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巴一直嘮叨酒不好。


    但每年一到秋天,她又總是會特別安排人好好釀酒。


    因為徐晨喜歡。


    而酒的稀缺性也成就了它獨特的價值。


    財大氣粗的烏族每年都會花錢買上好幾壇。


    尤其是現在很多部落的軍官和獵人群體有了軍功賞賜的銅錢和一些私人財富之後,對買酒也情有獨鍾,還在去年冬天,龍和雷等一群相熟的軍官就已經向他預定了今年秋天的藤果酒,徐晨給他們三十錢一壇,大概十斤,一群家夥眼睛都不帶眨的紛紛下單。


    有需求自然就有市場,到了眼下供不應求的階段,酒也已經具有了一定的商業價值,徐晨覺得這個技術也可以逐步放開一些。


    一是為了滿足市場需要,二是可以變廢為寶,讓木牙族多一項收入來源。


    光是毛公嶺附近這一大片山坡,每年春夏采摘的各種漿果野果怕是有數千斤,選取其中美味多汁的釀成酒,一年少說也能弄好幾百斤,不光會極大的滿足市場需求,也將會帶來一筆巨大的收益。


    不過這筆錢,徐晨也不打算讓木牙族獨吞了。


    畢竟他是技術主導者,另外為了維持王城的發展,光靠收稅在眼下還是不能完全支持,還需要擴大財政收入渠道,鹽酒銅專賣,將是未來的發展方向。


    因此在教木牙族采摘野果釀酒的同時,徐晨也和木牙族達成一個釀酒協議。


    巴族代表王城出技術,並且提供專門的釀酒陶罐,木牙族負責每年采集野果釀酒,而釀好的酒運送到王城,倉庫按照每壇十錢收購,另外木牙族也可以按照每壇十錢的數量抵扣部落每年一半的稅額。


    整個木牙族兩個族群加起來,眼下成年人口一百二十人左右,按照每人每年十錢交稅的話,就是一千二百文錢的稅額,若是全部用糧食繳納,就是六千斤的樣子,相當於一百五十畝農田的全部產量,這是一大筆糧食,木牙族雖然能承受,但壓力也非常大。


    因此王城的稅收並非全部都是糧食,木牙族還可以用麻布和胡椒抵扣一部分。


    若是再用這些本來不不值錢的野果了釀酒再抵扣一半稅收的話,每年木牙族就隻需要繳納一兩千斤的稅糧。


    這樣一來,木牙族的壓力就會小得多,甚至在所有人看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畢竟交稅供養王城,其實也是按照神靈的指引在做,就算餓肚子這件事也必須完成,因為誰都不想違背神靈的意誌,造成神靈憤怒失去神靈的庇護。


    而徐晨借用神靈意誌這個借口收稅,最大意義還是在維持這個新生國家的朝廷很夠正常運轉。


    稅收過高,這些剛剛才開始解決溫飽的部落必然壓力巨大,不符合他的目標。


    但若是稅收過低,朝廷運轉必然無法支撐,各種改革無法鋪開發展。


    眼下朝廷剛開始建立,但光是一支禁軍就已經讓朝廷收入捉襟見肘,這個局麵不盡快改變,未來的發展會舉步維艱。


    就算通過鑄錢能夠勉強維持,但購買木炭和采購銅錫等金屬,也是一大筆開銷,最終全都壓在巴族頭上,這不是長遠之計。


    朝廷要想正常運轉並且壯大,就需要開辟更多的財政收入渠道。


    而鹽、金屬和酒這些需求大消耗大的日常消費品,就是一個很直接而且非常現實的方案,畢竟這些在人類文明發展史上已經被證明過了。


    因此在稅收方麵增加品種,然後由朝廷再次通過一定渠道發售分配,不光會加快錢幣的流通速度,也同樣會將多餘的財富收集起來重新分配利用。


    至於喝醉了鬧事或者出車禍……


    這種事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畢竟都是自找的。


    國家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吃完玩樂本是人類的天性,阻擋不了,這種事隨著社會的發展,財富的增加,需求的增長,遲早會出現,並不會以他的意誌為轉移。


