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走進5號屋,我們倆就徹底傻眼了。雖然大部分備品備件都帶有包裝,整整齊齊地碼放在一排排貨架上,但還是有相當數量的零件隨意散落在地上,包括犄角旮旯都能撿出好幾種被拆亂的零部件。馬超雖然不時會來這屋找些東西,但他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來這裏收拾,站在門口不知所措。


    我仰天長歎:“我操!這讓咱倆怎麽收拾啊?”然後看向馬超,“你不研究導彈呢嗎?來個精確製導先把5號屋炸了吧!”


    “別說精確了,我就是往廠子門口扔一顆,這屋都沒了,可咱倆也灰飛煙滅了就。”


    “你要真能來上一顆,我現在就回家,不,我帶上楊洋躲國外去總行了吧?”我此刻充分理解了什麽叫做苦中作樂。


    “得了,咱倆幹正事兒吧,先去材料拿幾個箱子來吧,不然地上這些東西根本沒法收拾。”說完馬超推起角落放著的一輛平時運送材料的小推車,那架勢活像一個快遞員正在送包裹,我看了看屋裏也沒有其他小推車可用了,便跟在馬超後麵一起向材料庫走去。


    “師傅,劉主任讓我們倆過來找幾個整理箱收拾5號屋用。”


    “哎呦!就那破屋,他讓你們倆收拾啊,你們可真是一對兒難兄難弟。”管理材料庫的是一位女師傅,由於經常與車間打交道,對我們這邊的事她多少也了解一些。


    “就是一對兒催巴唄。”馬超說。


    “哈哈,那我是二廠第二大催,馬超你丫是二廠第一大催。”我指著馬超哈哈大笑。


    結果整理箱並不在材料庫裏,我們在庫房旁邊的一間小鐵皮屋子裏找到了幾個,但那間屋子也屬於常年沒人打掃的狀態,裏麵堆滿了各種廢件不說,稍微一搬動某樣東西都能揚起一屋子塵土。


    我和馬超耗盡了力氣,最終隻拿了四個出來,其他整理箱要不就是太靠近屋子盡頭,我們過不去,要不就是箱子裏放了大件東西,我倆一起搬也搬不出來。把整理箱往小推車上放的時候我才發現,經過剛才的一番折騰,我和馬超黑色的勞保服已經染成了塵土的灰色了,馬超的臉上應該是找箱子時候不注意,蹭了好幾條黑道,估計我也差不多。


    我叫住馬超,問他:“你說咱倆像不像工地搬磚的啊?”


    “我覺得搬磚的賣的是力氣,憑自己一雙手掙錢吃飯,比咱倆有尊嚴。”馬超回答我。


    “行,我認識的叫花子裏,數你最有思想。”


    回車間的路上,我突然玩心大起,一隻腳踩在了小推車上,兩手扶著前麵,像騎小時候玩兒過的一種名叫“酷暑滑車”的玩具一樣,在小推車上兜起風來,後來我讓馬超在前麵拉著車,我坐在整理箱裏,看著地上的影子,我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到了社交網絡上,並加上了文字“wearetheking催oftheworld”(我們是世界催中之王),馬超提醒我說既然是我們兩個,催後麵應該加s。


    到了5號屋,還沒等我們裝滿第一個整理箱,劉建華就下來了,他進屋以後順手拿起地上放著的一個滑塊,扔進了整理箱裏,其實那個滑塊是待會兒要放在其他箱子裏的,跟現在收拾的這個整理箱裏麵的東西並不能混著放,但我們倆當然沒人吱聲。


    “怎麽還催中之王上了?”劉建華問我。


    我隻能尷尬地笑笑說:“啊,我說著玩兒的。”


    “跟你們說,我實習那會兒,像這些活兒,全都是我一個人幹的,你們這個算什麽呀。超兒,你說是不是?”馬超隻顧低著頭收拾,並沒有回應,劉老師發現自討沒趣,又自己溜達出去了。


    其實我不明白的是他既然是以學院教授的身份來廠裏掛職副主任的,為什麽還會有實習。劉老師走了以後,我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剛才發的那張照片雖然收到不少點讚和評論,但基本都是同學和朋友的回複,廠子裏的人隻有梁浩點了讚,還在下麵問我那句英文是什麽意思。


    下班以後,我和馬超一起坐地鐵,在路上我問他這幾年都是怎麽熬過來的,沒想到馬超跟我說他之前並沒覺得煎熬,這種天天被人當摧使喚的感覺好像是自從跟我混在一起之後才有的。


    “大哥了,那合著我上來之前你就不是一天一挨呲了是嗎?”


    “也老挨呲,但我沒覺得這麽不爽,我感覺可能我之前已經習慣了。”馬超在認真地分析這個問題,而且他能從自己身上找原因這點其實還是挺值得我學習的。


    可我還是白了馬超一眼,說:“那這麽說我當初就不應該跟你們丫混一塊,上來以後直接抱組長大腿,沒準兒現在早就吃香喝辣了。”


    “別蛋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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