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五少嬉生辰,逍遙澗遍地薔薇盛開,一地粉紅綿延十裏,煞是奪目。天空雲霞飄飄,仙鶴齊鳴,似也在賀著少嬉生辰之禮。


    自兩日前便有各路仙家相繼送來誕辰禮,雖為的是逍遙澗中兩位上神的名號,但送來的各色珍玩法器卻皆入了少嬉的囊中。


    茶茶也是幾日前便來了,攜著隨身侍婢丹兒一直宿在逍遙澗中。因著來往送禮的人多了,棲梧早早地便遁了人影不知去哪兒偷閑,偏偏隻留下少嬉這麽個不曉人情事故的。


    好在茶茶帶來了丹兒,便隻將送迎並著收納之事一並交給了她。而丹兒是個細心的,招呼來往仙者一應皆是妥當,趁著得空兒之際還將賀禮一一點清並造冊入庫,倒是省卻了少嬉不少麻煩事。


    少嬉、茶茶坐在梧桐樹一截粗壯樹幹上,兩個小丫頭並肩而坐,虛晃著兩隻小腳丫一蕩一蕩,手裏還拿著個蟠桃吃得津津有味,不時望一眼底下忙得不亦樂乎的丹兒。


    “哎哎,”茶茶咬一口桃子,拿著手肘戳了戳少嬉,“今年你收的禮,好像比往年更多了些。不但帝父,今年就連冥界都送了禮來。嘖嘖嘖嘖,果然還是大神的麵子好使。”


    “天帝送禮是礙著我師傅和棲梧的麵子,與我無關;冥界就單隻是小叔叔送了禮來,指明給我的,與他們無關。不一樣,不一樣。”少嬉嘴裏包著滿口的果肉,說話含糊不清的,心裏卻跟個明鏡似的,剔透得很。


    茶茶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倒也不再糾結這些。左右是真心賀禮也好,亦或是為了借著此事討好兩位上神也罷,都無所謂,反正最後都成了少嬉的東西。


    “對了,我都來了兩天了,怎麽也沒見到棲梧上神?”茶茶左右看看,十分確認此刻棲梧並不在逍遙澗中。


    少嬉咬一口果肉,使勁兒咽了咽,才道:“棲梧喜鬧不喜靜,但卻不喜歡那些個阿諛奉承之輩,所以早早的就跑得沒影了。至於現在嘛……”少嬉佯作四下看看的模樣,待找了一圈沒找著,便隻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可能,被狼給叼走了吧。”


    兩人一對眼,起初一愣,隨即皆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底下一條長案橫七豎八堆著大大小小不少的賀禮,每一件皆是精心包裝,可知裏頭貴重異常。丹兒正埋頭清點,看似不大的年紀一天裏已經皺眉多次,卻仍盡職盡責地做著手頭上的事情。


    恍然間聽得頭上一陣歡聲笑語,思緒驟然被打亂,她仰頭看著並肩坐在樹枝上哈哈大笑的兩人,作出一副苦大仇深狀:“小殿下、少嬉仙子,二位行行好可憐可憐我這小丫頭好不好。這……這哪是一個人能夠幹完的事啊?”


    丹兒攤手,一臉的心如死灰。


    樹上的兩人止了笑語,齊刷刷的看下來。除了丹兒麵前的一條長案上,兩邊地上更是堆放著無數的錦盒,一眼望去直叫人眼花繚亂,也著實是苦了她了。


    少嬉咽了口唾沫,再咬一口蟠桃,忽地跳下了樹,落在了丹兒身旁。她抬手拍了拍丹兒的肩,指著滿地的賀禮的道:“辛苦了辛苦了。這兒,所有的東西,喜歡哪一件我送你,就當你的勞務費了。”


    “真的?”丹兒登時喜笑顏開。


    少嬉霸氣一揮手:“那是,隨便挑。”


    丹兒登時眉開眼笑,兩隻眼睛打量著堆成山的賀禮,裏頭亮晶晶的,散著興奮的光芒。


    茶茶柳眉一蹙,也跳下了樹:“平時是我太慣著你了,叫你做個事都推三阻四,還怨聲載道的。”


    茶茶聲音一沉,丹兒登時笑容凝結在臉上,默默垂了頭,儼然是委屈至極。


    少嬉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隻能咬口果肉壓壓驚。


    “這麽點小事都辦不好,我還留你在身邊做什麽?難不成,還要我像公主一樣供著你?”茶茶出言咄咄逼人,眼見著丹兒又要似模似樣的落下淚來,當即臉色就更是陰沉了幾分,“賞賜沒有,事倒是一大堆。你愛做不做,九重天有的是要排著隊做的。”


    “小殿下,奴婢不是那個意思。”丹兒怯生生開口,眸間兩團晶瑩流轉,眼風一轉,忽然看向了少嬉。


    丹兒眼風使來,少嬉差點兒一口果肉哽在喉間。這這這,不是明擺著讓她求情嘛!再看一臉慍怒的茶茶,這求情的話在腹中幾經徘徊,卻愣是一時沒能說出口。


    “那個、我看、要不……”


