聲名著想，承惠了！”</p>
說著雙掌合十，躬身行了一禮。</p>
又接著道：“可施主與本寺頗有糾葛，此地也不方便，說這等大事。</p>
故而還請施主，鎮外黑鬆林一聚，我兩位同門師兄弟都在，是是非非說開了，對你我雙方都好，施主意下如何？”</p>
顧朝辭見他突然語氣和緩，什麽“尊駕閣下”的江湖稱謂都消失了，竟又變成施主了，也是心下一笑：“果然，實力，才是和平談判的基礎啊！”</p>
可又一想：“少林寺也不知來了多少人，若真的出了鎮，會不會有危險？</p>
可若是不去，那就沒玩沒了，還不如將所有恩怨都解決了，想他們縱想殺我，也非易事！可念兒呢……”</p>
他心念電轉，臉上卻不動聲色，拱了拱手道：“大師既有此說，在下敢不從命！就是不知大師，可否容我交代一句！？”</p>
心澄合十躬身道：“不敢不敢，施主請便！”這時的他，寶相莊嚴，謙和有禮，的確一派高僧風範。</p>
說著一振左袖，少林僧眾，全部退出五丈開外，他自己也是幾步跨出，背朝顧朝辭，與眾僧站到了一處，有眼色的就去打開包袱，忙給首座大師添件衣物，遮遮醜了。</p>
心澄見狀甚是欣慰，總覺本派還是後繼有人的，全然不是那什麽無相、無癡這類隻學武功，不通世務的不肖弟子了。</p>
與此同時，顧朝辭見少林僧退了開去，向穆念慈使個眼色，低聲道：“念兒，我本想讓你留在這裏，可我不放心，今天這事透著古怪。我若一走，出現第三方，乘機對你下手，我就百死莫贖了。</p>
在我看來，這少林寺都是有道高僧，再是恨我，也不致對你下手。</p>
當然，如果他們真敢對你下手，我又無餘力護你周全，你就將“九指神丐”洪幫主，教你武功之事，說將出來。”</p>
穆念慈看到了顧朝辭的眼色，但她再聰明，一時間也不能盡數領悟，隻能輕聲道：“辭哥，我肯定要跟你一起去的。</p>
這少林寺雖然現在不怎麽樣了，可既然曾經號稱過武林領袖，天下武學正宗，肯定不致為難我一介女流！</p>
若他們要真是不要臉，拿我威脅你。你就不要管我，我就是立時死了，也不會讓這幫禿驢得逞的。</p>
但若用七公教我武功之事來保命，我是女子，倒也不看重臉麵，可信義二字，那是為人之本。我曾立誓不能主動對人說的，王道長那次，是他自己猜出來的，可不是我主動說的，不可混為一談。”</p>
顧朝辭聽了這話，心裏雖有開心，卻也有些許沉重，他如何不知，自己又非蟲鳴蚊叫般的耳語說話，以心澄極為深厚的內功修為，若有意偷聽，自能聽的見。</p>
他本意讓穆念慈，直接應了這事就行，沒想到她這一番大實話，說將出來，自己固然被其這番真情表達，引得心潮起伏，心念不停。</p>
凝目看去，正在弟子服侍下，穿衣服的心澄，那耳朵亦是微微抖了幾抖。</p>
肯定既是憤恨“辣手書生”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又沒想到，一個小丫頭片子，竟能和“北丐”洪七公扯上關係。</p>
顧朝辭猜的沒錯，心澄自然在潛運內功，側耳傾聽兩人對話，這也並非自己小人，而是這“辣手書生”心狠手辣，名聲太臭，別在商量什麽詭譎計策。</p>
可一聽之下，這內容方方麵麵，著實有些讓人不舒服，正自思忖，如何處理這事。</p>
顧朝辭也鄭重叮囑穆念慈道：“念兒，我希望你記住，在我眼裏，生命之可貴，無可比擬。故而無論發生什麽，什麽死之類的念頭，你斷不許有！</p>
