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怒斥瑛姑 歹人埋伏
諸天：從射雕開始無敵 作者：你們說了算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漁樵耕讀一陣愕然，敢情“辣手書生”這種非正派之人的名號，竟出自黃蓉之口，此事就連李莫愁亦是不知，此時一雙俏目便放在了黃蓉身上，心道：“這小丫頭片子就是個鬼精靈，說話含沙射影的，也不知顧郎怎生得罪過她，被送了這等難聽的名號！</p>
而今早已廣為流傳，想改都改不過來了！哼……”</p>
朱子柳心思細膩，老成持重，知曉顧朝辭說的有理，但還是有些不放心，一拱手道：“顧幫主，還請看在劉貴妃身為我等主母的份上，千萬莫要因一時言語之失，動了火氣！”</p>
顧朝辭見他稱呼自己“顧幫主”，話又說的如此委婉，什麽主母，無非就是讓自己看在一燈大師麵上，若是瑛姑言語有甚得罪，讓自己持重身份，莫要與其一般見識。當即擺了擺手，就徑自離去。</p>
……</p>
顧朝辭、郭靖等人，盤膝坐在石梁盡處的一片空地上，此處是上山必經之路。</p>
郭靖黃蓉穆念慈李莫愁，沒有多少感受，都在閉目凝思所學武功。在他們眼裏，有顧朝辭在，瑛姑本領再大十倍，也沒機會上山，根本傷不得一燈大師。</p>
等了良久，此時山風清勁，但石梁彼端的山崖轉角處，仍無人出現。</p>
忽然顧朝辭雙目陡睜，一聲低呼：“來啦！”長身而起。</p>
眾人一抬頭，隻見一條黑影在石梁上如飛而至，眾人站起身來，分立兩旁。</p>
眼見那黑影越奔越近，輕飄飄的越過石梁上的最後一處斷口，穩穩落在了幾人麵前。</p>
隻見她一身黑衣，白發俏麵，正是瑛姑。瑛姑見到五人，心中大為詫異，橫目從五人臉上掃過，心道：“這夥人怎麽到了一起？這辣手書生竟也未曾離開？”</p>
在她的心裏，郭靖黃蓉根本屬於意料之外的，她又未曾指點二人上山。</p>
至於顧朝辭，她本盤算著，對方在江湖上的名聲本就不好，而段皇爺自命俠義，兩人隻要打了照麵，無論是見獵心喜，還是江湖道義，必然要起一番爭鬥。</p>
那麽兩人無論生死成敗如何，顧朝辭也不會出現在這。正因如此，她才錯過了一日時間，卻沒想到他竟還在此地。</p>
瑛姑心中念頭電轉，竟不說話，徑自前行。</p>
顧朝辭一擺手道：“瑛姑，故人相見，何必如此匆匆！”</p>
瑛姑哼了一聲道：“我與你算得什麽故人？”口中說著，腳下不停，這時已距顧朝辭隻有六尺之距，身形微側，展開泥鰍功，從他右側急滑而過。</p>
顧朝辭見她如此目中無人，喝道：“哪裏去！”右臂伸出，右手箕張成爪，出手如電，直扣她肩頭。</p>
瑛姑身法再快，也躲不開顧朝辭這一拿，但說也奇怪，他手指剛與對方肩頭相觸，隻覺其肩上好似塗了一層厚厚油脂，溜滑異常，連手帶勁，竟然滑到了一邊。</p>
瑛姑也斜竄出一丈開外，但她身子也是一晃，更是發出一聲悶哼。</p>
顧朝辭內力何等之強，這一爪尚未抓實，那爪風已能透骨而入了。瑛姑左肩疼痛如裂，不禁惱羞成怒，欲要猱身複上，討個公道。</p>
但也知自己武功與他差的太多，動起手來也是自取其辱！隻得雙眉一軒，挺身怒喝道：“姓顧的，你要問我什麽，就問吧，我告訴你之後，咱們各走各路！”</p>
她真以為顧朝辭找她，是真的有事相求，畢竟她“神算子”瑛姑，也非浪得虛名之輩啊！</p>
怎料顧朝辭隻是擺了擺手道：“瑛姑，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自以為是？好似全天下都得圍著你轉一樣？稍微活的清醒點，不好嗎？”</p>
瑛姑聽聞顧朝辭對她言語之間，滿是譏嘲，一雙冷目射出凜冽寒光，陰測測地道：“小子，你不要仗著自己武功高，就信口開河！</p>
你說我自以為是，嗬嗬，你又何嚐不是？昨日你還口口聲聲，說什麽能會大理段氏，幸甚至哉，可結果呢？</p>
還不是隻會在我這樣一個女流之輩麵前耍威風？</p>
你若真有本事，怎不使到段智興那老兒身上去！”</p>
說完負手向天，再不看幾人一眼，她言語本就充滿悲憤之感，最後一句話更是充滿了怨毒之意。</p>
顧朝辭冷哼一聲道：“瑛姑，你既知吾名，焉敢對我如此無禮，你又憑的什麽？</p>
顧某對你多番容讓，你以為是你瑛姑在我這裏有何份量？”</p>
瑛姑聽了麵上一紅，怒視顧朝辭，厲聲道：“是段智興那老兒派你來的是不是？</p>
我道咱們的段皇爺當真看破世情，削發為僧，卻原來躲在這深山之中，還是在做他的太平安樂皇帝！</p>
辣手書生名震江湖，卻也是中看不中用！怎麽？這是上趕著給人家做奴才了？”</p>
瑛姑一聽顧朝辭如此說話，立時想到他被段皇爺給收服了，這是特意來阻止自己來的，言語中極為不客氣。</p>
但她這話說完，眼中什麽也沒看到，卻感應到了一種奇異的殺氣，這殺氣如秋風般，無聲無息地透了進來，讓她登時血脈僨張，渾身發涼，叱喝道：“辣手書生，你要殺，就動手吧！”</p>
他一說“奴才”二字，穆、李二女都是柳眉倒豎，杏眼含煞，便要發作。</p>
黃蓉則是饒有興致，想看顧朝辭到底如何，能將這瘋女人給說服。</p>
但郭靖再也忍耐不住了，不禁蘊聲道：“前輩！你這話就不對了！</p>
一燈大師仁厚高義，德高望重，我大師兄敬重他的為人，對他大為欽佩，這才想要化解你二人怨虔，什麽奴才之說，好沒道理！</p>
此外，我大師兄也是我洪恩師座下大弟子，更是丐幫幫主，請您對他們，請勿口出侮慢之言！”</p>
他這番話侃侃而談，情知瑛姑聽了之後必定大怒，說不定立時便會拳腳相向。</p>
隻是見她言語間對一燈大師大為不敬，本就有些不滿。而今又侮辱自家大師兄，豈非連帶著對洪恩師不敬了？</p>
