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離落座,宴會開席。


    一名中年男子舉起酒杯,環敬眾人,高聲說:“承蒙各位豪士來此一聚,胡某臉上添光。今晚宴請墨先生,謝他廣施善心,為汜城百姓謀福祉,粗茶淡飯,聊表感激。”


    林逸斜眼撇去,認出這人是汜城縣守胡昊蒼,心想:“他果然和長生教有勾結。”


    一位老翁舉杯應道:“墨先生醫德精誠,老朽用了他給的藥,昨夜重拾雄風,在小妾身上努力耕耘,感覺又年輕了十多歲。”


    “哈哈哈哈!”眾賓客笑得前俯後仰,紛紛動起勺筷。王小虎提了興致,對旁邊的富商問:“這小白臉是賣大力丸的?”


    “無禮!”富商輕聲嗬責,一張胖臉漲到通紅,激憤地開口:“我家小兒患有哮喘,就是他看好的。墨先生所賜的丹藥,不僅包治百病,更能延年益壽,知道啥叫神仙麽?”


    他麵露憧憬:“墨先生就是天上的神仙,因看不慣蒼生疾苦,才帶著仙丹下凡,救萬民於水火。”


    然後頓了頓,又道:“可恨那些天冊府的靈官,非但不理解先生苦衷,還對其百般刁難,隻想把長生之術掌握在自己手中,哪管我等凡夫俗子?”


    王小虎聽得懵裏懵懂,坐在一旁靜靜琢磨:仙藥、延壽長生……還真是好事啊?


    眾人觥幬交錯,喝得笑逐顏開,掌櫃便讓舞姬下去陪客。姑娘們各傍豪紳,磨耳軟語;席間霓裳映燭紅,脂香襯酒濃,縱享貪歡。


    林逸走到王小虎身側,雙手扶膝,正襟危坐。王小虎悄悄遞來一卷布匹,裏麵包著含光刀,他用腳尖勾過去,臉上不動聲色。


    星拱北,月流西。案上杯盞狼藉,地下橫七豎八,藝姬衝到門外嘔吐,抱著夥伴痛哭,皆麵露厭惡。賓客也翻倒一大片,仰頭酣睡,嘴裏呢喃不止。


    一位白發老漢喝得興起,搖搖晃晃地走到墨離座前,掏出隨身攜帶的文寶,鋪開宣紙,醉醺醺地喊道:“墨先生福澤鄉裏,小老兒無以為報,隻能作幅畫獻給大人。”


    墨離皺著眉說:“尊老的好意,墨某我心領了。”


    老頭卻不依不饒,當場研墨起筆,揮毫落紙如雲煙。眨眼過後,山水入畫,高崖臨淵,上綴一株蘭花,左側半壁留白。


    “蘭贈君子,請先生笑納。”老漢收筆作揖道。


    “無聊。”墨離轉身離座,拉開後麵的紙門,走向酒居深處。


    “咻——啪!”遠處煙花綻放,響驚江岸。


    林逸長吐一口悶氣,左腿前伸,踢開舞裙,足尖輕輕踏地,半蹲半跪。接著右手取出皮筋,紮好頭發;再解開布匹兩端的細繩,從自己後頸處搭下,繞經雙腋,勒緊袖擺,以便戰鬥。


    他提起含光,漫步穿過人群,在老漢肩膀上一拍,笑著說:“時辰不早,大爺快回家休息吧。”


    清風入室,老漢酒勁稍褪,點頭說:“此畫轉送公子,祝少靈官旗開得勝,武運方昌。”


    林逸滿臉愕然,再等回過神,那老漢已消失無蹤,君子蘭飄落到身前。他躬身撿起畫作,別入自己腰帶,心說:“莫非這老翁就是天冊府的密探?”


    紙門幾度開合,林逸越行越深,終在裏屋看到墨離的身影。


    兩側窗扉半敞,墨離坐在窗前閉目養神,手指輕敲劍柄。


    林逸握著刀,慢慢朝他走去,將至近處,墨離忽然睜眼:“你來了。”


    林逸聞言止步,深吸了口氣說:“嗯。”


    “我本該逃的。”


    林逸拔刀出鞘,目光謹慎地掃向四周,奇問:“那你為何沒逃。”


    “為了一個姑娘。”墨離挺腰站起,蒼啷聲長劍在手,寒芒倒映俊容。


    “青鳶?”


    “你倆見過了?”墨離轉過身,皺眉低語:“青鳶怎麽會見外人?”


    “水性楊花。”他搖了搖頭,怒氣盈麵,又問:“你殺了她?”


    林逸渡步靠近,與他繞著圈,反問道:“為何要殺?”


    墨離詫異地看過來,茫然道:“因為我效力長生教,你師出天冊府,而她又是我的女人……這還不夠嗎?”


    見林逸仍覺困惑,他繼續說:“那日我偷襲你搶走法寶,今天你來尋仇。若我是閣下,就會殺了她,然後提著她腦袋來找我。”


    林逸慍道:“你我私怨,何必牽扯無辜?”


    墨離楞了會,隨後啞然失笑,語氣篤定地開口:“嗬嗬,要想報複一個男人,就得殺了他的女人。”


    “你把我什麽了?”林逸微顯怒意。


    墨離驚訝地抬頭,失口叫道:“啊,我明白了,你是個偽君子!”


    林逸怒極反笑,揚眉說:“那好,現在去殺了她也不遲。”


    “隻怕容不得你!”墨離喝罷,挺劍攻上,一點幽光直刺其額頭。


    “廢話真多。”林逸立即蹲身,同時刀尖上抬,指向他手腕,心道:“中!”