人生一世，死法也有很多。</p>
可我生平最看不起自殺之人，他無論以何種理由，實則都是懦夫所為！</p>
別的人我管不了，畢竟追求不同，可你是我妻子，我就必須得管！你也必須得聽，此事斷無轉圜餘地！</p>
你若敢為了不拖累我，搞什麽自殺之事，我讓你連我顧家祖墳，都進不了！”</p>
這番話內容如何，且不消說了，可穆念慈見他神色儼然，一臉決然，隻能輕輕點了點頭，哪敢辯駁？</p>
顧朝辭拉著穆念慈到了心澄身邊，說道：“心澄大師，我等走吧？”</p>
心澄早已心不在焉，隻點了點頭，也不多言，當前帶路，少林僧眾在中，顧穆在後，魚貫而去。</p>
一行人身法快捷，隻不消一盞茶功夫，出了鎮甸五六裏，就見一片鬆林黑壓壓的橫在地上，好似無邊無際。</p>
顧朝辭手裏拉著穆念慈，本來一路還在說笑，此刻心中卻是一沉：“這種地方，可不就是土匪殺人越貨的好去處嗎？</p>
莫非少林寺不是和我談判，就是擺好陣容要殺我？”</p>
想著腳下一停，凝目瞧著鬆林。</p>
心澄知道二人跟著來了，可沒想到，又停下了，心念一轉，已知其意，不由微笑道：“施主，還請放寬心，敝寺與施主所談之事，事關重大，才找了這麽一個人煙稀少之地，絕無惡意！”</p>
顧朝辭心想：“來都來了，若不敢進去，豈非被人恥笑！？”</p>
當即哈哈一笑道：“貴寺的人品，我還是信的過的，隻不過顧某人，行事光明正大，對鑽小樹林，頗有抵觸而已，倒是讓大師見笑了！大師頭前引路即可！”</p>
心澄也不多言，大步前行，顧朝辭拉著穆念慈，隨同一起進了林子。</p>
剛走了十餘丈，顧朝辭耳朵微顫，就聽得林中簌簌聲響，又是一聲呼喝，林間左右兩側，各有一行灰衣僧人奔出。</p>
遊目四掃之下，每一行都有十八人，右側一行遠遠繞到後麵，兜將轉來，將少林僧眾與自己與穆念慈兩人都圍住了，站定身子，滿臉肅殺，手按兵刃，一聲不出。</p>
左側一行自然從前方圍將上來，隨同心澄的僧人也跟著圍了一圈，隻有一人將那傷重的胖僧，靠在了樹下，胖僧最是冤枉，他沒說話，就被一拳打得身受內傷！可也慶幸，自己沒被抽嘴巴子，沒受侮辱。</p>
而那被打成豬頭的無癡和尚，見了這陣勢，手中接過一柄戒刀，那雙目雖不得不咪成一條縫，也如欲噴出火來，隻是惡狠狠盯著顧朝辭。</p>
顧朝辭哪能料到，所謂少林寺三大首座，竟還帶了三座“羅漢陣”，遠非一座，這他媽的，也太看得起老子了吧？</p>
可現在這種局麵，情況再是艱險，也隻能硬頂上了，索性凝氣全身，傲然卓立，靜觀其變。</p>
跟著鬆林中，又奔出五名黃衣僧人，一個個都在三四十歲左右，手持禪杖，一字排開。</p>
五人剛一站定，林中緩步走出兩人，俱是五六十歲年紀，須發斑白，身穿灰袍罩著澹黃袈裟。一個精瘦骨立，正是少林戒律院首座心緣，一個略顯壯實，也是般若堂首座心觀。</p>
兩人一直走到五名弟子，前列丈許之處，方才站定。</p>
這時的鬆林，靜悄悄的，再沒半點聲息，此時紅日當空，可映著滿野鬆林，卻照得人麵皆青。</p>
心澄心中陡感不妙，剛走到二位師兄麵前，雙掌合十，還未及開口，心緣突然說道：“能得辣手書生枉顧，貧僧深感榮幸，隻是大駕未能早日光降，叫敝寺僧眾，可等得十分心焦啊！”</p>
他這聲音極是尖銳，有若寒夜梟鳴，縱然少林僧眾經常聽，也冷不禁打了個寒噤。</p>