這些話如骨哽在喉，不吐不快，縱是對她有所得罪，那也顧不得了！</p>
瑛姑目如冷電，在郭靖臉上一掃，又轉到顧朝辭臉上，雙眉豎起，冷冷道：“好哇，沒想到你們都是洪七公的弟子，難怪如此了得！</p>
你還是丐幫幫主，我倒是不知此中因由，看在洪七公與段智興這老兒，關係匪淺的份上，我也不來怪責你們。</p>
隻是古往今來，江湖上都是恩仇必報，我與段智興的事，與你們這些小輩，沒有絲毫關係！</p>
你們仗著自己武功高，又人多勢眾，強行插手，欺負我一介女流，非但毫無道理，更有辱洪七公俠名！</p>
今日就是他親至，殺我瑛姑容易，阻止我報仇，那絕無可能！”</p>
說到最後一句，她忽地瞋目大喝，震得山穀鳴響，可見內力不俗，意誌之堅！</p>
顧朝辭見這女人思路還是很清晰的嗎，明知動手不敵，還知道以大義相責，當即嗬嗬一笑道：“瑛姑，你聽沒聽過，事不平有人管，路不平有人踩這句話？</p>
你之生平，我素有所知！</p>
爾身為大理國人，年輕時入大理皇室為妃，享受榮華，本該謹受婦德，以做臣民表率！何期與人偷情，喪德敗行，大傷國人之心，大喪大理國體……”</p>
瑛姑聽了這話，猶如當頭挨了一記悶棍，眼中金花亂舞，耳中一片蟬鳴，她急的戟指顧朝辭：“你……你敢……”正欲分說些什麽。</p>
就見顧朝辭臉上好似罩了一層嚴霜，厲喝道：“住口！無恥賤婦，世人若得聞你之事跡，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安敢在此饒舌？</p>
這天下之大，人人可罵段皇爺，唯獨你不行！還一口一個段智興老兒，你有何資格出此狂言？</p>
似你這般為人，你憑什麽能在黑沼林獨享安樂，活到現在？</p>
你以為是你本事大的，無人能惹的起你嗎？</p>
今幸天意，讓我顧朝辭得知此番事由，胸中怒氣勃發，本就想辣手除了你這無知賤婦！</p>
不曾想，你還有臉上山，在我等麵前，妄談什麽恩仇必報？</p>
嗬嗬，觀你所行所言，顧某縱橫天下，識人無數，見過無數禽獸，也從未見過你這等厚顏無恥、狼心狗肺之人！</p>
若非看在一燈大師麵上，與你說話，都是徒汙顧某之口！</p>
你若當真還有一點廉恥之心，就該潛身縮首，苟圖衣食，看在一燈大師麵上，也沒人會與你計較！</p>
但你如此不知好歹，真當所有人都是段皇爺一樣，對你偏愛有加嗎？”</p>
瑛姑因為愛子之死，十幾年來，心頭本就如同壓了塊巨石一般，一直鬱鬱寡歡。</p>
而今顧朝辭這番話，更沒給她留半分情麵，句句鋒利如刀，刺的她心口疼極，麵色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p>
尤其最後一句更是厲喝出聲，直如在其心頭打了個晴天霹靂，腳下不由自主就退了幾步。</p>
不由心想：“是啊，他待我始終很好，我與人私通生子，他沒一言半語相責，放我隨周伯通而去，正式結為夫婦。是周伯通那廝不要我，不是他不放我。</p>
他仍任由我在宮中居住，不但沒將我處死，一切供養隻有比前更加豐厚。</p>
就是在黑沼林，他派人為我種樹植林，送我食糧物品，十餘年來照應無缺。我招惹過幾次厲害對頭，那些人也未找我報仇，那是誰在相助看護我？是我自己不知，還是不願去想？”</p>
瑛姑向來隻記著段皇爺，不救自己兒子性命，心中全是怨毒，此刻被顧朝辭一番痛罵，才想到他的諸般好處。</p>
此時的她臉色急劇變化，口中喃喃道：“兒子，兒子，念通，念通……”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爍。</p>
她忽地低下頭來，沉聲道：“我們之間的事……我有兒子，你也都知曉？”</p>
顧朝辭聽她語聲顫抖，母子天性流露，也不由心中一歎，道：“我都知曉！”</p>
瑛姑一抬頭，冷電般的目光射在顧朝辭身上，見他淵亭嶽峙，一臉肅然，對自己的目光不閃不避，情知自己縱然還是想要報仇，也過不了他這一關。</p>
隻是她與段皇爺之事，已然成了積年仇怨，心中百感交集，委實難決。</p>
這一瞬間，自己兒子傷折斃命的情景閃現腦海，湧至心頭，到後來隻見到愛兒一臉疼痛求助的神色，雖是小小嬰兒，眼光中竟也似有千言萬語，似在埋怨母親不為他減卻些微苦楚。</p>
她心中陡然剛硬，陰森一笑道：“好一個你都知曉！嗬嗬，顧幫主端的長了一張好利口，一言而將天下是非掩盡，倒似我瑛姑無事生非，不自量力，專與段智興過不去。</p>
而你們都是胸襟博大的英雄好漢，不屑與我這小女子計較，今日反倒一並恕過，我倒要感激不盡了。”</p>
顧朝辭聽她語帶譏諷，雙手背負，踱開幾步，洋洋不睬道：“我顧朝辭絕非多管閑事之人，但我受了一燈大師的恩惠，就得做些事出來以做回報。</p>
他如今已然出家為僧，對你仍是放心不下，這份真情敢不讓人為之感動！</p>
故而我希望你能放下與他的仇怨。</p>
但我今日對你出言不遜，你盡可以記在心上！我也無心與你化解什麽，你若有什麽手段，盡管使將出來便是！</p>
隻是我奉勸你一句，你的機會隻有一次，倘若殺不了我，縱然段皇爺再是愛你，也絕對護不住你，你自己看著辦，就好！”</p>
顧朝辭本為息事寧人而來，但見這婆娘油鹽不進，也是有些煩了。若非在眾人麵前誇下海口，又有一燈麵子擋著，早都一掌拍死瑛姑算求了，和她廢這話！</p>
但這時的黃蓉、穆念慈、李莫愁等人見瑛姑臉上似乎隱隱浮過一層紅暈，心中大奇：“這麽老了，居然還會害羞？”</p>
她們哪裏想到，剛才顧朝辭一直不停的說段皇爺怎生愛你。瞬時之間，瑛姑也想到了自己入宮後，跟隨段皇爺學武，他怎生對待自己，她再是對段皇爺沒了情愛之心，也不由得暈紅雙頰了。</p>
但瑛姑又突然想到，自己遇上周伯通、他絕情離去、自己孤身生子、兒子受傷、又為了讓他不在遭受痛苦、親手殺死兒子，那一幕幕往事，都在眼前現了出來。</p>