    自從禁軍籌建之後,其實徐晨一直都在為財政收入薅頭發。


    雖然這一路遊山玩水回巴族看似輕鬆,但他在不斷觀察各部落發展的同時,也在積極尋找更多的財政收入渠道。


    在黃金河采掘黃金的願望無法實現之後,在毛公坡發現大量漿果釀酒,也算是找到了一個小小的生財之道,多少能夠解決一些財政短缺的問題。


    接下來的半天時間,徐晨就扛著兒子子龍,帶著木牙族和小女巫等一大群人在毛公坡采摘野果,飽食遊玩的同時,也教木牙族釀造了十多壇果酒。


    不過木牙族幹淨的大中型陶罐不多,徐晨隻能等到回巴族之後,安排人送來大量新的陶罐之後再擴大規模采果釀造。


    這種簡單原始的釀酒技術並不深奧,過幾年肯定會傳播出去,各部落都會自己開始釀酒。


    但酒的銷售對象並非這些普通的山野部落,而是麵對王城附近的那些定居部落。


    畢竟王城附近都是河灘,一望無際隻有農田和荒地,沒有什麽野果可以釀酒,當地人的收入渠道相對來說也比較多,已經開始具有一定的消費能力,酒算是一種相對高層次的奢侈消費品,在軍官獵人群體具有一定的市場,而隨著社會的發展,這種市場會逐漸擴大,最終酒也會變成一種日常級別的消費品,以後帶給朝廷的收入也會更多。


    在木牙族簡單休息一夜之後,第二天一早,徐晨帶隊繼續騎馬乘車往烏族而去。


    本來時間還早,他還打算在烏族停留半天,好好視察一下銅礦的采掘冶煉情況,但卻聽到母巴病重的消息,於是就隻短暫停留了不到一個小時便匆匆往回趕。


    母巴在故母節婚配祭祀大會之後就病倒了。


    病情還比較嚴重,不過母巴知道徐晨很快就會回來,因此沒有讓人前去王城通知他。


    到眼下,已經過去了七八天時間。


    這幾天,烏族的小女巫每隔一天就會去巴族探望一次,為母巴舉行驅邪巫祝儀式的同時,還按照徐晨留下的一些簡單的藥方和藥材熬製了一些湯藥,但母巴的病情卻並未見好,反而越發沉重起來。


    徐晨快馬加鞭帶著一群人趕回巴族,當在新建的大院房間看到躺在床上的母巴的時候,心一下就緊了起來。


    不過月餘未見,母巴就像突然蒼老了一大截。


    原先滿頭白發精神矍鑠的樣子已經完全脫形,蒼老的臉頰消瘦幹癟,雙眼深陷嘴唇幹枯,整個人氣若遊絲幾乎感覺不到呼吸,就算是三十餘度的高溫,但仍舊蓋著厚厚的獸皮被褥。


    整個巴族一片淒楚。


    先到達的有窮族和皮族兩群人也不例外,麵對巴族大院的消失,麵對突然新建的這三棟兩層樓的寬敞明亮的豪華宅院都沒有太多觀察讚歎的興趣,都沉浸在哀傷之中。


    這些年,各部落每年春秋兩季來巴族數次,母巴帶著巴族人對他們招待周全,各種好吃好喝的熱情供奉,就算是住的房間,每天都還親自帶人收拾整理,臨走的時候,更是還要送上各種麻布陶器鴨蛋魚肉醃菜等最好的禮物。


    母巴比他們這些巫的年齡都要大,不光在巴族算是最長壽的長者,在整個巴國九大族群當中,也找不到幾個比她更加年長的人。


    但母巴卻從未以長者自居,而是每天辛勤忙碌,帶著族人仔細照顧好所有前來參加聚會的部落。


    她是一個嚴格而睿智長者,也是慈祥而和藹的族長。


    巴族男女老少,每天都在她的照顧和關愛下生活,所有來過的部落,也都尊重和感激她所做的一切。


    但眼下,這個老人似乎已經到了彌留之際,再不複往日的健康和矍鑠。


    “晨嘎,母巴天天都在念著你們,昨天有窮巫來的時候,她還以為你們也一起回來了,一直不肯睡覺,等到天黑,今天一直都沒醒來過……”


    一貫大嗓門的阿母緊緊拽住徐晨的手,流著眼淚低聲哭泣。


    “母巴嘎嘎,我們回來了,你睜眼啊……”


    葉趴在床前,緊緊的握住母巴幹枯的大手哭泣呼喚。


    徐晨雙眼泛紅滿腹酸痛。


    雖然他不是醫生,但也看得出來母巴病情已經到了無法挽救的地步。


    這和醫療條件無關,而是人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葉的哭泣並沒有喚醒陷入昏迷沉睡的母巴,反而引起了房間內外更多的哽咽和哭泣聲。


    “巫王陛下,我想為母巴舉行一場祈福,希望神靈能夠保佑母巴盡快好起來!”小女巫同樣眼圈發紅滿臉淒楚的小聲說。


    “好!”


    徐晨雖然明知這種巫祝毫無用處,但也不想拂了小女巫的感情,而且可以安慰和安撫族人。


    於是很快,小女巫召集拱火族、五鬼族、皮族、有窮族和刺叉族等大小女巫,就在寬敞明亮的房間裏麵,舉起權杖開始在母巴的病床前麵吟唱起古老的巫祝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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