顧朝辭循聲一看，不由得一陣愕然。</p>
隻見來人落在自己身前兩丈處，年約五旬，麵皮油黑，雙目神光炯炯，身材高大魁梧，粗手粗腳，身穿灰袍罩著澹黃袈裟。</p>
就他這長相體型，若非僧衣罩在身上，活脫脫一個黑猩猩，哪像佛門中人哪？</p>
不過也能看出，他渾身筋肉虯結，體內似乎精力無窮，顯然這外家功夫，造詣之深，也絕對非同小可。</p>
更為難能的是，以他如此龐大體型，適才從屋頂躍下時，身法輕盈，落地無聲，可一站在地上，又身形端凝，穩若磐石。</p>
見了其人這手內力之深、外功之強、輕功之俊，以顧朝辭眼力之高，也不禁暗暗喝彩：“這才是少林寺第一流高手該有之為！”</p>
少林僧眾也是齊聲宣號：“見過首座。”</p>
來人將目光從顧朝辭身上拿開，雙目微闔，合什胸前，喃喃道：“罪過，罪過。貧僧緊趕慢趕，不想還是遲了一步。”</p>
說著雙目倏然一瞪，射出淩厲精光，肅然道：“敝寺弟子相請閣下赴約，你便如是辣手，不嫌太過嗎？”</p>
顧朝辭曬然一笑道：“這個請——字說的好啊！既然口口聲聲叫什麽辣手書生，怎地又嫌我手辣了？”</p>
來人當即也是一愣。</p>
“嘿嘿，話都被你說了，少林能做幾百年武林領袖，果是不凡，真讓人佩服！”</p>
顧朝辭語氣滿是譏諷，來人旋即便覺不對，虎目一轉，看向一邊少林僧眾。</p>
這時一僧很有眼色，快步上前，在他耳邊將適才之事，原樣學了一番。</p>
霎時間，這位高僧黑臉一紅，也幸虧他臉黑的透亮，黑裏就算再透些紅，別人也看不出來。</p>
此人正是少林寺羅漢堂首座，心澄大師，他看似長得五大三粗，脾性火爆，實則粗中藏細，無論武功還是處世，都是少林寺中一流人物。</p>
心澄心知這位無癡師侄，身為戒律堂首座大弟子，武功在同輩中可堪第一，自然心高氣傲，又沒出過山門，寺中三四代弟子，都對他尊敬有加。</p>
故而一經聞得，戒律堂首座心緣師兄，讓他帶著一座“小羅漢陣”，來請“辣手書生”，就覺大為不妥，當下不顧兩位師兄勸阻，急忙趕來。</p>
可也沒想到，這師侄辦事竟能如此不靠譜。</p>
還“傳諭”？</p>
人又並非少林弟子！傳哪門子諭？</p>
心下不由暗歎：“這孩子還是年紀輕，本事大，未受挫折，也沒出過山門，未曾領悟本寺根本宗旨啊！”</p>
心澄老一輩僧人，都知作為少林門人，無論事情將要如何幹辦，但說話一定得謙虛低調，如此方能在任何情況下，都能進退有據，不至於失了方寸，丟了顏麵。</p>
今日無癡辦出這事，這下倒好！</p>
下馬威沒給人施上，反被人家當成玩物拎在手裏，自己不但吃了虧，還丟了本寺名聲，深刻詮釋了什麽叫求榮反辱。</p>
心裏對這無癡和尚，自有了一股蘊意。可眼神掃過，見自家兩位師侄，雖說性命無礙，但一個昏迷不醒，一個臉腫的好似豬頭一般，心裏的氣也蕩然無存了。</p>
當下也隻希望，他能吃一塹長一智吧！</p>
言念及此，隨即雙手合十，緩緩道：“阿彌陀佛，老衲羅漢堂首座心澄，敝寺弟子，出言無狀，望請見諒！</p>
不過，還請閣下放開敝師侄，你如此作弄於他，太過不雅不說，更非男兒本色！”</p>
顧朝辭聞言不答，隻是冷冷諦視著他。</p>
心澄身為羅漢堂首座，身兼九門少林絕技，武功之高，除了寺中幾位長輩，能勝過他的也隻二三人而已，卻被他這種眼神，看得心中也有一股陰森之感。</p>
