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巴族山穀上千人徹夜狂歡。


    三千餘錢撒下去,為所有部落帶來的是從未有過的激動和鼓舞。


    這些製作精美什麽都能買到的小銅錢,一下就激活了參會部落的交易熱情和交易欲望,不光巴族銷售了更多的陶器銅器鹽等貨物,連帶其他部落的交易也增大了許多,一直到深夜許多部落都不願意打洋,依舊在篝火邊就著明亮的月色守著攤位,和那些手裏有了一些錢而樂此不疲逛攤位的外族人討價還價。


    鬧鬧嚷嚷的歌舞和交易,竟然一直持續到天亮。


    又是一輪朝陽升起。


    瞬間金色陽光灑滿山穀。


    溫潤的晨風之中,竟然隱隱帶有一絲初夏的熱烈。


    簡單吃過一頓早飯之後,河灘上駐紮的部落陸續背筐挑擔騎馬趕車啟程離開。


    一群巫和成群結隊的族長首領都陸續拜訪完徐晨和大巫之後,在族人的簇擁下,吹號舉旗啟行,所有人都一邊走一邊頻頻回頭,巴族的一切都讓他們銘記和卷戀,這個神奇而神聖的地方,承載了所有前來的部落光明的未來和希望。


    而站在河灘遙望招手的魁梧青年和他身邊那位身披金色頭蓬手持金色權杖的少女,就是他們心中永遠敬畏的身影和無法磨滅的記憶。


    山腰之中隱藏的那一隻巨大的眼眸,彷若神靈一般永遠注視著他們,為他們指引未來和方向。


    ……


    歡鬧數日的山穀再次回複了安詳和寧靜。


    河灘上留下的又是滿地的狼藉。


    而大院內外,山上山下,窯廠溝渠,菜園鴨圈,同樣被踩踏的如同趕集之後的市場,草木皆碎,地麵光溜溜明顯又瓷實了幾分。


    終於結束了啊!


    參會部落散盡,當最後送走依依不舍的皮族和他們年輕的大胸女巫,徐晨搓著臉皮把所有地方巡視了一遍之後,靜下心來開始進入了一年中最為清閑安寧的生活。


    三月的山穀和大河兩岸草長鶯飛,繁花似錦草木崢嶸。


    小河兩岸上千畝農田青蔥碧綠,麥豆漲勢如火如荼。


    三處定居點也重新進入了大規模的修建之中,大院前的院壩填埋有條不紊的進行,日益變得更加圓滿起來。


    而最讓徐晨振奮的是,開春尋找地方種下的一些藤果種子,竟然有一些發芽了。


    不過這種發芽的種子都很詭異。


    所有種在平地泥土裏麵的都沒有動靜,而發芽的幾顆都是在略顯陡峭的岩石山坡附近。


    雖然徐晨不明白這是什麽原理,但既然藤果能夠正常發芽,說明自己的藤果培養計劃應該是正式成功了。


    若是讓人帶去蒙族的藤果種子也能發芽的話,那麽這種味道美妙而且可以釀酒的果實,未來就會成為一種非常重要的經濟作物,會給巴族和蒙族帶來不少的收入。


    時間轉眼而過,進入了四月。


    狂暴的雨季來臨,建設工程也慢慢停止,小河暴漲,烏龍江兩岸潮平,江水浩浩蕩蕩,卻再也無法阻止所有部落之間的來往和通行。


    百餘裏長的寬闊巴蒼大道上,終日都有車馬來往,雖然零零散散,但卻也讓沿途這些一到夏季便斷絕來往的部落再不複往日那種老死不相往來的隔絕狀態,緊密的聯係讓各部落變得日益繁華熱鬧起來。


    大院門前的涼棚下麵,兩個石匠帶著一群各部落留下的學徒,整日叮叮當當劈石凋琢,開始打造各部落訂購的石磨。


    鑄造工坊依舊每天炭火熊熊在加熱澆鑄各種青銅刀斧等工具,另外又建造了一座火爐專門鑄造銅錢。


    馬車和板車獨輪車的打造已經停止,徐晨召集幾位木匠在穀口外的山腳下開辟場地搭建了一座木屋和一座涼棚,用馬車運送來大量的木頭,開始在裏麵鋸木加工,同樣整天砍劈削剁叮叮當當忙的不亦樂乎。


    隨著部落的不斷發展,大河河灘的安全性也大大提高,幾乎看不到任何凶猛野獸的身影,自從巴烏大道修通之後,以前偶爾還還能看見的一頭兩頭的野狼也幾乎都銷聲匿跡。


    五條已經十個月大的小狼,如今已經長的膘肥體壯,每天都跟著徐晨和一群獵人木匠騎馬乘車在山穀中來回,在河灘上撒歡,在山林中追逐奔跑,已經徹底變成了幾條看家護院的大狗子,不光為族人帶來了極大的安全感,也讓族人的生活平添了諸多的快樂和歡笑。


