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離去,大殿裏隻剩下三人,小梅讓到一旁,靜觀不語,風月道:“乾坎。”林逸微微一愣,隨之右足向乾位踏去,左腳再撤到正後方,帶動身子側轉。


    風月講述道理:“這兩步可以避開正麵劈砍,小梅,汝來出招。”


    小梅走到場中,含笑道:“林公子,看招!”


    說著左拳迎麵砸下,林逸不敢小覷,當場故技重施,正好後撤躲開。小梅右臂抬起,緩緩掃來,風月喝道:“俯身巽震!”


    林逸急忙彎腰,右足踩向左前方,上身扭轉,後背貼著小梅肘底穿過,左腳落在左側,人到了她身後。


    小梅展開攻勢,武功亦是不弱。林逸聽從風月指揮,將六十四步全部走過數遍,偶然被小梅失手擊中,好在她沒有使勁,倒是不疼。中途歇息,林逸被小梅領著,去瑤池沐浴,疲憊一掃而空,回來繼續。


    林逸下定決心,勤學苦練,晚上借著月光,在庭院中踏著步法,白天則趕往大殿。數日過去,六十四種變化逐漸熟悉,輾轉間不再生澀,變得有模有樣。


    林逸進步飛快,待到後來,不需風月提醒,就能做出反應。小梅也提高速度,林逸則如遊魚般,在她身周穿行,滑不粘手。


    這日黎明,小梅送來一套新衣服。林逸道謝穿上,身體猛然一沉,抬手摸去,裏麵竟夾著鐵塊,頗有分量。


    小梅說道:“這套衣裳,是風月姐姐吩咐我製成,重達五十斤,林公子以後穿著它,輕易不可脫下,每天要繞著山脊跑十圈,再去大殿練武。”


    林逸費力地挪動腳步,胸腔陡然被壓緊,呼吸比以往更加困難。流著汗水,哆嗦著兩條腿出門,朝山頂跑去,每一步都極耗勁力,卻不敢脫掉。


    白日和小梅對練,四肢如同灌鉛,輾轉時拖泥帶水,總被擊中,唯有咬牙硬撐。晚上回到房間,重重倒在床上,疲憊不堪。


    時間悄然過去,正廳裏,一位少年用雙手撐在地上,不斷伏挺起身,汗水將地麵濕成一個人形。他喘著大氣,口中數著數字,直到五百下,才堪堪停住,歇了半會,出門向山上跑去,瘦弱的身子搖搖欲墜。


    此經數日,他慢慢適應重量,小梅帶回一封書信,由洛山所寫。信上交代,洛山聽聞林逸成功登上昆侖,聖女願意教習他武藝,對林逸一陣褒獎,督促他勤學苦練,不可偷懶。自己趕回雲國,洛采薇則留在西荒,跟著雷鳴去妖族各部遊玩。


    林逸得知他們去向,也放下一點心,更加專注地修煉,耐力和步法與日俱進。


    小梅在庭院中撐起架子,拉過一條長繩綁在桃樹上,叫來林逸,說道:“風月姐姐要你晚上回來後,自個在院子裏練九宮八卦步,但必須得繞著這根繩子來回穿梭,林公子,看我給你示範。”


    長繩懸在小梅胸口位置,她一晃身,彎腰低頭,從下方穿過,到了左側,再踏一步,又繞到繩索右側,如此這般,不斷反複。


    林逸明白意思,便依法炮製,在繩下迂回繞行,從清晨至深夜,功課安排滿當。


    等他完全適應了鐵衣份量,小梅再給他加上五十斤。陡然間,又回到了之前,每一步都沉重無比,像永遠背著個沙袋,真氣飛速運轉,不敢停歇。


    條件苛刻,訓練方式極端,可林逸仍堅定信念,百折不撓,又過一月,九宮八卦步終有小成。


    這天傍晚,他站在懸崖上,望著山下桃花盛放,心緒格外寧靜。而十丈外,風月亭亭玉立,清風吹得衣袖飛揚,美目流盼間隨手一鉤,桃花紛紛飄起,如流水般湧到身側,肅然道:“把鐵衣脫了。”


    林逸聽令脫下外套,朝外拋去,擲地有聲,在土裏砸出個深坑,身上頓覺一輕。貪婪地吸了口氣,胸腔高高隆起,徐徐吐出,四肢百骸無不舒爽。


    風月伸手指向林逸,嬌喝道:“去!”一時間風卷落櫻,月照崖壁,花瓣如利矢般射出。


    林逸運起真氣,在亂櫻中穿梭,身形百變,姿態無常,若往若還。臉上表情悠哉,步法遠勝往日,輕飄飄如欲飛起。進時如燕子穿縱,快速無倫,退時若柳絮飄搖,輕盈回轉。足下暗踏九宮八卦,忽左忽右,疾前迅後,化作道朦朧黑影,追風逐電。


    過得一炷香功夫,風月才收手,林逸隨即停步,細看衣衫上染著數十片粉紅印記,她漠然道:“以後每晚都來此地練習,直到汝片葉不沾身為止。”


    ……


    春去夏來,花開花敗,瀟瀟已過去三月。林逸每天浸泡瑤池兩次,體內雜質盡數排出,身材也茁壯成長,腹肌隱隱凸起,筋骨愈發堅韌。


    在風月督促下,他的九宮八卦步已頗得火候,轉而習練刀法。


    武館中,林逸汗流浹背,進步一刀劈下,喝道:“兩千九百九十九!”


