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遠遁“落星門”,逃離水若蘭的魔掌,淩雲處心積慮,先用花言巧語蠱惑範憐花,激起她的好奇心,而後巧舌如簧,侃侃而談,慷慨之詞猶如大江之水滔滔不絕。


    說著說著,眉飛色舞,淩雲情緒愈來愈激動,整個人神采飛揚,全然忘記最初的卑劣心思,沉浸於年少青春的夢想憧憬。恍惚間,埋藏在內心深處的萬丈豪情,宛若一隻蟄伏多年的雄獅,緩緩張開迷茫的雙眼,漸漸清明,深邃璀璨。


    熱血在身體裏沸騰,像對戀人宣誓的朦朧情懷,怦然心動,人生模糊的道路從黑暗中浮現,蜿蜒迤邐,遍布荊棘,九曲百轉,可是,隱隱約約看見道路盡頭那一絲微弱的曙光。


    立時,淩雲無邊無際的心海中高高聳立一座燈塔,明亮燈光透過重重迷霧,一閃,一閃,時刻為他指明方向。


    淩雲神情激昂,不顧身份走上前,雙掌撫案,俯下上身,煽情說道:“範護法,如果一個人沒有夢想,那他心裏還能裝下什麽?如果一個人心懷夢想,卻養尊處優虛度光陰,日複一日無所事事,那他還能幹些什麽?”


    “是的,合你我二人之力隻是波瀾大陸中一朵小小浪花,或許不聲不響,湮沒在滔滔不絕的洪流中;或許成為弄潮寵兒,當擊長空,淩駕於巨浪之巔,綻放最美麗的浪花。”


    “確實,成為後者的幾率微乎其微,可我們什麽也不去做,創造曆史的機會永遠將與我們擦肩而過。你說,我們能任由歲月蹉跎,辜負上天賜予的美好青春嗎?”


    言語間,自然而然淩雲情感流露,極俱感染力,深深觸動涉世不深的範憐花,心弦被無形之手撩動,微微顫動,思道:“是呀,一個人闖蕩江湖是件多麽美好的事情,或許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危險,吃虧碰壁,或許會走許多彎路,一事無成。”


    “總躲在小姐的護翼下,如何能得到真正的曆練?或許淩雲是對的,莫要辜負大好青春,隻要有夢想並鍥而不舍,一劍震動四方,功成名就,不是水中月、鏡中花可望不可及。”


    想到這裏,範憐花翦水秋瞳漸漸明亮,夥同淩雲偷溜出山門闖蕩江湖的念頭漸漸占據上風,水若蘭的威嚴、門規的束縛一點點消退。


    淩雲不再滔滔不絕,運足目力,虎目熠熠生輝,目光宛若兩道銳利之箭直射範憐花內心深處,仿佛在告訴她,記住剛才的承諾,不能心中一套,嘴上一套虛與委蛇。


    沉吟片刻,範憐花那顆玲瓏心泛起一絲酸楚,暗歎一聲:“唉,我終究被他一番巧言令色迷惑,心誌動搖,生出向往之意了。”


    “罷了罷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範憐花幗國不讓須眉,說到做到,就帶他出去闖蕩一番,或許真被他言中,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來呢。”


    範憐花微微抬頭,凝視淩雲,淡淡說道:“好吧,這次就遂你願,你先回去把宗堂的事務安排清楚,然後出發。”


    聞言,淩雲喜形於色,高高懸掛的心緩緩落下,渾身舒坦,每個毛孔透出暢快之意,心情久久不願平息,默喊道:“成功了,我成功說服範憐花啦,我終於可以逃脫水若蘭的魔掌啦!嗚呼!”


    俄而,淩雲腦海逐漸清明,擔心節外生枝,急聲說道:“範護法,弟子早已把宗堂近兩個月的任務安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根本無需重複,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動身,弟子願意緊緊跟隨,一效犬馬之勞。”


    範憐花微感詫異,流轉目光,見淩雲一副心急如焚模樣,不禁莞爾一笑,說道:“你身無羈絆,自然可以隨心所欲。我身為一堂之主,一攤子繁瑣事情,總不能說走就走,撒手不管。好了,你先下去吧,一個時辰後來找我。”


    所言句句在理,淩雲不好勸阻,隻好按捺心中急切,朗聲應道:“是,弟子這就回去仔細檢查工作,看看是否還有遺漏,一切安排妥再向您報到。”說完微微一躬身,轉身退出。


    一個時辰後,淩雲整裝待發,重新回到堂主室。


    範憐花招呼一聲,讓淩雲一旁候著,取出一枚玉簡放在案麵的正中央,神色寂寥,呆立片刻,這才收拾心情,娉婷走出木案,意氣風發說道:“走吧,淩雲!”


    淩雲稍稍落後範憐花一個身子,駕禦飛劍向東飛去。忽地,天邊兩道藍色光芒掠過,擋在他們麵前,是兩位巡邏的護山弟子。


    猛然見到範憐花,兩位護山弟子略感意外,齊齊躬身說道:“見過範護法!”


    其中一位年紀稍長的弟子楊雪良,鼓起勇氣,囁嚅問道:“範護法是要出宗門嗎?”


    範憐花麵無表情,淡淡應道:“是的!”


