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修士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皆把詢問的目光投向唐元靖和喬靜宸。


    唐元靖身受重傷,亟需靜修療治,聞言正中下懷,朗聲道:“此番冒昧前來,打擾了靈山法師的清修,我等心中已是不安,既然事情圓滿了結,就不勞煩靈山法師了。”一個抱拳向靈山法師拱了拱,滿臉虛委的笑容。


    淩雲低聲交待一句:“師妹留下照顧師父,我去送送他們。”


    接著腳下一催,如風般掠過眾修士,說道:“淩雲替師父恭送各位前輩、各位道友大駕!”


    容九變瞅了瞅淩雲,有一種追上前的衝動,可瞄了瞄師父,還是強忍住了,僅僅輕呼一聲:“淩大哥!”


    淩雲回過頭,展顏一笑,道:“多日不見,九變修為又有提高啦!更要賀喜的是,你們‘幻形宗’的‘心相丸’名聲遠揚,成就天下第一易容幻形丹,有此靈藥,宗門將來必是財源滾滾。”


    容九變嘻嘻一笑,道:“淩大哥又在慫恿宗門提高靈丹的價格啦!”


    淩雲笑而不語,僅是微微點頭,思道:“果然是交往多年的兄弟,一點就通。”


    不一會兒,一行百人浩浩蕩蕩穿過幽暗的山洞,來到半山崖的碧水潭前,淩雲站立一旁,不溫不火道:“各位慢走,恕不遠送。”


    眾修士反應不一,有的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反應冷漠;有的純粹看個熱鬧,心滿意足,神采奕奕;還有的是促和解圍而來,達到目的後,閑情逸致。


    半晌,大部份修士駕禦飛劍,化作一道道芒線消失在朗朗晴空下。


    淩雲急於知曉師父的狀況,漸感不耐,臉上神情愈加冷漠,就在這時,靜嫻和百子儀並肩而來。


    自然而然,靜嫻烏亮的大眼睛朝淩雲看去,四目相對,宛若磁鐵般再難分開。


    明眸好似一泓春水,清澈悠遠,純真無邪,清晰的倒影中,淩雲仿佛看到自己低垂的腦袋,自慚形穢,目光漸漸潰散,閃爍不定。


    百子儀瞅了瞅淩雲,又瞧了瞧靜嫻,神色一黯,一句話沒說,緩緩催動飛劍,像陣風輕輕走開。


    定了定神,淩雲目光從清秀的麵龐移開,投向不遠處,柔聲道:“靜嫻師妹近年來可好?”


    靜嫻凝眸深邃,不答反問:“你呢?”


    淩雲不自然地應道:“還好吧。”說著把目光投向百子儀,違心說道:“子儀師兄人很好,也很愛你,祝……祝你們幸福。”


    霎時,清澈的明眸蒙上一層迷霧,靜嫻一動不動地屏息凝視,良久,默默地轉過身子,無聲無息向前飄走,留下一團揮之不散的幽怨。


    靜嫻和百子儀的身形早已模糊不清,淩雲仍舊呆立。怔怔地看前遠處一抹青黛,半晌,神情寂寥輕歎一聲,轉身沒入昏暗的山洞。


    ……


    修士剛剛遠離群山,靈山法師身形一震,“噗”地一聲,噴出一道烏黑的血箭,臉色立時毫無血色。


    武靈肝膽俱裂,急忙上前扶住師父的手臂,失魂落魄道:“師父別……別嚇靈兒呀,您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


    說著運起水靈力向師父經脈輸去,立時發現師父大小經脈皆有損裂,情況比想像的要糟糕數倍。


    武靈魂飛魄散,悲痛欲絕,“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嗚咽抽泣道:“師父您不能死呀,您不能丟下靈兒和師兄呀,嗚嗚……”


    靈山法師喘了兩口氣,慈愛地撫了撫武靈的腦袋,柔聲寬慰道:“傻丫頭,師父福大命大,哪那麽容易就歸西。”


    說話間氣血又一陣翻湧,兀自鎮定,道:“靈兒扶師父到靈山頂峰,師父傷勢頗重,需要立即閉關療治。”


    “嗯!”武靈顧不得抹幹淚水,心急火燎催運飛劍,化作一道白芒向上逸去。


    ……


    遠遠一道白影朝他射來,不好的感覺油然而升,淩雲急忙迎了上前。


    武靈淚眼婆娑,見到淩雲就像溺水之人見到漂過的浮木般,撲了過去,抓住他的衣袖,泣不成聲:“師父……師父……師父他……”


    淩雲驚出一身冷汗,不禁扶著武靈瘦削的雙肩晃了晃,急道:“師父到底怎麽啦,你倒是說清楚呀!”