隻覺這眼光銳利如刀，直透髒腑，不由運轉內力，心中那種不適之感方才退去，心想：“此子年輕俊朗，隻看眼神，便知手上人命絕非少數，辣手書生之名，恰如其分”</p>
動念間見對方仍自不答，仍強顏笑道：“閣下名頭響徹江湖，但與我少林糾葛頗深，孰是孰非，武林自有公論！</p>
而今此舉，莫非真要在此做個了結嗎？</p>
還是你覺得擒住敝寺一僧眾，便能將一切爭端解決？”</p>
顧朝辭甫見少林陣勢，就知今日之事，有些大條了。隻不過這瘦僧太過狂妄，自然要對他略施懲戒。</p>
但從胖瘦二僧的反應，及其餘僧眾的縱躍身法來看，這幫羅漢僧，與一個多月前，碰到的無相三人相比，雖有不如，但也差不太多，尤其手裏這名瘦僧，最為了得，武功絕對還在三人之上，自己若在得到九陰下卷前遇上，斷無如此輕鬆拿住對方之可能。</p>
至於這心澄，單看他的身法氣勢，武功絕對不在王處一、靈智上人等一流高手之下，比之丘處機縱有不如，想也不差太多。</p>
鑒於種種，若自己孤身一人，無論是擊敗他們，還是脫身而走，想也不難。</p>
可自己本與少林一脈嫌隙頗深，如今又是三大首座聯袂而來，揆情度理，不知附近還有多少少林弟子，隱藏在旁。</p>
無論自己就此脫身，還是殺傷這些和尚，這麻煩不但沒完沒了，說不得，以後連家都不敢再回了……（顧朝辭自從得了九陽真經後，六年來，在臨安附近，從不惹事，到現在估計都沒人知道，江南書香門第的顧家，竟有一個武學高手。）</p>
……再說念兒還在自己身邊，這所謂少林高僧，按道理都是名門正派，可麵對“辣手書生”，是否還會保持大派風範，都是未知之數啊？</p>
還有今日之事，大非尋常，這幫和尚，怎能篤定我就在這間客棧，說不得還有第三方參與，看來得先穩一波，以圖後觀。</p>
顧朝辭思忖再三，方才點了點頭，鄭容說道：“心澄大師，你言重了！”</p>
說著將手裏的無癡和尚，來回搡了搡，冷冷一笑道：“此人本事不大，竟敢在我麵前，口出狂言，如按顧某平日習慣，縱不斃了他，也得廢了他武功，而今隻抽他幾巴掌，還是看在少林寺麵上。</p>
至於要放人，又有何難，就是不知大師前來，有何賜教啊？！”</p>
話音剛落，手臂一揮，“呼”的一聲，瘦僧好似出膛炮彈，頭前腳後，徑朝心澄疾飛而去。</p>
“師叔救我！”</p>
無癡剛才被顧朝辭拿住又是抽巴掌，剛才又被連著搡了幾搡，沒有多重的傷，可傷害性不大，侮辱性太大了，以後還怎麽去懲罰犯律弟子？</p>
想著眼淚便止不住的流，這會雖脫出顧朝辭之手，又被對方內力直透經脈，根本不能控製身形。這時節，頂著勁風，能喊出四字，已經很不容易了，至於眼淚早被疾風吹落了。</p>
心澄滿擬顧朝辭拿住師侄，是想讓本寺投鼠忌器，好討價還價，用以求饒。</p>
可不曾想，人卻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大大方方將人放了？</p>
顧朝辭何等聰明，對眼前局勢洞若觀火。拿住一個少林和尚，出出氣，找找麵子簡單，如想逼人就範，不但授人以柄，落人口實，生怕別人不用同樣方法對付自己嗎？</p>
而且這種想法，本就是癡人說夢，異想天開，這和尚是何份量？</p>
哪能威脅的了，少林寺三大首座？</p>
