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禮拜。</p>
沒什麽事需要操心的，張起銘難的睡個囫圇覺。</p>
日上三竿，高芝蘭推門進來了。</p>
將被子掀開，滿臉惱火的喊道：“起了，大中午的賴在床上幹什麽，你當自己是未出閣的黃花閨女呢！”</p>
張起銘無奈睜眼，好笑道：“媽，這不禮拜天嘛！”</p>
“禮拜天就讓你呆家躺床上呢！起來吃口飯跟剛子上澡堂去，身上都臭了。”</p>
張起銘愣了下，抬起胳膊聞了聞。</p>
有點汗味，沒那麽臭。</p>
雖說澡堂一禮拜去一回，可他在家也有用毛巾擦身。</p>
高芝蘭還在喋喋不休的絮叨，大男人整天窩家裏算怎麽回事。</p>
一邊拉開櫃子，給他拿了套換洗的衣服，疊好放在椅子上。</p>
又從門裏出去了，等再回來手裏拎著個竹籃子。</p>
裏麵分兩層，下麵放的毛巾和香皂，衣服壓在上麵，一手拎著就能去澡堂子了。</p>
扭頭看他還在床上躺著發呆，高芝蘭沒好氣的拍了他兩巴掌。</p>
“還不起，還不起，起來。”</p>
“起了，起了。”</p>
張起銘連滾帶爬的跳下床，邊套襯衫邊往外走。</p>
“把扣子解開，等會扣子又崩了。”</p>
“東西都給你收拾好放桌子上了，趕緊洗洗，我給你端飯。”</p>
高芝蘭說著，人就風風火火去了廚房，倆碟子三碗的端上桌。</p>
碟子裏是兩樣小菜，醃的白菜和芥菜，特別下飯。</p>
碗裏是小米粥，饅頭跟雞蛋。</p>
米油是窮人的人參湯，說的就是小米粥熬好後上麵飄著的一層‘膜。’</p>
先把米油層挑到嘴裏砸吧咽下，張起銘大口咬著饅頭，配著榨菜一連吃了三個。</p>
這才把剩下那點芥菜撥到小米粥上，呼嚕嚕的就著榨菜喝上一碗。</p>
等都吃完了，拿起雞蛋在桌邊磕了下。</p>
再放到桌麵，用手掌壓著前後一滾，指腹壓著裂口向前一推。</p>
碎蛋皮連著裏麵的薄膜就完整剝下來。</p>
兩口吃掉雞蛋，張起銘看了眼時間說：“正好，早午餐都解決了。”</p>
收拾桌子的高芝蘭聽了，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p>
“還早午餐，你咋不把晚飯也湊一塊吃，更省事了。”</p>
“大小夥子，一天天的懶死你，等你上了大學看你咋辦。”</p>
張起銘咧嘴笑道：“沒事，媽，你兒子長這麽帥，走哪兒都有小姑娘給送飯。”</p>
“嘿~”</p>
高芝蘭讓氣笑了，“你還要不要臉了，去去去，趕緊洗澡去，看見你我就來氣。”</p>
“好嘞，謝謝母親大人的早餐，您辛苦了，兒臣告退。”</p>
張起銘右手虛抓向下一揮，左手高舉揚起，誇張的一抬腳，嬉皮笑臉的往外走。</p>
正用瓢往盆裏盛水準備洗碗的高芝蘭，扔下水瓢抬腳就踹。</p>
張起銘弓身飛快的跑了出去，還不忘貧嘴的說：“親愛的母親大人，兒臣晚上想吃油潑麵可好？”</p>
“好個屁，喝西北風吧你。”</p>
高芝蘭嘴裏笑罵，臉上卻是止不住的笑容。</p>
聽見兒子進屋又出來的腳步聲，高芝蘭衝著外麵喊道：“是扯麵還是棍棍。”</p>
“扯麵，媽我洗澡去了。”</p>
“讓師傅給你搓搓，洗幹淨了，票在籃子下麵。”</p>
“知道了。”</p>
提著籃子站在門口，張起銘衝著斜對門喊道：“剛子。”</p>
“……來了。”</p>
薛剛手裏提了個一模一樣的籃子，從院門裏跑出來。</p>
張起銘扭頭就走，跟著薛剛就問道：“起銘兒，澡堂在那邊，你這是要去哪兒？”</p>
“找勝武，帶他一塊兒。”張起銘隨口回應。</p>
在北方，跟著大人上澡堂是童年不可或缺的記憶。</p>
張起銘也是到初二以後，才不樂意跟張長河一塊上澡堂。</p>
長大了，總覺著跟老爹在澡堂子坦誠相見特別尷尬。</p>
現在身子裏換了個‘人，’也是一樣。</p>
親歸親，咱還是分開洗的好。</p>
沿著巷子往右一拐，遠遠看見李勝武家的院子。</p>
迎麵過來的倆大媽，頻頻回頭往後看，嘴裏滴滴咕咕的說著閑話。</p>
“你說這倆人到底發生點啥沒，就唐國梁那個不要臉了，肯定沒少占便宜。”</p>
“還用你說，不過，那寡婦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整天跟男人勾勾搭搭的，你可把你男人看好了。”</p>
