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一言九鼎 不幸之幸
諸天：從射雕開始無敵 作者：你們說了算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黃藥師早知歐陽鋒武功奇絕，華山論劍時，就已然登峰造極，這二十年也沒有虛度光陰，另辟蹊徑，武功更為可敬可怖。在桃花島與洪七公大戰數千招、又在牛家村與顧朝辭大戰半日，能耐盡展，不落絲毫下風。</p>
可他心高氣傲，同別人圍擊一人，尚屬生平首次。但見歐陽鋒施展出這路武功，驚駭隻比顧、郭二人更甚。因為他竟然看到了自己最為上乘的那路“八卦慢掌”的影子，但其中卻又大為不同。</p>
今見他雖不再搶攻，手掌慢吞吞地一指一劃，但自己全身要害，盡在其籠罩之下，所指既非一處，便不知他何時，將從何處下手。</p>
這等掌法，陰陽動靜，開闔吞吐，已達到了以慢打快，以靜製動的絕詣。這是以“蛤蟆功”為根本，又結合自己所長所創之功了。自己若一味進襲，稍有疏忽，一世英名便要毀於一旦。</p>
想著疾退幾步，雙袖拂動，“嗤嗤”作響，指力激射而出，正是生平絕技“彈指神通”，暴風驟雨般射向歐陽鋒周身要穴。</p>
兩人這番隔空交手，真力籠罩方圓數丈，耳聽得響聲不斷，凡歐陽鋒掌力、黃藥師指勁到處，林中的樹木無不斷折、粉碎。</p>
餘波所及，都震得地下塵土飛揚，沙石激蕩，若誰身上中實一招，必是身透骨斷之禍。</p>
顧朝辭與郭靖離二人已不足三丈，便欲上前助戰，但見兩人隔著一丈遠近，身法一快一慢，出手一急一緩，這正是黃藥師的以快鬥力，對上了歐陽鋒的以力破快。</p>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武學路數，爭輝鬥奇之下，掌來指往，真力激得周圍氣流發出嗤嗤聲響，一般人想要上前相助，都得防止為其所傷。</p>
就連顧朝辭與郭靖都覺勁風撲麵，刮臉如刀，他兩骨子裏，實則都是癡迷武學之人，這一見著奇招妙想，也都定住了身子，不急著上前圍攻歐陽鋒了。</p>
而歐陽鋒雖處危局，心神不亂，正是要爭這一個空隙，一見顧朝辭與郭靖沒上前夾攻自己，而黃藥師也退開距離，掌勢又猛然一變，雙掌飄飄，左撥右擋，架開對方指力，又閃電般向黃藥師，連出三記殺手。</p>
黃藥師一擋之下，歐陽鋒已高高躍起，顧朝辭與郭靖雖然未曾出手，但見了他這反應，不用多說，同時揮掌出擊。</p>
歐陽鋒身在半空，心神不亂，雙掌齊出。“砰”的一聲，他在兩股真力震蕩之下，略一長身借力，身形在空中一個轉折，似怪鳥騰雲，如饑鷹攫食，竟從顧、郭頭頂翻了過去。</p>
雙足落處已在五丈之外，斜身竄出，身形晃動間，竟直奔托雷與華箏等一行人。</p>
江南六怪一直在看幾人大戰，也沒人去將華箏、拖雷、哲別、博爾忽的綁縛解去，他們仍被綁在樹上。</p>
至於黃蓉梅超風更加沒有那個興致了。</p>
顧朝辭等人雖與歐陽鋒為敵，但見他情急拚命之下，這輪出手，所使招式卻無一不是妙到毫巔，使人觀之心曠神怡，身法又是美妙至極，奇快無比，眨眼間殺出重圍。</p>
隻此一事，那是非膽略、心計、武功俱臻上乘者，萬難成功。</p>
顧朝辭、黃藥師、郭靖心意相通，不由齊聲喝了一個大彩。但顧朝辭佩服之餘，喝道：“再上！”</p>
梅超風與江南六怪一直都在外圍，而今眼見歐陽鋒幾個起落便，奔襲而至，各岀兵刃，攔在當前，就見他腳下不停，雙袖疾揚，七人直接被這一股勁風，掀的立足不定，跌了出去，哪有與他過招機會？</p>
歐陽鋒一至華箏等人身前，長袖一擺，厲聲道：“都住了！”</p>
這時顧朝辭、黃藥師、郭靖三人分占一角，剛向歐陽鋒這邊包抄而至，郭靖當即就是一愣。而顧朝辭根本視而未見，隔空一掌擊出，好似一件無形兵刃擊向歐陽鋒，郭靖大喊：“大師兄不要！”連忙雙掌疾出，去擋顧朝辭掌力。</p>
他哪裏不知，顧朝辭這掌雖然對準歐陽鋒，可對方無論是躲是擋，自己安達托雷，華箏妹子與哲別師父他們，斷無生還可能。</p>
歐陽鋒平生經曆過，不少大陣仗，如此凶險卻是第一次。他能得脫身到此，已然竭盡平生所能，顧朝辭與郭靖那兩掌，豈是那麽好接的？</p>
此刻氣血翻湧，胸口凝了一股滯氣，正想乘機打通氣息。</p>
不料顧朝辭如此狠絕，竟連一口喘息的功夫也沒有，不由得暗暗心驚，但見郭靖出掌攔阻對方，空隙倏顯，立即深吸一口氣，真氣毫無阻滯流轉全身，身形展動，朝著郭靖方向疾竄而出，身似迅雷閃電。</p>
說時遲那時快！</p>
而郭靖正在封擋顧朝辭掌力，不及攔阻，隻這一瞬，歐陽鋒已然竄出四丈，黃藥師雖然急忙拍出一掌，也打了一個空，顧朝辭與郭靖掌力一撞，兩人也都同時收招。</p>
