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號角,沒有旗幟,沒有鑼鼓。


    隻有最原始奔放的舞蹈和熱烈的呼喊。


    點燃的巨大篝火四周,有十多位年輕的女人跪在地上,手裏捧著各種野果、肉幹、獸皮、陶器等對著天空膜拜。


    上百位穿著皮草渾身畫滿油彩的男人,舉著石刀、石斧、長矛、棍棒圍在篝火和女人四周嘢謔嘢謔的轉圈跳舞。


    巫穿著拖地的獸皮,手裏拿著比人還高的拐杖,帶著六個部落的族長,在熱烈的歡呼和舞蹈之中,對著遠方的山嶺和河穀抑揚頓挫的吟唱完全聽不懂的歌謠。


    這是一種古老傳承的神秘咒語,和平日說話的語言完全不同體係,隻有巫才能學習和使用。


    作用是溝通天地神明,祈禱神明能夠保佑族人健康平安,獲得足夠生存的食物和野獸。


    巫主,徐晨眼下已經慢慢明白過來,其實應該叫巫祝,一種古老的傳承儀式,祈禱神明祝福人類。


    這種祝福靈不靈驗另說,但對於原始蠻荒的時代人族對於天地自然的認知來說,卻是必不可少的活動。


    巫就是人類在與惡劣生存環境鬥爭中而慢慢產生的一種特殊群體。


    她們擁有超越族群的智慧,可以通過一些自然現象來判斷分析天象、氣候、年月、時辰等各種對於生產生活的影響,以此指導部落采集狩獵、秋收冬藏、驅除疾病等。


    對於所有還不理解天地結構和自然變化的原始人類來說,所有的一切自然現象都和神有關,一些偶然事件會被認為是神的指示。


    因此通過一些活動向神明供奉收獲,展示力量,以此祈求神明的認同和照顧。


    神,就是人類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產生的一種自然崇拜。


    巫,就是神和人類之間溝通的橋梁。


    而儀式,就是巫溝通神明的重要方式。


    這場儀式盛大無比,數百人在一起圍著火堆轉圈跳舞,謔謔哈嘿的聲音整齊而有節奏,響徹整個山穀。


    看著這些興奮無比的原始野人。


    徐晨夾雜在其中臉皮抽搐的同時又感覺不虛此行。


    這可比雲貴那些旅遊景點的原始人篝火表演熱鬧多了,完全是正版的原始人歌舞,而且還是最古老最正宗的那種。


    這場盛大的巫祝儀式舉行了一個多小時才宣布結束,接下來就是這場巫祝大會的重頭戲,部落狩獵比賽。


    狩獵場地在山穀外那片廣闊巨大的衝擊平原上。


    數百人在部落的首領的帶領下,浩浩蕩蕩簇擁著大巫走出山穀。


    此時一輪紅日已經升起老高,從大河下遊的東方普照大地。


    遼闊的平原上一條小河蜿蜒數裏,最後匯入奔騰的大河之中。


    成群的大小野獸在河灘上覓食,起伏的鳥群在河灘上飛翔嬉戲,晴空蒼穹,有蒼鷹展翅盤旋,山嶺之中,偶爾傳來野獸的嘶吼。


    在初晨的陽光下,兩條河流如同金光蕩漾,交映著四周連綿起伏的崇山峻嶺和廣闊的河灘,看起來景象無比壯闊。


    六個部落精選出來的上百位最年輕雄壯的獵人已經整裝待發。


    所有人都臉上畫滿油彩,緊握武器緊張而激動。


    其中最為令人側目的卻是巴族的獵人,人數最少,隻有六個,但裝束武器卻與眾不同,麻布衣服,上身還穿著一件藤甲,手中拿的不是長矛,而是弓箭。


    “嗚嘎!”


