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乎誌在高山,洋洋乎誌在流水”


    一陣悠揚清越的琴聲在空穀間回蕩,時而縹緲,猶見高山之巔,雲霧繚繞,飄忽無定;時而清澈,猶如淙淙錚錚,幽間之寒流;清清冷冷,鬆根之細流。


    時而婉轉悠揚,儼若行雲流水,一氣嗬成;時而跌宕起伏,仿佛蛟龍怒吼,騰沸澎湃。


    淩雲盤膝端坐在平坦的草地上,身前矮案上擺著一把古琴,一曲美妙的《高山流水》從歡動雀躍的指間流淌出來。


    柔和的曦光穿過薄霧,灑在淩雲身上,俊秀的麵龐和四年前相較,又有些許不同,更加成熟朗俊,身上若有若無飄逸優雅的氣質,極為稀薄。如若不是他專注於撫琴,身心沉浸動人的琴音中,進入人琴合一的境界,根本無法細察。


    元神在腦海形成的那一刻,從出生到成長每個過程所獲得的知識、人生感悟,巨細靡遺,一清二楚浮現出來,存貯在元神中。


    這或許就是修仙的好處之一,元神越大,衍算思考的能力越大。在地球接觸、學習的知識,從模糊、遺忘的狀態中走出,宛若不染一塵的明鏡,清晰明了。


    此時此刻,像《道德經》如些拗口、晦澀的道家經典,淩雲在地球不過吟詠數遍,原本僅記得三句的著作。現在隻要他願意,全文默背猶如小菜一碟,不值一哂。


    片刻,頌歌般激情、旋律動人的琴音漸漸歸於沉寂,餘音嫋嫋,應證大音希聲,可以悸動心靈,令人回味無窮。


    俄而,淩雲從美妙的境界退出,如沐春風,容光煥發。


    兩年前,葉輕風和容九變雙雙進階成功,成為築基修士,從此勤修《七星聚靈大法》,和淩雲相處的時間愈來愈少。


    反觀淩雲,自從成為“教務堂”的弟子,三個班組輪流值勤,每次合修之後需要值勤二十多天。而“教務堂”事務極少,多數時間空閑。


    經過一段時間調整,淩雲有計劃地重新歸劃學習、修煉和修養的時間。之前的種種打算通通提上日程,增進音律方麵的修養自然水到渠成,付諸行動,在潛龍港購買的幾十枚音律玉簡一一瀏覽。


    經過四年堅持不懈的努力,結合地球掌握的樂理知識,淩雲在音律方麵取得長足進步,隨之而來,身上的儒雅氣質與日俱增,當真刮目相看。


    淩雲目中迷離之色漸漸清明,心念一動,把矮案和古琴收入儲物戒中,長身而起,向寢室走去。


    “今天沒有任務,該把小強放出來,透透氣,別把它憋壞了,又鬧脾氣。”淩雲一邊走著,一邊思索今天的安排。


    ……


    神王峰最高處,門主水若蘭修行的洞府內,一身黑衣的葉聽雨恭恭敬敬站在天井前,束手而立。


    “啟稟門主,屬下有重要情報向您匯報。”葉聽雨麵色嚴峻,不苟言笑。


    “說吧,急衝衝趕來,定是烏辛神礦那裏又有動靜了。”水若蘭神情極是放鬆,顯得雍容華貴。


    “正是,一切都在門主的預料當中。”葉聽雨麵色稍緩,先逢迎一句,繼續娓娓說道,據可靠消息,星海地區和流雲地區對立的門派經過那次小規模衝突後,偃旗息鼓六年,現在又有新的動作。”


    水若蘭好奇地插了一句:“哦,又有什麽新情況,細細說來。”


    “流雲地區‘天劍門’的掌門周文博和‘天靈宗’掌門齊嘯天,暗中達成協議,利用地理位置的優勢,準備暗中挖一條地道,直通烏辛神礦地底深層,尋找礦芯,爭取先把神礦中蘊藏的、最有價值的靈晶弄到手。”


    “同樣,星湖地區‘天澤門’的掌門宗越澤和‘玄一宗’掌門秦開泰,為了搶奪烏辛神礦的礦芯,也達成某種交易,正在極積布置,調兵遣將。”


    “依屬下看來,八大門派中其它四個門派肯定不甘勢弱,將相繼尋找合作門派,展開新一輪的爭奪戰。隻是我這邊人手不夠,無法多方細致跟蹤,獲得的情報有限。”


    說完,葉聽雨麵露一絲苦色,顯得無可奈何。


    “嗯!”水若蘭輕輕應了一聲,隨即陷入沉思。


    見狀,葉聽雨大氣不出,靜靜佇立,默默等候指令。


    “聽雨,你匯報的情況很重要,沒想到所謂的八大門派如此快分裂,定是有人在後麵推波助瀾。”


    水若蘭霍然起來,從木案後麵走出,雙手抱胸,緩緩踱起步來。


    “那個‘潛龍宗’監視得如何,事情有何進展?”片刻,水若蘭抬起螓首,明眸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堅定深邃。


    葉聽雨目光一黯,略感不安地回答:“近些年來,‘潛龍宗’和‘天龍門’的暗中交往沒有以前頻繁,收斂許多,所以,屬下暫時沒有獲得重大進展。”


