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淩雲輕歎一聲,運足法力,繼續前行。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要無怨無悔地走下去,哪怕落得一無所有,遍體鱗傷。骨子裏,淩雲就是那種率性而為,認準的事,明知艱難險阻也要試上一試。


    雖說如此,淩雲不是那種腦袋隻有一根筋,一條黑路走到底的傻小子。心裏暗暗拿定主意,隻是遠遠地吊在後麵,隻觀不戰,明哲保身。


    念及於此,淩雲一麵放緩靈力輸出,一麵屏息凝氣,收斂心神,讓自己進入天人合一的境界。前方都是結丹高手,神識感應能力強大,無論被敵我哪方發現,都是大大不妙。


    淩雲靜心感應地麵的動靜,須臾,覺得距離鬥法的中心地帶剛剛好,既能默默偷窺,又不易被察覺。於是小心翼翼地向上鑽去,露出兩個鼻孔、兩隻眼睛。


    冷靜,冷靜,天人合一,天人合一!


    淩雲默念自創的清心咒訣,一遍複一遍,滌蕩心靈,擯棄雜念。轉瞬思澄慮靜,腦海冰清空靈,泥土的清香透過外裳繚繞全身,大地的寧靜渾厚如若實質籠罩全身。


    這一刻,淩雲感覺自己化作一座有思想的石像,深深埋在地裏,巋然不動,於亙古的大地融為一體,不分你我。


    睫毛輕顫,淩雲張開迷離的雙眼,星眸仿佛蒙上一層迷霧,幽靈般縹緲。


    前方五十丈,一個巨大的六角型陣法呈現眼前,十二根粗大的白色光柱巍峨聳立,光柱之間形成厚實的光幕,把一棟六角型、宮殿式建築牢牢圍在其中。


    天星門門主烏正英和幾位結丹修士,略顯狼狽,分別藏在光柱後麵,把守六個陣麵,嚴陣以待。


    水若蘭和各位堂主,以及五位黑衣護法站在陣法外麵,麵色冷峻,與之對峙。一條條威風凜凜的藍色巨龍漫天飛舞,龐大身軀撞在光柱上,暴起眩目的光華。


    忽地,烏正英身旁,一位麵白無須、相貌堂堂,模樣僅有三十來歲的結丹修士,麵容擠出一絲微笑,柔聲問道:“水門主,有話好商量,何必大動幹戈。隻要水門主同意撤兵,本宗願意獻上一千萬晶石,彌補你們行動的損失,如何?”


    水若蘭還未開口,範憐花已經忍不住了,搶先出頭,清叱道:“呸!無恥的采花淫賊,憑你也配和我們門主說話?老實點撤下陣法,主動投降,還能考慮放過他們一回,免去助紂為虐罪行。”


    劈頭蓋臉受到聲色俱厲的羞辱,烏木銀置若罔聞,一身涵養功夫已經煉到爐火純青的境界。白皙的麵龐沒有一絲波瀾,隻是不敢用褻瀆的目光,淡淡地盯著水若蘭絕美的玉靨。


    俄而,見水若蘭玉麵冰寒,沒有一絲鬆動,烏木銀不禁惱羞成怒,外厲內荏喝道:“水門主,大家都是名門正派,不要把事情做絕了,非得至人於死地。逼急了,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等‘紫嵐宗’、‘影流宗’、‘萬劍門’的高手一到,你們同樣沒有好下場。”


    說完,烏木銀眼中凶光漸消,露出乞求之色,惴惴不安地等候回應。


    水若蘭仍沒有接口,一旁,袁曼玉轟出一記“水龍術”後,嬌叱道:“哼,你們以為就憑這座‘地支六合天煞陣’就能支撐一個時辰,等所謂援軍救你們於水火。”


    接著,玉手一翻,手中多了一把通體湛藍的弓箭,晶瑩剔透,靈氣逼人。霎時,天地間的寒氣仿佛受到吸引,紛紛匯聚過來,空氣中一片蕭瑟的肅殺。


    感受到周圍靈力的變化,水若蘭終於輕啟絳唇,淡淡說了一句:“袁護法,還是讓我來吧!”


    緊接著,藍光一閃,身前多了一個三寸高的法寶,通體藍色,黯淡無光,上半部是一個鏤空的帶尖頂的圓型房子,上麵刻滿古怪的符文,下半部則是長長的圓錐。


    “藍色轉經琺輪!”


    雖然從傅老鬼的極速播放的記憶片段中,隱約知道一些。可當親眼見到實物,淩雲仍是大吃一驚,幾乎道心失守,退出天人合一的境界。


    當機立斷,淩雲立即闔上眼簾,一座直聳入雲的巍峨高山憑空出現腦海,任它狂風暴雨,巋然不動。


    半晌,心中宛如狂潮有思緒風暴漸漸平息,一片朗朗,心湖平靜如初,周圍的景象猶如倒影般浮現腦海。


    “籲!”淩雲長籲一口氣,緩緩張開眼睛,好似冬眼初醒的青蛙,不帶一絲幹擾。


    玉指蔥蔥,一道道藍色光芒從纖長的指間射出,沒入懸在空中、滴溜溜轉的藍色轉經琺輪。


    水若蘭麵色凝重,玉指幻出一朵潔白蘭花,瞬間完成一個複雜的法訣。


    “去!”