頓時全身一震，臉色由紅轉白，立時又從白轉紅，顫聲道：“那我兒子又有何錯？</p>
誠然，段智興沒有傷我兒子，更沒殺我兒子。可他說過，那人功力之深，整個大理都沒有第二人，那他為何不一掌直接打死我兒子，目地又是什麽？還不是為了讓段智興救人，由此可見，這仇人還不是他引來的！</p>
他的武功若不要練的那麽高，又哪有這回事？嗬嗬，打傷我兒子的，我不知是誰，可西毒歐陽鋒也曾這樣做過，打傷過武三通，可見這世上高手，無不想除之而後快！</p>
就是因為他，反而連累了我兒子死於非命，我找他報仇，難道真的就毫無道理嗎？</p>
你顧朝辭武功再高，但想管所謂的天下不平事，那也是癡心妄想！”</p>
顧、郭等五人，論武功絲毫不懼於她，可聽了她這話，也不自禁地打個寒戰，隻覺毛骨悚然，一般涼意直透骨髓。</p>
顧朝辭算是看出來了，這女人瘋了，這話語的意思，比道德綁架還要厲害多了。</p>
那就是你段智興武功高，才害了我兒子，你若不會武功，就沒這事了唄！</p>
當然也是恚怒至極，先時衝著一燈大師麵子，情尚可恕，不意她竟真的如此不知好歹，大損自己顏麵，登即殺機陡現，森然道：“瑛姑，懸崖勒馬，尚不為遲，若再執迷不悟，莫怪我辣手無情！”</p>
瑛姑將心一橫，淒然道：“你如此相逼於我，我瑛姑技不如人，唯有一死而已！”</p>
顧朝辭突然耳朵微顫，長嘯一聲道：“無知婦人，如此不知好歹，今日我就斃了你，看你怎生報仇！”</p>
他言猶未落，俊鵠突起一般，一掌疾拍而出，眾人無不大驚失色。</p>
瑛姑臉如死灰，自忖武功與對方相差甚遠，這番定然無幸，亦不做閃避。</p>
說時遲，那時快！</p>
郭靖武功最高，見顧朝辭飛身而出，本想攔阻，但他也聽見了一些響動，故而也沒做理會。</p>
眼見瑛姑必然要喪生在顧朝辭威猛無鑄的掌力之下。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斜刺裏一道灰影掠飛而至，那真是星劍光芒，電不及飛，已然擋在瑛姑麵前。</p>
“砰”的一聲響，顧朝辭一掌擊在對方胸口，好似鍾磬相撞一般，他竟被騰空震回，那人也騰騰騰連退三步。</p>
在場中人就感勁風刮麵，一時間都不及去看來人麵目，隻是見其來去如龍，功力高絕，都怔住了。</p>
等風聲驟停，眾人定睛一看，竟爾是一燈大師，齊地躬身施禮，這時山角處也轉出漁樵耕讀四人。</p>
而這時瑛姑也有些驚詫。</p>
但見護在自己身前之人，轉過身來，正是一個老僧合十當胸。陽光正映在他的臉上，隆準方口，眼露慈光，雖作僧人裝束，卻明明白白是當年君臨大理的段皇爺。</p>
一燈大師知曉瑛姑性子，又擔心顧朝辭年輕氣盛，終究放心不下兩人，在禪房中根本無法入定，按耐不住還是趕了過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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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就聽得瑛姑說什麽有死而已，又聽得顧朝辭言說要斃了對方，頓時大吃一驚，身法展開，便趕了過來。</p>
但他一覺顧朝辭掌風，就覺對方不是用的全力，如此一來，恐怕是自己壞了人家謀劃，故而也不好意思出手抵擋，就用胸口硬接了一掌。</p>
而顧朝辭就是聽到了一陣腳步聲，也沒想真的打死瑛姑，眼見一燈用胸口接掌，一掌擊中也就乘機收力，退了回去。</p>
這時瑛姑眼望一燈，心想：“他為什麽要救我，我被人一掌打死，豈不是一了百了了？莫非他想要折磨我？”</p>
一燈瞧著瑛姑微微一笑道：“你要殺我，方能一解心中仇恨，就請動手吧！</p>
你們也不許難為她，要好好讓她下山。”</p>
瑛姑聽了這話，見他神色慈和，不禁有些茫然。</p>
隻見一燈緩緩解開僧袍，又揭開內衣，笑著說道：“你說送還我玉環之日，就是匕首刺我之時。好啦，你來刺吧，我等了你很久很久了。”</p>
他眼望瑛姑，這幾句話說得十分柔和，瑛姑卻是心潮翻湧，難以自製，想起了顧朝辭斥罵她的那番話，不停回蕩腦海。</p>
再見他眼光之中，甚至有幾分柔情，昔日種種恩情，齊齊湧向心頭，所謂仇怨霎時盡泯，說道：“不要說啦，是我對你不起！”</p>
說著雙手掩麵，身法展動，飛身上了石梁，輕飄飄地縱躍而去，轉眼間，就沒了人影。</p>
眾人相互怔怔地對望，都默不作聲。</p>
這時顧朝辭上前幾步，對著一燈大師一拱手，很是歡喜道：“大師與瑛姑之宿怨一筆勾銷，真是可喜可賀！”</p>
緊接著又很是暗然道：“但晚輩今日誇下海口，非但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勞累大師親自出麵，我更與瑛姑恐怕結了梁子，實在慚愧！”</p>
眾人聽他語音淒愴，大有蕭索不勝之意，語中含義更是怪異，一時均不明何故，直感匪夷所思。</p>
隻有黃蓉、李莫愁大概測知其意。</p>
一燈大師合十道：“善哉，賢侄言重了。老衲若不出來多生事端，賢侄也必能化解瑛姑怨氣，又有何慚愧之處！”</p>
穆念慈接口道：“大師所言極是。不過你與瑛姑本為夫妻之好，些微過節自是不難消解，我辭哥隻是小小的出了一份力。</p>
不過讓你與瑛姑痛苦十幾年，因何而起？不就因為那個卑鄙無恥害了瑛姑孩子的的大惡人嗎？遇見這事，我等豈可坐視？”</p>
李莫愁也正色道：“穆姐姐此言是極，顧郎剛才對瑛姑出言不遜，也隻是想要徹底擊潰她的心魔。</p>
大師心胸開闊，但那個幕後之人，其心昭昭若揭，如此卑鄙，想必欲除盡天下高手而後快，若不除了他，他還指不定有什麽陰謀呢！”</p>