顧朝辭暗叫一聲可惜，他的確是想著，打不打的中歐陽鋒，也無所謂，但一掌拍死這幾個蒙古人，也是可以的嗎！</p>
畢竟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嗎！</p>
但而今也隻得大喊一聲：“追！”</p>
歐陽鋒一得脫身，提氣疾奔，再不回頭。顧朝辭展開身法，緊銜在對方身後，黃藥師與郭靖也同時跟上。</p>
這幾人都是當世一等一的輕功高手，隻見一道白影在前，一道白影、一道青影、一道灰影在後，當真是疾逾奔馬，逝若輕煙，</p>
倏忽間，四人就奔出了樹林一裏開外，顧朝辭體內真氣流轉，越奔越快，但見歐陽鋒大袖飄飄，步伐瀟灑，不疾不徐，行進之間渾無一點霸氣，全如閑庭信步一般，卻又總在自己前方七八丈遠，自己竭盡平生之力，也追之不及。</p>
這等輕功自成家數，雍容華美，與適才突出幾人重圍的詭異身法，竟然大異其趣，心下不由暗暗欽佩。</p>
他也用眼角餘光，掃視自己身側的黃藥師，見他也是氣度瀟灑，飄飄忽忽，彷如踩在水麵飄行一般，這人身法之好看，比起歐陽鋒也是不遑多讓了。</p>
黃藥師同樣也在掃視，跟在自己身側的顧朝辭，見他雖步武遽急，卻是呼吸勻稱，不見絲毫急促，從容自若，心底也不由暗自納罕道：“這小子內力之深厚，簡直匪夷所思，王重陽的九陽神功真是奪天地之造化啊！也難怪他死這麽早！”</p>
想著又回頭看了一下郭靖，他竟然就在自己身後六尺之處。心想：“這等疾奔之下，他可以說是半步也沒落後！”</p>
心下暗驚，這時明知已無法追上歐陽鋒，卻要考一考自家這女婿的腳力，足底加勁，身子如箭離弦，激射而出。</p>
又跑出了一裏地，顧朝辭不消說了，郭靖仍然穩穩跟住自己，他心知自己貌似從容，但出盡全力，卻見他不即不離，仍和自己隔著六七尺，心想：“顧小子練了九陽神功，如今都二十一了，這愣小子今年才十八歲，也真不知他是怎樣練來的！”</p>
幾人各自思忖，腳下速度卻是不減半分，顧朝辭眼看跑出了三裏多，情知已然追不上了，也隻能邊跑邊大喊道：“歐陽鋒，你來到中原，不則手段戕害良善，我等不得不除了你！</p>
但你武功高絕，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但若想帶著歐陽克一起走，我們這幫人的臉，又都往哪擱？”</p>
他隨口說話，足下也是絲毫不慢。</p>
歐陽鋒聞得這話，心中陡然一沉，心知顧朝辭所言確是實情，自己武功再強，今日最多不過全身而退，若是想回牛家村，帶著克兒一起走，那是沒有任何指望了。</p>
但一轉念，哈哈笑道：“那也妙得很啊！自今而後，我歐陽鋒什麽事都不做了，就專門盯著你們。</p>
藥兄，黃家侄女以後，最好不要出桃花島了。</p>
還有你顧朝辭，你最好別讓我查到，你的親人朋友都住哪裏，還有丐幫，老夫一個個的找上去，將所有分舵都給你滅了，看你這幫主，給誰當！</p>
至於郭靖，你就等著吧，這江南六怪全家，要是還能留下一隻雞，都是我歐陽鋒，白擔一個西毒名號了！”</p>
他一說到這話，各人無不凜然，情知此人名下無虛，眾人如今攔他是攔不住的。但若殺了歐陽克，他必以毒辣手段相報，自己至親至愛之人，隻怕個個難逃他毒手，思之不寒而栗。一時間，都是臉上變色。</p>
正因如此，顧朝辭才想要一舉殺掉歐陽鋒，但如今也隻能說道：“歐陽鋒，正因你是這種人，我們才會倚多為勝！</p>
但你說的也沒錯，我們大家都是有些親朋好友的，我們互相訂個約，今日你可以大大方方走，你應是不應？”</p>
這話音一落，他已然停身駐步，黃藥師與郭靖也都停了下來，黃藥師也是俊然說道：“鋒兄，終歸是你行事不擇手段在前，你拿我女兒威脅我，的確抓住了黃老邪軟肋，但你沒了侄兒，你就不傷心？白駝山一門也要斷絕，你也不見得光彩！”</p>
歐陽鋒見三人不再追趕，也停下身子，一擺手道：“你們今日圍攻於我，我歐陽鋒豈是好欺的？我隻好將他們一古腦兒都殺了，誰叫你們先對不住我？”</p>
顧朝辭見歐陽鋒還要拿架，森然一笑道：“好，我自出道以來，遇見的對手，以你老兒為第一。</p>
你以一人之力，居然能從我等三人手中脫困，了不起啊了不起！</p>
可惜我敬重你一身修為，才給你一個台階下，沒想到你這麽狂！</p>
你隻道你歐陽鋒不是好欺的，那我顧朝辭就是好惹的了？</p>
你們心自問，若我與黃島主還有我師弟三人，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就跟你耗上了，一天追不上你，七天，十天還追不上嗎？</p>
等會我就先去將歐陽克，斷其四肢、毀其雙目，將他折磨一個夠！</p>