“她敢，我管她跟誰勾搭，敢來勾引我男人，我抓花她那張騷狐狸的臉。”</p>
打了個照麵錯過，薛剛回頭看了兩眼，倆人還滴咕著說個沒完。</p>
“起銘兒，她倆是說勝武她娘呢吧？”</p>
“嗯。”</p>
“那什麽，招娣他爹……”</p>
“不知道，過去看看。”</p>
站在院牆外，倆人就聽見裏麵吵的不可開交。</p>
“你個不要臉的東西，勾引我們家國梁不說，還惡人先告狀把他給送進派出所。</p>
你現在就給我到派出所去解釋，把事兒說清楚了，讓人把他給放出來。”</p>
俏寡婦站在屋門前，低著頭一言不發。</p>
李勝武護在她娘身前，麵色鐵青的攥著拳頭。</p>
這些人，欺人太甚。</p>
他爹要是還在，誰敢這麽欺負上門？</p>
屋裏還能聽見隱約的哭嚎聲，是老小李升學讓外麵的爭吵給嚇哭了。</p>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沒聽見。</p>
別以為裝傻就沒事了，我們家國梁要是出不來，你也別想好過。”</p>
院門外踮著腳往裏瞅的薛剛，不確定的問道：“起銘兒，那是唐有良吧？”</p>
</p>
張起銘點頭，“嗯”的哼了聲。</p>
唐有良是唐國梁的堂哥，住在道口東邊，也是個無所事事的二流子。</p>
多少年不來往的親戚，唐國梁一進去全冒出來了。</p>
真是為了唐國梁？</p>
這些年他在家裏，哄的哄，騙得騙，早把家裏得罪光了。</p>
無非是無利不起早，想趁機撈點好處。</p>
麵對唐家人咄咄逼人的態度，李勝武悶聲說道：“有什麽事，讓霞嬸來談。”</p>
李勝武說的霞嬸，就是唐國梁的媳婦兒，招娣她娘。</p>
那是個老實性子，別說找上門。</p>
就是讓人欺負了，還得擔心人家累不累，渴不渴的。</p>
在道口巷子裏碰上俏寡婦，她都得主動躲著點，哪能主動找上門來。</p>
看俏寡婦不搭話，讓個孩子應付自己。</p>
唐有良覺著麵子掛不住，上去就要給李勝武扒拉開。</p>
“起開，大人說話哪兒有孩子插嘴的份。”</p>
沒什麽事需要操心的，張起銘難的睡個囫圇覺。</p>
日上三竿，高芝蘭推門進來了。</p>
將被子掀開，滿臉惱火的喊道：“起了，大中午的賴在床上幹什麽，你當自己是未出閣的黃花閨女呢！”</p>
張起銘無奈睜眼，好笑道：“媽，這不禮拜天嘛！”</p>
“禮拜天就讓你呆家躺床上呢！起來吃口飯跟剛子上澡堂去，身上都臭了。”</p>
張起銘愣了下，抬起胳膊聞了聞。</p>
有點汗味，沒那麽臭。</p>
雖說澡堂一禮拜去一回，可他在家也有用毛巾擦身。</p>
高芝蘭還在喋喋不休的絮叨，大男人整天窩家裏算怎麽回事。</p>
一邊拉開櫃子，給他拿了套換洗的衣服，疊好放在椅子上。</p>
又從門裏出去了，等再回來手裏拎著個竹籃子。</p>
裏麵分兩層，下麵放的毛巾和香皂，衣服壓在上麵，一手拎著就能去澡堂子了。</p>
扭頭看他還在床上躺著發呆，高芝蘭沒好氣的拍了他兩巴掌。</p>
“還不起，還不起，起來。”</p>
“起了，起了。”</p>
張起銘連滾帶爬的跳下床，邊套襯衫邊往外走。</p>
“把扣子解開，等會扣子又崩了。”</p>
“東西都給你收拾好放桌子上了，趕緊洗洗，我給你端飯。”</p>
高芝蘭說著，人就風風火火去了廚房，倆碟子三碗的端上桌。</p>
碟子裏是兩樣小菜，醃的白菜和芥菜，特別下飯。</p>
碗裏是小米粥，饅頭跟雞蛋。</p>
米油是窮人的人參湯，說的就是小米粥熬好後上麵飄著的一層‘膜。’</p>
先把米油層挑到嘴裏砸吧咽下，張起銘大口咬著饅頭，配著榨菜一連吃了三個。</p>
這才把剩下那點芥菜撥到小米粥上，呼嚕嚕的就著榨菜喝上一碗。</p>
等都吃完了，拿起雞蛋在桌邊磕了下。</p>
再放到桌麵，用手掌壓著前後一滾，指腹壓著裂口向前一推。</p>
碎蛋皮連著裏麵的薄膜就完整剝下來。</p>
兩口吃掉雞蛋，張起銘看了眼時間說：“正好，早午餐都解決了。”</p>
收拾桌子的高芝蘭聽了，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p>
“還早午餐，你咋不把晚飯也湊一塊吃，更省事了。”</p>
“大小夥子，一天天的懶死你，等你上了大學看你咋辦。”</p>
張起銘咧嘴笑道：“沒事，媽，你兒子長這麽帥，走哪兒都有小姑娘給送飯。”</p>
“嘿~”</p>