李莫愁一席話，令各人悚然動容，均知她所言鑿鑿，無一字之虛。畢竟那人目的很是明顯，絕非為了傷害一個嬰兒。</p>
顧朝辭知道兩女是在為自己解釋，免得在一燈這裏生了誤會，不禁有些感動。他也明知出手之人，就是裘千仞，但他剛給對方派了事做，又惱怒瑛姑不給自己麵子，當下也不想刨明。</p>
一燈聽了這話眉頭緊鎖，良久無言，過了半晌，才輕歎一聲道：“兩位姑娘拳拳之意，貧僧深知，大為心領。</p>
至於此人是誰，老僧心中也有猜測，隻是冤冤相報何時方了啊！</p>
縱然殺了他，又豈能讓那個無辜的孩童再活過來？”</p>
言畢，拂袖轉身而去，徑回山去了。</p>
眾人無不愕然，他心中對那行凶之人竟然有了猜測，卻不去報仇，也不對人言明，適才還要以命相抵，一時都震怔得作聲不得。</p>
顧朝辭對這佛法的洗腦功力，那是大為佩服了。他也知道，以一燈的見識，當時或許心情紛亂，一時猜不到凶手是誰，但這十幾年來，武林中有此等武功之人，挨個回想一遍，也不難猜出來。</p>
但他銳意如此，也不知說他傻，還是人境界高，誰又能說的清呢？</p>
隻有漁樵耕讀扼腕歎息，卻也明白師父的語意。想當年，武三通被歐陽鋒用蛤蟆功打傷，一燈大師救了他後，武功全失，四處躲藏逃命，幾人至今思之，猶是心季不已。</p>
師父用了五年，玄功盡複，他們就想要打上白駝山，討個公道。倒也為師父所阻，如今不願說出那人是誰，也在意料之中了。</p>
顧朝辭、郭靖等人在山上一連住了十餘日，一燈大師每日裏，不但為他們講解“九陰神功”要旨，顧朝辭更藉此將《易筋經》《九陽真經》都拿了出來，與一燈共同參研。</p>
但研究之後，兩人也是有些無可奈何。蓋因無論是九陽神功、九陰神功、還是易筋經都已臻至武學絕詣，殊途同歸。</p>
要想將三大神功的優點，毫無後患的冗雜在一起，就算可行，也絕非十天半個月所能做到。</p>
一燈大師也提到，這三大神功，內力儲存於下丹田，但百年前段譽修得逍遙派的北冥神功，此神功儲存內息是在胸口“膽中穴”，與平常內功背道而馳。</p>
隻是此功不能與別的內功同修，若能解決這個問題，或許這也是個能讓九陽神功大成的顧朝辭，再次提升內力。</p>
但段譽厭惡此功損人利已，並非正統，大理段氏也並未流傳下來。</p>
在這期間一燈大師甚喜郭靖超凡品質，與顧朝辭的宏大氣魄，也聽說歐陽鋒來到中原，四處作惡，恩將仇報害了洪七公，索性也將融合先天功後的一陽指傳給了二人，讓他們修成之後，能對歐陽鋒全方位壓製。</p>
武功中最難修習、見效最慢的內力一關，顧朝辭已然過去，所參詳者不過如何搬運內力，集至指上發出而已。</p>
隻不到十天時間，這一陽指已然到達二品之境，宛如數十年修習一般，所剩者就是勤加練習，將所有訣竅徹底融會貫通了。</p>
但顧朝辭還記得與“全真七子”的中秋之約，當即向一燈大師告別。</p>
一燈大師道：“本期尚有多日相聚，但你既與人訂了約會，我也不能再留你們了。</p>
但我聽全真七子品行不差，因為一些言語之爭，你千萬不可傷了他們性命啊！”</p>
顧朝辭哈哈一笑道：“大師，放心！全真教隸屬俠義道，我又輾轉間得了王真人好處，晚輩雖然狂狷慣了，卻也絕不能忘恩負義，更不會有違江湖道義！”</p>
郭靖漁樵耕讀等人齊聲喝彩，一燈大師更是喜慰不勝，笑道：“你胸襟開闊，天下難得，老衲自不會走眼！”</p>
說著又看向黃蓉，微微一笑道：“你這小丫頭給你師兄起了辣手書生四字，可將他害慘了，明明一個江湖少俠，讓人一聽這名號，難免將他想差了！”</p>
黃蓉俏臉一紅道：“世伯，你可別說我了，我一直想著為我大師兄，想一個響亮名號，來挽回他的形象呢！可是一直想不到合適的，而且現在江湖人或許不知道顧朝辭是誰，一提辣手書生，卻是無人不知了！想改也難改了！”</p>
眾人聽了這話，都知她說的也是實情，隻是哈哈一笑，不以為意。</p>
幾人與一燈大師依依不舍地告別下山。漁樵耕讀直送到山腳，待幾人在山下人家找到馬匹，這才互道珍重而別。</p>
而顧朝辭讓郭靖黃蓉先回君山，麵見洪七公，他則與穆念慈、李莫愁，直接趕往海州雲台山。</p>
幾人在路口作別後，都是精神抖擻，提馬揚鞭，馬匹嘶鳴一聲，潑剌剌飛奔絕塵而去。</p>
顧朝辭與穆念慈、李莫愁都是曉行夜宿。兩女知道郎君心情，這等奔波，雖感疲乏，也從不說出口。他要行便行，要走便走，絕無二話。</p>
顧朝辭也知如此趕路，對兩女來說有些辛苦，但他懸念明教要對自己出手之事，敵暗我明，而且與“全真七子”的約會，定要按時趕到。</p>
畢竟此事必然已經哄傳武林，自己若按期不至，失信於人，豈非讓天下之人恥笑！</p>
那也隻好先將憐香惜玉之心放在一邊，旅途之中，隻有對她們多多溫存體貼，以慰芳心了。</p>
三人疾行五六日，已走出兩千多裏路程。這一日正值午時，甫至淮南路境內，走行之中，顧朝辭遊目四顧，見周圍怪石林立，壁立千仞，陡峭異常，卻是一處隘口。</p>
三匹馬十二隻馬蹄敲在山石之上，滴滴作響，傳出老遠。</p>
這時就聽穆念慈道：“辭哥，前麵有座橋！”</p>
李莫愁也驅馬上前，看了一眼周圍，就見前方有一道大鐵橋連通兩處，約有十餘丈寬，而橋下雖然看著不是很高，但也有幾十丈，乃是一個絕險的去處，不禁說道：“顧郎，若有歹人埋伏，那是百不失一啊！”</p>
顧朝辭自是早都看到了，不禁望了一眼天上紅日，暗暗生起一種危險預感，點點頭道：“你們在這邊等著，我先過橋！”</p>
兩女都知這才是正確選擇，點了點頭，在這邊等待。</p>
顧朝辭則撥馬上了橋頭。那橋是由厚木板鋪至，兩邊都是三指粗的鐵鏈固定，雖然看起來堅實，但顧朝辭還是提著絲韁，小心翼翼地向前行去。</p>
甫行至橋中段，顧朝辭就見對麵山中，縱出兩人，白光閃動間，“鐺鐺”兩響，顧朝辭隻覺橋身巨震，“轟”的一聲大響，木橋竟從中掉了下來。</p>
