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兮夾緊大腿,身體微微顫抖,露出可憐的神情,眼裏淚珠打滾,望著他委屈道:“爹爹,我要噓噓,我要噓噓……”


    “顧小姐?”


    林逸傻愣著,不知所措,黑鷹落到肩頭,血目轉動,奇問:“顧姐姐怎麽說話像個小孩?”


    “莫非貓妖附體,對她神智有所侵蝕?”林逸愁眉半響,沒注意對方愈發焦急,腰部拱起。正感躊躇,便聽見一陣細微的水聲,淅淅瀝瀝,顧婉兮袴裙濕成一片,印出水漬,熱氣騰騰,臉上表情頓時舒緩,竟然失禁了!


    林逸與黑鷹嚇得瞠目結舌,饒是剛才惡戰貓妖,也沒此刻驚恐,急忙抱著她,辨別方向,朝住處飛奔。途經神龕,瞧得杜永福等人,來不及解釋,隻說了句“貓妖已伏誅”,匆匆忙忙下了山。


    杜永福得知喜訊,衝淡女鬼帶來的恐懼,呐喊道謝,欲要問清詳情,可一轉眼的功夫,他就消失在視野內。杜永福回頭望向同伴,這才想起還有位雜役罹難,大叫一聲,衝入林中探尋。


    月輝清冷,乍見雜役破碎的屍體,腦袋滾到岩石下,腸子掛在樹梢上,身首異處,血肉遍地。兩人嚇得掉頭就跑,一路跌跌撞撞,回義莊歇息許久,方叫人來收屍。


    此言稍敘,話歸正傳。林逸因找不到女子幫忙,隻能自己動手,打來熱水,閉著眼睛為顧婉兮擦拭身體,換穿衣裳,然後抱上床,坐在窗前出神。


    黑鷹抓著那枚內丹,落於窗台,與他四目相望,皆感苦惱,徹夜未眠。


    次日早晨,他們剛睡著,又被顧婉兮吵醒:“爹爹,我餓啦~”


    林逸趕緊過去,顧婉兮伸出手叫嚷:“爹爹,來抱抱,幫我穿衣裳!”她說得理直氣壯,林逸欲哭無淚,唯有照辦,再到廚房盛了碗稀飯,喂其吃飽。


    待忙完這些,官府差役抵達,就昨夜之事,詢問林逸詳細經曆。他亮出腰牌,示明身份,動筆寫了份案文,交於官差複命,便背上行李,帶著顧婉兮找杜莊主辭行。


    杜永福正在布置靈堂,操辦溫良與雜役的葬禮,聽聞原由,遲疑道:“林大人,可是顧護法被貓妖俯身,傷了魂魄,以至神誌不清?”


    林逸點點頭,歎氣道:“多半如此,我準備回天樞峰,問長老該如何救治。”


    杜永福思索片刻,忽然問:“林大人,從黎州到天樞峰至少半月光陰,路途漫漫,恐病情惡化,小人有一法子,不知能否說出?”他態度謙卑,言談謹慎,生怕畫蛇添足,拂掃靈官威嚴。


    “莊主言之有理,但說無妨。”林逸肅穆道,此事緊急,不可多等。


    杜永福遂道:“東邊有座寒楓寺,離此地不過三日路程,寺裏高僧偶得幾枚還魂丹,您若去討要,想出家人慈悲為懷,斷不會拒絕。”


    “哦?”林逸奇道,“杜莊主從何處知曉?”


    他解釋說:“義莊骨灰經常送到寒楓寺安置,請僧人念經超度,我與住持有過數麵之緣,曾聽他們提及仙丹,頗見其效。”


    “如是這般,那小子便去寶刹求枚還魂丹,好早日治愈顧小姐怪病,免留後患。”


    林逸首肯稱同,剛要出門,杜永福說道:“大人請稍候,我莊裏兩名差工慘遭餓鬼奪命,火化完就得運往寒楓寺。您不妨與車隊同行,讓他們捎您一程,省得走岔道,平白耽擱功夫。”


    “那感情好。”林逸抱拳謝過,跟著杜永福,眾人收斂遺骸,送入火爐燒化,空氣中焦臭彌漫,胸口悶堵。


    過得兩刻鍾,再取出來,已變成一堆白骨,血肉無存。大腿骨根部缺損,截麵呈現淡紅色,殘骸中夾雜著幾塊黑炭,尚有餘熱。工人戴上厚布手套,將骨灰攤開放冷,最後碾碎鏟入壇中,裝車出發。


    一眾東行,夜晚安營,顧婉兮像幼兒般吵鬧,引得眾人側目,均被黑鷹瞪了回去。林逸帶著她到野外解手,轉過身子不敢回頭,心裏倍覺羞恥,臊紅了臉頰。


    水聲漸歇,顧婉兮叫道:“我噓噓完啦,爹爹來幫我穿褲子。”


    林逸乍聞之下,身體僵硬成鐵板,接著一步步倒退過去,背對著她遞上草紙,叮囑道:“你先擦幹淨,再穿好衣裳,要聽話,不然爹爹就不喜歡你了。”


    “噢……”顧婉兮語氣失落,隻得自己動手,而後道:“爹爹,我好了。”


    “婉兮真乖,咱們快回去睡覺。”林逸說著轉過身,猛地愣住,卻見顧婉兮站在麵前,正彎腰提著褲子,袴裙僅掩住羞處,露出兩條白嫩如雪的大腿,勻稱窈窕,細致光滑。


    她嘟囔道:“爹爹,我怎麽穿不上?”


