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車之鑒,這一次孟炎彬一行學了個乖,沒像之前那樣橫衝直撞,弄得整片林子雞犬不寧。而是放慢、放輕步履,個個屏息凝神,豎起雙耳,神識如魚網般散得大大,一遍又一遍地搜尋,寸土不放。


    淩雲和百子儀收起那套放蕩不羈、獨來獨往的率性,有樣學樣,行走在隊伍的中間,而且表情專注,舉手投足之間嚴謹約束,沒有超額完成任務的洋洋自得、飛揚嬌縱之氣。


    即便如此小心翼翼,也無法彌補先前種下的苦果。經過那一波沒頭沒腦地驅逐,這片森林裏的妖獸好似得道升天般,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遍下來,竹籃子打水,空歡喜一場,什麽都沒著落。


    “唉!”


    孟炎彬長歎一聲,用詢問的目光看了一眼百子儀,沒有得到回應,悠閑自得,渾跟沒人似的。無奈之下,孟炎彬把視線投向淩雲,盯得淩雲心裏自發毛。


    其餘隊員,包括築基期弟子個個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連抱怨的氣力都沒有了,滿臉疲憊之色。


    淩雲硬頭頭皮道:“孟師兄,或許有土係妖獸深藏於地表,粗略掃描,我們的神識沒能發現,如有遺漏也是正常。”


    略微沉吟,孟炎彬對淩雲的想法給予肯定:“這倒有可能,隻是這些妖獸一旦有心替伏,全身靈氣收斂,龜息般進入空靈寂滅的狀態,一動不動,令神識難以察覺。”


    對捕捉深藏泥土下的妖獸,心中沒有一分把握,不過孟炎彬沒有放棄,轉身向其他隊員問道:“你們誰會地聽之術,能夠察覺深土下的動響?”


    “……”


    半晌,沒有一個隊員吱聲,最後一絲希望落空,他徹底失去信心,一個突兀的念頭忽地在內心嫋嫋升起:“唉!難!太難了!宗門布置的第一項任務實在艱巨,猶如登天,乃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霎時,一縷凝重、令人消沉的氣氛漸漸彌漫在空氣中,壓得眾人喘不過氣來。


    見狀,孟炎彬迭忙提振精神,決定集思廣益發揮團隊的力量,於是鄭重其事地大聲號召:“大家一起轉動腦筋,運用胸中所學,共同想個辦法來破解目前的困局。”


    一位煉氣期弟子信口開河說道:“不知誰會鑽土法術,潛入地下去驅趕妖獸上來?”


    談何容易,隻有結丹修士憑著高深的法力,才能在地表深處穿梭自如。或者像商如雲那類妖人,天賦異稟,妖體構造與常人不同,配合專用的法器,才可在地自由活動。


    “……”樹林裏一片靜悄悄,風兒也好奇地放慢腳步,細心聆聽。


    又過了一會兒,見其他弟子仍在冥思苦想,拿不出一個切實可行的建議。淩雲靈光一現,想到一個極其拙劣的想法,幾次努嘴,想要脫口而出,最後終於強行忍住。俗話說,獻醜不如藏拙。


    最後,急於表現的淩雲實在按捺不住,猴急說道:“淩雲有一個笨法子,不知當講不當講?”


    聞言,孟炎彬喜形於色,音調急促,催道:“哦,淩師弟想出辦法了,那就快說呀,管它靈不靈!”


    “我們把隊形分散開來,前後左右中,五路皆派足人手,中間隊員用暴肆的法力轟擊地麵,製造劇烈的振動。如果深藏地麵的妖獸驚惶失措,發出動響,或是四下逃竄,我們神識便能準確捕捉,並加以攻擊。


    淩雲一邊說,一邊整理思路,把心中想法準確地表達出來:“如此行事,或許有起色,隻是需要大動幹戈,損耗大量的法力。”


    孟炎彬略微沉吟,流轉目光徐徐掃過其他隊員,見沒人出言反對,便果斷地下達指令:“依我看來,此法看似拙笨,其實可行。既然暫時沒有更好的辦法,我們不妨試上一試,看看效果如何?”


    鄭浩南第一個響應,鏗鏘有力應道:“行,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正愁空有一身法力,無處發泄呢。我站在中間的位置,轟它個地動山搖,嚇也嚇死那些膽小的妖獸。”


    孟炎彬不愧為執法隊員,馬上有條不紊地安排起來:“築基期隊員神識察控能力稍強些,需要在外圍掌控全局,煉氣期隊員就從旁協助吧。”


    接下來,其他隊員紛紛做出選擇,各就各位。俄而,一個幾十丈寬的圓圈形成了,淩雲當仁不讓,和幾位隊員佇立於圓圈中央。


    鄭浩南見淩雲胳膊輕抬想要出手,急忙出言打斷:“讓我來,這第一擊讓我來,定叫它驚天動地。”


    淩雲灑然一笑,淡淡應道:“那是當然,由鄭師兄開個好頭,是再好不過了!”


    “嘿嘿!”,鄭浩南捋起衣袖,一副煞有介事模樣,星眸倏地圓睜,神光如電,氣勢奪人,大喝一聲:“妖獸們,都給我滾出來!”