    武靈順勢撲入淩雲懷時,抽泣道:“師父深受重傷,已經閉關潛修,不知會否……會否……”


    聽聞師父仍然活著,淩雲放心下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部,強行鎮定,寬慰道:“沒事的,師父會有神靈保佑的,這次一定能安然渡過難關。”


    說完扶起武靈,用手指輕輕抹去汩汩不斷的淚痕,柔聲道:“多大了,還像個小女孩,遇到事情就知道哭鼻子,瞧瞧,大花臉,眼睛也紅腫了。”


    武靈一抽一泣,擔憂道:“淩大哥,師父真的生命無虞?”


    淩雲心中隱隱擔憂,卻不流露,柔聲道:“相信師兄,師父沒事的,隻要我們往好的方向去想,誠心祈禱,師父就不會有事。”


    “嗯!”武靈用力點了點頭,神色堅定道:“我一定每天誠心向上蒼祈禱,願神靈保佑師父平安無事。”


    淩雲心中大憐,用手撫了撫她的小腦袋,道:“師兄和你一起祈禱。”


    ……


    二個月後。


    淩雲負手而立,靜靜佇立一座光禿禿的山崖之巔,星眸迷離,空洞無神地眺望遠方,低沉吟道:“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是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景,隻影為誰去! ”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自啼風雨。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呆立半晌,淩雲收拾情懷轉過身子,隻見武靈俏生生站立身後,神色幽怨,低聲喃喃,好似默背剛才所吟詩詞。


    感應到淩雲柔和的目光,武靈抬起腦袋,擠出一絲微笑,道:“師父出關啦,叫你過去呢。”


    淩雲喜形於色,擔擾問道:“師父還好吧,他老人家沒事吧!”


    武靈輕歎一聲,幽幽道:“師父生命無虞,隻是強行運轉《枯木逢春大法》,壽元減去許多,而且修為大減,隻怕今生再無法突破結丹境界,唉……”


    淩雲神色一黯,寬慰道:“隻要師父活著比什麽都好,師父能夠安然無恙,全因師妹每天的誠心祈禱,師妹居功至偉。”


    武靈卻不喜功,急聲道:“淩大哥不知道嗎,師父之前修為已經達到‘大象無形’的至高境界,隻要再做鞏固突破,即使沒有修成五色內丹,一樣可以石破天驚踏上元嬰大道。”


    淩雲輕歎一聲:“算了,一切皆有定數。”接著目光倏銳,寒聲道,“希望唐元靖這隻老狗不要死得太早,總有一天我要為師父報此深仇,親手結束這條狗命。”


    聞言,武靈擔憂勸道:“淩大哥千萬可別亂來,‘天一教’威震大陸,勢力極大,我們一定不能義氣用事,報仇一事還……還需從長計宜。”


    淩雲灑然一笑,道:“放心吧師妹,你覺得師兄像做傻事的人嗎?‘天一教’是一個極大宗派,門徒素質難免參差不齊,不是所有弟子都被權勢腐蝕,變得無法無天,而且我也沒想與‘天一教’作對,這種宗派的存在自有其道理,我不想改天換地,隻想快意恩仇,讓惡人受到因有的報應而已。”


    武靈輕籲一聲,放心下來,道:“那就好,其實靈兒也看不慣‘天一教’唯我獨尊的做派,不過隻要他們不招惹我們,能忍就忍吧!”


    腦海冷不丁冒出一句:“忍無可忍,毋須再忍!”


    淩雲欲言又止,道:“算了,不說這些令人不快的事情,走,看望師父去。”


    不一會兒,兩人飛至望山亭,靈山法師坐在主座,一邊品茶,一邊凝視靈山神女。


    淩雲恭敬道:“兩個月不見師父,靈兒和徒兒擔心極了,靈兒更是每天誠心祈禱,或許上蒼受此感動,保佑您一生大福大貴呢。”


    說話間朝師父瞅去,麵色蒼白宛若大病初愈,原本烏黑的頭發,兩鬢已經花白,看得淩雲心痛不止。


    靈山法師嗬嗬一笑,道:“坐,坐,兩位乖徒兒快坐!今生今世,最讓師父高興的就是收了兩位好徒弟,上天待我不薄呀。”


    淩雲和武靈一左一右分坐兩旁,武靈端起茶壺分別滿上,強顏歡笑道:“靈兒和師兄能做師父的好徒弟才是幾輩子修來的福份,來,我倆敬師父一杯,祝您洪福齊天!”


