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靜宸如花的笑靨開始凝滯,仿佛失去露水的滋潤漸漸枯萎、凋零,最後歸於平靜,心中沒來由一陣失落:“都誇我風華絕代,眼中堪比九天仙女,可是,現在連一位女童都無法吸引,是他們言過其實,還是諂媚逢迎之語?”


    疑惑間,喬靜宸蛾眉輕蹙,順著靈兒清澈的目光瞧去。


    立時,一位熟悉、可惱的麵龐印入眼簾,是如此令人心生厭惡,如此令人心生煩躁,如此令人憤憤不平。


    喬靜宸內心深處泛起一絲淡淡的苦澀,氣惱思道:“又是那個叫淩雲的,為何他每次出現在我麵前,總要讓我難堪,讓我下不來台。他不過一位默默無聞低階修士,相貌普通,氣質平淡,放在人堆裏理應無人問津。”


    “可是……可是事實勝於雄辯,他就是比我更吸引靈兒,他身上究竟蘊藏何種魔力,可令瑩瑩之光大放異彩,可以與皓月一爭輝芒?”


    不知不覺,喬靜宸想得入神,美眸盯著淩雲不放,在那張清俊的麵頰在仔細踅摸,想要看出端倪,尋出答案。


    靈兒圓滿完成交待的任務,淩雲心花怒放,開心地做著鬼臉逗靈兒開心,算是給她的獎勵。驀地,一道縹緲輕柔的目光籠罩過來,試探、感觸心靈,仿佛要把身體洞穿,看得清清楚楚。


    淩雲心生警覺,迭忙收斂嬉皮笑臉,把目光迎了上前,一張欲嗔欲惱的俏靨宛如鮮花般綻放,隱隱透出絲絲縷縷的憂怨,令人肝腸寸斷。登時,淩雲魂色予授,黯然銷魂。


    霎時,氣機感應,整個壽宴廳被這一對失魂落魄的對視所牽引,不約而同望過去,無數視線匯成洪流向淩雲湧去。


    其中,八大門派掌門的目光最是銳利,暗忖:“真是怪哉,這個小子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盡是添亂,又令聖女大失顏麵。”


    而聖護衛團統領柯瑾瑜的目光則是陰沉沉、毒辣辣的,噬人般放射野獸幽光,暗怒道:“這個野小子又來搗亂,上次算逃得快,否則不死也得脫成皮。”


    範憐花自然知曉聖女與淩雲之間的過結,見到貌似天仙的喬靜宸吃癟,不禁暗喜:“不錯,不錯,淩雲又立功了,能夠在美色當前保持從容鎮靜,不沉迷,不墜落,實在難能可貴。”


    淩雲驀然驚醒,隻覺利箭洞身,千穿百孔,差點兒魂飛魄散,連忙低垂腦袋,偏轉身子,不停寬慰自己:“啊,怎麽又引火燒身啦!鎮靜,鎮靜,一定要鎮靜!”


    千百人中,隻有靈兒的心思最單純,奇怪思道:“淩大哥怎麽不做鬼臉啦,一副低頭認錯的模樣,不好玩,一點也不好玩,快點做鬼臉啦!”


    彈指間,淩雲隻覺過了半柱香,時間漫長得令他抓狂。片刻,淩雲心中有了主意:“不管了,他們要瞧,就讓他們瞧個夠,反正擋也擋不住。嗯,咱原先該幹什麽,就幹什麽。”


    想到這裏,淩雲昂首挺胸,故作鎮靜伸出手,向一串紫色葡萄摘去。說來容易,可眾目睽睽之下,手臂有如萬鈞之重,想要精準做出動作是如此困難。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淩雲這才把一枚葡萄安全送入口中,細細咀嚼起來。


    “籲!”


    眾人看得同樣提心吊膽,不約而同鬆一口氣,而後不在全神關注,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喬靜宸緩緩收回視線,玉靨波瀾不驚,就像不曾發生任何事情,舉杯向武聖祝賀。


    又坐片刻,喬靜宸偏過麵靨,歉然說道:“武道友實在抱歉,靜宸俗事纏身,向您賠個罪先行告退了。”


    武聖迭忙堆起笑臉,應道:“沒關係,沒關係,聖女在百忙之中抽空來給老朽賀壽,老朽已經感激不盡,如何敢耽擱聖女拯救天下蒼生的重任。來,讓老朽送送。”


    說著,武聖就欲起身。喬靜宸連忙按住他的手臂,誠懇勸道:“武道友使不得,您老德高望重,晚輩前來賀壽理所當然。”


    “再說武士界在您的統領下蒸蒸日上,為大陸的繁榮穩定做出傑出貢獻,我‘聖女教’方方麵麵還需您的配合,怎敢讓您棄其他賓客不顧,陷您於不義。”


    武聖嗬嗬一笑,爽朗說道:“謝謝聖女的體諒,以後‘聖女教’有何吩咐盡管開口,我武士界一定欣然響應。”


    喬靜宸微笑著謝過,不再耽擱,與柯瑾瑜相視一眼,長身而起。接著,柯瑾瑜抱拳四下作揖,朗聲說道:“各位掌門,各位前輩,晚輩有急事在身,隻好先行告退,還請諒解。”


    “籲!”