而今早已廣為流傳，想改都改不過來了！哼……”</p>
朱子柳心思細膩，老成持重，知曉顧朝辭說的有理，但還是有些不放心，一拱手道：“顧幫主，還請看在劉貴妃身為我等主母的份上，千萬莫要因一時言語之失，動了火氣！”</p>
顧朝辭見他稱呼自己“顧幫主”，話又說的如此委婉，什麽主母，無非就是讓自己看在一燈大師麵上，若是瑛姑言語有甚得罪，讓自己持重身份，莫要與其一般見識。當即擺了擺手，就徑自離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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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朝辭、郭靖等人，盤膝坐在石梁盡處的一片空地上，此處是上山必經之路。</p>
郭靖黃蓉穆念慈李莫愁，沒有多少感受，都在閉目凝思所學武功。在他們眼裏，有顧朝辭在，瑛姑本領再大十倍，也沒機會上山，根本傷不得一燈大師。</p>
等了良久，此時山風清勁，但石梁彼端的山崖轉角處，仍無人出現。</p>
忽然顧朝辭雙目陡睜，一聲低呼：“來啦！”長身而起。</p>
眾人一抬頭，隻見一條黑影在石梁上如飛而至，眾人站起身來，分立兩旁。</p>
眼見那黑影越奔越近，輕飄飄的越過石梁上的最後一處斷口，穩穩落在了幾人麵前。</p>
隻見她一身黑衣，白發俏麵，正是瑛姑。瑛姑見到五人，心中大為詫異，橫目從五人臉上掃過，心道：“這夥人怎麽到了一起？這辣手書生竟也未曾離開？”</p>
在她的心裏，郭靖黃蓉根本屬於意料之外的，她又未曾指點二人上山。</p>
至於顧朝辭，她本盤算著，對方在江湖上的名聲本就不好，而段皇爺自命俠義，兩人隻要打了照麵，無論是見獵心喜，還是江湖道義，必然要起一番爭鬥。</p>
那麽兩人無論生死成敗如何，顧朝辭也不會出現在這。正因如此，她才錯過了一日時間，卻沒想到他竟還在此地。</p>
瑛姑心中念頭電轉，竟不說話，徑自前行。</p>
顧朝辭一擺手道：“瑛姑，故人相見，何必如此匆匆！”</p>
瑛姑哼了一聲道：“我與你算得什麽故人？”口中說著，腳下不停，這時已距顧朝辭隻有六尺之距，身形微側，展開泥鰍功，從他右側急滑而過。</p>
顧朝辭見她如此目中無人，喝道：“哪裏去！”右臂伸出，右手箕張成爪，出手如電，直扣她肩頭。</p>
瑛姑身法再快，也躲不開顧朝辭這一拿，但說也奇怪，他手指剛與對方肩頭相觸，隻覺其肩上好似塗了一層厚厚油脂，溜滑異常，連手帶勁，竟然滑到了一邊。</p>
瑛姑也斜竄出一丈開外，但她身子也是一晃，更是發出一聲悶哼。</p>
顧朝辭內力何等之強，這一爪尚未抓實，那爪風已能透骨而入了。瑛姑左肩疼痛如裂，不禁惱羞成怒，欲要猱身複上，討個公道。</p>
但也知自己武功與他差的太多，動起手來也是自取其辱！隻得雙眉一軒，挺身怒喝道：“姓顧的，你要問我什麽，就問吧，我告訴你之後，咱們各走各路！”</p>
她真以為顧朝辭找她，是真的有事相求，畢竟她“神算子”瑛姑，也非浪得虛名之輩啊！</p>
怎料顧朝辭隻是擺了擺手道：“瑛姑，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自以為是？好似全天下都得圍著你轉一樣？稍微活的清醒點，不好嗎？”</p>
瑛姑聽聞顧朝辭對她言語之間，滿是譏嘲，一雙冷目射出凜冽寒光，陰測測地道：“小子，你不要仗著自己武功高，就信口開河！</p>
你說我自以為是，嗬嗬，你又何嚐不是？昨日你還口口聲聲，說什麽能會大理段氏，幸甚至哉，可結果呢？</p>
還不是隻會在我這樣一個女流之輩麵前耍威風？</p>
你若真有本事，怎不使到段智興那老兒身上去！”</p>
說完負手向天，再不看幾人一眼，她言語本就充滿悲憤之感，最後一句話更是充滿了怨毒之意。</p>
顧朝辭冷哼一聲道：“瑛姑，你既知吾名，焉敢對我如此無禮，你又憑的什麽？</p>
顧某對你多番容讓，你以為是你瑛姑在我這裏有何份量？”</p>
瑛姑聽了麵上一紅，怒視顧朝辭，厲聲道：“是段智興那老兒派你來的是不是？</p>
我道咱們的段皇爺當真看破世情，削發為僧，卻原來躲在這深山之中，還是在做他的太平安樂皇帝！</p>
辣手書生名震江湖，卻也是中看不中用！怎麽？這是上趕著給人家做奴才了？”</p>
瑛姑一聽顧朝辭如此說話，立時想到他被段皇爺給收服了，這是特意來阻止自己來的，言語中極為不客氣。</p>
但她這話說完，眼中什麽也沒看到，卻感應到了一種奇異的殺氣，這殺氣如秋風般，無聲無息地透了進來，讓她登時血脈僨張，渾身發涼，叱喝道：“辣手書生，你要殺，就動手吧！”</p>
他一說“奴才”二字，穆、李二女都是柳眉倒豎，杏眼含煞，便要發作。</p>
黃蓉則是饒有興致，想看顧朝辭到底如何，能將這瘋女人給說服。</p>
但郭靖再也忍耐不住了，不禁蘊聲道：“前輩！你這話就不對了！</p>
一燈大師仁厚高義，德高望重，我大師兄敬重他的為人，對他大為欽佩，這才想要化解你二人怨虔，什麽奴才之說，好沒道理！</p>
此外，我大師兄也是我洪恩師座下大弟子，更是丐幫幫主，請您對他們，請勿口出侮慢之言！”</p>
他這番話侃侃而談，情知瑛姑聽了之後必定大怒，說不定立時便會拳腳相向。</p>
隻是見她言語間對一燈大師大為不敬，本就有些不滿。而今又侮辱自家大師兄，豈非連帶著對洪恩師不敬了？</p>
這些話如骨哽在喉，不吐不快，縱是對她有所得罪，那也顧不得了！</p>
瑛姑目如冷電，在郭靖臉上一掃，又轉到顧朝辭臉上，雙眉豎起，冷冷道：“好哇，沒想到你們都是洪七公的弟子，難怪如此了得！</p>
