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拱火族還是烏族,都是以自身的強大實力作為核心來維護歸服部落的安全,以此獲得他們的支持,在聯姻和交易居於主導地位來獲取生存繁衍必須的利益。


    這也是為什麽這次對蒼族的突襲,隻有拱火族和恰族的原因。


    別的部落距離蒼族太遠,根本沒有任何地盤和利益衝突,他們沒有任何理由參加這次出兵。


    因為就算出兵打贏了,按照傳統的利益分配方式,他們也得不到什麽好處。


    地盤歸恰族和拱火族,人口對所有部落都沒有任何意義,恰族最先抓住幾個蒼族人的目的也是逼迫他們交換陶器和麻布而已,在沒有產生奴隸以前,不會專門有針對掠奪人口的戰爭。


    得不到地盤,也不需要人口,剩下就隻有財富。


    但大家都是窮的吃土的部落,除開獸皮和糧食,其他的都算不上財富。


    但勞師動眾參加一場大戰,還需要承受巨大的傷亡為代價去獲得一些未知數量的獸皮和糧食,完全是不值當的。


    更何況烏族聯盟實力也不弱,一旦引發兩個聯盟部落之間的生死大戰,摻和其中的中小部落絕對承受不起。


    因此這場戰爭,說到底還是拱火族為了自身利益而發動的。


    實際上其中還有另一個很現實也很搞笑的原因。


    那就是蒼族賣給他們的陶器太貴了。


    一個最小的陶罐,蒼族賣給恰族要三張上好的狼皮或者羊皮,恰族賣給拱火族則是五張,但實際上蒼族從巴族換回去隻用了一張羊皮。


    就連蒼族都覺得貴的無法承受的交易價格,落到拱火族手上足足翻了五倍,拱火族就算再強大,也和烏族一樣家大業大拮據難熬,這個代價他們遠遠承受不起。


    買不起又想要,那就隻有搶了。


    搶蒼族和季族隻是一個方法,他們實則還想近距離和烏族接觸,然後直接和巴族交易。


    因為恰族在俘虜幾個蒼族獵人之後,已經逼問出了陶器和麻布從巴族拿到手的價格。


    蒼族的黑屁眼兒經商活動為他們帶來了這場差點兒滅族的災難。


    拱火族人在得知陶器價格之後徹底暴走了,紛紛表示蒼族必須受到懲罰,更深層次的原因就是,他們也想從巴族便宜拿貨,然後加價賣給附近的其他部落甚至下遊的部落。


    自古財帛動人心,在這次的戰爭中體現的淋漓盡致。


    原始人類雖然思維簡單,但對符合自身利益的行為已經非常清晰和理智,知道如何將利益最大化。


    這場在兩個聯盟部落看來是巨大規模的戰爭,但在徐晨眼中,和春秋戰國時期動輒數萬數十萬大軍的國戰相比,簡直和過家家差不多。


    雙方加起來全部兵力投入不超過五百人。


    和兩村械鬥也沒太大區別。


    因此自始至終,徐晨對這場戰爭並沒有太大感覺。


    按照他的理解,戰爭就是至少上萬的主力部隊,統帥將領數十,騎兵、弓兵、矛兵、投石車、後勤諸部,糧草堆積如山,長戈如林劍氣如霜,車轔轔馬蕭蕭,旌旗蔽日浩浩蕩蕩,排個隊都得半天……


    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見到如此雄壯大軍的一天。


    徐晨滿心野望的有些流口水。


    除開出門長見識之外,這次他也終於為自己找到了一塊絕好的發展領地,那就是拱火族所在的那個盆地。


    他想好了,等這次回去之後,他將安排人常駐拱火族,在河灘上開始燒荒耕種,爭取在兩年之內,建起來一座小集鎮。


    然後依托集鎮的交易和聚集效應,引領附近的野人部落盡快往山下搬遷,學會墾荒養殖畜牧等方法,擺脫原始野蠻的采集和狩獵生存模式,然後建國稱王。


    王不再小,有兵就行,國不在小,有人就行。


    當別人都還在住山洞吃野草,他卻可以武裝起來一支數百人訓練有素的軍隊的時候,方圓千裏,幾乎已經都可以劃歸他的統治地盤了。


    等到地盤足夠大,就開始裂土分封諸侯,四麵八方滾滾出擊,十年之後,一個強大的王權帝國將會崛起於這片蠻荒大地,麾下諸侯數百,戰車千乘,軍隊數萬,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嗯,到時候國名到底叫巴國呢,還是晨國呢,還是晨龍帝國呢?


    後宮到底要不要開?


    打下這麽大的江山霸業,總得還要一些子孫後代繼承才好,不然自己一掛,天下大亂,豈不是心血白費。


    但母野人……真的都好醜啊!


