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存爭議


    謝自是不知道在他離開之後,崔知著又給那位仁兄補了一刀,不過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有什麽想法。


    因為今早的時候他跟蕭翌就是步行過來的,所以這會兒回去自然還是步行。


    蕭翌這會兒還在樂不可支,或許是因為許久沒見過蠢得那麽有趣的人了,謝不想理他,便自顧自走著路。


    又過了半晌,蕭翌才停了下來,唇邊帶著明顯的笑意問謝:“阿啊,你第一個交卷,恐怕是胸有成竹罷?”


    謝偏過頭瞥了一眼身邊的人,才語氣平靜地開口回道:“胸有成竹談不上,隻不過盡力罷了。”


    蕭翌聞言便點了點頭,道:“也是,隻不過憑你的資質,入院定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說罷這句,他腳下步子便倏而放快了許多,留給謝一個背影和一句遙遙傳來的話:“阿你走快點兒,表哥我可是又餓了。”


    謝:……


    表哥你最近為何總是餓得如此之快?


    我真是好怕你下次回蘭陵的時候姑母認不出你來啊。


    雖是這樣想,但他還是認命地抬步跟上了蕭翌。


    二人回到客棧中時,在這兒住的大多數考生也已經回來了,正三五成群地坐在大堂中的桌子旁,不是等著用飯,便是議論著今日的考題。


    此時並沒有像後世一般,考完試後不興對答案,互相說著不甚清楚,有人甚至忍不住拿出了書來翻看,查查自己到底答錯了多少道帖經,至於第二道題,能完全看懂題目的人也並不多,更別想做出什麽好文章了。


    到底大多數人都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並不像先前那個龐禮一般蠢且不自知,在對完書之後,有些人麵上便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廣陵書院三年收一次學生,這次要是沒能錄中,等到三年後……這樣想著,麵上不由得惶惶,可想了想這次的難度,眼中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多多少少帶了些希冀。


    此番考題如此之難,說不定大家都發揮得不夠好呢……


    因著蕭翌喊了一路的餓,二人踏入客棧後便沒有上樓去,索性就在大堂中找了張空著的桌子坐了下來,喊過夥計點了幾樣飯菜,等著用飯了。


    同大堂中多半人焦躁卻還要佯裝鎮定的神色相反,謝安靜閑適的姿態和蕭翌那副滿不在意的模樣便有些格格不入,隻不過礙於他們二人的身份,倒也沒什麽人上來攀談。


    也因此,謝難得的能在大堂中享受了一番這件客棧中還算不錯的菜色。


    不過就在他放下筷子,等著蕭翌吃完的時候,耳邊傳來一道陌生又客氣的少年聲:“請問,在下能不能同二位兄台閑聊一會兒?”


    謝聞聲抬眸,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雙蘊著笑意的桃花眼。他平靜地收回視線,口中不鹹不淡地道:“周公子客氣了,請坐。”


    周景行好似是沒有聽出他語氣中的冷淡,依舊含笑道了聲謝,就落了座。


    謝卻不著痕跡地挪動了一下位置,離周景行更遠了些。


    旁邊之人卻沒有發現他這個細微的動作,又客氣了幾句,便問起了謝他們在這兒的住所可找好了,若是沒有的話,他們周家倒是可以幫忙。


    在來廣陵之前,謝便對這邊有所了解,自然知道周家在這兒倒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家族,這人說要幫忙,也確實是能幫得上忙的,隻不過謝向來是個不願意多欠人情的人,更何況是這種並無什麽交集的。


    自是言道:“多謝周公子好意,隻不過我們管家已經托中人買下了一處宅子,就不必麻煩了。”


    周景行被婉拒了倒也不尷尬,或者他原本也就是為了過來同這兩人搭上話而已,便無所謂地笑了笑。


    又道:“找到了便好,我們將來雖然是要在書院的住舍中常住,不過在廣陵城中還是有所宅子更方便些。”