以後我也守著白駝山，再將他的那些愛妾一並殺了，更加不容你白駝山一門，有一人活在世上！</p>
我顧朝辭父母雙亡，又聲名狼藉，那些丐幫中人，你想去殺就去殺吧，隨便去殺！</p>
你也不打聽打聽“辣手書生”是個什麽人，你當我對丐幫幫主之位，有多在意？我還怕你威脅？”</p>
郭靖聽幾人這麽說，心下大驚。更加不知這位喜怒難測的大師兄，是在虛言恫嚇，還是真的不在乎一切。連忙說道：“歐陽先生，我們決計不傷你侄兒，但你也不可胡亂殺人。大家都公公平平的，豈不是好？”</p>
歐陽鋒不到萬不得已，自然不想讓自己親兒子喪命。他剛才那番話，也隻不過是在裝腔作勢罷了。可他也知道，顧朝辭同樣如此，都是口頭上不願意示弱而已。</p>
當即冷冷道：“黃老邪與郭小子的人品，我還是信得過的，至於顧朝辭你嗎，嗬嗬……”</p>
顧朝辭儼然說道：“歐陽先生一方豪雄，在下素所欽仰，若非對你這人太過忌憚，今日豈敢出此下策？你當這浩浩天下，配我這般對付的人，有很多嗎？”</p>
他語聲雖然謙恭有禮，臉上澹然自若，但這言語內容，卻盡顯狂傲。</p>
歐陽鋒很是憤然道：“你這小子說話任地動聽，你到底意欲如何，盡管說出來便是。”</p>
顧朝辭朗聲長笑道：“好，歐陽先生快人快語，轉彎抹角，倒是我的不是了。</p>
今日你隻消答應，日後若要了解冤恩怨，隻找我三人正主，我等抬腿便走，江湖上也絕對無人知曉，今日這場賭鬥，你西毒歐陽鋒依然響震武林。”</p>
歐陽鋒又氣又怒，但見顧朝辭長身玉立，劍眉星目，英氣奪人，但說話辦事，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心想：“這姓顧的武功奇高，倒在其次，可心狠手辣，機謀百出，今日讓我如此狼狽，不能見他死於自己手下，又如何對得起自己，可為了克兒……”</p>
不由“桀桀”一笑，好似金鐵交擊，極為刺耳，忽爾笑聲一斂，寒聲說道：“你隻說，讓我報仇不找旁人，那你呢？</p>
黃老邪與郭小子，都是人品貴重之人，不用多說，但你會不會，針對我家克兒與我門下？”</p>
顧朝辭見他暗諷自己人品不行，也不生氣，微微一笑道：“你倒什麽虧都不肯吃！”</p>
說著右手指天，做發誓狀，鄭聲說道：“從今而後，歐陽克若不再招惹我，我顧朝辭若在出手報複他，黃天不佑，必死在西毒歐陽鋒毒蛇之下！”</p>
話音一落，一甩手，看向歐陽鋒道：“這下你滿意了吧？”</p>
歐陽鋒又豈知顧朝辭，已對歐陽克下了黑手。見狀，微一頷首，在他心裏，宋人對賭咒發誓，還是很看重的，沒人敢違背誓言。鄭聲說道：“好，今後我歐陽鋒要報仇，自會隻找你們三人，也不會牽累旁人！”</p>
他心知麵對黃藥師與顧朝辭，就是單打獨鬥，自己也未必能占上風，好在《九陰真經》已經到手，報仇倒也並非急在一時，也就借坡下驢了。</p>
黃藥師也點了點頭，一拱手道：“鋒兄一言九鼎，他日武功大進，黃某隨時恭候！”</p>
歐陽鋒也是一拱手：“告辭了！”說著振衣轉身，疾步而去。</p>
顧朝辭望著歐陽鋒的背影，不由歎道：“這西毒真是不好殺啊，難怪當年他被王重陽。一指點中眉心，蛤蟆功受損，都能殺出重陽宮！”</p>
黃藥師也謂然道：“此人武功之高，世所罕見，就是他的這份縝密心思，江湖上也是寥若晨星，若說他真的一心想要，屠滅我等親人，也隻是舉手投足之事，殊無煩難。</p>
今日能逼的他，答應尋仇不在牽累旁人，這也算不幸之幸了，否則……嘿嘿……”</p>
他看似在笑，但麵沉似水，那雙湛然有神的眸子，瞥了郭靖一眼，很是意味深長，便轉身朝著來路而去，顯然不放心女兒。</p>
郭靖見嶽丈對自己這樣，雖有些不明所以，但不及細想，連忙對顧朝辭一拱手道：“師兄，我剛才……”</p>
顧朝辭豈能不知，黃藥師為何那樣看郭靖，聽他要解釋，一擺手道：“你不用說了，那幾個蒙古人，肯定都是你的親朋好友，你又豈能見死不救！”</p>
郭靖當即就是一喜，顧朝辭見他，真的還不明白問題所在，不由感歎道：“隻是我剛才那一掌下去，你會少了很多煩惱啊！”</p>
郭靖一聽這話，不由一怔，濃眉緊蹙，很是疑惑道：“師兄何出此言？”</p>
顧朝辭微微一笑：“師弟，你對我觀感如何？”</p>
郭靖沒想到他會直截了當地，發出這一問，但他素來心胸坦蕩，略一沉吟，侃侃道：“師兄，我與蓉兒得你多次照拂，小弟深感大德。而你的才具武功，也都是武林不世出的人物。</p>
但實不相瞞，小弟以前初知師兄之名，所為之事後，對你某些作為，比如動輒殺人滿門，這等狠絕之事，頗有些不以為然。</p>
但後來我遇到了很多事，也想了很多事，也想明白了一些你的道理，你的所做所為，是非對錯，我心裏到現在，也沒有一個清晰認知！</p>