    徐晨看著押送隊伍中那些從拱火族恰族精挑細選出來的一群年輕母野人,一個個蓬頭垢麵穿著髒亂皮草甚至許多還露著黑黑屁股蛋子的恐怖樣子。


    徐晨惆悵滿腹,滿心的糾結。


    ……


    鉛雲密布的天空,雪越下越大。


    烏族棲息的山穀,已經陷入了茫茫大雪之中。


    距離徐晨帶著一群六族男人和烏族的數十個誌願者援助蒼族已經過去十天,但到如今卻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


    當然,他們也沒有安排人前去打探消息。


    拱火族的實力很強大,烏族十分清楚,他們平時不願意去招惹,尤其是在大巫去世之後,烏族內部混亂不堪,加上這次在大巫傳承人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動蕩,使得烏族內部分歧嚴重。


    烏族族長已經無法控製整個烏族所有內部家族。


    在援助蒼族上沒有達成協議,在後續援助上依舊沒有達成協議。


    幾個參加了誌願救援的首領家族,自然希望烏族能夠提供更多的援助,幫助徐晨和蒼族完成這次打退敵人的任務。


    但烏族族長和一些對巴族和徐晨不滿的部落首領,則是內心矛盾重重,既不想徐晨獲勝,但也不希望跟著去的六族盟軍傷亡太多。


    隻需要徐晨這次灰頭土臉的回來或者最好是死掉,則巴族的領袖地位就會受到極大的質疑和動搖,他們就有機會重新奪回大巫,讓烏族翻盤再次成為聯盟領袖,到那時,巴族必須被驅逐出部落聯盟。


    在這種矛盾和期盼之中,烏族最近整個部落氣氛異常壓抑,許多族人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半山腰大巫居住的山洞之中。


    小巫女穿著麻布衣裙,裹著獸皮,手持一根黢黑的權杖,正站在洞口遙望風雪交加的山穀口方向。


    雖然她和姐姐都對徐晨充滿了盲目的崇拜和信任。


    但一去十多天音訊全無,也讓她忐忑緊張不安起來。


    從她攛掇姐姐背叛烏族那天起,她就已經對烏族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甚至她已經做好了隨時去死的準備。


    並不是她願意為徐晨去死。


    而是她覺得這是神靈驅使她這樣去做才正確。


    大巫那一句神走嘎的悲涼歎息,直接就擊穿了她幼稚而單純的心靈,感受到了一種驚惶和恐懼。


    那天當蒼族人前來求援,當她看到烏族族長和一群首領冷漠澹然的態度,她就知道自己絕對沒有做錯。


    烏族已經失去了作為聯盟首領的擔當,他們在失去了神靈的卷顧之後,已經開始迷失公正和勇敢,不再是她從小長大的強大部落,而是變得懦弱而混亂。


    特別是那天看到徐晨帶著數十援兵前來,要求烏族出兵援助蒼族時候那種義無反顧的勇氣和霸氣的時候,她的心靈再次受到無與倫比的衝擊。


    這種勇氣和霸氣,讓她產生了前所未有的信任感。


    而族長帶著一群首領每天聚集在她居住的山洞爭吵討論是否要繼續派人前去救援和打探情況的混亂樣子,也讓她感到無比的煩悶。


    她很想帶人前去救援和幫助徐晨。


    但族長和許多都領並不支持她。


    姐姐昨天才安排巴族人前來打聽消息,但她什麽消息也提供不了,這讓她覺得自己這個巫當的很失敗。


    或許,自己真的就是個假巫吧。


    烏族沒有人在乎她的身份和想法。


    眼下,她隻能無助的站在山洞每天祈禱期盼徐晨能夠帶著所有的獵人和勇士平安歸來。


    因為若是他回不來,六族聯盟會更加混亂,說不定拱火族會一路打到烏族來,六族聯盟將會土崩瓦解,在這個寒冬被驅逐離開這個生活了無數年的棲息地,大量的族人將會為此凍餓致死。


    “嗚~嗚~~~”


    接天連地的茫茫飛雪和呼嘯的寒風之中,隱隱傳來奇怪的聲音。


    本來安靜的山穀,在短暫的極度靜默之後開始有些微微騷動起來。


    山腰一片山洞之中,陸續傳出族人的大聲說話和交流的呼喚聲。


    時間又過了十多分鍾,這次傳來的聲音更加清晰。


    “號角嘎嘎~~”


    山腰中突然響起一聲驚喜而激動吼聲,然後整個烏族棲息的山穀瞬間躁動喧囂起來,無數人從山洞之中跑出來,大呼小叫著張望穀口,野謔野謔的驚喜呼喚匯成一片,繼而跑動的腳步聲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最後匯成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的聲音湧往山下。


    “巫王歸嘎!”


    小女巫激動的撇下烏族族長和一群首領,欣喜的丟下披在身上的獸皮,穿著一身單薄的麻布衣裙就直奔山下而去。


    烏族族長和一群首領臉色各自不同,但也沒敢留下來繼續觀望討論,而是趕緊一陣風的跟著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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