    淩雲長舒一口氣,祈盼道:“還好,希望他們來也如風去也如風,不帶走一片雲。”


    或許由於淩雲誠心的祈禱,接下來武聖的壽宴沒有再起波瀾,杯觥交錯,賓朋盡興,熱熱鬧鬧地結束。


    ……


    車行轔轔,淩雲和範憐花並排而坐,淡淡的幽香充溢整個車廂。


    今天氣氛使然,範憐花不免喝上幾杯酒,麵頰騰起兩團紅霞,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妖嬈媚妍,美豔不可方物。


    範憐花乘著酒興,偏過麵頰,默默凝視淩雲,心中甚是得意:“嘖嘖,本姑娘的眼光就是高,一眼便看出他大有出息,並招攬於麾下。在內,幫我把宗堂打理得井井有條,在外,讓他為我出謀劃策,絲毫墜宗門的名聲。”


    思著,想著,不知不覺,淩雲在範憐花心中的地位水漲船高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淩雲和範憐花就驅車前往武聖道府,鍥而不舍地進行遊說。


    兵分兩路,範憐花在武小婉的引領下,麵見武聖,準備與他促膝長談,並照淩雲的提議拋出巨大的誘餌,讓他仔細掂量。


    淩雲則走親情路線,簡單輕鬆,隻需與武聖一家打成一片就算功德圓滿。


    葉三段戀戀不舍地目送武小婉離去,轉過身子,朗聲說道:“走,雲侄,今天天氣好,咱們叔侄倆去武場練練,活動活動筋骨。”


    淩雲麵露難色,無不擔憂地說道:“段叔相邀,小侄不敢不從,不過……不過您身體不適,還是算了吧!”


    葉三段麵色一繃,不悅說道:“雲侄這話何從說起,段叔身體好著呢,不要以為段叔大限將至,就是老態龍鍾,動癱不得。”


    淩雲無話可說,不忍拂逆其意,於是,勉為其難應道:“那好吧段叔,不過咱們不能好狠鬥勇,應該點到為止。”


    葉三段嗬嗬一笑,說道:“臭小子,居然教訓起段叔來了。”


    兩人並肩而行,談笑風生向練武場地走去。不一會兒,來到昨天的壽宴大廳,一百張桌椅一掃而空,鮮紅的地氈早早收起,露出堅硬的青石長條。


    葉三段隨意往場地中央一站,身上氣勢迎風狂漲,瞬間席卷整個場地。立時,正在拆除臨裏搭建物的武士們停下手中活兒,滿臉期待地看過去。


    葉三段不耐說道:“來吧,雲侄還等什麽,拖泥帶水的,沒有一絲男人的氣概。”


    淩雲現在已是築基後期的修士,配合結丹期的元神,早就脫胎換骨,再不是顧渚山區那個毛頭小子,實力比葉三段隻高不低。


    感受到葉三段濃濃的戰意、義無反顧的氣勢,淩雲心生不安,嚅囁說道:“段叔,咱們隻是隨意切磋,何必搞得如此鄭重其事。”


    葉三段星眸一瞪,喝道:“怎麽修為高了,膽色卻變小了,做事畏首畏尾的,如何能成大器。”


    受此激將,淩雲豪氣衝天,龍行虎步迎了上前,每跨一步,身上氣勢便漲上一分,絲毫不弱葉三段如虹的氣勢。


    “哈哈!”葉三段引喉長笑,身形卻不動如山,穩如磐石,興奮地喝道:“十年不見,雲侄的武道非旦沒有落下,而且突飛猛進,實在令段叔欣慰呀。希望雲侄的武藝同樣精進,如若仍是一層不變,恐怕難在段叔手下討得好呀。”


    淩雲笑了笑,不置可否,抱拳恭恭敬敬喝道:“雲侄請段叔賜教,做為晚輩,雲侄讓您三招!”


    “哈哈!”葉三段仰麵大笑,而後倏地收聲,炯炯的目光透出一絲精光,讚道:“雲侄大有展進呀,從容不迫好似穩操勝券,那段叔就成全你。”


    說著,一個箭步上前,猛然跨近數丈,威風凜凜喝道:“看拳!”


    “咻!”,拳風破空響起,由遠及近,瞬間變成磨盤大小,攜萬鈞之勢轟了過去。


    淩雲好整以暇,雙手抱成太極圈,高速運轉“五行真經”,靈力從手心的記號狂泄而出。


    霎時,一個明亮的光環冉冉升起,皎潔的光華如水銀泄地般,灑落一地。


    “轟!”一聲巨響,地動山搖,周圍屏氣凝神的武士感覺一股颶風迎麵襲來,頓時身形東倒西歪,踉踉蹌蹌不能站穩。


    淩雲麵不改色,雙腳紋絲不動,僅僅陷入青石半寸。


    葉三段微微一笑,朗聲說道:“不錯,有展進了!再來!”接著,大喝一聲,雙拳齊出,如炮彈般轟出。


    淩雲毫無畏懼,太極圈緩緩流轉,快速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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