但也止不住，我對你的人品風度，武功才識，傾倒之至！”</p>
他這番話放膽直言，毫不避諱，顧朝辭靜靜傾聽，神色如常，聽他把話講完，朗聲笑道：“師弟你胸懷蕩蕩，讓人佩服。</p>
但你卻是高看我了，我出道以來，曆經千難萬險，練成這一身武功，隻想與天下高手，會獵於華山絕頂，折服他們！</p>
而今被恩師托付丐幫基業，說實話，我當初是想，跟他多學本事，對執掌丐幫之事，實則沒有多少興趣。</p>
因為我這人心胸不夠廣闊，行事隻憑一己好惡，手段也殊不磊落，獨善其身自是綽綽有餘了，但不具備做大事、成大業的必要品質。對這些，我俱是心知肚明。</p>
而我接掌丐幫後，或許將與其數百年來的宗旨，背道而馳，一想起這些，讓人頗為煩惱啊！”</p>
郭靖見他自剖自己不足之處，也是毫不回避，一臉坦然。那股欽佩之情，不禁自麵上流露出來，很是正色道：“師兄，日後丐幫去向何處，小弟見識淺薄，不敢斷言。</p>
可這些日子，蓉兒跟我講過好多道理，依小弟看，你接掌丐幫後，若是刑賞分明，懲處幫中敗類，嘉賞有功於民者。</p>
再肯稟持丐幫一貫，行俠仗義保國安民之宗旨，不但是武林幸事，也是黎民萬眾之幸事！</p>
你想奪取天下第一，我聽周大哥說過，全真教王真人，非但武功冠絕當時，為人也英俠仁義，所以他的天下第一，即是實至名歸，也是眾望所歸！”</p>
顧朝辭哈哈大笑道：“我倒真是雙眼不花啊！</p>
這就是師弟你讓人仰慕的地方，你才是仁俠為懷，不係榮利，有情有義，見識卓絕，此乃唯大英雄之本色也！</p>
當浮一大白！”</p>
說著接下腰間酒葫蘆，仰頭“咕嚕咕嚕”</p>
郭靖麵色一紅，忙忙擺手道：“師兄言重了！”心中微微納悶，拱手道：“師兄如此謬獎，小弟愧不敢當。師兄心中有什麽話，不如直說出來，小弟洗耳恭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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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朝辭微一頷首，凝聲道：“我受師父費心調教，終生感恩不盡。很是佩服他老人家的心胸與武功，但對他的手段，卻甚不以為然！</p>
這歐陽鋒之事，我提醒他時，你也在場，他但非不那麽過於迂腐，焉能受此橫禍？</p>
此番我出掌丐幫，便是要依我的法子，轟轟烈烈地做幾件大事出來！</p>
我倒要看看，似我這種卑鄙無恥之人，與那些備享盛譽的假道學、真大俠相比，誰才是真正愛國救民的英雄好漢！”</p>
郭靖聽他這番話激昂康慨，又豪氣幹雲，更是入情入理，深得其心，不由胸中一熱，正色道：“師兄誌向高遠，小弟佩服。不過世上還是好人居多，敗類小人從古至今，所在多有，全稱之為假道學，倒也有些偏頗了。”</p>
顧朝辭聞言一怔，也當即醒悟，郭靖受教於“江南七俠”與全真教馬玉，這番話包含麵積太大，拱手肅容道：“師弟，我失言無狀，莫怪莫怪。”</p>
郭靖微微一笑道：“不敢。”</p>
他心胸開闊，對顧朝辭的小小失言，倒也真的沒放在心上。又接著道：“師兄是不是有什麽事，需要小弟去做？若是有所吩咐，小弟在所不辭！”</p>
他總覺顧朝辭說這麽多，絕非無的放失，隻好主動請求了。</p>
顧朝辭聽了這話，眼放異光，儼然說道：“師弟，你父母都是宋人，你又在蒙古長大，你拿你當宋人還是蒙古人？</p>
若是兩國開戰，你當做何解？”</p>
郭靖聽了這話，心中一凜，立時變顏變色，不加猶豫道：“我雖長在蒙古，但我就是宋人，這豈有他意？而且宋蒙怎會開戰？我拖雷安達這次來臨安，就是為了聯宋滅金……”</p>
說到這，他一顆心怦怦直跳，再也說不下去了，因為上次顧朝辭與郭靖黃蓉分手時，說過一句，蒙古並非久留之地，讓他去將母親接回來。</p>
他不解其意，詢問過黃蓉。黃蓉博覽群書，見識淵博，稍一尋思，就說蒙古未嚐沒有吞並大宋之心。</p>
隻是近段時日，他為報殺父之仇，更在歸雲莊才知道，其中波瀾起伏，隱情頗多，竟與金國趙王完顏洪烈有關。後來又是去桃花島，耽擱了時間，更不願意去接受這種事，不願深想，如今再次聽了這話。</p>
顧朝辭一見郭靖臉色急劇變化，知道他再想什麽，笑道：“師弟，不瞞你說，我這年來雖在江湖上走動，但國家大事，倒也略知一二。</p>
嘿嘿，這鐵木真是個什麽人，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一旦金國沒了，蒙古焉能不撕毀合約？</p>
你記住一句話，在那些玩政治的人眼裏，所謂信義，就連抹布都不如！</p>
歐陽鋒這種人都可以一言九鼎，鐵木真執掌漠北草原，在這方麵，卻是遠遠不如了！</p>
