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平安城中的長安街上,一個身穿白袍的清秀少年悠然牽著兩匹馬緩行,背上背著一口金燦燦的長劍,威風凜凜。


    陳洛已經把大部分的妖力收回,兩隻狐狸尾巴已經不見,一頭銀發和又尖又長的指甲也消失,雖然現在的打扮和在他在太易門裏時十分接近,但是他仍然保留了一些妖氣在臉龐周圍,熟人此時一樣認不出他。


    因此溫婉兒也沒有大驚小怪,在她眼裏,陳洛隻不過是換了一身打扮罷了。


    一匹馬上坐著一個宛若大病初愈的老人,麵色微微泛黃,神色中卻隱隱露出一抹喜悅。


    和一輩子隻能待在籠月村相比,溫老更希望溫婉兒能在平安城裏安家落戶,陰差陽錯之間他們能被眼前這風度翩翩的白衣少年所救,實屬幸中有幸,說不定在這平安城中一圈逛下來,溫婉兒這一生就有了好的歸宿。


    因此昨天剛服下陳洛喂的丹藥,肚子還沒有多少饑餓感的溫老,正左瞧右瞧,一臉喜氣。


    另一匹馬上坐著一個眼睛澄澈見底的小姑娘,穿著一身嶄新的粉紅色裙衫,手腕上戴著一個引人注目的手鐲,此刻正怯怯地抓緊韁繩,充滿靈氣的大眼睛時不時往馬下的人群裏瞄一瞄,有些興奮。


    “陳洛,這是我第一次騎馬。”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俯著身輕輕摸了摸高大白馬的馬脖子,馬兒走得不怎麽平穩,溫婉兒怯叫一聲,急忙坐直身子,牢牢把韁繩握緊。


    陳洛轉身仰頭看著馬上的少女,調笑道:“我瞧這馬兒走路的時候實在是不老實,走著走著就有股子想跳起來的衝動,我看,這牲口是因為背上坐著的姑娘太過漂亮,心裏正開心的蹦躂呢。”


    溫婉兒蹙眉道:“它這麽可愛,才沒又你想得那麽沒出息,我看,是你牽馬的功夫不行。”


    “這與我牽馬又有什麽關係。”陳洛莞爾一笑,忽然看見那匹馬兒正把眼睛睜得圓溜大,定定看著他,陳洛呸了一口,罵道:“看我幹嘛,是不是怪我把你的小心思說出來了?小心我把你賣到長安街盡頭那戶屠夫家裏,殺了吃頓馬肉也美得很。”


    那匹馬鼻子裏傳出來幾聲沉悶的哼哼的聲,低下頭老實走路。


    溫老咳嗽了咳嗽,瞅了溫婉兒一眼,批評道:“婉兒,你怎麽能這麽跟陳公子說話?他可是咱們的救命恩人。”


    陳洛笑著插話道:“沒關係的老人家,我這人很隨性的,而且婉兒姑娘這麽討人喜歡,我不可能會生她的氣的。”


    溫婉兒紅著臉應和道:“是呀是呀,爺爺,他人很好的,沒關係的。”


    溫老無奈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溫婉兒嬌顛地白了陳洛一眼,暗道:“我都被你強行綁在一起了,我再怎麽生氣,還有什麽用?你若是對我不好,我找誰哭去。”


    陳洛仿若察覺到小姑娘在想什麽,朝著她溫柔笑了笑。


    陳洛對著她笑,她總是情不自禁也會發笑,所以小姑娘決定扭過頭去不看他,這樣也許就可以成功地擺給陳洛臉色看了。


    但溫婉兒還是忍不住咧開嘴笑。


    陳洛剛進城的時候在城門口花高價錢買了兩匹馬,專門為了搭載一老一少疲倦不堪的兩人,他又自作主張做個隻做牽繩子工夫的馬夫,拉著他們去布莊給溫婉兒買了一件價格適中又格外討小姑娘喜歡的裙子,以及一根剛做好的梨膏糖。


    除此之外,隻剩下一頓飯錢。


    溫婉兒嘴上不說,心裏一直埋怨陳洛不會過日子,即使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窮光蛋,他仍然不知道要把錢省著用。


    溫婉兒下意識地把她站在布店門前,任由陳洛怎麽拉也拉不走的事給拋之腦後。


    陳洛豎著耳朵聽見溫婉兒的肚子在叫,頓時加快了行進的速度,他依稀記得這段拐角處有一家客棧的米飯非常好吃,但他現在竟然轉了好幾圈卻找不著。


    溫老說隨便找一家吃吃便好,陳洛果斷搖了搖頭,隨便找了個從他身旁經過的大娘,開口問道:“請問您知道情緣客棧在哪嗎?”