    風月坐在一旁,肅靜看著,等他喊出“三千”,開口道:“先停下,現在學刺擊。”


    林逸收刀站定,濕漉漉的發絲下,眼神火熱,激動道:“謝聖女大人!”


    風月起身,徐徐道:“刺擊時,雙肘應當夾緊,以左掌抵住尾部環首,右手把持刀柄,將刀尖推出去。”說著,從架上取下繡春刀,左手抵住尾端,玉足疾進三步,左右中連刺三記,快若電閃,一氣嗬成。


    林逸模仿她姿勢,連擊數次,回頭問道:“聖女大人,小子有一事不解,為何要以左手發勁,不應該是右臂力氣大麽?”


    風月解釋道:“刀劍不同拳腳,鋒刃銳利,傷人不需使多大勁,所以左手發力即可。但實戰中講究臨機變化,右腕更為靈活,適合掌控方向。”


    林逸被她一言點通,了悟道:“我明白了。”


    “劈砍刺掃撩等等,僅是基礎,當你精通後,就要學習佯攻、變招。”


    “佯攻?”


    “所謂佯攻,便是誘敵出招,再避實擊虛。”風月取下一根長棍,說道:“前輩們從戰場中總結出變招經驗,凝聚於舞花之道。”


    她雙手握住長棍,舞成一團灰色棍花,淩冽呼嘯,將自身籠罩其中,片刻後停下動作,持棍而立,說道:“刀花類似於棍花,雙手應握在刀柄中部,來回轉動手腕,鋒刃由外至內,再至外。”


    “刀花也能傷人?”林逸詫異道。


    “不僅能傷人,更是技擊精髓。”風月將長棍放回架子,握著繡春刀走到林逸麵前,道:“汝來接招。”


    話音剛落,風月雙手持刀舉起斬下,林逸橫刀便格,可轉眼後,那柄繡春刀如空氣般,穿過環首刀身,指在他咽喉。


    “咦?”林逸驚駭萬分。風月連續進攻,每當他要擋住,繡春刀就化作一縷白煙,輕飄飄穿過防禦,停在他要害前。


    “怎麽可能,我分明擋住了!”林逸瞠目結舌,愣在原地,風月這幾招簡直神乎其技,令其匪夷所思。


    “這次吾放慢動作,汝且瞧好了。”風月持刀緩緩劈下,林逸震撼中抬刀格去,眼見兩者就要交撞,風月手腕側抬,刀刃回收,繞過環首刀鋒,隨著手腕扭轉,從下方撩起,刃尖指在他喉頭。


    “竟能如此!”林逸恍然道。


    “此招要義便是快,且幅度要小,汝閑暇之際可多挽刀花,早點熟悉。”


    基礎刀術也大致掌握。但兩者結合時,真氣卻不能順心運轉,往往顧此而失彼,弄得手忙腳亂。


    兩人站在山脊涼亭外,林逸懷著尊敬詢問緣由,風月解釋道:“若想將輕功刀術融為一體,還需練習真正的刀法。”


    林逸奇道:“什麽叫真正的刀法?”


    “一邊使刀,一邊動步,一邊運氣,分心三用,互難相顧,廝殺中,略微恍惚,小命不保。所以要將三者整合,編成各路刀法,練至純熟,隨心即可施展,才能付諸於實戰。”


    風月頓了頓,滿意地打量著他,說道:“這些日子,吾觀汝潛心刻苦,資質聰慧,甚覺滿意。今朝,欲傳汝一套鎮山絕技,如何?”


    林逸聞言大喜過望,俯身拜倒,激動道:“請聖女傳藝,小子深感大恩,百死莫能報!”


    “徒兒機靈,師父教的也開心。”風月莞爾一笑,露出幾分少女神態,咳嗽幾聲,正色說:“這套招數名為兩儀刀法,有陰陽兩路之分,風格迥異,雙刀合璧更顯威力,但一人施展,亦是不弱。”


    她走到空處,合刀橫於後腰,用係繩綁在腰帶上,右手虛按刀柄,說道:“此為藏刀式,踏巽巽步,反手出刀。”


    林逸瞪大雙眼,凝神關注。隻見風月左腳朝巽位邁出,反手拔刀橫掃,右腳亦踏至左前方。


    風月解釋道:“若對方自汝右側,或上方攻來,刀刃順著對方兵刃,掃過他手臂,切至脖頸。若是從左側進攻,則壓低架勢,豎起鋒刃,擋住對方兵器,左掌推刀衝他咽喉刺出。”


    風月左手握住柄端,右手鬆開,轉正刀身再握住,指向前方,“這叫正刀式,刀柄護住下腹,刀尖朝前斜抬,指向對方麵目,守住自己中線。”


    林逸在腦海中演練一遍,點頭道:“我記住了。”


    “好,汝瞧仔細了,第一招,追風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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