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留蘇就寢處,三人皆在,楚蓉兒端著水壺澆弄著幾株盆景,悶氣還沒生完,不怎麽搭理他們三人。


    一見還跟從一個小孩,十三四歲模樣,看起來跟個白棉花球一般,甚是招人喜歡。


    楚蓉兒湊身過來拉住靖羨的小手,笑撲撲摸摸他圓嘟嘟的麵龐。靖羨也不陌生,撇撇小嘴憨笑,兩個酒窩迷人得要緊。


    “姐姐”


    楚蓉兒捏捏小臉道:“真乖,荀哥哥,這是哪家的小娃子,生得這般好看,還如此乖巧。”


    “是我叔父的遺子,叔父患疾,久治不愈而逝,這些年來嬸嬸一手撫養,爹爹也照看娘倆。靖羨這孩子心思通透,聰明伶俐,和我最親,前些天應諾他去看冬圍,今天就是時日,早早地便尋我來。”


    葉洛在一旁有些疑惑,問道:“冬圍為何物?”


    魏荀解釋道:“是幽州一年一次的冬獵,大寒時節接近年關,獵些稀物置辦年味。本是規模一般,可這次非同尋常,聽說渭帝唐玄齡親臨狩獵,晨時已將整個空蒼山圍堵。”


    楚蓉兒好似並沒有什麽樂趣,插話說道:“皇帝老兒愛幹嘛幹嘛,與我們何幹?”


    葉洛依舊垂著眸,心思還在那千兩的贖金上,並無興趣去圍觀。寄人籬下,哪有錢財去贖回妹妹才是當務之急,一筆大數目,隻能寄希望於那把青白古劍,得找個名劍行家,當個好價錢。


    靖羨在一旁嘟嘟嘴,拉著楚蓉兒的手不離,兩個清水眸子渴求著望向她:“姐姐,一起去看嘛,可好看了!”


    楚蓉兒被他可愛的樣兒迷得跟暈了方向的蜂蝶一般,圍著小靖羨挑逗。


    魏荀突然神色閃出靈光,驚喜地拍著葉洛肩膀,整得葉洛一陣懵怔。


    “葉洛,見你武藝超群,我覺得有戲。”


    葉洛一陣發懵,沒有答話,隻是瞄了一眼他驚喜的眼瞳。


    “相傳渭帝年輕時在空蒼山獵得一隻靈狐,征戰時曾救他性命,如今大雪封山,靈狐行跡最易尋得,最有可能捉得千裏靈狐,林海雪原,金鑾寶架,場麵定是蔚為壯觀。若能為皇帝老兒捉得靈狐兒,心頭一興,指不定金銀官戶,粉嫩佳人相贈。”


    葉洛細一想,還真有如此荒唐的道理,心頭的焦慮也漸漸淡去。畢竟一個劍修者,當了貼身佩劍,就如同騎士殺了馬,狗失了主人,是一件折煞尊嚴的事情。


    有一絲機會,葉洛也不想放棄,不妨去空蒼山一試,千裏馳行的武技,還會輸於一隻靈狐兒?但細一想,此事也並非如此簡單,在府上揣測千遍,倒不如立刻動身出發,一探究竟。


    楚蓉兒身騎棗紅馬,懷裏摟著小靖羨,十分愜意,女孩子對這些小娃娃天生沒有抗拒性,再加上魏靖羨那般討人喜歡,軟萌軟萌的。


    魏荀倒是多嘴,眯一隻眼,咧嘴輕笑道:“蓉兒妹妹倒是喜歡小娃子,抓緊出嫁,榻炕上激烈一些,不出一歲年月,小娃子就會爬了,腰身好些,用不了多少年歲,就可以生一大堆小人兒,長到靖羨這般年紀,各個都是玉樹臨風,綽約佳人。”


    楚蓉兒斜瞪了一眼,譏笑道:“小姑娘生得漂亮豈不是羊入虎口,綽約身姿恐會把你迷得暈頭轉向。讓你稍稍本份些,小妹妹就遲嫁會,和靖羨玩玩尚好。”


    空蒼山,東升初陽照得寒氣升騰,刺眼雪白射得眼睛有些繚亂。


    山頂是冬獵台,三麵懸空,唯有西向可攀山巔。


    山巔上是平坦開闊的塬地,曆代擴建,規模已經達到上限。


    最顯眼的莫過於“觀滄樓”,翼然架於懸空之上,九層入聳,好似青雲踏在腳下。


    大凡山高月小,奇峰險阻之地皆被封為仙澤之地,“觀滄樓”初建竣工時就被迎來“三清道人”,祈恩福佑,皆來朝拜。


    世子殿下貴為侯儲,可以登頂,四人拜了香火,便在冬獵台上站定。


    金鍾清脆渾厚,犀角號轟鳴震耳。


    渭帝唐玄齡淩絕九層之上,昭告臣民。


    “大寒冬獵,開始。”


    魏荀抬首猛然瞄見爹爹也在樓上,陪同渭帝,盡地主之宜,想必是直接從客棧趕來,並未回府。


    劍士刀客皆搶先入山,在崖壁上如同壁虎穿行,禦氣而落。


    每一個初成的劍修者都會學習武技和內功心法,前者與身體天賦吻合較高,根骨奇特的掌握奇快,一般人則需要時日慢耗,以求熟記。但要真正成為強者,內功心法最為重要,內外兼修,方可大成。


    內功則沒有什麽界定,全憑個人悟性,大凡那些羽化登仙的高人都是在一時之間領悟了大造化。


    經脈氣轉,全憑頓悟。


    山中物類,在蒼鬆和皚皚雪沫下顯得稀少,雪泥鴻爪倒是不少,雜亂無序,難以分辨。


    狩獵剛開始連個兔毛都未見,觀賞自是無趣。


    皇宴歌舞鋪張,金樽帳暖,妃嬪跪在皇袍下添酒作樂,臣僚都使著美言附句,博得君主歡顏,以求賜地封賞。


    冬獵台上的劍客所剩無幾,約摸二十來個,有三個身穿玄色甲袍的男子曲臂持劍,觀覽著台下的一切動向,整個眸子睥睨冷傲,跟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殺氣彌漫著手可觸及的每一寸地方。


    小靖羨的眼神則注視著驚弓的鷹鳽被射落,如同大蘿卜栽在雪裏,唧唧喳喳一陣驚叫,楚蓉兒陪著他一同笑腹,一起拍手。


    不料被三人斜首側瞪,惹得楚蓉兒一陣氣惱,被葉洛拉住,勸說了下來。


    靖羨抬著指頭罵道:“壞蛋,大壞蛋,姐姐幫我收拾他們。”


    尺距稍遠,三人並未聽到,葉洛捂了捂靖羨的嘴巴,哄了哄,讓楚蓉兒帶著繼續觀賞飛駑射豺。


    北地的孩童,這種血腥場麵見慣了,不曾畏懼,尖叫驚喜才是本能反應。


    整個空蒼山,圍境之兵已經把外圈卡在了半山腰,開闊平地上的野物增多,在石縫林木間驚竄。


    突然,山澗水瀑上閃過一道白影。


    葉洛早已發現,扭頭望望那玄色三袍,已箭步飛出數丈,青白劍氣如虹,掠過巉岩,濺起一陣水珠。


    人聲鼎沸,瞬間炸了鍋一般巨響,雷鳴掌聲不止,連耳接耳說聲話都聽不真切。


    犀角號再響,牛皮鼓錘出震山敲石的聲音。


    渭帝唐玄齡起身龍鑾,步於槌鼓架前親自操捶,大戲,開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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