    一聲清叱,藍色轉經琺輪一閃而沒,快得看不出蹤影,瞬間轟在米許粗的光柱上。


    “轟!”一聲巨響,大地在來回晃動,全身埋在泥土的淩雲,仿佛一艘浮在延綿起伏的大海裏,隨波蕩漾,不一會兒就暈頭轉向。


    隻見空氣一陣扭曲,藍色轉經琺輪速度極快,來回轟擊,化作無數藍色光點,狂風暴雨般打在光柱上。


    驀地,烏木銀想起模糊的傳聞,麵色一變,本就白皙的麵容瞬間一片慘白,結結巴巴驚呼出聲:“藍色轉經琺輪!你們……你們是柔水穀的修士!”


    “轉經琺輪!”


    刹那間,這四個字宛若晴天霹靂響在天星門高手耳畔,這可是大陸最頂極的法寶呀,每一次出現,無不掀起驚濤駭浪,把車前大陸攪得天翻地覆。


    “劈裏啪啦!”幾道藍色閃電從轉經琺輪中射出,暴起絢爛的光華,把每個人臉上的表情渲染的無比傳神。


    水若蘭麵色不變,對於自己的身份不置可否,好整以暇地瞄了斜對麵任仁煥一眼。見他從容鎮定,表情不波不瀾,知道他已經完全融入宗門,隻要幹的是光明正大的事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天哪,他們居然擁有如此攻擊利器,看來今天凶多吉少!”烏木銀麵如死灰,一副大難臨頭的沮喪模樣。


    “水門主,你居然使用轉經琺輪這種絕世法寶,就不怕暴露身份,引得天下英豪覬覦嗎?”


    話間剛落,烏正英就後悔了,恨不得自煽嘴巴,這不是提醒她,不要留後患,斬草除根才是上上之選。


    聞言,水若蘭麵色一寒,一個更複雜的法訣完成。刹那間,藍色轉經琺輪縮小一倍,以更快的速度轟擊。


    如果不是時間緊迫,水若蘭是不會動用轉經琺輪的,畢竟天下大勢不在自己掌控下,一旦遍傳大陸,對宗門的發展將帶來深遠的影響。


    “撤!”


    在“地支六合天煞陣”岌岌可危之際,烏正英和烏木銀驚駭地對望一眼,大喝一聲,頭也不回,化作一道灰芒,向六角型宮殿遁去。


    “轟!”一聲巨響,“地支六合天煞陣”在水若蘭等高手如潮的攻擊下,支離破碎,轟然倒下。


    “追!”範憐花心思最是單純,根本沒有考慮那許多,一馬當先,全心全意投入這場緊張刺激的戰鬥中。


    水若蘭和袁曼玉、任仁煥等對望一眼,皆看出心中的決心,就是堅決不能放走任何一位,否則引發大陸各方的後續反應,必會掣肘宗門的發展。


    淩雲一會不動,默默地躺在土裏,半眯眼睛,腦袋飛快地轉動,消化剛才所見的一切。


    “籲!”


    良久,淩雲長呼一口濁氣,暗忖道:“水若蘭他們應該沒有發現我,否則僅憑聽聞他們的對話,就讓我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其實,也沒什麽嘛,不就是轉經琺輪,有什麽大不了的,知道就知道唄。憑水若蘭現在的實力和作風,隻要‘天一教’不故意找茬,放眼整個大陸,有哪個門派敢公然跳出來,和水若蘭作對,那不是送貨上門嘛!”


    淩雲繼承了傅老鬼的部分記憶,知道二百年前,“天一教”率領大批高手進攻“金鏗門”的主要目的並不是為了金色轉經琺輪,另有隱情。


    當然,轉經琺輪也是一個巨大引誘。由於“天一教”沒有透露滅亡“金鏗門”起因,大陸上眾說紛紜,最讓人信服的理由之一,便是為了絕世法寶轉經琺輪。


    “唉!”


    淩雲長歎一聲,莫名其妙的煩惱仿佛一團碩大的烏雲,把自己罩得嚴嚴實實。


    “要是我不知道這些鮮為人知的密秘就好了,不能說,不能喊,瞥得慌!唉,俗話說,懷璧其罪,像我這樣沒有勢力的獨行俠,儲物戒裏的金色轉經琺輪何時才能明目張膽地拿出來使用呀!”


    想到這裏,淩雲興意索然,全然忘卻打家劫舍、偷雞摸狗的勾當。


    “其它三枚綠、黃、紅色轉經琺輪,又會在哪裏呢?可惜沒能完全吸收傅老鬼的記憶,否則憑這五大古老門派相生相克的關係,定能了解大概!”


    淩雲隻覺渾身懶洋洋,一動也不想動,百無聊賴之際,受到刺激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乎不定。


    “算了,不想那許多了,庸人自擾!還是想想如何快點結丹,那樣,就能試試金色轉輕琺輪的威力啦!”


    念及於此,慵懶的淩雲心思重新活絡,運起《流金遁土大法》,化作一條歡快的魚兒,重新向地下鑽去。


    “哐當!”


    如撞南牆,淩雲在強烈的欲望下,忍不住撞了一次,結果可想而知,灰頭土臉,腦袋“嗡嗡”作響,一群閃爍的金星在頭頂旋繞。


    剛才,淩雲地基部分光色一暗,知道附在上麵的陣法防護已破,心存僥幸,全力發動靈力,一頭紮了過去。


    淩雲悻悻地嘟喃一句:“奶奶的,整棟屋宇好似鐵鑄鋼鍛,牢不可破,還讓不讓人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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