母需為此不智之事，還不如故作大方。</p>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無癡和尚整個人，已離心澄不足三尺，勢挾勁風，聲勢極為駭人。</p>
心澄內力急提，氣貫右袖，鼓勁一經拂出，衣袖瞬間扯的，好似一道順風船帆，隻在無癡身上一搭，便將他斜斜掃飛出去，去勢很是平穩和緩，明顯勁力盡消，自有兩名羅漢僧挺身躍起，將其接了下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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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饒是如此，心澄也感手臂巨震，半邊身子一陣酸麻，“蹬蹬蹬”連退三步，方始拿樁穩住身形，突然間大街上，似有數十隻灰白蝴蝶，在空中，隨風上下翻飛。</p>
眾人皆是一驚，凝神看時，原來這許多灰白色的蝴蝶，都是心澄裏外衣的右袖所化，他右膀露出了一條虯筋暴出的長臂，再加上一隻醋缽大的拳頭，這模樣可甚是難看。</p>
原來心澄適才這一拂，施展的正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袖裏乾坤”。此功可以衣袖拂起，拳勁在袖底發出。看似衣袖隻是拳勁掩飾，旨在令敵人無法看到，拳勢來路，攻對方措手不及。</p>
當然衣袖之上，卻也蓄有極淩厲的招數和勁力，要是敵人全神貫注，拆解他袖底所藏拳招，他便轉賓為主，徑以袖力傷人。</p>
心澄見師侄來勢勁急，自恃內功深厚，袖力廣被寬博，欲用柔勁化解顧朝辭剛力。</p>
不曾想，顧朝辭擲出無癡，施展九陰真經中的“隔物傳勁，隔山打牛”之法門，這路神功施展要義就是遠重近輕，無癡雖是親受，實則力量小的可憐，真正大力卻被心澄這一拂給承受了。</p>
顧朝辭這股力道凝聚雄渾，與心澄這股柔和渾厚的袖力一交，兩股力道衝撞激蕩之下，他這普通僧袍衣袖，又如何禁得住？自被從裏到外，震的粉碎，布片亂飛了。</p>
霎時之間，大街上寂靜無聲，無論是少林僧眾還是普通百姓，均為二人神功所懾。</p>
顧朝辭擲人破袖，固然厲害，難道老和尚隻用袖子，將一個極速飛來的人，緩緩送出去，就不厲害？雖說袖子還是碎了，不太雅觀，那也非常人，所能想象之神通了。</p>
可這種情況也隻一瞬間，一些圍觀婦人及女子，忍不住又掩口輕笑，一些神經大條的，竟都笑出了聲，不過在少林僧眾，一瞪之下，又都閉口不言，憋的自己滿臉通紅。</p>
不過穆念慈穩重，知道這事可不好笑，自是一開始，亦是麵不改色。</p>
可此時的心澄大師，卻是駭然心死了，不意自己苦修多年的絕技，竟如此不堪一擊？試問，既無衣袖，袖裏如何能有“乾坤”？</p>
再問，顧朝辭隻扔了一個人，便破了自己絕技，又遑論與其動手過招？</p>
一時間百感交集，既感自己學藝不精，枉居羅漢堂首座之位，亦複自慚形穢，人家這等年歲，自己比他大出一半有餘。</p>
素聞對方也非出自武學高人門下，卻能這等厲害，莫非我少林，真的再無出頭之日，前輩榮光，自我之輩而以斷絕？</p>
再者他武功高出無相三人何止一倍？哪是什麽一籌？</p>
三個小王八蛋，武功不行，眼力更不行，無閑師兄還想將無相收入達摩堂，承以衣缽，就這等不堪造就的眼力見，豈能承襲達摩堂首座之位？</p>
