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輸。


    葛生說得理所當然。


    以上等馬對中等馬,以中等馬對下等馬。


    至於下等馬對上等馬,不賽也罷。


    所以葛生才會執著於第一誓的勝利,隻有這樣他才能從容迎接下麵的比試。


    至於真的和葛連武鬥,在葛連方才出手之前葛生就沒有這個預案,在他出手之後葛生更是一點想法都沒有了。


    “真是幹脆。”葛連輕輕鼓掌:“讓我留點記號的機會都沒有,那麽,就是第三誓了?”


    “如是。”葛生點頭。


    在一百一十年前的那場帝誓中,武鬥是第四誓,勝者為殊華大帝。隻是那一場戰鬥是長達七個時辰曠日持久的對決。


    而此時,耗時不過幾息。


    葛生午時過四刻回鳳眠山莊,至此已經是下午至多再過一個時辰便要天黑,畢竟深秋夜長。


    無論如何,他還是用這樣那樣的手段,為這座山莊拖了足夠多的時間。


    第三誓是玉鬥。


    蘭葉帝國古來尚玉,號稱天下玉有十分,八分皆在蘭葉,故鬥玉之風,自古便盛行於世,一個大世家,如果沒有一塊傳家寶玉鎮壓氣運,便會被人認為底蘊不行,而這塊玉的優劣,更是決定這個家族的實力和地位。


    所以鬥玉這種風俗,在這個帝國自古便有得天獨厚的生存土壤。


    “玉鬥嗎?”葛連淡笑:“我來的匆忙,並沒有帶什麽好玉,隻有隨身一塊玉玨,到時獻醜還望表弟海涵。”


    葛連搖頭:“我的玉還藏在莊中,給我一刻鍾時間,我去取來。”


    “好的,但是,這裏的其他人都不能離開。”葛連說道。


    於是葛生走出會客廳,自葛連來之後,整個山莊都寂寥無人,隻有那隻不知從何而來定居的白貓趴在圍牆上懶懶地望了他一眼。


    他拐了幾個角,徑直走進了安檸的房間,這裏是深閨重地,尋常不容外人入內,但是他自然例外。擰開桌上左側的第三方鎮紙,那方黃花梨木桌中央緩緩升起一個暗槽,暗槽裏是一個包著紅綢的小錦盒。


    葛生解開紅綢,打開錦盒,隻見一串紫色的葡萄安靜地臥在那裏。


    那不是葡萄,是玉。


    硬玉中最名貴的紫羅蘭翡翠雕琢成的紫玉葡萄,安檸唯一的嫁妝。


    如果真的要以金錢來換算的話,這串葡萄可以買下半座蘭陰城。


    所以葛生才會對玉鬥如此自信,因為自開始起,他就對這塊玉有著絕對的自信,葛家的家傳寶玉是一柄碎冰玉如意,他每次祭祖都能見到,雖然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玉,但是和這串紫玉葡萄相差遠矣。


    更況且,家傳寶玉是不會被葛連這個小輩拿來玉鬥的。


    葛生帶了錦盒,匆匆忙趕了回去,時間剛剛過去半刻,葛連看到葛生手中的錦盒,眉頭挑起,“帶來了?”


    葛生點頭。


    “看來表弟很自信。”葛連輕笑道。


    自然自信,葛生從沒有這麽自信過,他按住錦盒,望向葛連:“誰先來?”


    “我怕我拿出玉之後表哥就沒有示玉的勇氣。”葛生第一次用了表哥這個稱呼,也第一次這麽驕傲:“所以,表哥先請吧。”


    “這麽自信啊。”葛連搖搖頭:“真的好怕。”


    這樣說著,他從腰間隨意解下一塊玉玨,抬手扔給葛生:“這就是我的玉。”


    葛生抬手接過,定睛一看。


    白玉,這是一個白玉琢成的玉玨,用一條青色的絲帶簡單係著,認真觀察的話,可以看到玉玨的一麵還有著刻字的痕跡,卻不明顯,就好像是用一塊原本刻字的大玉拆成玉玨,但是拆玉的師傅卻沒有拆好的樣子。


    論材質,這塊玉是頂尖的羊脂白玉,白膩無暇,溫潤晶瑩,這樣一塊玉玨可以輕鬆買下蘭陰城的半條街,用這樣的玉來鬥,自然是有恃無恐。


    但是論雕工的話,玉玨尚圓潤樸實,這塊玉玨隻是簡單的磨圓拋光,整塊玉上沒有半點紋飾雕工,所以在這上麵,是加不了半點的分。


    所以,葛生心中愈加篤定,葛連這次絕對要栽大跟頭——因為他根本想不到鳳眠山莊厲害還藏有紫玉葡萄這種稀世寶玉。


    這樣想著,葛生點頭將玉放在地上——這是玩玉的規矩,來去不經人手,以免發生意外責任難分,不過這間房裏已經沒有半張完好的桌椅了。雖然葛生給玉的時候是拋,說明這塊玉並不怎麽放在他的心上,但是葛生還的時候,還是要照規矩來做。


    這樣想著,葛生慢慢解開錦盒外的紅綢,便要取出自己的王牌。


    葛連一伸手,那塊玉便從平地上彈起落入他的手中,他翻轉著玉玨,看葛生動作,微笑道:“表弟先等等,這塊玉還有個來曆,且聽我講上一講。”


    葛生不由停手,旁邊的小九眉頭皺了一皺。


    方才她看這塊玉的時候,表情並沒有葛生那麽輕鬆。


    葛生即使不想聽,也必須把葛連的話聽完,因為在這間屋子裏,能做主的人並不是他。葛連把玩手中看似平淡無奇的羊脂玉玨,道:“這塊玉是我在蘭陰的坊市裏九個金葉草淘換來的小玩意。”


    葛生瞪大眼睛:“但是它起碼值一千金葉草。”


    “是的,至少千金。”葛連沒想到葛生竟然如此識貨,不由得意說道:“那個賣家太精明了,他感覺這塊玉成色太新,刻字古樸蒼勁足有千年的韻味,但是看研磨把玩的功夫,這塊玉至多不過有百十載的年頭,玉太新,字太老,可是玉料又太好,他就心生疑惑,再請幾個行家來看,行家和他的看法相若,都認為大概是故意做舊的小玩意,又沒什麽雕工,都怕玉料恐怕有問題。所以賣家出了百金的價位,被我生生砍去九成。”


    葛連說的很得意,葛生也明白他的得意,這樣的極品軟玉,恐怕天下間也沒有多少塊,所以見的人都不相信它真的會是那樣極品的材質,所以他撿了個漏,賺了百倍的利潤,這樣的事,任誰都會得意,


    可是,這樣的得意,恐怕還沒有完。


    “是的,我很得意。”葛連微笑著說:“我把這塊玉買回去之後,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也拿不準,碰巧那年我去葉夜城考試,便把這塊玉請學院的大人物看了,那個大人物告訴我了這塊玉的驚天來曆。”


    “它是傳國玉璽的殘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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