    感覺一股無形的威勢迎麵撲來,楊雪良隻覺胸中一滯,結結巴巴問道:“範護法,您……您可持有出宗令?”


    範憐花玉手一翻,藍光一閃,一枚潤澤晶瑩的玉牌憑空出現,正色說道:“你看清楚了。”


    楊雪良眼尖,隨意一瞥,看得清清楚楚,立時挺胸收腹,堆起笑容,解釋道:“請範護法見諒,弟子是奉命行事,如有得罪之處,請多多海涵。”


    範憐花麵色稍霽,收起令牌,不耐說道:“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


    “是,是!”楊雪良迭聲應道:“範護法自由進出,屬下不敢幹涉。不過堂主曾經下過一道指令,淩雲師兄乃宗門精英弟子,尚在考核之中,出行受到嚴格限製,所以弟子想請淩雲師兄也出示出宗令。”


    聞言,淩雲心中“咯噔”一下,心如打鼓,偏頭向範憐花看去。


    範憐花蛾眉微蹙,緊接著玉靨一繃,輕聲喝問:“那是什麽時候的指令,我怎麽不知。”


    楊雪良心中一凜,期期艾艾應道:“是……是七年前下……下的。”


    範憐花冷哼一聲,厲聲喝道:“就為這阻我出行大事?哼,都過去七年了,你們仍舊頑固不化,拿著雞毛當令牌,當真迂腐不化。今天我身負重要使命,要帶堂下弟子淩雲出山執行任務,如有耽擱,你們當擔得起嗎?”


    “好了,時間緊迫,你們先讓路,這件事情我會向你們習護法親自說明的。”


    楊雪良在範憐花銳利的眼神下,隻覺肩頭如負萬鈞之壓,不得不低頭,吞吞吐吐應道:“那……那好吧……範護法,您們走好。”


    範憐花不理不睬,雲袖一揮,飄然而去。淩雲輕舒一口氣,如影隨形,寸步不離緊緊綴在後麵。


    不一會兒,兩人順利通過護山大陣,腳踏飛劍,淩駕於崇山峻嶺之上,一輪火紅的朝陽高懸於空,光芒萬丈,微風吹過,衣帶咧咧,飄然欲逸。


    淩雲大口大口貪婪呼吸新清自由的空氣,感覺從此海闊天空任由自己縱情馳騁翱翔,立時,所有煩惱憂愁通通無影無蹤。


    俄而,淩雲從重獲新生喜悅中恢複過來,腳下一催,趕上前,與範憐花肩並肩飛行,默不作聲,整理思緒,如何才能在千軍萬馬中、眾目睽睽下偷天換日,奪得關係一生美妙前途的《太上忘情玄極經》。


    俄而,範憐花有些沉不住氣了,感覺此時的淩雲與以往相較,有極大的不同,至於變化在哪裏,也道不出所以然。可那確確實實存在,強烈影響著敏銳的感覺。


    半晌,範憐花如鯁在喉,卻裝作若無其事問道:“我還未曾聽你談及此行的詳細計劃,現在可以說說了吧?”


    淩雲微微一笑,好整以暇應道:“弟子心中略有定計,不過尚不成熟。”


    範憐花心中稍安,柔聲道:“沒關係,但說不妨,讓我參考參考。”


    淩雲偏過麵頰,見她泰然自若,仿佛天生高他一等,頤指氣使乃天經地義之事,不禁灑然一笑。


    此時此刻,淩雲已是自由之身,感覺良好,再無寄人籬下的拘束感,不卑不亢朗聲說道:“憑我二人之力,想要周旋於眾多強大勢力,遊刃有餘,隻能運用智慧,以及準確無誤的情報,分析各路人馬的打算和顧慮,以及行動方式。”


    “哦”範憐花興致漸高,朗聲說道:“你有何想法盡數道出,我們討論討論,爭取拿出一個萬全之策。”


    淩雲漸漸反感她高高在上的姿態,可又不敢開罪於她,想要安然奪取《太上忘情玄極經》,僅憑一己之力恐怕比登天還難,這點他心知肚明。


    沉吟片刻,淩雲不作正麵回答,靦起臉,搓著手,低聲建議道:“範護法,弟子有個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範憐花稍感詫異,扭頭凝視淩雲片刻,淡淡應道:“說吧,無需顧忌。”


    淩雲傻笑一聲,輕聲應道:“那弟子鬥膽說了,還請範護法不要怪罪。”


    “弟子是這樣認為的,既然我們私自離開宗門,脫離門主的指揮擅自行動,就必須隱姓埋名,以另一種身份製定行動計劃。如果我們成功了,自然可以光明正大亮出原來身份,把榮譽歸於宗門,如果我們失敗了,則可以避重就輕,轉嫁於虛無的門派,脫得幹幹淨淨,這樣絲毫不墮宗門的名聲,您看如何?”


    範憐花沉吟片刻,點頭說道:“如此甚好,淩雲考慮長遠,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淩雲眼珠一轉,逢迎喜道:“範護法同意啦!那……那我們起一個宗門的名字吧。嗯,不如這樣,沾您名字的光,就叫它‘憐花宗’吧?”


    範憐花麵露遲疑之色,忸怩道:“這個……這個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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