你還是丐幫幫主，我倒是不知此中因由，看在洪七公與段智興這老兒，關係匪淺的份上，我也不來怪責你們。</p>
隻是古往今來，江湖上都是恩仇必報，我與段智興的事，與你們這些小輩，沒有絲毫關係！</p>
你們仗著自己武功高，又人多勢眾，強行插手，欺負我一介女流，非但毫無道理，更有辱洪七公俠名！</p>
今日就是他親至，殺我瑛姑容易，阻止我報仇，那絕無可能！”</p>
說到最後一句，她忽地瞋目大喝，震得山穀鳴響，可見內力不俗，意誌之堅！</p>
顧朝辭見這女人思路還是很清晰的嗎，明知動手不敵，還知道以大義相責，當即嗬嗬一笑道：“瑛姑，你聽沒聽過，事不平有人管，路不平有人踩這句話？</p>
你之生平，我素有所知！</p>
爾身為大理國人，年輕時入大理皇室為妃，享受榮華，本該謹受婦德，以做臣民表率！何期與人偷情，喪德敗行，大傷國人之心，大喪大理國體……”</p>
瑛姑聽了這話，猶如當頭挨了一記悶棍，眼中金花亂舞，耳中一片蟬鳴，她急的戟指顧朝辭：“你……你敢……”正欲分說些什麽。</p>
就見顧朝辭臉上好似罩了一層嚴霜，厲喝道：“住口！無恥賤婦，世人若得聞你之事跡，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安敢在此饒舌？</p>
這天下之大，人人可罵段皇爺，唯獨你不行！還一口一個段智興老兒，你有何資格出此狂言？</p>
似你這般為人，你憑什麽能在黑沼林獨享安樂，活到現在？</p>
你以為是你本事大的，無人能惹的起你嗎？</p>
今幸天意，讓我顧朝辭得知此番事由，胸中怒氣勃發，本就想辣手除了你這無知賤婦！</p>
不曾想，你還有臉上山，在我等麵前，妄談什麽恩仇必報？</p>
嗬嗬，觀你所行所言，顧某縱橫天下，識人無數，見過無數禽獸，也從未見過你這等厚顏無恥、狼心狗肺之人！</p>
若非看在一燈大師麵上，與你說話，都是徒汙顧某之口！</p>
你若當真還有一點廉恥之心，就該潛身縮首，苟圖衣食，看在一燈大師麵上，也沒人會與你計較！</p>
但你如此不知好歹，真當所有人都是段皇爺一樣，對你偏愛有加嗎？”</p>
瑛姑因為愛子之死，十幾年來，心頭本就如同壓了塊巨石一般，一直鬱鬱寡歡。</p>
而今顧朝辭這番話，更沒給她留半分情麵，句句鋒利如刀，刺的她心口疼極，麵色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p>
尤其最後一句更是厲喝出聲，直如在其心頭打了個晴天霹靂，腳下不由自主就退了幾步。</p>
不由心想：“是啊，他待我始終很好，我與人私通生子，他沒一言半語相責，放我隨周伯通而去，正式結為夫婦。是周伯通那廝不要我，不是他不放我。</p>
他仍任由我在宮中居住，不但沒將我處死，一切供養隻有比前更加豐厚。</p>
就是在黑沼林，他派人為我種樹植林，送我食糧物品，十餘年來照應無缺。我招惹過幾次厲害對頭，那些人也未找我報仇，那是誰在相助看護我？是我自己不知，還是不願去想？”</p>
瑛姑向來隻記著段皇爺，不救自己兒子性命，心中全是怨毒，此刻被顧朝辭一番痛罵，才想到他的諸般好處。</p>
此時的她臉色急劇變化，口中喃喃道：“兒子，兒子，念通，念通……”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爍。</p>
她忽地低下頭來，沉聲道：“我們之間的事……我有兒子，你也都知曉？”</p>
顧朝辭聽她語聲顫抖，母子天性流露，也不由心中一歎，道：“我都知曉！”</p>
瑛姑一抬頭，冷電般的目光射在顧朝辭身上，見他淵亭嶽峙，一臉肅然，對自己的目光不閃不避，情知自己縱然還是想要報仇，也過不了他這一關。</p>
隻是她與段皇爺之事，已然成了積年仇怨，心中百感交集，委實難決。</p>
這一瞬間，自己兒子傷折斃命的情景閃現腦海，湧至心頭，到後來隻見到愛兒一臉疼痛求助的神色，雖是小小嬰兒，眼光中竟也似有千言萬語，似在埋怨母親不為他減卻些微苦楚。</p>
她心中陡然剛硬，陰森一笑道：“好一個你都知曉！嗬嗬，顧幫主端的長了一張好利口，一言而將天下是非掩盡，倒似我瑛姑無事生非，不自量力，專與段智興過不去。</p>
而你們都是胸襟博大的英雄好漢，不屑與我這小女子計較，今日反倒一並恕過，我倒要感激不盡了。”</p>
顧朝辭聽她語帶譏諷，雙手背負，踱開幾步，洋洋不睬道：“我顧朝辭絕非多管閑事之人，但我受了一燈大師的恩惠，就得做些事出來以做回報。</p>
他如今已然出家為僧，對你仍是放心不下，這份真情敢不讓人為之感動！</p>
故而我希望你能放下與他的仇怨。</p>
但我今日對你出言不遜，你盡可以記在心上！我也無心與你化解什麽，你若有什麽手段，盡管使將出來便是！</p>
隻是我奉勸你一句，你的機會隻有一次，倘若殺不了我，縱然段皇爺再是愛你，也絕對護不住你，你自己看著辦，就好！”</p>
顧朝辭本為息事寧人而來，但見這婆娘油鹽不進，也是有些煩了。若非在眾人麵前誇下海口，又有一燈麵子擋著，早都一掌拍死瑛姑算求了，和她廢這話！</p>
但這時的黃蓉、穆念慈、李莫愁等人見瑛姑臉上似乎隱隱浮過一層紅暈，心中大奇：“這麽老了，居然還會害羞？”</p>
她們哪裏想到，剛才顧朝辭一直不停的說段皇爺怎生愛你。瞬時之間，瑛姑也想到了自己入宮後，跟隨段皇爺學武，他怎生對待自己，她再是對段皇爺沒了情愛之心，也不由得暈紅雙頰了。</p>
但瑛姑又突然想到，自己遇上周伯通、他絕情離去、自己孤身生子、兒子受傷、又為了讓他不在遭受痛苦、親手殺死兒子，那一幕幕往事，都在眼前現了出來。</p>
頓時全身一震，臉色由紅轉白，立時又從白轉紅，顫聲道：“那我兒子又有何錯？</p>