    “你不用替她說情。”


    少嬉才剛開了個頭,茶茶已經肚明:“當初一眾剛升仙的小仙蛾中,我一眼就挑中了她在瑤華宮伺候。本來是覺得她身上那股子機靈勁兒跟我倒是挺像的,所以才留下了她。卻不成想,依著我不拘繁禮,她倒是開始作威作福了,在瑤華宮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現在到了逍遙澗竟然還敢跟你甩臉子。”


    茶茶越說越生氣。丹兒在瑤華宮仗著是近身伺候小殿下的人便自持高人一頭,宮裏數個新來無根基的小仙蛾都曾被她使喚、欺負過,因著不敢明裏告狀,便一直忍著。要不是偶然一次她撞見一個小仙蛾躲在園子裏掉淚,再聽了她的哭訴,還當真不知自己竟成了那為虎傅翼之人。


    那時候她便挺生氣的,但又念及丹兒到底是自己一手提拔,又跟在身邊伺候多年。念著那麽一點微乎其微的主仆情分,厚待了宮裏那些小仙蛾,又給了丹兒一個教訓,才算輕輕揭過此事。


    這下倒好,丟麵都丟到逍遙澗來了。傳言開去,豈不是叫四海八荒都知道她這個小殿下禦下不嚴,貽笑六界?


    “小殿下,奴婢知錯,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奴婢肯定好好的辦好差事,服侍好殿下。”丹兒伏於地上,頭重重低著,聲音淒淒,“請小殿下再給奴婢一個機會。”


    “大好的日子你在這兒哭哭啼啼的做什麽,晦氣。”茶茶一跺腳,一揮手,“去去去,滾回九重天,待我回來再行處置。”


    丹兒不可置信的抬頭,淚眼汪汪,真是我見猶憐。


    偏茶茶就見不得她這副模樣,杏眼一瞪:“還杵在這兒丟人現眼,掃我的麵子麽?”


    丹兒一驚,還欲再求饒,但轉念一想,再如此下去自己斷然是討不了好的,便連稱不敢,灰溜溜地返上了九重天。


    待得丹兒走後,逍遙澗立時安靜了下來,加上身旁怒不可遏的茶茶,倒是顯得有那麽幾分煎熬。


    少嬉黑珍珠般的眼眸轉了一轉,望了望四周,再低首看了看手中的蟠桃,最後才定睛落在了茶茶身上:“那個、其實,我覺得吧,是不是有點太嚴厲了?”


    茶茶倏然轉過身來,精致的小臉氤氳著怒火,倒是突然的轉身將少嬉唬了一跳。


    茶茶張了張口,本是要將瑤華宮那些個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說給少嬉聽的,但一想,估摸著她也聽不懂,索性擺了擺手:“罷了罷了,都是些上不得台麵的小把戲。”


    “嗯哼!”


    “少嬉我告訴你,你可別瞧著有些人一臉和善就認為她是真和善,多的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茶茶拉著少嬉的手,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你別看丹兒平時一副好像嬌嬌弱弱的模樣,實則背地裏手腕可厲害著。”


    少嬉咬著蟠桃,睜著一雙無辜大眼:“那你、那你還把她留在身邊?”


    “我……”茶茶被哽得語塞,眨了眨眼,突然氣惱道,“我眼瞎啊。居然被她蒙蔽了這麽久,現在才看明白。”


    少嬉默默啃著蟠桃,識趣的不去觸這個黴頭。


    半晌,茶茶忽然轉過身來,臉色愁色盡散,跟陰轉晴似的,拉著少嬉的手笑道:“不說那些個小蹄子了。我還給你準備了禮物,走,我帶你瞧瞧去。”


    “這不是禮物嗎?”少嬉攤開手,手心中正是她啃完後留下的桃核。


    茶茶嫌惡地瞥了一眼,一把拂掉:“哪有禮物送桃子的?”


    “可這是蟠桃啊!”


    “那又怎麽樣,偷來的怎麽能算。”茶茶低低呢喃,聽得少嬉一臉迷糊,不待她細細琢磨,茶茶已經拉著她進了竹屋小榭中,“走走走,我帶你瞧瞧去,你肯定喜歡。”


    少嬉被她扯得一個釀蹌,險些跌倒,隻好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進了房間。


    進屋後,茶茶熟門熟路地走到一個櫃子前,打開蓋子,再摸索一陣,翻出了一個沉香木做的精巧盒子。


    “打開看看。”茶茶走到桌前坐下,將盒子推到中間,再一臉希冀的望著少嬉。


    茶茶做的神秘,這兩日來竟是一點風聲也不曾露,眼下竟從自己的閨房中翻出了這麽個盒子,著實是叫少嬉吃驚不小。


    “這,是送我的?”


    “當然,我準備了好久呢。我向你保證,你肯定喜歡。”


    少嬉笑了笑,伸手將盒子打開,卻是盯著盒裏的東西好久,半晌都沒有拿出來一看。


    茶茶等得不耐煩了,索性直接伸手過去,二話不說已將盒中之物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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