你仔細想想吧，你若想明白了，再來問我，你該做什麽，若想不明白……”</p>
正在這時，就見黃藥師黃蓉他們這幫人與幾個蒙古人，都趕了上來。</p>
可他心高氣傲，同別人圍擊一人，尚屬生平首次。但見歐陽鋒施展出這路武功，驚駭隻比顧、郭二人更甚。因為他竟然看到了自己最為上乘的那路“八卦慢掌”的影子，但其中卻又大為不同。</p>
今見他雖不再搶攻，手掌慢吞吞地一指一劃，但自己全身要害，盡在其籠罩之下，所指既非一處，便不知他何時，將從何處下手。</p>
這等掌法，陰陽動靜，開闔吞吐，已達到了以慢打快，以靜製動的絕詣。這是以“蛤蟆功”為根本，又結合自己所長所創之功了。自己若一味進襲，稍有疏忽，一世英名便要毀於一旦。</p>
想著疾退幾步，雙袖拂動，“嗤嗤”作響，指力激射而出，正是生平絕技“彈指神通”，暴風驟雨般射向歐陽鋒周身要穴。</p>
兩人這番隔空交手，真力籠罩方圓數丈，耳聽得響聲不斷，凡歐陽鋒掌力、黃藥師指勁到處，林中的樹木無不斷折、粉碎。</p>
餘波所及，都震得地下塵土飛揚，沙石激蕩，若誰身上中實一招，必是身透骨斷之禍。</p>
顧朝辭與郭靖離二人已不足三丈，便欲上前助戰，但見兩人隔著一丈遠近，身法一快一慢，出手一急一緩，這正是黃藥師的以快鬥力，對上了歐陽鋒的以力破快。</p>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武學路數，爭輝鬥奇之下，掌來指往，真力激得周圍氣流發出嗤嗤聲響，一般人想要上前相助，都得防止為其所傷。</p>
就連顧朝辭與郭靖都覺勁風撲麵，刮臉如刀，他兩骨子裏，實則都是癡迷武學之人，這一見著奇招妙想，也都定住了身子，不急著上前圍攻歐陽鋒了。</p>
而歐陽鋒雖處危局，心神不亂，正是要爭這一個空隙，一見顧朝辭與郭靖沒上前夾攻自己，而黃藥師也退開距離，掌勢又猛然一變，雙掌飄飄，左撥右擋，架開對方指力，又閃電般向黃藥師，連出三記殺手。</p>
黃藥師一擋之下，歐陽鋒已高高躍起，顧朝辭與郭靖雖然未曾出手，但見了他這反應，不用多說，同時揮掌出擊。</p>
歐陽鋒身在半空，心神不亂，雙掌齊出。“砰”的一聲，他在兩股真力震蕩之下，略一長身借力，身形在空中一個轉折，似怪鳥騰雲，如饑鷹攫食，竟從顧、郭頭頂翻了過去。</p>
雙足落處已在五丈之外，斜身竄出，身形晃動間，竟直奔托雷與華箏等一行人。</p>
江南六怪一直在看幾人大戰，也沒人去將華箏、拖雷、哲別、博爾忽的綁縛解去，他們仍被綁在樹上。</p>
至於黃蓉梅超風更加沒有那個興致了。</p>
顧朝辭等人雖與歐陽鋒為敵，但見他情急拚命之下，這輪出手，所使招式卻無一不是妙到毫巔，使人觀之心曠神怡，身法又是美妙至極，奇快無比，眨眼間殺出重圍。</p>
隻此一事，那是非膽略、心計、武功俱臻上乘者，萬難成功。</p>
顧朝辭、黃藥師、郭靖心意相通，不由齊聲喝了一個大彩。但顧朝辭佩服之餘，喝道：“再上！”</p>
梅超風與江南六怪一直都在外圍，而今眼見歐陽鋒幾個起落便，奔襲而至，各岀兵刃，攔在當前，就見他腳下不停，雙袖疾揚，七人直接被這一股勁風，掀的立足不定，跌了出去，哪有與他過招機會？</p>
歐陽鋒一至華箏等人身前，長袖一擺，厲聲道：“都住了！”</p>
這時顧朝辭、黃藥師、郭靖三人分占一角，剛向歐陽鋒這邊包抄而至，郭靖當即就是一愣。而顧朝辭根本視而未見，隔空一掌擊出，好似一件無形兵刃擊向歐陽鋒，郭靖大喊：“大師兄不要！”連忙雙掌疾出，去擋顧朝辭掌力。</p>
他哪裏不知，顧朝辭這掌雖然對準歐陽鋒，可對方無論是躲是擋，自己安達托雷，華箏妹子與哲別師父他們，斷無生還可能。</p>
歐陽鋒平生經曆過，不少大陣仗，如此凶險卻是第一次。他能得脫身到此，已然竭盡平生所能，顧朝辭與郭靖那兩掌，豈是那麽好接的？</p>
此刻氣血翻湧，胸口凝了一股滯氣，正想乘機打通氣息。</p>
不料顧朝辭如此狠絕，竟連一口喘息的功夫也沒有，不由得暗暗心驚，但見郭靖出掌攔阻對方，空隙倏顯，立即深吸一口氣，真氣毫無阻滯流轉全身，身形展動，朝著郭靖方向疾竄而出，身似迅雷閃電。</p>
說時遲那時快！</p>
而郭靖正在封擋顧朝辭掌力，不及攔阻，隻這一瞬，歐陽鋒已然竄出四丈，黃藥師雖然急忙拍出一掌，也打了一個空，顧朝辭與郭靖掌力一撞，兩人也都同時收招。</p>
顧朝辭暗叫一聲可惜，他的確是想著，打不打的中歐陽鋒，也無所謂，但一掌拍死這幾個蒙古人，也是可以的嗎！</p>
畢竟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嗎！</p>
但而今也隻得大喊一聲：“追！”</p>