（未來的達摩堂首座，無相禪師，怎麽也不會想到，就因為顧朝辭，這一個多月，武功突飛猛進，就將他的青雲路直接給斷送了。）</p>
本寺原想拿他立威，重振武林聲威，到底是對是錯？會不會立威不成，反成了人家揚名立萬的踏腳石？</p>
就和無癡一樣，想要給他一個下馬威，反被人家反複打臉？</p>
無澄想到這裏，突然腦中靈光乍現，此子神功驚人，本寺斷無一人可敵！</p>
就是幾位師叔伯，想要一招之下，破我“袖裏乾坤”，也絕非其所能！</p>
他這般人物，又豈屑於偷學本寺武功？</p>
這必是江湖妄人，乃至對方仇家，故意亂傳消息，好讓少林為他報仇！？</p>
亦或者是本寺仇敵，或者樹大招風，有人妒忌眼紅，故意將一切往“辣手書生”身上壘，就是想借其之力，想讓少林垮台？</p>
啊！</p>
莫非是達摩老祖顯靈，給弟子一警示？</p>
念及此處，心澄那一向雄視一切的高傲信心，也就此坍塌了，渾身汗出如雨，彷徨莫知所適。</p>
顧朝辭擲出無癡，隻是想試試，這少林首座，斤兩如何，故而隻用了七分力而已，畢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嗎。</p>
如今勝了一手，心裏也托了底。但也未曾小看對方，這《九陰真經》中的“隔物傳勁”之法，本就精妙絕倫，對方在不知底細的情況下，竟將自己去勁消於無形，這一手袖力，著實非同小可！</p>
非如此，這心澄就不隻袖子破了，必然非死即傷。</p>
鑒於此況，顧朝辭也當即拱了拱手，正色道：“大師這一手袖力，真可謂獨步天下，敢問，這是貴派絕技‘袖裏乾坤’，還是‘袈裟伏魔功’啊？”</p>
他聽過少林絕技的名字，卻真不認識，自也是誠心請教了。</p>
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再是誠心也讓人覺得，是在人傷口上撒鹽了。</p>
好在心澄大師長得莽，心卻不莽，而今又受了“達摩老祖”顯靈，在大偉力啟發之下，隻是長歎一聲，苦笑道：“閣下神功驚人，貧僧數十年苦學，在施主眼中，實不足一哂。貧僧即沒有袖子，哪裏還有乾坤？</p>
所謂袈裟自也不能伏魔了！”</p>
這種情況下，縱然是禪心澄澈，如映觀物的大德高僧，恐怕也沒臉直接承認，自己這一手就是“袖裏乾坤”。又遑論心澄這種，本身勝負欲極強的高僧。</p>
需知，少林寺七百年曆史，這羅漢堂就是本寺，負責對外打架的，若有什麽門派、什麽武林高手想要挑戰，幾乎都由羅漢堂接待，除非遇上打不過的，就由達摩堂這類精研武學的高手處理了，再打不過……</p>
心澄此言一出，少林小輩僧眾，也個個垂頭喪氣，都明白首座給人逼到，連本寺一向自豪稱雄的“七十二絕技”，都不好明著說出來了。</p>
少林派數百年來，享譽天下，執中原武學之牛耳。這麽一來，不但心澄首座一敗塗地，他們這些小輩弟子，更感麵目無光了。</p>
顧朝辭也非笨人，從心澄反應，就知其意，心下也有些不好意思：“原來是袖裏乾坤啊？這話問的，的確有些不厚道了！”</p>
遂很是謙然道：“大師又何必太謙，在下雖勝了一招，卻是占了先機，當不得什麽。”</p>
心澄微微一笑道：“施主手下留情，又為老衲聲名著想，承惠了！”</p>
說著雙掌合十，躬身行了一禮。</p>