高芝蘭讓氣笑了，“你還要不要臉了，去去去，趕緊洗澡去，看見你我就來氣。”</p>
“好嘞，謝謝母親大人的早餐，您辛苦了，兒臣告退。”</p>
張起銘右手虛抓向下一揮，左手高舉揚起，誇張的一抬腳，嬉皮笑臉的往外走。</p>
正用瓢往盆裏盛水準備洗碗的高芝蘭，扔下水瓢抬腳就踹。</p>
張起銘弓身飛快的跑了出去，還不忘貧嘴的說：“親愛的母親大人，兒臣晚上想吃油潑麵可好？”</p>
“好個屁，喝西北風吧你。”</p>
高芝蘭嘴裏笑罵，臉上卻是止不住的笑容。</p>
聽見兒子進屋又出來的腳步聲，高芝蘭衝著外麵喊道：“是扯麵還是棍棍。”</p>
“扯麵，媽我洗澡去了。”</p>
“讓師傅給你搓搓，洗幹淨了，票在籃子下麵。”</p>
“知道了。”</p>
提著籃子站在門口，張起銘衝著斜對門喊道：“剛子。”</p>
“……來了。”</p>
薛剛手裏提了個一模一樣的籃子，從院門裏跑出來。</p>
張起銘扭頭就走，跟著薛剛就問道：“起銘兒，澡堂在那邊，你這是要去哪兒？”</p>
“找勝武，帶他一塊兒。”張起銘隨口回應。</p>
在北方，跟著大人上澡堂是童年不可或缺的記憶。</p>
張起銘也是到初二以後，才不樂意跟張長河一塊上澡堂。</p>
長大了，總覺著跟老爹在澡堂子坦誠相見特別尷尬。</p>
現在身子裏換了個‘人，’也是一樣。</p>
親歸親，咱還是分開洗的好。</p>
沿著巷子往右一拐，遠遠看見李勝武家的院子。</p>
迎麵過來的倆大媽，頻頻回頭往後看，嘴裏滴滴咕咕的說著閑話。</p>
“你說這倆人到底發生點啥沒，就唐國梁那個不要臉了，肯定沒少占便宜。”</p>
“還用你說，不過，那寡婦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整天跟男人勾勾搭搭的，你可把你男人看好了。”</p>
“她敢，我管她跟誰勾搭，敢來勾引我男人，我抓花她那張騷狐狸的臉。”</p>
打了個照麵錯過，薛剛回頭看了兩眼，倆人還滴咕著說個沒完。</p>
“起銘兒，她倆是說勝武她娘呢吧？”</p>
“嗯。”</p>
“那什麽，招娣他爹……”</p>
“不知道，過去看看。”</p>
站在院牆外，倆人就聽見裏麵吵的不可開交。</p>
“你個不要臉的東西，勾引我們家國梁不說，還惡人先告狀把他給送進派出所。</p>
你現在就給我到派出所去解釋，把事兒說清楚了，讓人把他給放出來。”</p>
俏寡婦站在屋門前，低著頭一言不發。</p>
李勝武護在她娘身前，麵色鐵青的攥著拳頭。</p>
這些人，欺人太甚。</p>
他爹要是還在，誰敢這麽欺負上門？</p>
屋裏還能聽見隱約的哭嚎聲，是老小李升學讓外麵的爭吵給嚇哭了。</p>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沒聽見。</p>
別以為裝傻就沒事了，我們家國梁要是出不來，你也別想好過。”</p>
院門外踮著腳往裏瞅的薛剛，不確定的問道：“起銘兒，那是唐有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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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起銘點頭，“嗯”的哼了聲。</p>
唐有良是唐國梁的堂哥，住在道口東邊，也是個無所事事的二流子。</p>
多少年不來往的親戚，唐國梁一進去全冒出來了。</p>
真是為了唐國梁？</p>
這些年他在家裏，哄的哄，騙得騙，早把家裏得罪光了。</p>
無非是無利不起早，想趁機撈點好處。</p>
麵對唐家人咄咄逼人的態度，李勝武悶聲說道：“有什麽事，讓霞嬸來談。”</p>
李勝武說的霞嬸，就是唐國梁的媳婦兒，招娣她娘。</p>
那是個老實性子，別說找上門。</p>
就是讓人欺負了，還得擔心人家累不累，渴不渴的。</p>
在道口巷子裏碰上俏寡婦，她都得主動躲著點，哪能主動找上門來。</p>
看俏寡婦不搭話，讓個孩子應付自己。</p>
唐有良覺著麵子掛不住，上去就要給李勝武扒拉開。</p>
“起開，大人說話哪兒有孩子插嘴的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