誠然，段智興沒有傷我兒子，更沒殺我兒子。可他說過，那人功力之深，整個大理都沒有第二人，那他為何不一掌直接打死我兒子，目地又是什麽？還不是為了讓段智興救人，由此可見，這仇人還不是他引來的！</p>
他的武功若不要練的那麽高，又哪有這回事？嗬嗬，打傷我兒子的，我不知是誰，可西毒歐陽鋒也曾這樣做過，打傷過武三通，可見這世上高手，無不想除之而後快！</p>
就是因為他，反而連累了我兒子死於非命，我找他報仇，難道真的就毫無道理嗎？</p>
你顧朝辭武功再高，但想管所謂的天下不平事，那也是癡心妄想！”</p>
顧、郭等五人，論武功絲毫不懼於她，可聽了她這話，也不自禁地打個寒戰，隻覺毛骨悚然，一般涼意直透骨髓。</p>
顧朝辭算是看出來了，這女人瘋了，這話語的意思，比道德綁架還要厲害多了。</p>
那就是你段智興武功高，才害了我兒子，你若不會武功，就沒這事了唄！</p>
當然也是恚怒至極，先時衝著一燈大師麵子，情尚可恕，不意她竟真的如此不知好歹，大損自己顏麵，登即殺機陡現，森然道：“瑛姑，懸崖勒馬，尚不為遲，若再執迷不悟，莫怪我辣手無情！”</p>
瑛姑將心一橫，淒然道：“你如此相逼於我，我瑛姑技不如人，唯有一死而已！”</p>
顧朝辭突然耳朵微顫，長嘯一聲道：“無知婦人，如此不知好歹，今日我就斃了你，看你怎生報仇！”</p>
他言猶未落，俊鵠突起一般，一掌疾拍而出，眾人無不大驚失色。</p>
瑛姑臉如死灰，自忖武功與對方相差甚遠，這番定然無幸，亦不做閃避。</p>
說時遲，那時快！</p>
郭靖武功最高，見顧朝辭飛身而出，本想攔阻，但他也聽見了一些響動，故而也沒做理會。</p>
眼見瑛姑必然要喪生在顧朝辭威猛無鑄的掌力之下。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斜刺裏一道灰影掠飛而至，那真是星劍光芒，電不及飛，已然擋在瑛姑麵前。</p>
“砰”的一聲響，顧朝辭一掌擊在對方胸口，好似鍾磬相撞一般，他竟被騰空震回，那人也騰騰騰連退三步。</p>
在場中人就感勁風刮麵，一時間都不及去看來人麵目，隻是見其來去如龍，功力高絕，都怔住了。</p>
等風聲驟停，眾人定睛一看，竟爾是一燈大師，齊地躬身施禮，這時山角處也轉出漁樵耕讀四人。</p>
而這時瑛姑也有些驚詫。</p>
但見護在自己身前之人，轉過身來，正是一個老僧合十當胸。陽光正映在他的臉上，隆準方口，眼露慈光，雖作僧人裝束，卻明明白白是當年君臨大理的段皇爺。</p>
一燈大師知曉瑛姑性子，又擔心顧朝辭年輕氣盛，終究放心不下兩人，在禪房中根本無法入定，按耐不住還是趕了過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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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就聽得瑛姑說什麽有死而已，又聽得顧朝辭言說要斃了對方，頓時大吃一驚，身法展開，便趕了過來。</p>
但他一覺顧朝辭掌風，就覺對方不是用的全力，如此一來，恐怕是自己壞了人家謀劃，故而也不好意思出手抵擋，就用胸口硬接了一掌。</p>
而顧朝辭就是聽到了一陣腳步聲，也沒想真的打死瑛姑，眼見一燈用胸口接掌，一掌擊中也就乘機收力，退了回去。</p>
這時瑛姑眼望一燈，心想：“他為什麽要救我，我被人一掌打死，豈不是一了百了了？莫非他想要折磨我？”</p>
一燈瞧著瑛姑微微一笑道：“你要殺我，方能一解心中仇恨，就請動手吧！</p>
你們也不許難為她，要好好讓她下山。”</p>
瑛姑聽了這話，見他神色慈和，不禁有些茫然。</p>
隻見一燈緩緩解開僧袍，又揭開內衣，笑著說道：“你說送還我玉環之日，就是匕首刺我之時。好啦，你來刺吧，我等了你很久很久了。”</p>
他眼望瑛姑，這幾句話說得十分柔和，瑛姑卻是心潮翻湧，難以自製，想起了顧朝辭斥罵她的那番話，不停回蕩腦海。</p>
再見他眼光之中，甚至有幾分柔情，昔日種種恩情，齊齊湧向心頭，所謂仇怨霎時盡泯，說道：“不要說啦，是我對你不起！”</p>
說著雙手掩麵，身法展動，飛身上了石梁，輕飄飄地縱躍而去，轉眼間，就沒了人影。</p>
眾人相互怔怔地對望，都默不作聲。</p>
這時顧朝辭上前幾步，對著一燈大師一拱手，很是歡喜道：“大師與瑛姑之宿怨一筆勾銷，真是可喜可賀！”</p>
緊接著又很是暗然道：“但晚輩今日誇下海口，非但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勞累大師親自出麵，我更與瑛姑恐怕結了梁子，實在慚愧！”</p>
眾人聽他語音淒愴，大有蕭索不勝之意，語中含義更是怪異，一時均不明何故，直感匪夷所思。</p>
隻有黃蓉、李莫愁大概測知其意。</p>
一燈大師合十道：“善哉，賢侄言重了。老衲若不出來多生事端，賢侄也必能化解瑛姑怨氣，又有何慚愧之處！”</p>
穆念慈接口道：“大師所言極是。不過你與瑛姑本為夫妻之好，些微過節自是不難消解，我辭哥隻是小小的出了一份力。</p>
不過讓你與瑛姑痛苦十幾年，因何而起？不就因為那個卑鄙無恥害了瑛姑孩子的的大惡人嗎？遇見這事，我等豈可坐視？”</p>
李莫愁也正色道：“穆姐姐此言是極，顧郎剛才對瑛姑出言不遜，也隻是想要徹底擊潰她的心魔。</p>
大師心胸開闊，但那個幕後之人，其心昭昭若揭，如此卑鄙，想必欲除盡天下高手而後快，若不除了他，他還指不定有什麽陰謀呢！”</p>
李莫愁一席話，令各人悚然動容，均知她所言鑿鑿，無一字之虛。畢竟那人目的很是明顯，絕非為了傷害一個嬰兒。</p>