    林逸一巴掌蓋到自己臉上,捂住雙眼,慘笑道:“顧大小姐,你這樣會嚇壞小子的。”


    顧婉兮看著自己身體,哼唧抱怨:“我哪裏不好了?”


    “哪都好,就是沒穿褲子……”林逸苦澀道。


    她呆愕半息,含淚問:“爹爹討厭我麽?”


    “我的娘嘞,你趕緊穿上!”林逸忙喊,耳根通紅。顧婉兮稀索一陣,係好腰繩,放下裙擺。他這才敢睜眼,喘著氣說:“顧小姐,以後記住了,千萬別讓男人看到你身體。”


    顧婉兮迷茫道:“為什麽,要是不小心被男孩看見了咋辦?”


    “誰敢?”林逸大怒,暴喝道:“老子宰了他!”


    “嘻嘻~”顧婉兮露出笑容,“那我聽爹爹的。”


    “我真不是你爹……”


    沿著淮江東行三日,入得縣城,到了寒楓寺,遙遙可見彩瓦金牆,寶塔巍峨。信男善女絡繹不絕,閑客遊人摩肩接踵,小販叫賣零食,僧侶接待攬迎。


    林逸駐足觀望,感慨道:“這裏可比普光寺熱鬧多了。”顧婉兮看著四周人流,麵露懼色,緊緊摟住他胳膊,怯懦難安。


    差役們抱著骨灰壇,下車走向院門,一邊為其介紹:“本寺曆史悠久,相傳兩百年前,有一妖魔在江邊殺生吃人,菩薩施法用寶塔壓住,百姓因此得到解救,安居樂業,香火不絕。”


    眾人跟著熙攘的隊伍,依次走進寺內,差役說道:“這的主持叫作惠賢大師,品德高潔,卻又平易近人——喏,就是他!”


    林逸順著差役手指望去,瞧見一位白淨和尚站在寶殿前,約莫三十歲年紀,穿著件青色袈裟,身姿挺拔,豐神如玉,五官生得極為俊朗,勝似皎潔明月,光彩奪目。


    有許多女子專為看他而來,對其評頭論足,嬉笑交談;主持雖然知道,有些不厭其煩,卻仍得尷尬賠笑。黑鷹在林逸耳邊奇道:“這些姑娘怎麽喜歡一個和尚?”


    林逸挑挑眉毛,隨口說:“正因他是出家人。”


    “什麽意思?”


    林逸輕聲講解:“一是相貌,二是身份,像這種出家人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但對她們而言更具挑戰性,若能引得高僧動凡心,豈不說明自己魅力絕倫?”


    黑鷹嘀咕道:“還有這等怪事?”


    “當然,好比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冰山美女,出現在眼前,男人們也會動心。”


    林逸牽著顧婉兮手掌,跟著雜役上前。他們說明來意,伸手指向他,介紹道:“這位是天冊府的靈官大人。”


    “見過住持。”林逸抱拳,態度和睦。


    惠賢還施禮數,恭敬道:“靈官大人何故至此?小僧受寵若驚。”


    “大師莫要自謙。”林逸扶住他胳膊,歎氣道:“話不相瞞,我這位女伴被妖邪附身,傷了魂魄,特來寶刹求一枚還魂丹治病,還望大師慈悲心腸,慷慨解囊。”


    惠賢聞言目露為難,支吾道:“大人真不趕巧,若再早來兩月,丹藥還有剩餘。”


    林逸皺起眉,不悅地說:“放心,我不會平白收你好處,定有回報。”


    “不是,不是!”惠賢趕緊擺手,躊躇一陣,覺得難以啟齒,沉默半響才說:“大人,請隨我來。”


    他轉身離開,林逸帶著顧婉兮跟上,到了一間禪房內,小沙彌奉茶告辭。惠賢環顧一圈,確認沒有外人,方坐於羅漢榻,正色道:“靈官大人,您知道本寺傳說嗎?”


    顧婉兮在屋裏四處打量,拿起木魚好奇地亂敲,林逸將她拉到身邊,轉頭問:“剛有耳聞,請教大師詳細。”


    “唉——”惠賢目光黯去,掐著手中佛珠,徐徐開口:“兩百年前,曾有一隻叫做狸力的妖怪在此作祟,後被高人壓在塔底。前不久一位小沙彌無意打破封印,放出妖魔,一夜害死數人,順手盜走了還魂丹。”


    林逸遲疑道:“真有此事?”


    惠賢急忙點點頭,鄭重道:“貧僧不敢隱瞞,靈官大人能否幫我們抓住那妖怪?”


    林逸沒有猶豫,立即答應:“小子樂意之至。”


    惠賢鬆了口大氣,笑言:“有勞大人,事成後,貧僧必將還魂丹雙手送上!”站起身,領著林逸和顧婉兮出門,行約半裏,繞進一棟閣樓,木色古香,經書典藏。


    他走到一排書架前,說:“靈丹就在這裏失竊,看守的管事僧也不翼而飛。”


    林逸神色凝重,暗開天眼觀察,隨後輕咦一聲,盯著腳底石磚,驚訝道:“下麵有東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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