    那大娘瞧見陳洛細皮嫩肉,媚笑著往陳洛身上靠了靠,指著東南方道:“你說情緣客棧呐,前些日子搬到那家酒館後麵了,你繞過去就能瞧見。”


    大娘說罷,絞盡腦汁地想跟陳洛再多說幾句話,陳洛眼看這滔滔不絕的大娘話一出口就停不下來,尷尬地擺了擺手,笑道:“謝……謝謝您,我娘子現在肚子餓的很,在下就先走一步了。”


    大娘瞧著陳洛落荒而逃的身影,咋把咋把嘴,一臉遺憾。


    溫老聽見陳洛的言語,立刻笑開了花。


    ……


    情緣客棧在平安城裏的名聲極響,不僅提供的飯讓人垂涎三尺,客房也別具一格,寬敞明亮。


    二層和三層的店小二們穿梭在桌椅之間,忙得大汗淋漓,不停地端著茶水和飯菜放置在不同的客人桌前,被人呼來呼去也不嫌煩,反倒忙的高興,畢竟人越多就越忙,錢便來的越快。


    客棧裏的客人們興致高漲地圍著圍欄,低著頭望著一樓大廳進行得正激烈的比武。


    “我瞧那白衣少年更厲害些,要不是方才他被對麵那小子的劍招晃了晃神,早就把那小子打得落花流水了。”


    “嘿,這可不一定,我看那黑袍少年比穿白衣服的更厲害,你看著他不怎麽樣,不過你隻要一直注意他就能發現,他的花招可多著呢!”


    “誒誒!你瞧你瞧!那白衣小子的鞋子都飛了。”


    “哈哈哈哈!”


    “鏘!”


    一道刺耳的劍鳴聲響起,黑袍少年被一劍擊飛,反倒是那個掉了鞋子的白衣少年,穩穩站在地麵上。


    情緣客棧頓時鴉雀無聲,熱衷於看熱鬧的看官們目瞪口呆,所有人都不明白,為什麽略占上風的黑袍少年會突然敗了,有些個看客呆呆地舉著酒壺,酒水灑了一身也沒有發覺。


    片刻之後,看官們才反應過來,比武的結果已經揭曉,情緣客棧裏轟然響起熱烈的鼓掌聲,眾人開始變得更加興奮,個個讚不絕口。


    “漂亮啊!這竟然讓他贏了,怎麽做到的!”


    “是啊鞋子都飛了,這還能打贏?逗我呢!不過說真的,那白衣少年真的強啊,就算是鞋子飛了也麵不改色,要是老子上去,說不定早就光著腳丫子溜之大吉了!”


    “切!你以為大家都像你這麽孬?換老子上去,老子也能把那黑衣小子打吐血來!”


    “那你去啊!老張,別長這麽大隻會吹牛啊。”


    “別別,老子現在要喝酒,走開走開,別拉老子!”


    很不服氣的黑衣少年忍者腰間的疼痛緩緩站了起來,聽見二樓傳來的聲音,冷冷地看了一眼樓上,口中響起頗為清亮的稚嫩童聲,“三日之後,我還會來,到那時倒下的人就是他!”


    白衣少年眯著眼睛,輕輕一笑,把黑袍少年掉在地上的劍挑回到他手中,搖了搖頭,婉拒道:“就算三日之後你要來,我也不會和你再次比試。”


    “你怕了嗎!”黑袍少年怒視著對方,溫文爾雅的臉龐上逐漸扭曲,胸脯劇烈地起伏,他指著白衣少年,麵紅耳赤道:“是男人就跟我打,我一定會打敗你,你逃不掉的!”


    白衣少年正想說話,餘光卻看見情緣客棧大門處站著三個新來的客官,若是平安城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他定然看都不會看一眼,但此刻前來之人,卻是讓他眼前一亮。而看客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他身上,瞧見白衣少年抬頭望向大門,眾人也都緊隨著他看過去。


    “小二,上酒!”


    一縷清朗的男聲,從紛紛擾擾的喧鬧聲中穿透而出,宛若號鍾之弦驟然開始響起的那一刹那,激蕩洪亮,餘韻不絕。


    隻是清秀少年的嗓音很快便被他身邊少女的好聽聲音給壓了下去。


    “上什麽酒呀,你不是給小僧說你不喜歡喝酒的嗎?況且,給,陳洛,你過來看看,這麽點銀子怎麽夠你喝酒的?是不是剛才在你們倆拴馬的時候,偷偷商量好,要喝幾碗酒的?爺爺,你要少喝些酒,喝太多對身體不好的。”


    清眸如水的少女把捧在手中的一小把銀兩擺在那少年,左手掐著腰,眉宇之間鎖著一絲絲不滿。


    “喲,這小姑娘的聲音可真好聽,快快,長啥樣,讓我瞅瞅。”


    一些個對比武沒有太大興趣,來客棧裏隻為了喝幾碗酒的客人聽見這如同鳥兒啼叫的聲音,猛然一呆,紛紛離開椅子往欄杆處靠過來,想要看看小姑娘的廬山真麵目。


    一時之間,情緣客棧的所有客人幾乎全都把目光射向一樓的那幾個人身上。


    陳洛傻傻笑道:“來到這地方首先喊的不都是這句嗎?”


    陳洛點頭哈腰地把溫婉兒伸過來的小手握成拳頭,一副討好模樣。說罷抖了抖眉毛,瞄了一眼走在另一邊的溫老。


    溫老老臉一紅,連忙捂著嘴開始佯裝起咳嗽來。


    “他們兩個,真的是……”


    溫婉兒一眼看穿那兩個人的滑稽演技,無奈地掩住額頭,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精打細算的小姑娘把銀兩小心翼翼地揣在懷裏,陪著他們走進客棧。


    陳洛彎著腰小心地看著溫婉兒的臉色,見她沒怎麽動怒,微微放下心來。此時正好那黑衣少年的話音剛落,陳洛為了轉移溫婉兒的注意力,連忙開口說道:“莫說三天,你就算再練個三年,也仍舊打不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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