    乍覺含光觸腕,墨離仍神色從容,肩後黑綾忽展,人高飛而起,淩空一劍戳向林逸頭頂。


    林逸見狀暗叫要遭,長刀來不及回防,忙側身避讓,劍鋒貼著他左肩刺下,割穿氣甲,留下一道血痕。


    不待他站穩腳步,墨離又飛身殺至。林逸專攻為守,運轉開九宮步,挪移躲閃。刀劍交錯間,脆鳴刺耳,火星迸射。


    林逸邊跑邊戰,含光化成一縷青煙,似雲回霧繞,水過千彎。墨離則占據高空,劍若飄雪,散作漫天銀華。


    耳聽得窗外煙花炸響,屋裏人影追逐,偶有雷霆閃過,照亮二人麵目,殺氣畢露。


    “乒!”刀劍相格,墨離獰笑著開口:“我最瞧不起你們靈官,個個自詡正義,屠戮的人命難道就比我少了?”


    “呼——”林逸吐納換息,將劍鋒推開,接著激發雷種,朝前一刀辟出。


    墨離抬劍架住,電光轟然襲身,整個人倒射而出,撞碎了兩層紙門才緩過勁力,懸停在空中。


    “咳咳!”他噴出血沫,左手一彈劍脊,幾縷黑煙交織湧出,紛紛竄向裏屋,亡魂淒厲呼嘯。


    林逸揮刀斬碎怨靈,埋頭追趕。墨離被打出真火,又迎了回去,劍尖連點,忽左忽右,全往對方要害刺去。


    林逸應接不暇,胸口驀然一涼,多出條傷口,忙壓刀切落,劃開他手腕。


    墨離腳踏地麵,倒撤三步,右手持劍掃向身後,揚起的疾風吹滅了燈燭,室內跟著陡暗。


    他趁機挺劍攻去,未料剛奔出半丈,前方雷鳴電閃,林逸刀尖點地,身浴紫光,照亮黑夜。


    “兵——”兩人重新交手,墨離被震得虎口發麻,陰沉著臉,冷汗涔涔。


    二人修為相仿,可墨離傷愈不久,又分心施展法寶,纏鬥了半天,靈氣更早耗盡,故難以對抗。


    “想跑?”林逸看出他的膽怯,便譏笑嘲諷。


    墨離聽得心頭窩火,怒道:“你小子先別猖狂,今朝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說罷,手中長劍一抖,搶先發難,削向對方兩肩。


    林逸並不硬接,反連連退步,待他力道用老,再架刀偏斜。墨離以為占得上風,便越打越急,攻勢倍增,體力也逐漸不支。


    林逸習慣了對方節奏,默念著拍子,突然刀刃蓋向劍鋒,作勢要刺他手腕。墨離嚇得趕緊抬劍防禦,不想含光反轉至下方,再順勢往上一挑!


    “叮!”長劍脫手而出,激射向牆壁,卡進柱子中顫鳴不休。


    “等等!”墨離慌亂驚呼,胸膛卻是一疼,含光已刺入心口,忙用雙掌夾住鋒刃,想要拔出去。


    林逸手抵刀背,將他慢慢壓倒在窗前,遠處煙花升起,映得二人身影極長。


    “惡賊,快放開墨公子!”一位少女跌跌撞撞地撲進屋內,流著淚水大喊。


    林逸側目望去,來者正是青鳶無疑。


    她跑向兩人,墨離不顧自己安危,鬆開一隻手對她喝道:“別過來!”


    “青鳶姑娘。”林逸目光冷漠,寒聲說:“你最好聽他的。”


    青鳶猛地止步,又恨又急,抓起杯碗就朝林逸砸去,哭哭啼啼地罵道:“惡賊,你騙了我,隻言片語套出墨哥哥的行蹤,立馬就上門尋仇……你、你不得好死!”


    “噗嗤——”


    林逸抽出含光,血濺飆射,任由墨離癱倒在地,轉身朝她走去,“請姑娘回避,小子不想動粗。”


    “殺人奪寶,你和我有什麽區別!”墨離恨恨咬牙,捂著自己胸口爬向青鳶,順手解下烏煞綾,顫聲說:“你想要這件寶物,我現在就給你,隻求你放過青鳶……”


    林逸搖頭歎了聲氣,彎腰撿起烏煞綾,望著地上長長一條血痕,遂駐足不動。


    墨離緩緩爬到青鳶身前,手扶著案幾,拚盡全力撐起身體,嘴角擠出一絲笑容:“癡丫頭,別哭了……弄花了臉我可不喜歡。”


    他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為青鳶抹去淚水,俄爾間,眼神驟然渙散,手猛地耷拉下去。


    “咚!”墨離垂首跪下,睜目氣絕。


    “墨哥哥……”青鳶抱著他六神無主,嚇傻了臉。


    林逸走出水上居,門外已被衙差堵住,想是那些藝姬聽聞裏麵動靜,趕快報了官。


    王小虎縮在他身手,暗道:“完了,完了!早知如此,我還不如拿了銀子跑路,總好過把命交代在這。”


    匆匆趕來的衙差們,揮舞著鐵尺吼道:“大膽狂徒,竟敢混進水上居喬裝殺人!”


    林逸從懷中摸出腰牌,高舉過頭頂,朗聲喝道:“靈官辦案,北幽奸細已伏誅!”


    “靈官?”眾差役麵麵相覷。


    林逸收起腰牌,扭頭對王小虎說:“走吧,別愣著了。”


    “你是靈官?”王小虎回過神,驚道:“你小子混出息了啊。”


    “砰嗤!”水花高濺,身後傳來青鳶的投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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