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愣了一下,隨即苦笑,“我雖出生名門,卻受盡欺辱,可即便如此,為何老天還要如此苦苦相逼,不肯放我一條生路?讓我安安穩穩普普通通地生活,不好嗎?”


    師父眸光微閃,仿佛有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在眸底蕩漾開來,似深不見底的幽潭,將所有的情緒都掩藏於幽潭之底,任誰都無法窺視分毫。


    “我根本就不是董鄂宛錦,為什麽偏偏要我來代替她。”我底氣有些不足。畢竟是麵對一個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救了我,並且養了我八年的人,而且又是我的師父,我認認真真認過、拜過的人。


    忽而,我卻又忽然想起什麽似的,電光火石的一瞬,一種大膽的想法出現在我的腦海裏。我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如果,我現在不願意改變這段曆史呢?你會拿我怎麽樣?”


    “宛宛,你可知螳臂當車的下場?”師父微訝,唇角微揚,長長的睫毛猶如撲閃著翅膀的蝴蝶,可睫毛下的目光卻明亮銳利,“而且,你不會這麽做。”


    “人心是世界上最難猜的東西,不是嗎,師父?”我也不甘示弱地笑起來,倒也不再害怕什麽了。“橫豎早死晚死都得死,若我執意順從曆史,渾渾噩噩的混日子,不也挺好的嗎?反正都是一死,死了一切也都不在乎了。不過,你倒是少了幫你完成某項奇怪任務的人。”


    什麽命,什麽姻緣閣,什麽《姻緣續》,什麽董鄂妃,早早死掉喝下孟婆湯轉世投胎,一切都會忘記,那些事情,不過是我這短暫一生中小小的插曲。


    “以你的性格,不會的。”她一愣,眸中有那麽一閃而逝的光。隨即她回過神來,絲毫不在意我的威脅,淡然自若,“難道你就樂意這般軟弱地、毫無尊嚴地活下去,天天被人欺負?我認識的董宛錦,不是這樣的。”


    “那大概是師父高看我了。”我很不客氣地回道。這可是極少的一次我與師父頂嘴,要換做往常,估計早就被罰跪去了。可這一次,我卻不怕了,或者說是豁出去了。就好像麵對一個未知的命運,做出最後一個垂死的掙紮。


    “宛宛,你大概從來沒有看清過你自己。”她歎息,似可惜般搖搖頭,“你若是想順從,就不會在來到大清朝過後如此不安分了。好好做董鄂家的大小姐,入宮為妃,然後接受曆史的安排,做順治帝的寵妃,大清後宮裏最尊貴的女人之一,生老病死聽天由命,不是很好麽?可是呢?妙手醫仙,江南的妙春堂,還有你那個名為姚纖纖的徒弟,以及你帶來的後世的西方醫術,這不都是你不願順從的最好證明嗎?宛宛,你不必再自欺欺人。”


    我啞然。


    妙手醫仙,妙春堂,姚纖纖,還有那些後世的醫術······原來她都知道。這裏的一切,她都再清楚不過。就好像有一雙無形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在監視著我。這也就意味著,我的一舉一動,全在她的計算之內。隻是即便如此,她卻依然選擇讓我一個人獨自去麵對一個陌生的時代。


    心好像沉下去了,沉到無底的深淵。若是說以前還有一絲絲自欺欺人的想法,現在卻是煙消雲散了。對於她而言,我到底算是什麽?徒弟?陌生人?又或是·····一顆棋盤上的棋子?


    “好了,我今日不過是要給你一個東西。”姻緣絲毫不在意我的震驚,輕鬆地笑笑,玉手一翻,隻見淺綠色光芒微閃,一把古琴已出現在她手上。


    我愣了愣,這一把古琴,似曾相識。可師父的下一句話,卻讓我覺得身置冰窖。


    “你可還記得《姻緣續》?”