    不過在山穀之外長期駐紮工作,徐晨還是有些不放心,因此把連頭帶尾已經快兩米長的豹子頭每天也帶到穀口拴在工棚附近,以防止出現意外。


    隨著陸路交通的逐漸打通,徐晨把工作中重點轉移到水路交通上。


    簡陋的木筏已經無法適應新的交流需求,而且安全性也完全不夠,不光是貨物容易打濕落水,而且對出行的季節性也要求十分嚴格。


    除開冬春,其他季節木筏幾乎都無法使用。


    麵對眼前一到春夏便洪水泛濫的烏龍江,徐晨需要更加安全結實的舟船才能滿足需求。


    而他在河穀口建造的這個木器作坊,就是用來造船。


    木頭已經準備充足,都是砍伐下來晾幹了一年多的粗大原木。


    工具,也早已經準備齊全,刀斧鋸鑿,刨子木鑽,尺規墨鬥,雖然都比較簡陋,但也達到了基本的需求。


    一群木匠經過一年多的練習,從最開始製作簡單的木鋤木搞到犁耙農具,再到獨輪車和馬車板車,如今已經能夠熟練的使用各種工具製作比較複雜的器物。


    徐晨雖然野性不大,沒想要一統天下成為人類共主,開創一個嶄新的人類紀元,但隨著工藝的累積和時間的推移,有些事也已經到了水到渠成的狀態。


    點開造船技術,則季蒼河往東南甚至通往遙遠大海的大門就已經為他打開。


    當然,他也有自知之明,知易行難永遠客觀存在,不過既然前期準備工作他已經做足,眼下這件事也到了該付諸實施的時候了。


    一旦造船成功,不說星辰大海,至少征服烏龍江流域已經沒有任何問題,而且也會極大加強季蒼河烏龍江兩河流域的交流和貨物來往,至少能夠讓蒙族的鹽和巴族的陶器金屬可以更加方便的運送到需要的地方。


    第一條船算是練手之作,因此徐晨設計的也很小,長三米,寬一米,就是一條普普通通的小型河船,也就能乘坐兩三個人。


    樣式則是彷照河湖之中常見的漁船,平底單倉,前窄後寬。


    不過畫圖容易,實際製作起來卻無比麻煩。


    雖然幾位木匠一年多的練習製作馬車板車已經技藝非常嫻熟,但對待這個新的器物,卻是有些束手無策,要把木板處理平整不難,但難的是如何將不同位置的木板製作成想要的弧形樣式,然後嚴絲合縫的拚接在一起。


    另外眼下沒有合適的木膠,關於木板的拚接就要求嚴絲合縫,不能留有太大的縫隙,不然不好處理漏水。


    反正就是圖紙畫的容易,想的也很簡單,但真正等到工棚搭建好,木頭運到位,開始準備打造的時候,各種問題都呈現出來。


    於是整個四月,徐晨幾乎每天都要冒著隨時被暴雨淋成落湯雞的危險,早出晚歸來往於山穀之中,在家不斷修改圖紙,在工棚和幾個木匠不斷商討方案,一邊打造的同時,對遇到的問題進行不斷調整處理。


    相對於捆紮木筏,半天就能幹完好幾個相比,這一艘小木船可以說讓徐晨感覺到了有史以來最為頭痛和麻煩。


    因為這不是燒製陶器和澆築銅器,做壞了就拉到,也不是馬車和人力車,做的不好也能將就用,一旦木船下水出問題,那可能就是人貨兩空滅頂之災。


    木筏外號翻得快,船造的不好就沉得快。


    因此他是絲毫都不敢馬虎大意。


    當然,這畢竟是第一艘船,徐晨的目標也不是好看和好用,隻要是要保證結實和安全,至少要讓它能夠在水麵上順利漂浮不漏水,然後才能去研究解決平衡和速度的問題。


    徐晨每日忙忙碌碌,整個巴族也都知道徐晨要打造一種叫做木船的工具,能夠在水麵行駛更加安全。


    不過和以前建造馬車一樣,這艘船從三月下旬開始籌建,一直忙碌到四月底仍舊沒有建造成功,反而是每天看他不停地騎馬來回奔波,渾身木屑滿臉疲倦的鬱悶薅頭發,甚至有時候在房間點著燈對著圖紙忙到半夜。


    母巴和阿母等一大群女人不會安慰人,而且也知道徐晨做的事自己什麽都不懂,隻能每天小心翼翼的給他做好吃好喝的供著。


    小女巫雖然很想安慰她,有空便會找他聊天,陪著他畫圖,甚至隔三差五的也會騎馬到山穀口的工棚觀看木船的打造進度,但每次去,必然就是看到徐晨親自拿著刀具斧頭和幾個木匠對著一堆木頭瘋狂輸出,忙的滿頭大汗也沒太多時間和她交流,而小女巫也知道自己幫不上忙,隻能跟著幹著急,臉上也每天帶著一股子的焦慮。


    葉更加不會安慰人了,雖然她想天天和徐晨在一起,但就像小女巫一樣,徐晨的這個創新發明明顯難度太高,連徐晨自己都到了幾乎搞不定的地步,她更加束手無策,而且成年之後也不能再像少女時候那樣整天纏著徐晨,於是隻能默默幫他洗衣端水,然後半夜偷偷摸摸的去房間幫他解悶。


    古和舉兩位貼身工具人更是滿腦袋木頭,每天隻會騎著馬跟著徐晨風裏來雨裏去當貼身護衛。


    轉眼又是十多天過去,到了氣候最為狂暴的五月,幾乎每天都會有一場暴雨,來往山穀變得更加困難。


    徐晨冒雨來往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


    終於有一天,有獵人騎馬狂奔回大院,興奮嚷嚷著船打造成功了,於是舉族歡騰,男女老幼上百人騎馬坐車走路直奔山穀外的河灘而去。


    小女巫和葉兩人最為振奮激動。


    木船打造成功,徐晨就再也不會這麽忙碌和辛苦了。


    而她們同樣也很期待這艘讓徐晨都感覺到困難無比的器物,到底難在哪裏,又神奇在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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