    謝敏銳地聽出這人話中的意思,竟是十分肯定他們能考上書院,頗為自信。


    正好此時蕭翌也終於吃完了,放下筷子就點點頭接了這句話:“這話沒錯,當初阿也是這般說的。”


    既然蕭翌有空,謝便不再開口,隻神情淡淡地捧了茶慢慢地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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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諸位考生們正或內心焦躁,或平靜淡然地等著第二日的成績出來,而另一邊的廣陵書院中,各位閱卷的先生們亦忙得暈頭轉向,甚至連午飯都沒顧得上吃。


    三十道帖經題答對不到半數的直接不錄,第二道題一看便是隨意猜度胡說一氣的亦不錄,此時對竇淮這一出題方法最為讚歎的竟然是這些負責閱卷的先生們,換到往屆,縱然心下不耐,還是要將這些文章一一細看過,這一回有了竇先生這個法子,倒是篩選容易多了。


    連發量都保住了不少。


    自然而然的,這些先生們閱卷的速度也提升了許多,很快便選出了此番決定錄入書院的學生們,隻是在排列名次的時候發生了爭議,準確的說,問題是在前十的名次上,再準確一些,是第一與第二。


    一位麵色溫和,留著短須的先生手中拿著兩份考卷,麵上神色頗是為難。


    而在他左右兩旁也各站著幾位先生,各自交戰著。


    這邊一位堅定地開口道:“按我來說,第一就應當取這份,你們看他的文章作得如此出色,觀點鮮明有理,文風嶙峋起伏,暗含一股銳氣,文采華章,合該定為頭名!”


    話音剛落,站在他對麵的那位又不服了。


    抬起頭,衝對麵瞪著眼睛便道:“你的那份文章太過險峻,簡直驚心動魄,都說文如其人,這般行事不是長久之道,再看我這邊這份,文風穩重中直,堂堂正正,亦是文采斐然,半分不輸於你手中那份,這份才應該取為頭名!”


    二人爭論不休,雙方亦有人幫襯,說著說著竟擼起袖子,大有說不過就幹一架的架勢。


    這哪兒是書院先生,分明就更像是些市井潑皮。


    被圍在中間的那位先生不由得更是頭疼。


    正在此刻,他眼尖地瞧見了正要進門的林行道,竇淮,譚淵等人,連忙壓製住眾人,急步走了過去,拱手對林行道開口:“山長,這裏有兩份考卷,王先生他們正在為定哪一份為頭名爭論不休,不如由您同幾位先生過來定奪一番?”


    居然出了這種事?


    這是以往都沒出現過的情況,林行道等人也不免起了興趣。


    點了點頭,便將這兩份考卷都接了過來,凝目望去。


    隻不過他看了一會兒,便忍俊不禁起來,又將考卷遞給身邊的譚淵,道:“譚師兄看看?”


    早在他們過來的時候,譚淵便跟他講過了謝之事,崔知著的字跡他又是認識的,於是他一看便知這兩份考卷各自是出自何人。


    不免麵上帶了幾許刻意的矜持,眉毛抖了抖,負手對那幾位還在等著的先生道:“你們不妨將考卷上的糊名拆了看看。”


    幾位先生聞言不禁有些懵,有個性子直點兒的直接道:“山長,這不合規矩……”


    林行道聽罷便擺了擺手,非常光棍地說道:“沒事,看吧看吧。”


    他都如此說了,其他人也隻好麵帶遲疑地從譚淵手中接過考卷,準備拆開糊名。


    而當他們接過來的時候,卻發現一貫肅著臉的譚先生,眼中都帶著一抹笑意,不由得更覺驚悚了!


    不過不管怎麽樣,眾人還是依言拆了糊名的紙,當他們看到那兩個名字和年齡籍貫的時候,頓時不由得一片嘩然,瞪大了眼睛,相對無言,皆是不敢置信!


    這下,且不說林行道與譚淵這對師兄弟麵上了然又有些自得的神色,就連原本有些蔫蔫的薑維跟竇淮二人內心也稍稍起了好奇,不禁走進人群之中,朝書桌上那兩份考卷看去。


    這一看,就連他們都不由自主地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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