    靈山法師老懷大慰,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道:“好!好!好!今天師父高興,誰也不許破壞氣氛,不許提不開心的事情。”


    武靈嘻嘻一笑,乖巧應道:“好呀,可是要有人破壞了規矩,那該如何懲罰?”


    淩雲隨口應道:“主動到靈兒那裏領罰,功法、玉簡隨便挑。”


    靈兒眼珠一轉,道:“不行,淩大哥財大氣粗,沒有一點誠意,不如這樣,如果有人破壞規矩,就罰他說十個笑話,把師父重新逗樂才算數。”


    靈山法師開心地看著兩人鬥嘴討他歡心,頓時忘卻受傷的煩惱。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淩雲和武靈使出渾身解數,盡挑些學法術發生的蠢事等,逗得靈山法師笑聲不斷。


    半晌,淩雲忍不住問道:“上次徒兒問您有否上古傳說,或是不傳之秘可以一試,您說或許……後被唐元靖他們打斷,現在徒兒很想知道或許什麽?”


    靈山法師微笑道:“哦,為師想起來了,或許五行神丹可以救她一命。”


    淩雲和武靈異口同聲道:“五行神丹!”


    “是的!”靈山法師肯定應道:“大約十萬年前,一位男修為救生命垂危的愛侶,不畏艱難險阻,勇闖火焰山、迷天大漠、地裂幽穀、威天崖,水晶宮五大禁地,憑借無上法力擊敗五行神獸,取其內丹和神獸血煉製成‘五行神丹’,最終救活愛侶。”


    武靈聽得津津有味,喃喃道:“真是感天動地愛情故事,讓人羨慕呀。”


    雖然夢嫣然已經香消玉殞,淩雲仍忍不住問道:“這世上還有五行神丹嗎?如果有,它能夠救活夢嫣然嗎?”


    靈山法師輕歎一聲,道:“五行神丹能夠令服用者五行俱全,並大大提高法力,至於起死回生的妙用,僅限於某些方向,像雲兒所說那位逆天施法女子,即使服用神丹,隻怕仍難逃萬劫不複的噩運。”


    接著盯著淩雲道:“世間恐怕沒有現存的五行神丹,而且五行神丹煉製過程極其複雜,先不說五大禁地多麽艱險,即使有修士成功闖入五大禁地,取得五枚神獸內丹和神獸血進行煉製,一來一回,不知要耗費多少光陰,我想那位女子的壽元應該等不及了。”


    淩雲心中一痛,仍不能釋懷,思道:“如果我能尋到五行神丹煉製的丹方,如果嫣然壽元夠長,那該多好……”


    靈山法師目光在淩雲臉上仔細踅摸,半晌,從懷中取出一枚白色玉簡,遞給他道:“五行神丹的煉製方法和五大禁地的地圖都在裏麵,我們‘靈山宗’是唯一能夠煉製此丹的門派。”


    “不過開宗立派以來,就沒有哪位師祖煉成此丹過,因為五大禁地太過凶險,隻有兩種人可以闖入禁地最深處,一種是仙人,隻有達到仙人的境界憑借無邊的法力,才可能披荊斬棘,渡過種種劫難。”


    “另一種是有緣人,如果他能夠得到神獸洞府前玉璧的認可,就能徑直傳送到禁地深處見到五行神獸。”


    “當然,除了十萬年那位男修,憑借仙人之體,以無上法力勇闖成功,其他修士不是命殞黃泉,就是铩羽而歸。”


    “本宗曆代師祖按照祖訓,皆要前往一處禁地,看看自己是否就是那位有緣人。師父年青時,你們的師祖曾帶師父去過一趟火焰山,結果雙雙無功而返,唉……”


    淩雲心神恍惚接過玉簡,道:“師父是說,我和師妹在有生之年也要前往一處禁地去碰碰運氣。”


    靈山法師點頭應道:“是的,祖訓是這麽說的,但是你們法力達到結丹後期才準許去,否則連神獸洞府都到不了。唉,如果師父不是身受重傷,法力大減,否則等靈兒結丹後,就可以帶你們去碰碰運氣。”


    見師父唉聲歎氣,武靈眉頭輕蹙,衝淩雲嗔怪道:“師兄不守規矩,令師父想起不開心的事來,是否當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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