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刺得陳洛眼睛生疼不已,他皺著眉頭扭過頭去,拿手擋在眼前。


    溫婉兒哇的一聲說道:“好漂亮!”


    獨眼小僧抬了抬眉毛,“那是當然,花鳥卷實乃天下至寶,如果能找到所有畫上的人,那它最終施展出的能力,一定會讓天下人震驚。”


    等光芒逐漸暗淡下來,陳洛眯著眼睛仔細盯著那副神奇的畫卷,問道:“你怎麽知道這花鳥卷這麽厲害?”


    獨眼小僧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我師傅告訴我的。”


    “這麽說他並不確定這花鳥卷是否真的像他師傅說的那樣厲害了?”陳洛暗道。


    陳洛並不懷疑獨眼小僧的話是真是假,雖然那獨眼少年的模樣真的不盡人意,但善於察言觀色的陳洛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少年眼中的真誠。


    獨眼小僧說罷後就陷入沉默,這讓等待著小僧告訴他有關花鳥卷的陳洛有些奇怪,他瞧了瞧獨眼小僧,陳洛一臉釋然,也就讓沉默繼續延續下去。


    獨眼小僧打開花鳥卷,溫柔地撫摸上麵的圖畫,眼中一片茫然。


    “我該何去何從?”小僧的淚水又在眼眶中打滾,意識到這一點後,小僧急忙把臉甩到一邊,用破爛的袖子擦了擦眼。


    溫婉兒不怎麽喜歡愛哭鼻子的少年,生在籠月村長在籠月村的她小的時候,總是被村中的孩子欺負,久而久之,她習慣孤孤單單待在家裏,陪伴著年近花甲的爺爺,平時除了陪著老人去平安城買藥材外,幾乎都會一個人跑去後山,看山上的銀杏樹。


    銀杏樹到最後卻也被那些不講理的蠻橫漢子砍掉,口口聲聲說著是要種上品種更好的樹苗,可她怎麽可能不會知道,那些人的真正目的,不過是想看看,當銀杏樹被砍掉之後空出的土地,會不會像山上其他的地方,長出可以賣出極高價錢的藥材。


    悄悄流淚的次數多了,她心中便隻想著以後到了該嫁人的時候,找一個頂天立地的人。


    隻是獨眼小僧畢竟也是觸景生情,溫婉兒還是十分理解的,她支撐著老人的身體,背過身去,偷偷歎了口氣,遙望見皎潔的月亮,心中一片明朗,“能夠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已經是我最大的幸運了。”


    獨眼小僧方才的激動心情逐漸平緩,他忽然有些不樂意再讓陳洛看花鳥卷,陳洛隻是他在生死關頭偶然遇見的,能算得上是患難與共的妖狐而已。狐狸狡猾是天下人的共識,如果僅僅依靠花鳥卷產生了反應,就輕易把花鳥卷給陳洛看的話,未免太不小心。


    況且,難道真是因為陳洛的存在,花鳥卷才有了反應?如果是小僧身邊的某些東西與花鳥卷產生了感應呢?


    獨眼小僧一時之間竟然犯起了難,他猶豫地看了看陳洛,又瞧了瞧扭過臉龐的瘦弱少女,眉頭緊鎖。


    陳洛見狀,剛想開口告訴獨眼小僧,如果他並不是對他陳洛很放心的話,收回花鳥卷也無妨,隻是陳洛對花鳥卷還是有些興趣的,而且當花鳥卷被獨眼小僧拿出來時,他的心髒竟然開始興奮地砰砰直跳起來,說不定那花鳥卷與他陳洛,真的有一些密不可分的聯係不成?


    陳洛沉吟片刻,颯然一笑,站起身來飛向天空,試圖通過距離的拉長體現出花鳥卷感應的強弱變化,來證明花鳥卷與他真的有一種內在的聯係,但是剛飛了不到兩米,他立刻飛了回來。


    獨眼小僧愣了愣,不解地看著陳洛。


    陳洛無奈撇了撇嘴,指了指山下。


    獨眼小僧仍舊不懂。


    陳洛小聲說道:“我走開一下,你來觀察花鳥卷的變化。”


    溫婉兒聽到這話,連忙說道:“你要去哪?”


    “我隻是想證明,花鳥卷真的是因為我的緣故,才有了反應。”


    陳洛撂下這句話後,又加了一句,“我不會離開你的視線的。”


    溫婉兒紅著臉點了點頭。


    陳洛順著山路往山下走了幾步,獨眼小僧仔細地盯著花鳥卷。


    花鳥卷仍舊光芒萬丈,並沒有因為陳洛的離開出現任何反應。


    陳洛看見沒有反應,又往山下走了幾步。


    花鳥卷依舊光彩奪目。


    獨眼小僧的眉頭皺的更甚。


    “難道真的不是因為他?那到底是因為什麽,花鳥卷才有了反應?如果是因為山頂的這塊地方有著其他人存在……”


    獨眼小僧汗流浹背,如見鬼神般東張西望。


    陳洛示意小僧不要慌張,他自己心裏倒是極有信心,因為他身體的興奮感也和花鳥卷一樣,並沒有因為這幾十米距離的拉開,而變得平靜。


    見陳洛要繼續往山下走,溫婉兒直接站了起來。


    陳洛在那邊張望了一下,無奈撇了撇嘴,幹脆直接回到獨眼小僧身旁,屏住了呼吸,並且封住了他身上全部的經脈。


    獨眼小僧吃驚地看著陳洛,他當然知道剛才陳洛的那幾個動作意味著什麽,封住全身的經脈,那麽他在一定時間內根本無法使出丹田之中的任何天地之氣,用通俗的話來講,等於陳洛此刻和一個普通人沒有區別。


    如果是一個陰險小人,這個時候出其不意把陳洛殺掉,陳洛是一點脾氣也沒有。


    但是陳洛卻這麽做了。


    獨眼小僧問他為什麽。


    陳洛隻回答道:“因為我是狐妖,你也是妖。”


    如果妖靈在這人間還要無時無刻相互提防,相互勾心鬥角,那他們還可以在這江湖中相信誰?