又接著道：“可施主與本寺頗有糾葛，此地也不方便，說這等大事。</p>
故而還請施主，鎮外黑鬆林一聚，我兩位同門師兄弟都在，是是非非說開了，對你我雙方都好，施主意下如何？”</p>
顧朝辭見他突然語氣和緩，什麽“尊駕閣下”的江湖稱謂都消失了，竟又變成施主了，也是心下一笑：“果然，實力，才是和平談判的基礎啊！”</p>
可又一想：“少林寺也不知來了多少人，若真的出了鎮，會不會有危險？</p>
可若是不去，那就沒玩沒了，還不如將所有恩怨都解決了，想他們縱想殺我，也非易事！可念兒呢……”</p>
他心念電轉，臉上卻不動聲色，拱了拱手道：“大師既有此說，在下敢不從命！就是不知大師，可否容我交代一句！？”</p>
心澄合十躬身道：“不敢不敢，施主請便！”這時的他，寶相莊嚴，謙和有禮，的確一派高僧風範。</p>
說著一振左袖，少林僧眾，全部退出五丈開外，他自己也是幾步跨出，背朝顧朝辭，與眾僧站到了一處，有眼色的就去打開包袱，忙給首座大師添件衣物，遮遮醜了。</p>
心澄見狀甚是欣慰，總覺本派還是後繼有人的，全然不是那什麽無相、無癡這類隻學武功，不通世務的不肖弟子了。</p>
與此同時，顧朝辭見少林僧退了開去，向穆念慈使個眼色，低聲道：“念兒，我本想讓你留在這裏，可我不放心，今天這事透著古怪。我若一走，出現第三方，乘機對你下手，我就百死莫贖了。</p>
在我看來，這少林寺都是有道高僧，再是恨我，也不致對你下手。</p>
當然，如果他們真敢對你下手，我又無餘力護你周全，你就將“九指神丐”洪幫主，教你武功之事，說將出來。”</p>
穆念慈看到了顧朝辭的眼色，但她再聰明，一時間也不能盡數領悟，隻能輕聲道：“辭哥，我肯定要跟你一起去的。</p>
這少林寺雖然現在不怎麽樣了，可既然曾經號稱過武林領袖，天下武學正宗，肯定不致為難我一介女流！</p>
若他們要真是不要臉，拿我威脅你。你就不要管我，我就是立時死了，也不會讓這幫禿驢得逞的。</p>
但若用七公教我武功之事來保命，我是女子，倒也不看重臉麵，可信義二字，那是為人之本。我曾立誓不能主動對人說的，王道長那次，是他自己猜出來的，可不是我主動說的，不可混為一談。”</p>
顧朝辭聽了這話，心裏雖有開心，卻也有些許沉重，他如何不知，自己又非蟲鳴蚊叫般的耳語說話，以心澄極為深厚的內功修為，若有意偷聽，自能聽的見。</p>
他本意讓穆念慈，直接應了這事就行，沒想到她這一番大實話，說將出來，自己固然被其這番真情表達，引得心潮起伏，心念不停。</p>
凝目看去，正在弟子服侍下，穿衣服的心澄，那耳朵亦是微微抖了幾抖。</p>
肯定既是憤恨“辣手書生”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又沒想到，一個小丫頭片子，竟能和“北丐”洪七公扯上關係。</p>
顧朝辭猜的沒錯，心澄自然在潛運內功，側耳傾聽兩人對話，這也並非自己小人，而是這“辣手書生”心狠手辣，名聲太臭，別在商量什麽詭譎計策。</p>
可一聽之下，這內容方方麵麵，著實有些讓人不舒服，正自思忖，如何處理這事。</p>
顧朝辭也鄭重叮囑穆念慈道：“念兒，我希望你記住，在我眼裏，生命之可貴，無可比擬。故而無論發生什麽，什麽死之類的念頭，你斷不許有！</p>
人生一世，死法也有很多。</p>