歐陽鋒一得脫身，提氣疾奔，再不回頭。顧朝辭展開身法，緊銜在對方身後，黃藥師與郭靖也同時跟上。</p>
這幾人都是當世一等一的輕功高手，隻見一道白影在前，一道白影、一道青影、一道灰影在後，當真是疾逾奔馬，逝若輕煙，</p>
倏忽間，四人就奔出了樹林一裏開外，顧朝辭體內真氣流轉，越奔越快，但見歐陽鋒大袖飄飄，步伐瀟灑，不疾不徐，行進之間渾無一點霸氣，全如閑庭信步一般，卻又總在自己前方七八丈遠，自己竭盡平生之力，也追之不及。</p>
這等輕功自成家數，雍容華美，與適才突出幾人重圍的詭異身法，竟然大異其趣，心下不由暗暗欽佩。</p>
他也用眼角餘光，掃視自己身側的黃藥師，見他也是氣度瀟灑，飄飄忽忽，彷如踩在水麵飄行一般，這人身法之好看，比起歐陽鋒也是不遑多讓了。</p>
黃藥師同樣也在掃視，跟在自己身側的顧朝辭，見他雖步武遽急，卻是呼吸勻稱，不見絲毫急促，從容自若，心底也不由暗自納罕道：“這小子內力之深厚，簡直匪夷所思，王重陽的九陽神功真是奪天地之造化啊！也難怪他死這麽早！”</p>
想著又回頭看了一下郭靖，他竟然就在自己身後六尺之處。心想：“這等疾奔之下，他可以說是半步也沒落後！”</p>
心下暗驚，這時明知已無法追上歐陽鋒，卻要考一考自家這女婿的腳力，足底加勁，身子如箭離弦，激射而出。</p>
又跑出了一裏地，顧朝辭不消說了，郭靖仍然穩穩跟住自己，他心知自己貌似從容，但出盡全力，卻見他不即不離，仍和自己隔著六七尺，心想：“顧小子練了九陽神功，如今都二十一了，這愣小子今年才十八歲，也真不知他是怎樣練來的！”</p>
幾人各自思忖，腳下速度卻是不減半分，顧朝辭眼看跑出了三裏多，情知已然追不上了，也隻能邊跑邊大喊道：“歐陽鋒，你來到中原，不則手段戕害良善，我等不得不除了你！</p>
但你武功高絕，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但若想帶著歐陽克一起走，我們這幫人的臉，又都往哪擱？”</p>
他隨口說話，足下也是絲毫不慢。</p>
歐陽鋒聞得這話，心中陡然一沉，心知顧朝辭所言確是實情，自己武功再強，今日最多不過全身而退，若是想回牛家村，帶著克兒一起走，那是沒有任何指望了。</p>
但一轉念，哈哈笑道：“那也妙得很啊！自今而後，我歐陽鋒什麽事都不做了，就專門盯著你們。</p>
藥兄，黃家侄女以後，最好不要出桃花島了。</p>
還有你顧朝辭，你最好別讓我查到，你的親人朋友都住哪裏，還有丐幫，老夫一個個的找上去，將所有分舵都給你滅了，看你這幫主，給誰當！</p>
至於郭靖，你就等著吧，這江南六怪全家，要是還能留下一隻雞，都是我歐陽鋒，白擔一個西毒名號了！”</p>
他一說到這話，各人無不凜然，情知此人名下無虛，眾人如今攔他是攔不住的。但若殺了歐陽克，他必以毒辣手段相報，自己至親至愛之人，隻怕個個難逃他毒手，思之不寒而栗。一時間，都是臉上變色。</p>
正因如此，顧朝辭才想要一舉殺掉歐陽鋒，但如今也隻能說道：“歐陽鋒，正因你是這種人，我們才會倚多為勝！</p>
但你說的也沒錯，我們大家都是有些親朋好友的，我們互相訂個約，今日你可以大大方方走，你應是不應？”</p>
這話音一落，他已然停身駐步，黃藥師與郭靖也都停了下來，黃藥師也是俊然說道：“鋒兄，終歸是你行事不擇手段在前，你拿我女兒威脅我，的確抓住了黃老邪軟肋，但你沒了侄兒，你就不傷心？白駝山一門也要斷絕，你也不見得光彩！”</p>
歐陽鋒見三人不再追趕，也停下身子，一擺手道：“你們今日圍攻於我，我歐陽鋒豈是好欺的？我隻好將他們一古腦兒都殺了，誰叫你們先對不住我？”</p>
顧朝辭見歐陽鋒還要拿架，森然一笑道：“好，我自出道以來，遇見的對手，以你老兒為第一。</p>
你以一人之力，居然能從我等三人手中脫困，了不起啊了不起！</p>
可惜我敬重你一身修為，才給你一個台階下，沒想到你這麽狂！</p>
你隻道你歐陽鋒不是好欺的，那我顧朝辭就是好惹的了？</p>
你們心自問，若我與黃島主還有我師弟三人，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就跟你耗上了，一天追不上你，七天，十天還追不上嗎？</p>
等會我就先去將歐陽克，斷其四肢、毀其雙目，將他折磨一個夠！</p>
以後我也守著白駝山，再將他的那些愛妾一並殺了，更加不容你白駝山一門，有一人活在世上！</p>
我顧朝辭父母雙亡，又聲名狼藉，那些丐幫中人，你想去殺就去殺吧，隨便去殺！</p>
你也不打聽打聽“辣手書生”是個什麽人，你當我對丐幫幫主之位，有多在意？我還怕你威脅？”</p>
