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路雨站在宮牆的最高處時,心裏除了覺得絕望,餘下的就隻有嘲諷。


    她終於體會到了帝王無情這句話,曾經兩個人有多相愛,現在路雨就有多恨魏岸。


    她恨他因為權勢而汙蔑她父親通敵叛國而導致她的親人死於非命,恨他背叛承諾娶了另一個女子為後,恨他把他和她之間算計到了現在這般地步卻還是要把她困在宮中,恨他……


    路雨猶記那天他在她耳邊一字一句道:“路雨,你是朕的,你隻能待在朕身邊,哪怕是死了,你也隻能死在宮中。”


    他說得信誓旦旦毫無回旋餘地,不過很可惜,她路雨從來不說甘於認命的人。


    匆匆追著她來到城牆上的宮女看見坐在宮牆邊搖搖欲墜的路雨,臉色都嚇白了,為首的一人對著身後的宮女耳語幾句,小宮女立即急匆匆的朝著龍鳴殿奔去。


    圍觀的宮女太監越來越多,有人在勸著路雨下去,路雨恍若未聞,看著宮牆外的繁華,她悠悠蕩著懸空在外的腿,心竟然慢慢平靜下來。


    魏岸來得比路雨預想中的快,他從宮女讓開的位置中走到距離路雨的不遠處,平生第一次他覺得恐懼:“路雨,你這是做什麽,快下來!”


    路雨聽到他的聲音,眼波一轉,看向魏岸,她突然笑了:“魏岸,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麽嗎?”


    原本因為魏岸的到來而安靜下來的宮女太監齊齊吸了一口冷氣,如今天下間敢在這麽多人麵前直呼陛下的名字的,恐怕也隻有這位路小姐了。


    魏岸此刻顧不得她的稱呼,她的笑過於涼薄,涼薄到讓他驚恐。


    再開口時,他的聲音不由的顫抖:“你先下來,有什麽話下來再說,好嗎?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路雨卻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自顧自的往下說。


    “我想起了我親人被執行腰斬的那一天,那天我也是這樣站在這裏,宮女太監拉著我不讓我動,前一夜下了雪,我就眼睜睜的看著雪白中染上一片猩紅,我知道那是我親人的血。”


    路雨歪了歪腦袋,嘴角的笑容幅度不減,卻無端讓人覺得心生冷意。


    “裏麵有疼愛我的父親,總是訓我沒有女子樣卻在聽見其他人說我壞話時不顧儀態當眾發火的母親,每次我一犯錯就替我背黑鍋的大哥……”


    路雨把她能想到的人都說了出來,她從始至終都沒有哭,她想,她的眼淚恐怕早已經在那場大雪中用完了。


    不知道為什麽,魏岸有了一種預感,他要失去她了,失去這個他愛若珍寶卻傷她最深的人。


    他藏在寬大袖中的手控製不住的顫抖,他終於忍不住打斷了還在往下說的路雨:“夠了!”


    路雨依然在笑:“我也覺得夠了。”


    “以前哥哥對我說,阿雨,你可以活得隨心所欲,隻要開心就夠了,可是我在他們離開我後的每一時每一刻都在痛恨自己為什麽要那麽隨心所欲。”


    路雨在說的時候,目光沒有從魏岸身上移開,她盯著魏岸,繼續道:“如果我沒有為所欲為,我的親人就不會因為我而死,他們現在都會陪在我身邊,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現在他們不在了,我也應該去陪伴他們。”


    雖然心裏已經有預感,可當魏岸親自聽見她說出她要做的事情後,他的心尖仍是忍不住刺痛了一下。


    他看著路雨站起來,站在宮牆邊,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終於開口:“路雨,我說過,你就算死也要死在宮裏。”


    說話時,他的寬袖微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向著路雨奔去。


    路雨不躲不避,眼睜睜的看著魏岸靠近,當魏岸距離她隻有五步遠的時候,她打開雙臂,身體後傾,身體開始失重墜落,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短短幾個眨眼的功夫,親人的臉如同走馬觀花般閃過路雨的腦海。


    爸爸,媽媽,哥哥,我來了。


    魏岸目呲欲裂,他眼睜睜的看路雨的袖子從自己的手心滑過,他合攏手心,卻隻抓到了滿掌空氣。


    “路雨!”


    在即將墜落在地的那一刻,路雨朝著魏岸輕聲道。


    “魏岸,我恨你。”


    魏岸恍惚的聽見了一聲重物落地發出的聲音,緊接著,一大片血色在眼前蔓延開來,似乎有人在尖叫,可他聽的不太真切,好像這一切都發生在夢中。


    他多希望這是一場夢,一夢醒來,梨花開遍京城郊外,在滿地落花中,穿著杏色衣服的少女踩著碎花走到他麵前。


    “公子姓甚名誰,不知可許姻親?”


    女子一雙綠眸如上好的翡翠,裏麵布滿星星點點的光,嘴角是比梨花燦爛的笑意,隻一眼便可讓人心甘情願陷入其中。


    他微微一笑:“尚無姻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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