    “嗯,繼續加大監視力度,盡可能打入他們內部,可以考慮用重金收買其高層修士。我就不相信,像‘耀日宗’宗主季明輝這樣雄才偉略的人物,不想分一杯羹。或許搶奪礦芯的方案,他們已經先行著手,隻是我們茫然不知罷了。”


    倏地,水若蘭玉靨一繃,身上散發淡淡的威勢,嚴詞厲色說道:“爭奪礦芯的消息說明什麽,說明這件事情是早有預謀的,不過紙包不住火,最終暴露無遺,弄得眾人皆知。說明我們的情報工作還有失誤,還需大力加強。”


    葉聽雨麵色一凜,低眉順眼應道:“是!屬下知錯了,一定盡力扭轉這種不利的局麵。”


    “唉,這也不能全怪你,畢竟我宗剛剛起步,勢力同那些豪門大派還是有很大差距。六年前,在那次小規模衝突中,鳳姨香消玉殞,對我宗是一個沉重的打擊。那時是我下的命令,要你們修身養息,蟄伏等待有利時機。”


    “沒曾想,短短六年,他們就按捺不住了,又想興風作浪。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既然他們想攪亂這潭渾水,讓整個大陸不得安寧,那我就奉陪到底,橫插一杠,讓整個大陸喧鬧起來吧。”


    說到這裏,水若蘭絕美的玉靨泛起興奮的紅潮,凝脂如玉,魅力四射,令人無法逼視。


    葉聽雨愈發恭敬,隻有安靜聆聽的份,不敢插上一句。


    倏地,水若蘭話鋒一轉,炯炯的眼神緊盯著葉聽雨:“聽雨,上次交待你辦的那件事有何進展?”


    葉聽雨嬌軀一挺,沉穩地應道:“啟稟門主,根據您的指示,按照您的要求,屬下選定七個勢力比‘玄衣門’還大許多的門派,進行暗中調察。通過層層篩選,最後確定一個門派‘天星宗’。”


    聞言,向來鎮定從容的水若蘭不禁愣上一愣,麵露詫異之色,柔聲詢問道:“哦,天星宗?為何是天星宗,它可是名門正派,實力不容小覷,想要把它連根拔起,沒有十成的把握,是不能輕舉妄動的。難道它有什麽極度無恥的把柄落在你們手中?”


    葉聽雨娓娓說道:“是的,之所以選定‘天星宗’,其中也有巧合的成份。門主要求所選的門派勢力強大,吞並起來才有利可圖。而且所處的位置不能離宗門太遠,避免長途奔襲的勞苦,以及由時間距離產生的種種不必要因素,所以勉強把它列入調察範圍。”


    “之前耳聞一些閑言碎語,據說‘天星宗’宗主的親叔叔,太上長老烏木銀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暗地裏幹一些苟且汙穢的勾當。屬下認為無風不起浪,事出必定有因。於是針對這個謠傳,展開全麵的調察。”


    “說來也巧,在屬下一次外出行動中,湊巧遇上烏木銀乘著夜色潛入附近一個小門派,進行令人發指的劣行。”


    說道這裏,葉聽雨玉靨布上厚厚一層寒霜,咬牙切齒。


    水若蘭察言觀色,不禁好奇地問道:“這個烏木銀到底幹了何種惡事,令聽雨如此嫉惡如仇?”


    葉聽雨恨之入骨說道:“這個烏木銀所幹之事天理難容,就是被天下人所唾棄的采花大盜。”


    水若蘭失聲問道:“什麽,你說烏木銀是采花大盜!”而後秀目閃過一絲厲色,令人不寒而栗。


    “是的,屬下親眼所見,不會有錯。可惜屬上法力沒有他高深,為了不打草驚蛇,眼睜睜看他施暴,而無能為力。”


    說到這裏,葉聽雨雙拳緊握,目露凶光,隨即頹然,暗恨自己的無能。


    “不過,屬下在最後時刻弄出響動,驚走這個惡賊,救了那位可憐姑娘一命。”


    葉聽雨說出最關鍵的一段話,畢竟口說無憑,想要把烏木銀這種有身份、有地位、名門正派的太上長老繩之以法,沒有人證物證是不行的。處理不好,烏木銀疾口否認,同時倒打一鈀,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水若蘭麵色一寒,聲音宛若嚴冬北風冷冽刺骨:“那個姑娘現在情況如何,是否在控製中?”


    葉聽雨隨聲應道:“在控製中,屬下已經把她轉移到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保護起來了。不過,那個淫賊烏木銀不知用了何種采陰補陽的邪法,把那位姑娘的一身修為盜得一幹二淨,身體極為虛弱。”


    水若蘭神情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堅定,斬釘截鐵說道:“不管用什麽手段,一定要保證她的生命安全,直到所有行動結束。對了,你一定要做好她的思想,讓她放棄輕生的念頭,出麵指認烏木銀那個淫賊。”


    “嘿嘿,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名門正派,想要攪亂大陸的安寧,那我就來個乘火打劫,讓整個大陸震驚、顫栗吧!”


    俄而,水若蘭重新恢複鎮定,說道:“對了,找個時間,把那姑娘帶過來,讓我看看能否幫她恢複一身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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