    《姻緣續》。


    一個並不陌生的、甚至刻骨銘心的名詞。


    那個把我穿越到大清朝的“罪魁禍首”。


    “這把琴,本名‘相思’,乃七弦古琴,”姻緣似乎有些不舍,凝視它的目光如水,藏滿了無限情緒,“你若是想見我,便彈《姻緣續》就好。隻是——”


    “隻是什麽?”我手指冰涼,慢慢接過琴,細細打量著它。幾年未見,它倒是當真沒變。倒真不愧是“不是人的人”的東西,果然神奇,隻見每根弦上,似有瑩瑩綠光流轉,久久縈繞。


    “你每彈一次,這琴的弦便會斷一根。”姻緣微微抿唇,無奈地扯扯嘴角,“也就是說,你隻有七次機會。七次之後,這琴便廢了。可惜我這琴了。”


    我並未在意她的最後一句話,隻是微微吃驚。七次機會,七次······我到底會留在這多久?


    幾年?幾十年?或者······一生。


    一生到底有多漫長?或是揮指彈過的瞬間,又或是地老天荒?


    浮生若大夢,人世幾春秋。


    “小主?小主······”忽而,耳畔傳來一聲低不可聞的呼喚。我詫異地看向四周,屋子裏擺設與我白天看到的相同,沒什麽變化。除了師父,就沒有什麽其他的人了。


    那聲音是從哪兒來的?總感覺······莫名耳熟。


    “好啦,我便不多留了。”姻緣莞爾一笑,淺綠色的光芒隨即縈繞在她的四周,似姻緣閣那淺淺淡淡的雲霧,是那般不真切。


    心中有些恍惚。仿佛麵前的她依舊是姻緣閣中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有著遠離世俗的淡然,有著無論歲月怎般流逝也不會改變溫婉安靜;可我,卻不再是那個“仙女”最寵愛的小徒弟了。


    “師父!”我手指死死掐進肉裏,努力逼迫自己強行回過神,慌忙叫住她,迫切地問出那個我最想問的問題:


    “我還有機會回去嗎?!”


    姻緣似乎愣了幾秒,突然,她上前幾步,淡淡的清香撲麵而來。她手抬起。我下意識想躲,可那隻手卻在我頭頂那個位置卻停了下來。


    她自嘲地笑了。


    此情此景,像極了我初入姻緣閣的時候,初見師父,師父也是這般,寵溺的摸摸我的頭,對我道,“董宛錦,當真是個好名字。”


    ······


    真可謂是物是人非。


    “你放心,師父不會讓你留太久的······”


    仿佛從天邊飄來的極低的呢喃,如同隨風飛揚蒲公英,在離開的刹那,便散落在空氣裏,不知去了何方。


    消失了。


    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般,一切都是那般真切,真切到有些虛幻。


    她來過。


    “不要!”


    “小主!小主!”突然,一聲聲呼喚在耳畔響起。我猛然從床上坐起,愣愣的轉過頭去。


    ······是誰?是誰在喚我?我······又在哪裏·····


    “小主可是有什麽不適?”畫屏擔憂地喚道,“主子可是做噩夢了?”


    “她······走了?”我低聲喃喃道,沒有回答。


    “主子說的是誰?”畫屏有些奇怪,她環顧一下周圍,有些不確定地開口,“奴婢在外麵守著,並沒有看到什麽人進出主子的房間啊。”


    好像有隻無形的手,硬生生把我的意識拉了回來。我瞬間清醒。


    沒有回去,還是大清朝,這裏還是皇宮。


    到底還是一個離奇的事情,若是說出去,恐怕不被當成妖女就被當成瘋子。我苦笑,果然,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現在什麽時辰了?”我勉強笑笑,平靜地開口問道。目光無意中看見案上似乎有一件長長的東西。定睛看去,似有一層淺淺的淡綠光芒瀉出,但又一閃而逝。我苦笑,目光透過窗戶看向外麵的天色,天剛蒙蒙亮。整座皇宮籠罩在一派寧靜之中,*而又肅穆。


    這般寧靜,若是能一直持續下去,該有多好。


    “回小主,醜時。”畫屏似乎並未注意到那架莫名多出來的古琴,恭敬的答道。


    “罷了,你先下去吧。”我無力地揮揮手,示意她退下。


    “是,奴婢告退。”她倒退幾步,轉身安靜地離開。


    就在她離開的那刹那,臉頰上好似有什麽涼冰冰的東西滑了下來,我愣愣地拿袖子抬手一抹,竟濕了一片。


    她,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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