郭靖聽幾人這麽說，心下大驚。更加不知這位喜怒難測的大師兄，是在虛言恫嚇，還是真的不在乎一切。連忙說道：“歐陽先生，我們決計不傷你侄兒，但你也不可胡亂殺人。大家都公公平平的，豈不是好？”</p>
歐陽鋒不到萬不得已，自然不想讓自己親兒子喪命。他剛才那番話，也隻不過是在裝腔作勢罷了。可他也知道，顧朝辭同樣如此，都是口頭上不願意示弱而已。</p>
當即冷冷道：“黃老邪與郭小子的人品，我還是信得過的，至於顧朝辭你嗎，嗬嗬……”</p>
顧朝辭儼然說道：“歐陽先生一方豪雄，在下素所欽仰，若非對你這人太過忌憚，今日豈敢出此下策？你當這浩浩天下，配我這般對付的人，有很多嗎？”</p>
他語聲雖然謙恭有禮，臉上澹然自若，但這言語內容，卻盡顯狂傲。</p>
歐陽鋒很是憤然道：“你這小子說話任地動聽，你到底意欲如何，盡管說出來便是。”</p>
顧朝辭朗聲長笑道：“好，歐陽先生快人快語，轉彎抹角，倒是我的不是了。</p>
今日你隻消答應，日後若要了解冤恩怨，隻找我三人正主，我等抬腿便走，江湖上也絕對無人知曉，今日這場賭鬥，你西毒歐陽鋒依然響震武林。”</p>
歐陽鋒又氣又怒，但見顧朝辭長身玉立，劍眉星目，英氣奪人，但說話辦事，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心想：“這姓顧的武功奇高，倒在其次，可心狠手辣，機謀百出，今日讓我如此狼狽，不能見他死於自己手下，又如何對得起自己，可為了克兒……”</p>
不由“桀桀”一笑，好似金鐵交擊，極為刺耳，忽爾笑聲一斂，寒聲說道：“你隻說，讓我報仇不找旁人，那你呢？</p>
黃老邪與郭小子，都是人品貴重之人，不用多說，但你會不會，針對我家克兒與我門下？”</p>
顧朝辭見他暗諷自己人品不行，也不生氣，微微一笑道：“你倒什麽虧都不肯吃！”</p>
說著右手指天，做發誓狀，鄭聲說道：“從今而後，歐陽克若不再招惹我，我顧朝辭若在出手報複他，黃天不佑，必死在西毒歐陽鋒毒蛇之下！”</p>
話音一落，一甩手，看向歐陽鋒道：“這下你滿意了吧？”</p>
歐陽鋒又豈知顧朝辭，已對歐陽克下了黑手。見狀，微一頷首，在他心裏，宋人對賭咒發誓，還是很看重的，沒人敢違背誓言。鄭聲說道：“好，今後我歐陽鋒要報仇，自會隻找你們三人，也不會牽累旁人！”</p>
他心知麵對黃藥師與顧朝辭，就是單打獨鬥，自己也未必能占上風，好在《九陰真經》已經到手，報仇倒也並非急在一時，也就借坡下驢了。</p>
黃藥師也點了點頭，一拱手道：“鋒兄一言九鼎，他日武功大進，黃某隨時恭候！”</p>
歐陽鋒也是一拱手：“告辭了！”說著振衣轉身，疾步而去。</p>
顧朝辭望著歐陽鋒的背影，不由歎道：“這西毒真是不好殺啊，難怪當年他被王重陽。一指點中眉心，蛤蟆功受損，都能殺出重陽宮！”</p>
黃藥師也謂然道：“此人武功之高，世所罕見，就是他的這份縝密心思，江湖上也是寥若晨星，若說他真的一心想要，屠滅我等親人，也隻是舉手投足之事，殊無煩難。</p>
今日能逼的他，答應尋仇不在牽累旁人，這也算不幸之幸了，否則……嘿嘿……”</p>
他看似在笑，但麵沉似水，那雙湛然有神的眸子，瞥了郭靖一眼，很是意味深長，便轉身朝著來路而去，顯然不放心女兒。</p>
郭靖見嶽丈對自己這樣，雖有些不明所以，但不及細想，連忙對顧朝辭一拱手道：“師兄，我剛才……”</p>
顧朝辭豈能不知，黃藥師為何那樣看郭靖，聽他要解釋，一擺手道：“你不用說了，那幾個蒙古人，肯定都是你的親朋好友，你又豈能見死不救！”</p>
郭靖當即就是一喜，顧朝辭見他，真的還不明白問題所在，不由感歎道：“隻是我剛才那一掌下去，你會少了很多煩惱啊！”</p>
郭靖一聽這話，不由一怔，濃眉緊蹙，很是疑惑道：“師兄何出此言？”</p>
顧朝辭微微一笑：“師弟，你對我觀感如何？”</p>
郭靖沒想到他會直截了當地，發出這一問，但他素來心胸坦蕩，略一沉吟，侃侃道：“師兄，我與蓉兒得你多次照拂，小弟深感大德。而你的才具武功，也都是武林不世出的人物。</p>
但實不相瞞，小弟以前初知師兄之名，所為之事後，對你某些作為，比如動輒殺人滿門，這等狠絕之事，頗有些不以為然。</p>
但後來我遇到了很多事，也想了很多事，也想明白了一些你的道理，你的所做所為，是非對錯，我心裏到現在，也沒有一個清晰認知！</p>
但也止不住，我對你的人品風度，武功才識，傾倒之至！”</p>
他這番話放膽直言，毫不避諱，顧朝辭靜靜傾聽，神色如常，聽他把話講完，朗聲笑道：“師弟你胸懷蕩蕩，讓人佩服。</p>
但你卻是高看我了，我出道以來，曆經千難萬險，練成這一身武功，隻想與天下高手，會獵於華山絕頂，折服他們！</p>