可我生平最看不起自殺之人，他無論以何種理由，實則都是懦夫所為！</p>
別的人我管不了，畢竟追求不同，可你是我妻子，我就必須得管！你也必須得聽，此事斷無轉圜餘地！</p>
你若敢為了不拖累我，搞什麽自殺之事，我讓你連我顧家祖墳，都進不了！”</p>
這番話內容如何，且不消說了，可穆念慈見他神色儼然，一臉決然，隻能輕輕點了點頭，哪敢辯駁？</p>
顧朝辭拉著穆念慈到了心澄身邊，說道：“心澄大師，我等走吧？”</p>
心澄早已心不在焉，隻點了點頭，也不多言，當前帶路，少林僧眾在中，顧穆在後，魚貫而去。</p>
一行人身法快捷，隻不消一盞茶功夫，出了鎮甸五六裏，就見一片鬆林黑壓壓的橫在地上，好似無邊無際。</p>
顧朝辭手裏拉著穆念慈，本來一路還在說笑，此刻心中卻是一沉：“這種地方，可不就是土匪殺人越貨的好去處嗎？</p>
莫非少林寺不是和我談判，就是擺好陣容要殺我？”</p>
想著腳下一停，凝目瞧著鬆林。</p>
心澄知道二人跟著來了，可沒想到，又停下了，心念一轉，已知其意，不由微笑道：“施主，還請放寬心，敝寺與施主所談之事，事關重大，才找了這麽一個人煙稀少之地，絕無惡意！”</p>
顧朝辭心想：“來都來了，若不敢進去，豈非被人恥笑！？”</p>
當即哈哈一笑道：“貴寺的人品，我還是信的過的，隻不過顧某人，行事光明正大，對鑽小樹林，頗有抵觸而已，倒是讓大師見笑了！大師頭前引路即可！”</p>
心澄也不多言，大步前行，顧朝辭拉著穆念慈，隨同一起進了林子。</p>
剛走了十餘丈，顧朝辭耳朵微顫，就聽得林中簌簌聲響，又是一聲呼喝，林間左右兩側，各有一行灰衣僧人奔出。</p>
遊目四掃之下，每一行都有十八人，右側一行遠遠繞到後麵，兜將轉來，將少林僧眾與自己與穆念慈兩人都圍住了，站定身子，滿臉肅殺，手按兵刃，一聲不出。</p>
左側一行自然從前方圍將上來，隨同心澄的僧人也跟著圍了一圈，隻有一人將那傷重的胖僧，靠在了樹下，胖僧最是冤枉，他沒說話，就被一拳打得身受內傷！可也慶幸，自己沒被抽嘴巴子，沒受侮辱。</p>
而那被打成豬頭的無癡和尚，見了這陣勢，手中接過一柄戒刀，那雙目雖不得不咪成一條縫，也如欲噴出火來，隻是惡狠狠盯著顧朝辭。</p>
顧朝辭哪能料到，所謂少林寺三大首座，竟還帶了三座“羅漢陣”，遠非一座，這他媽的，也太看得起老子了吧？</p>
可現在這種局麵，情況再是艱險，也隻能硬頂上了，索性凝氣全身，傲然卓立，靜觀其變。</p>
跟著鬆林中，又奔出五名黃衣僧人，一個個都在三四十歲左右，手持禪杖，一字排開。</p>
五人剛一站定，林中緩步走出兩人，俱是五六十歲年紀，須發斑白，身穿灰袍罩著澹黃袈裟。一個精瘦骨立，正是少林戒律院首座心緣，一個略顯壯實，也是般若堂首座心觀。</p>
兩人一直走到五名弟子，前列丈許之處，方才站定。</p>
這時的鬆林，靜悄悄的，再沒半點聲息，此時紅日當空，可映著滿野鬆林，卻照得人麵皆青。</p>
心澄心中陡感不妙，剛走到二位師兄麵前，雙掌合十，還未及開口，心緣突然說道：“能得辣手書生枉顧，貧僧深感榮幸，隻是大駕未能早日光降，叫敝寺僧眾，可等得十分心焦啊！”</p>
他這聲音極是尖銳，有若寒夜梟鳴，縱然少林僧眾經常聽，也冷不禁打了個寒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