    在穀口一片空地停下來稍作停留安排之後,巫舉起手中的木杖發出了狩獵開始的信號。


    “烏嘎~~”


    一群早已迫不及待的獵人爭先恐後的衝了出去。


    圍觀的男女老幼也跟著歡呼而起。


    鬼哭狼嚎的聲音中,河灘上鋪天蓋地的鳥群噗噗啦啦騰空盤旋,無數小獸在荊棘野草之中奔跑逃竄,河灘上的寧靜瞬間變成一片熱鬧慌亂。


    一百多獵人,對於加起來總共隻有幾百人的原始部落來說,已經算是一股很強大的力量,但分散撒在這片遼闊的荒灘上之後,眨眼便稀稀拉拉甚至看不見蹤影。


    這大片河灘,大部分都被至少半人深的野草覆蓋,其中還有不少成片的樹林,因此遠看壯觀,實則進入裏麵之後,就如同迷宮一般。


    此時在受驚鳥群的影響下,距離穀口近處的獸群都開始驚覺起來。


    其中一些大型野獸或許已經看到人類的身影,也開始焦躁不安的往遠處轉移覓食場地,於是站在高處,就能看到成群成群的野獸隊形開始像流沙一樣分散流動起來。


    狩獵比賽的評判標準徐晨並不清楚,但推測和兩個要素有關,一個是質量,一個是數量。


    質量肯定是野獸的種類,凶猛程度,體型大小。


    數量自然是看獵殺的多寡。


    至於最勇猛的戰士,那肯定是給予野獸最大創傷的獵人,若是能夠在這種比賽上殺死虎豹,估計穩拿第一名。


    徐晨雖然對弓箭的殺傷力有很大的信心。


    但實則在人數極度不占優勢的情況下,巴族也並沒有太大獲勝的把握。


    在巴族他就已經見識過投矛的厲害了,風的臂力最強,可一將一根七八斤的長矛輕鬆投出去近百米。


    擲矛的殺傷力遠比弓箭要大,隻要被命中,像野羊小鹿這種小獸,當場就會失去逃跑的能力,甚至可能一擊斃命,而像野豬野牛野鹿野馬這些大型野獸,隻要被傷到,幾乎也難逃一死。


    不過擲矛有一個最大的弱點,那就是命中率奇低無比。


    這種拋物線投擲對於距離的判斷非常嚴格,投擲的距離越遠,命中率越低,要想命中百米距離一頭野獸,就算是野牛野馬這種大型野獸,也需要極大的運氣。


    因為就算獵手準度很好,但動物有腿,時刻都在移動,因此在運動中獵殺運動目標的難處可想而知,不光要考慮距離,還要考慮獵物的運動方向和運動速度。


    另外一個最大的缺陷就是攻擊的次數。


    這種長矛一個人一般就隻帶一支,帶多了嚴重影響奔跑速度,而長矛一旦被擲出去就隻能幹瞪眼依靠同伴的進攻了。


    因此從發現獵物到發起進攻,除開速度力量之外,還要講求族群的分散配合,圍獵是對付大型野獸和猛獸的唯一方法。


    也就是說,全靠人堆。


    弓箭相對來說雖然沒有長矛的殺傷力大,但卻輕鬆便攜,一個人可以帶上數十支箭,可以在追擊之中接連不斷發動進攻,隻要一次命中目標,野獸的行動就會受到極大的影響,若是三五個人圍獵,隻要獵物沒有逃出包圍圈,幾乎可以保證獵殺成功。


    所以,眼下兩種主要的狩獵武器雖然各有優劣,但弓箭應該更勝一籌。


    巴族的弱勢就在於人數太少。


    此時遠處河灘上,已經有獵手開始發動進攻。


    他們的目標是一群野牛。


    這種野牛體型巨大,長有兩根向前的犄角,如今正是深秋膘肥體壯的時候,因此雖然是食草動物,但力氣大血槽長,皮厚肉糙,想要獵殺非常困難。


    這群野牛數量龐大,目測至少有上百頭規模,隨著一群獵人慢慢靠近,牛群驚動之後開始奔跑起來,然後很快便匯聚成轟鳴如雷的聲音滾滾向前,包圍圈還未完全形成牛群便已經遠去,追在其後的幾個獵人投出長矛,但全都稀稀拉拉落在牛屁股後麵很遠。


    比賽開始的第一次圍獵行動從前到後不過十分鍾便宣告失敗。


    站在山穀附近土丘上觀看的人群發出一陣鬱悶的歎息,但不同部落之間,也少不得一些幸災樂禍的譏諷之語,然後引起一陣罵罵咧咧的爭吵和推搡。


    不過因為有族長在,因此這些小小的騷亂和爭吵很快就會平息下來。


    而河灘上,其他部落的獵人此時也差不多都開始選定了自己的目標,開始分散到更廣闊的區域,慢慢有些已經分不清楚部落,隻能看到一些追逐奔跑的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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