而今被恩師托付丐幫基業，說實話，我當初是想，跟他多學本事，對執掌丐幫之事，實則沒有多少興趣。</p>
因為我這人心胸不夠廣闊，行事隻憑一己好惡，手段也殊不磊落，獨善其身自是綽綽有餘了，但不具備做大事、成大業的必要品質。對這些，我俱是心知肚明。</p>
而我接掌丐幫後，或許將與其數百年來的宗旨，背道而馳，一想起這些，讓人頗為煩惱啊！”</p>
郭靖見他自剖自己不足之處，也是毫不回避，一臉坦然。那股欽佩之情，不禁自麵上流露出來，很是正色道：“師兄，日後丐幫去向何處，小弟見識淺薄，不敢斷言。</p>
可這些日子，蓉兒跟我講過好多道理，依小弟看，你接掌丐幫後，若是刑賞分明，懲處幫中敗類，嘉賞有功於民者。</p>
再肯稟持丐幫一貫，行俠仗義保國安民之宗旨，不但是武林幸事，也是黎民萬眾之幸事！</p>
你想奪取天下第一，我聽周大哥說過，全真教王真人，非但武功冠絕當時，為人也英俠仁義，所以他的天下第一，即是實至名歸，也是眾望所歸！”</p>
顧朝辭哈哈大笑道：“我倒真是雙眼不花啊！</p>
這就是師弟你讓人仰慕的地方，你才是仁俠為懷，不係榮利，有情有義，見識卓絕，此乃唯大英雄之本色也！</p>
當浮一大白！”</p>
說著接下腰間酒葫蘆，仰頭“咕嚕咕嚕”</p>
郭靖麵色一紅，忙忙擺手道：“師兄言重了！”心中微微納悶，拱手道：“師兄如此謬獎，小弟愧不敢當。師兄心中有什麽話，不如直說出來，小弟洗耳恭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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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朝辭微一頷首，凝聲道：“我受師父費心調教，終生感恩不盡。很是佩服他老人家的心胸與武功，但對他的手段，卻甚不以為然！</p>
這歐陽鋒之事，我提醒他時，你也在場，他但非不那麽過於迂腐，焉能受此橫禍？</p>
此番我出掌丐幫，便是要依我的法子，轟轟烈烈地做幾件大事出來！</p>
我倒要看看，似我這種卑鄙無恥之人，與那些備享盛譽的假道學、真大俠相比，誰才是真正愛國救民的英雄好漢！”</p>
郭靖聽他這番話激昂康慨，又豪氣幹雲，更是入情入理，深得其心，不由胸中一熱，正色道：“師兄誌向高遠，小弟佩服。不過世上還是好人居多，敗類小人從古至今，所在多有，全稱之為假道學，倒也有些偏頗了。”</p>
顧朝辭聞言一怔，也當即醒悟，郭靖受教於“江南七俠”與全真教馬玉，這番話包含麵積太大，拱手肅容道：“師弟，我失言無狀，莫怪莫怪。”</p>
郭靖微微一笑道：“不敢。”</p>
他心胸開闊，對顧朝辭的小小失言，倒也真的沒放在心上。又接著道：“師兄是不是有什麽事，需要小弟去做？若是有所吩咐，小弟在所不辭！”</p>
他總覺顧朝辭說這麽多，絕非無的放失，隻好主動請求了。</p>
顧朝辭聽了這話，眼放異光，儼然說道：“師弟，你父母都是宋人，你又在蒙古長大，你拿你當宋人還是蒙古人？</p>
若是兩國開戰，你當做何解？”</p>
郭靖聽了這話，心中一凜，立時變顏變色，不加猶豫道：“我雖長在蒙古，但我就是宋人，這豈有他意？而且宋蒙怎會開戰？我拖雷安達這次來臨安，就是為了聯宋滅金……”</p>
說到這，他一顆心怦怦直跳，再也說不下去了，因為上次顧朝辭與郭靖黃蓉分手時，說過一句，蒙古並非久留之地，讓他去將母親接回來。</p>
他不解其意，詢問過黃蓉。黃蓉博覽群書，見識淵博，稍一尋思，就說蒙古未嚐沒有吞並大宋之心。</p>
隻是近段時日，他為報殺父之仇，更在歸雲莊才知道，其中波瀾起伏，隱情頗多，竟與金國趙王完顏洪烈有關。後來又是去桃花島，耽擱了時間，更不願意去接受這種事，不願深想，如今再次聽了這話。</p>
顧朝辭一見郭靖臉色急劇變化，知道他再想什麽，笑道：“師弟，不瞞你說，我這年來雖在江湖上走動，但國家大事，倒也略知一二。</p>
嘿嘿，這鐵木真是個什麽人，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一旦金國沒了，蒙古焉能不撕毀合約？</p>
你記住一句話，在那些玩政治的人眼裏，所謂信義，就連抹布都不如！</p>
歐陽鋒這種人都可以一言九鼎，鐵木真執掌漠北草原，在這方麵，卻是遠遠不如了！</p>
你仔細想想吧，你若想明白了，再來問我，你該做什麽，若想不明白……”</p>
正在這時，就見黃藥師黃蓉他們這幫人與幾個蒙古人，都趕了上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