顧朝辭知道兩女是在為自己解釋，免得在一燈這裏生了誤會，不禁有些感動。他也明知出手之人，就是裘千仞，但他剛給對方派了事做，又惱怒瑛姑不給自己麵子，當下也不想刨明。</p>
一燈聽了這話眉頭緊鎖，良久無言，過了半晌，才輕歎一聲道：“兩位姑娘拳拳之意，貧僧深知，大為心領。</p>
至於此人是誰，老僧心中也有猜測，隻是冤冤相報何時方了啊！</p>
縱然殺了他，又豈能讓那個無辜的孩童再活過來？”</p>
言畢，拂袖轉身而去，徑回山去了。</p>
眾人無不愕然，他心中對那行凶之人竟然有了猜測，卻不去報仇，也不對人言明，適才還要以命相抵，一時都震怔得作聲不得。</p>
顧朝辭對這佛法的洗腦功力，那是大為佩服了。他也知道，以一燈的見識，當時或許心情紛亂，一時猜不到凶手是誰，但這十幾年來，武林中有此等武功之人，挨個回想一遍，也不難猜出來。</p>
但他銳意如此，也不知說他傻，還是人境界高，誰又能說的清呢？</p>
隻有漁樵耕讀扼腕歎息，卻也明白師父的語意。想當年，武三通被歐陽鋒用蛤蟆功打傷，一燈大師救了他後，武功全失，四處躲藏逃命，幾人至今思之，猶是心季不已。</p>
師父用了五年，玄功盡複，他們就想要打上白駝山，討個公道。倒也為師父所阻，如今不願說出那人是誰，也在意料之中了。</p>
顧朝辭、郭靖等人在山上一連住了十餘日，一燈大師每日裏，不但為他們講解“九陰神功”要旨，顧朝辭更藉此將《易筋經》《九陽真經》都拿了出來，與一燈共同參研。</p>
但研究之後，兩人也是有些無可奈何。蓋因無論是九陽神功、九陰神功、還是易筋經都已臻至武學絕詣，殊途同歸。</p>
要想將三大神功的優點，毫無後患的冗雜在一起，就算可行，也絕非十天半個月所能做到。</p>
一燈大師也提到，這三大神功，內力儲存於下丹田，但百年前段譽修得逍遙派的北冥神功，此神功儲存內息是在胸口“膽中穴”，與平常內功背道而馳。</p>
隻是此功不能與別的內功同修，若能解決這個問題，或許這也是個能讓九陽神功大成的顧朝辭，再次提升內力。</p>
但段譽厭惡此功損人利已，並非正統，大理段氏也並未流傳下來。</p>
在這期間一燈大師甚喜郭靖超凡品質，與顧朝辭的宏大氣魄，也聽說歐陽鋒來到中原，四處作惡，恩將仇報害了洪七公，索性也將融合先天功後的一陽指傳給了二人，讓他們修成之後，能對歐陽鋒全方位壓製。</p>
武功中最難修習、見效最慢的內力一關，顧朝辭已然過去，所參詳者不過如何搬運內力，集至指上發出而已。</p>
隻不到十天時間，這一陽指已然到達二品之境，宛如數十年修習一般，所剩者就是勤加練習，將所有訣竅徹底融會貫通了。</p>
但顧朝辭還記得與“全真七子”的中秋之約，當即向一燈大師告別。</p>
一燈大師道：“本期尚有多日相聚，但你既與人訂了約會，我也不能再留你們了。</p>
但我聽全真七子品行不差，因為一些言語之爭，你千萬不可傷了他們性命啊！”</p>
顧朝辭哈哈一笑道：“大師，放心！全真教隸屬俠義道，我又輾轉間得了王真人好處，晚輩雖然狂狷慣了，卻也絕不能忘恩負義，更不會有違江湖道義！”</p>
郭靖漁樵耕讀等人齊聲喝彩，一燈大師更是喜慰不勝，笑道：“你胸襟開闊，天下難得，老衲自不會走眼！”</p>
說著又看向黃蓉，微微一笑道：“你這小丫頭給你師兄起了辣手書生四字，可將他害慘了，明明一個江湖少俠，讓人一聽這名號，難免將他想差了！”</p>
黃蓉俏臉一紅道：“世伯，你可別說我了，我一直想著為我大師兄，想一個響亮名號，來挽回他的形象呢！可是一直想不到合適的，而且現在江湖人或許不知道顧朝辭是誰，一提辣手書生，卻是無人不知了！想改也難改了！”</p>
眾人聽了這話，都知她說的也是實情，隻是哈哈一笑，不以為意。</p>
幾人與一燈大師依依不舍地告別下山。漁樵耕讀直送到山腳，待幾人在山下人家找到馬匹，這才互道珍重而別。</p>
而顧朝辭讓郭靖黃蓉先回君山，麵見洪七公，他則與穆念慈、李莫愁，直接趕往海州雲台山。</p>
幾人在路口作別後，都是精神抖擻，提馬揚鞭，馬匹嘶鳴一聲，潑剌剌飛奔絕塵而去。</p>
顧朝辭與穆念慈、李莫愁都是曉行夜宿。兩女知道郎君心情，這等奔波，雖感疲乏，也從不說出口。他要行便行，要走便走，絕無二話。</p>
顧朝辭也知如此趕路，對兩女來說有些辛苦，但他懸念明教要對自己出手之事，敵暗我明，而且與“全真七子”的約會，定要按時趕到。</p>
畢竟此事必然已經哄傳武林，自己若按期不至，失信於人，豈非讓天下之人恥笑！</p>
那也隻好先將憐香惜玉之心放在一邊，旅途之中，隻有對她們多多溫存體貼，以慰芳心了。</p>
三人疾行五六日，已走出兩千多裏路程。這一日正值午時，甫至淮南路境內，走行之中，顧朝辭遊目四顧，見周圍怪石林立，壁立千仞，陡峭異常，卻是一處隘口。</p>
三匹馬十二隻馬蹄敲在山石之上，滴滴作響，傳出老遠。</p>
這時就聽穆念慈道：“辭哥，前麵有座橋！”</p>
李莫愁也驅馬上前，看了一眼周圍，就見前方有一道大鐵橋連通兩處，約有十餘丈寬，而橋下雖然看著不是很高，但也有幾十丈，乃是一個絕險的去處，不禁說道：“顧郎，若有歹人埋伏，那是百不失一啊！”</p>
顧朝辭自是早都看到了，不禁望了一眼天上紅日，暗暗生起一種危險預感，點點頭道：“你們在這邊等著，我先過橋！”</p>
兩女都知這才是正確選擇，點了點頭，在這邊等待。</p>
顧朝辭則撥馬上了橋頭。那橋是由厚木板鋪至，兩邊都是三指粗的鐵鏈固定，雖然看起來堅實，但顧朝辭還是提著絲韁，小心翼翼地向前行去。</p>
甫行至橋中段，顧朝辭就見對麵山中，縱出兩人，白光閃動間，“鐺鐺”兩響，顧朝辭隻覺橋身巨震，“轟”的一聲大響，木橋竟從中掉了下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