    獨眼小僧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


    他臉上頓時出現了如火的紅色掌印,雖然早已夜深,但趁著明月,那片嫣紅還是十分明顯。


    獨眼小僧曾經其實也遇見過花鳥卷產生反應的時候,可是那也隻是僅少數的時候,他發現所有人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欺騙走他手中的花鳥卷而已。


    因此小僧不得不小心翼翼,多少年的謹慎生活,才沒有讓別人把花鳥卷給騙走。


    但當陳洛坦蕩地站在他身前時,他似乎才忽然感覺到。


    原來除了師傅之外,人界還有甘願把生命坦然擺在他眼前的人。


    那一瞬,獨眼小僧想通了很多,他嘴巴張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一盞溫茶時間後,破天荒地直接把花鳥卷送到陳洛手中,“你不必這樣,花鳥卷你拿著,如果你真的與它無關的話,再給我就行了。”


    陳洛接過花鳥卷,不言不語。


    獨眼小僧茫然地看著他。


    直到陳洛苦笑著指了指花鳥卷時,獨眼小僧才恍然大悟。


    陳洛明顯還沒有把封住的經脈解開,現在也仍然在屏著氣,他這麽做隻是想要小僧看見一些,他想看見的事。


    花鳥卷的光芒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黯淡下去,隻剩下一點點的微弱光芒,在黑暗之中並不起眼。


    但小僧喜笑顏開。


    陳洛沉沉呼出一口氣。


    絢麗多彩的花鳥卷攤在眼前,陳洛眼中異彩閃過。


    畫中最上方描畫巍峨的山巔,直插雲端。


    山腰間的瀑布順著逶迤的山巒潺潺流淌。


    山腳豎著下馬碑石,阻攔了不少百姓,隻是百姓的身影非常模糊,作者隻不過用墨水在畫上輕輕點了點。


    猛一看去,這花鳥卷也不過如此,跟平安城的畫舫中賣的花鳥畫沒什麽不同。但陳洛凝神看去,逐漸發現了畫卷的奇特之處。


    山巔俯臥著一隻高傲的鳳凰,鳳凰身側有一個淡淡的女子身影。


    山腰上有一個女子在花園中采花,而花園的一旁有一個被女子打扮的異常精美的山洞,陳洛估摸著那估計是女子的住處。


    臨近山腳的地方,立著一隻毛色亮麗的貓靈。


    陳洛感覺不可思議,因為那貓靈的長相與他背上的貓型印記沒有一點差別。


    “這是怎麽回事……”陳洛喃喃道。


    獨眼小僧微笑問道:“怎麽了?哪裏有什麽不對嗎?”


    雖然陳洛眼睛裏閃過陣陣不解,但獨眼小僧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擔心,反而卻有些淡淡的喜悅。陳洛由於這幅花鳥卷而產生了疑惑,那說明陳洛與花鳥卷在一定程度上必然有著聯係,把天下快走了個遍的獨眼小僧因為找到了第一個與花鳥卷真正有關的人,而倍感快慰。


    “師傅,功夫不負有心人,弟子終於找到了一個能讓花鳥卷產生感應的人了,哦不,他是一隻妖,一隻在危難之中偶然把我救下的二尾妖狐。”


    獨眼小僧抬頭望月,臉上布滿喜悅。


    溫婉兒比起獨眼小僧,心思更加細膩,看見陳洛的疑惑,開口問道:“是不是因為這畫上並沒有你?”


    陳洛發覺溫婉兒不知什麽時候走到自己身後,冒著小腦袋與他一起看著那副花鳥卷,少女身上的淡淡方向傳進陳洛的鼻子,讓他的思路一瞬間通暢起來,興奮道:“難道冥冥之中,是那隻貓靈在暗處偷偷牽著我,讓我找到這幅花鳥卷?這一切,絕對和那隻貓靈有著息息相關的聯係。”


    獨眼小僧聽陳洛口中蹦出來一個貓靈來,激動地問道:“貓靈?你說的是哪個貓靈?難道是畫上的那隻貓靈?”


    陳洛點了點頭,“沒錯,那隻貓靈我的確見過,隻不過隻在平安城中遇見過一次而已,而且那唯一一次的相遇,我們一句話都不曾說過。”


    溫婉兒一知半解,咬著手指頭問道:“貓靈還會說話嗎?”


    陳洛大笑道:“我還是隻妖狐呢,我難道不會說話了?”


    溫婉兒滿臉羞紅,輕輕推了推陳洛,走回樹邊,扶正了老人的身子。


    陳洛準備繼續尋找畫中的熟悉之處,卻聽見身後的溫婉兒忽然叫道:“爺爺!爺爺!你怎麽了,爺爺!陳洛你快來看啊,我爺爺他沒了呼吸了!你快救救我爺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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