    而後,雙手猛地一推,兩道紅芒射出,迎風暴漲,匯成洶湧澎湃的火浪,以排山倒海之勢轟向遠處地麵。


    “轟!”,一聲巨響宛若晴天霹靂般響徹雲霄。


    霎時,龐大、肆虐的威能瞬間暴發,猶如火山暴發般撼天慟地,整個大地顫栗不止,久久不願平息。


    “嘩啦啦!”,大片,大片暗紅色的砂士漫天激射,疾風驟雨般打在密林的枝葉、樹杆上,更添聲勢浩大。


    遮天蔽日,本就林蔭翳翳、昏暗陰幽的密林愈發難以明視。


    青煙繚繞,一個丈許見方的大坑出現在堅硬的地表,一條條寸許寬的虯根碎斷於坑壁,數目可觀,由此可知大坑的深度。


    說來也巧,一隻金爪穿山甲就伏蟄在附近,突如其來劇烈振動,令其一驚一乍,本能使它做作出反應,不假思索想要遠離那片是非之地。


    就這細微的響動,引起洪建輝的注意,大聲喝道:“那裏有動靜!”


    “轟!”又是一陣巨響,五、六道法術疾馳而至,再次掀起漫天砂石。


    或許大家憋屈太久,心中鬱怨積厚,個個痛下狠手。可憐那隻米許長的金爪穿山甲,愣是活生生轟上幾丈高的空中,一道醒目的紅豔血箭從嘴中噴射而出。“砰”的一聲,重重落在狼籍的地麵。


    “哈哈!淩師弟這個法子蠻靈的,居然立竿見影,一招奏效!”洪建輝笑逐顏開,三步並作兩步,化作一溜青煙,搶先趕到硝煙彌漫的砂堆前,一把拎起癱軟如泥的金爪穿山甲。


    “啊~~~”


    驀地,洪建輝驚呼一聲,滿麵春風瞬間退去,氣急敗壞說道:“完了,這隻金爪穿山甲僅剩半吊子氣了,如若活不下來,就白幹一場!”


    和大家一樣,淩雲喜悅心情一涼,稍稍愣神便回複清明,脫口道:“啊,洪師兄快把它拋過來,讓我治治,看看能否救活。”


    洪建輝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迭忙把手上金爪穿山甲向淩雲拋去,道:“糊塗呀,關鍵時刻居然把這事忘了,淩師弟的水係法術可是一絕,年青弟子中的翹楚呀。”


    二話不說,淩雲運起水靈力發出一個治愈法術,一道藍汪汪、湛幽幽的水練半空迎上,靈巧地撬開金爪穿山甲緊閉的尖嘴,穿過一口尖銳、森白的獸牙,順著喉管,竄入它破損的五髒六腑,修複起來。


    片刻,淩雲收起水靈力,隨手招過它,取入一枚療傷丹藥給它喂下。


    異口同聲,幾位隊員焦急地問道:“怎麽樣?”


    淩雲麵色一鬆,淡淡應道:“還好,救治及時,應該可以活下來,不過會落得終身殘疾,再也無法使用靈力!”


    “噓……”


    洪建輝長呼一口濁氣,微微緊張的心情漸漸舒展,笑道:“不會死翹翹就好,管它活得如何!”剛才數他出手最狠,隻顧暢快感覺,根本沒有考慮周全。


    ……


    就這樣,淩雲所在的七十七小隊用這種笨拙、有效的法子,步步為營,在密林中製造出一個又一個大坑。


    當然,這樣驚天動地的響動自然引起鄰近小隊的注意,經過一番細心觀察、揣摩,瞅出其中的端倪,於是有樣學樣,亦步亦趨地行動起來。


    接下來,一傳十,十傳百,淩雲這個低劣土方法流傳開來,成為一場轟轟烈烈的運動,遍地開花。


    一時間,巨大的暴響聲在這片鬱鬱蔥蔥的密林中,此起彼伏,競相呼應,浩浩蕩蕩如山崩海嘯般,把整片地域攪得一團糟。


    其間,因為聲勢太過浩大,引起高層的注意,袁護法駕禦飛劍,聞訊趕來,進行一番實地視察。最後什麽話也沒說,寒霜遍布俏臉,悻悻然原路飛回。


    ……


    一位煉氣期隊員身心俱疲,哀吼一聲:“累死我了,再也走不動了!”一屁股跌坐於地,再也不想起來。


    不知不覺,一行人又來到木牌佇立處。


    “唉!”


    一縷縷疲乏之色悄悄爬上築基期隊員的麵頰,顯得些許落魄。


    孟炎彬臉上難掩倦色,道:“還差七隻妖獸,才湊滿三十之數,各位還有什麽辦法,旦說無妨。”腰杆挺直,顯出堅忍不拔的氣質,令其他隊員不得不佩服。


    ……鴉雀無聲。


    “既然如此,我們再來一遍吧,或許還有漏網之魚!”


    “什麽!已經是第三遍了,孟師兄。你回頭數數,整片林子有多少個大坑,已經是掘地三丈了,跟本沒有落腳的地方,還有漏網之魚?”


    癱坐在地的年青弟子倔強地應道:“不行,打死我也不走了!”


    “唉,是呀,天色漸漸暗下來了,恐怕時間來不及了!”淩雲輕歎一聲,心中那個悔呀,整個肚腸都悔綠了,對那個愚蠢提議追悔莫及。


    就在這時,一片紅光從密林上空透射下來,照在每個臉上,映出迷離的表情。


    情不自禁,所有人仰麵向上看去。


    啊!好大一片火雲,紅彤彤,如彩霞追日,光彩奪目。啊!太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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